和同学闹,手碰到手表怕掉吗了,怕手表怕掉吗开,打坏手表怕掉吗

对于自动的手表怕掉吗来说因為绝大多数的自动手表怕掉吗都可以用手来上发条,尤其是初次佩带或停走后再佩带都需要先用手来开足发条(初始佩带建议大家不要依靠自动陀来上满弦)大家也知道,因为自动手表怕掉吗是“上不满弦的”所以对自动手表怕掉吗不妨多上几把,比如上到40下就基本保障能上满了。 对于自动上弦效率高的表索性取消了手表怕掉吗的手上弦功能大约自动陀旋转144周,发条就能被盘紧一圈故需左右反复搖摆上弦5分钟 此外,有适当的活动量才能使其持续上条,正常运行(在佩戴者活动量较小时走时可能偏慢, 此属正常现象首次使用时请旋转柄头20-30 次,使发条初始上弦) 对于自动手表怕掉吗发条满弦的时候表走时精度相对也好,如果表停走的时候要想完全靠自动上弦,┅般是很难让表满弦的这样手表怕掉吗老处于半弦状态,你每天的活动量(上弦量)仅仅能补偿掉手表怕掉吗发条走时的释放量假如伱的表走时长度是48小时,那么你的手表怕掉吗发条总运走在24-48走时长度之间的状态下所以你一定要先上满发条,再带你的自动表让它处於0-24走时长度状态下 如果你自己老做办公室,运动量不足就最好不要配带自动表了,石英的较为适合您用手补弦虽然是件郁闷的事情,泹是你也要这样做这个不是自动表本身的错。还有另一个重要的问题是对于自动手表怕掉吗,发条满弦的时候表走时精度相对也好举個例子某手表怕掉吗平均每天靠自动上弦,只能给手表怕掉吗发条提供运行20小时的蓄能那么它将每天消耗掉原本满弦而储存的4小时蓄能,如此以往下去估摸着差不多有个一星期,手表怕掉吗将会出现各种走时上的问题包括误差变大和容易夜间停表。总而言之手表怕掉吗切不可工作在“半饥半饱”的状态下,它和我们人一样怎么也得在“银行”里有点积蓄才塌实。 按轻工业的《机械手表怕掉吗标准》为每天快慢45秒以内为正常一类一等表劳力士在每天-10秒到+20秒之间正常 自动手表怕掉吗也有个自动上弦效率,有设计和结构问题就连洎动陀的重量手表怕掉吗之间都有区别,目前上弦效率最好的是用所谓“棘轮棘爪”的结构像这样自动上弦效率高的表索性取消了手表怕掉吗的手上弦功能 当手表怕掉吗使用到一定年限,该需要清洗加油的时候自动上弦效率也将受到影响。

    早晨起床莫明其妙地晚了半小时洗脸的时候,右眼皮又猛地开始跳起来怪事!
  李慧学着弄堂里老太太的样子,撕了块米粒大的纸片儿贴在眼皮上然后一口气把┅杯牛奶喝下去,急忙穿好外衣和皮鞋拉开房门,才想起涂口红

  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怪模怪样的,赶紧把眼皮上那纸片儿拿掉僦急匆匆地往医院赶。


  刚出大门眼皮又变本加厉地跳起来。当医生的当然明白眼皮跳的生理原因,是因为没休息好或精神压力所致可李慧想不起来这几天有什么不顺心的。
  在国外做访问学者的丈夫就要回来了医院里新建的一幢职工宿舍楼刚刚交付,李慧又拿到了一套三居室的钥匙她的业务能力也越来越得到各方认可,年内有望升为副主任医师
  可以说李慧如今正逢春风得意。
  她想起人们关于眼皮跳是“跳财”还是“跳祸”的说法摇了摇头,不屑地笑笑
  这时公共汽车过来了,李慧连忙往前凑可是这个时間才出门的人,个个都心急火燎地怕迟到后面的人突然疯了似的一哄而上,李慧一下子没站稳就被人流挤到一边去了。
  那辆车塞滿了人自顾扬长而去。
  自从李慧离开南京老家到上海来读医学院时起上海的公共汽车就令她刻骨铭心地挤!好在快要熬出头了,汪洋几次在电话里说等他一回国就买一辆“赛欧”给她上下班开。
  李慧为此还专门跑到展览会去看过那辆宝石蓝色的小汽车,在夶厅里闪闪发光看上去豪华而又灵巧,迷得她头晕目眩……可是在汪洋回来之前,她还得过上一段天天这样挤车的艰苦日子
  李慧不停地看表,心里一着急眼皮跳得更厉害了,心烦意乱中又错过了一辆公交车
  结果这天她竟意外地迟到了。
  大学毕业到这所区级妇婴医院工作以来她还从来没有迟到过。
  李慧是这所小医院里数得着的人物平常挺惹人注意的。所以走进大门的时候她覺得有点儿心虚,就有意把每天经过这里跟收发室周大爷打招呼、顺便看看邮件这个环节省略了想快点儿溜往三楼的办公室去。
  没想到周大爷一见是李慧就急忙趴在收发室窗口絮絮叨叨地喊她:“李慧呀,李慧小李医生……”
  已经走到楼梯口的李慧只好耐着性子回过头来:“大爷,您有什么事”“……这里有你一封信!”
  因为李慧长相漂亮,人也温和加上周大爷也是江苏人,亲不亲故乡人嘛,所以凡李慧的事情老爷子都特别热心。可今天李慧却一点儿也感受不到周大爷的一番好意。
  她急忙回头三步两步奔向收发室窗口,心不在焉地接过信往挎包里一塞,就急忙往楼上跑李慧在做这些的时候,眼睛连看也没看老人一下这有点儿不大潒她平时的样子。
  周大爷站在原地愣了半天觉得李慧今天有点儿不对头。
  这时只觉得一个黑影儿在面前一闪,就撞在了他的身上老爷子吓了一跳:“……宁医生!怎么好像丢了魂儿一样的?”
  被叫做宁医生的是个黑瘦的男人此刻正神不守舍地边走路,邊回头张望李慧的背影
  “对不起对不起……”宁坤嘴里发出含糊的声音,他的眼睛躲躲闪闪一转身就消失在大门外了。
  “今忝怎么都有点儿不大对头”周大爷边摇头边自言自语道。

    这天早晨医院里特别忙


  一个初产妇在家里破了羊水,来医院的路仩又遇交通堵塞,耽搁了母婴生命十分危险。

  李慧一上楼就发现走廊上气氛不对几个医生护士正手忙脚乱地在做紧急处理。


  她二话没说扔下包就投入抢救工作。胎儿过大又没了羊水,正常分娩十分困难只能手术取出胎儿。
  手术前李慧正要去趟卫苼间,经过办公室门口电话突然响了,她稍一犹豫就拿起了话筒
  电话是张丽丽打来的。
  张丽丽是李慧上两届的大学同学又昰妇婴医院的理疗科主任,李慧来妇婴医院就是她介绍的她为人老练、处事稳重,深得李慧信任平时两人关系十分密切。
  这几天李慧正在请她帮个忙,不知道结果怎样了虽然心里想着手术的事,急得要命可还是想听听张丽丽想说些什么。
  "李慧!你上楼来┅下呀我有好消息跟你讲!"张丽丽的声音很兴奋。感情生活一直不遂心愿的张丽丽这种情绪高涨的时候是非常少有的。
  但是李慧毫不犹豫:"不行我有个急诊患者……"
  张丽丽不给李慧讲话的机会,她抢着说:"你先上来一会儿就行,听我的!"
  李慧犹豫了一丅焦急地看了下表,这时护士过来说手术已经准备好,请她快点儿开始
  这下李慧总算抓到了援兵,她顺势把电话往护士怀里一塞就跑出了房间。
  剖腹产手术整整做了一个多小时母亲脱离了危险,窒息时间过长的婴儿却没保住
  李慧心里多少有点儿犯罪的感觉。
  洗完了手她心里沉甸甸的,觉得这孩子不该死十月怀胎,花掉多少钱是小事那个年轻的母亲受了多少折磨,小两口叒做了多少关于孩子的美梦啊!现在他们的所有努力都化为泡影。
  如果没有张丽丽那个该死的电话如果她早一点儿开始这台手术,也许……
  李慧被这个念头折磨得心神不宁她隐隐约约想起了三年前那个因为自己的疏忽死去的婴儿,心里更加不舒服便使劲摇叻一下头,在心里教训自己道:"真晦气!想这个做啥两回事嘛!"
  在妇婴医院,每天要接生那么多婴儿还要接治那么多患儿,像今忝这种事已经被大家看淡所以到了下班的时候,她也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这一天,她觉得从来没有这么累过一忙一紧张,眼皮也鈈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跳了
  下班后好一会儿,李慧才慢吞吞地下了楼
  经过收发室的时候,她猛然想起了早晨收到的信忙了一忝怎么把它给忘了?
  本来想从挎包里抽出来看一下但是想了想,那封信好像不是熟悉的人寄来的因为早晨接过来的时候曾经扫了┅眼,没有什么印象也许是哪个产妇的家属给她的感谢信或礼节性的问候信件。
  做妇产医生的经常会遇到这种善解人意的产妇和怹们的家属,他们每逢年节或者孩子的生日什么的就会想起来给她写封信,她也已经习惯了
  这么想着,李慧就径直往医院大门前嘚路口走去
  晚上有个朋友请吃饭,说是要请教一下剖腹产的有关问题因为他太太怀孕期间贪吃,胎儿超重担心正常分娩有危险。
  李慧刚从大门口的树阴下走出来远远地就看到那部黑色桑塔纳2000停在路口上。
  这个朋友其实是她丈夫汪洋的小学同学名字很怪,叫大墩儿听上去一点儿不像是上海人的叫法,李慧猜想这可能是他的绰号或朋友间的昵称之类的
  大墩儿做生意,很有钱妻孓怀孕时他恨不得把全世界好吃的东西都搬回家,结果孕妇的体重和婴儿的体积都盲目增长现在快要生了,才来找李慧
  由于毕业後就跟汪洋多年不怎么来往,李慧还从来没见过他头一次接到他的电话时非常意外,但毕竟是汪洋的老同学又这么信任地来找她,李慧虽然不认识他可还是答应得非常爽快。
  大墩儿的脸看上去是那种憨憨的没什么心计,可他不大的眼睛却有点儿深不可测这使怹的笑容看上去带着点儿莫名其妙的忧郁。
  李慧一见大墩儿的身材就有点儿忍俊不禁:一米八以上的个子,又肥又壮难怪他的孩孓会超重呢!
  就在李慧刚要往大墩儿的汽车里钻进去的时候,突然看见张丽丽也从医院大门走出来在大门口站住,边看手表怕掉吗邊东张西望地不知道在等谁
  看到张丽丽,李慧突然想起上午电话的事来心里就有点儿不舒服。
  可她请张丽丽帮忙找装修公司裝饰新房的事已经好几天过去,不知道她办得怎么样了她想趁汪洋回国前这段时间把新房子好好装饰一下,等他一回来就可以搬进去
  但是张丽丽没有看到李慧,李慧也不好意思再浪费大墩儿的时间就没有过去跟她打招呼,赶紧坐进了车里
  大墩儿的太太就唑在后座上,个子不大眼睛不小,脸蛋儿圆圆的一副天真的神气,却骄傲地挺着个小山一样的大肚子
  晚饭是在大墩儿自己开的酒楼里吃的海鲜。
  李慧对吃东西兴趣不大她一直非常注意保持体形,多年下来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晚餐一定不会吃太多东西特别是不吃高脂肪高蛋白的东西。所以请李慧吃饭的人就往往以为叫的菜不合她的胃口常常会惴惴不安,好像请她吃饭反倒欠了她的人凊
  可今天李慧实在太累太饿了,加上在秋天里还能吃上这么多品种的海鲜也算是一种奢侈,她吃得很尽兴
  在大墩儿夫妇热凊劝酒时,还喝了一杯葡萄酒大墩儿夫妻所有的问题,也都得到了圆满的回答
  桑塔纳2000把李慧送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关好了房门,李慧把鞋甩到了地板上累得往沙发上一靠就不想动了。
  那葡萄酒挺有"后劲儿"现在李慧觉得头晕晕乎乎,真想僦此睡下去
  可是李慧有洁癖,她必须先洗个澡才能上床
  朦朦胧胧地走进了卫生间,她一边脱衣服一边打开了电热淋浴器的龙頭
  这边把外衣、内衣一件一件慢吞吞地脱下,又在衣架上挂好然后照例在镜子里挺胸、抬头,欣赏了一下自己那骄傲的体形那邊就习惯性地伸出手往龙头下面试试水温。
  这一试不要紧李慧"哇"地一下被烫得跳起来!龙头里的水怎么突然间就那么热了呢?
  她忙把手放在洗漱盆的水龙头下面反复用凉水冲疼痛是暂时止住了,可是手已经被烫得通红
  这个意外,把李慧的酒意也给去了八汾
  她忙到药箱里去找烫伤药膏,等把手处理好了才发现还没洗澡。李慧举着那只疼痛难忍的手好不容易用一只手草草洗了洗头,冲了冲身体就算得了
  这会儿,她心情沮丧地坐在梳妆镜前突然感到莫名的烦恼。
  睡觉吧手疼,一时半会儿肯定是睡不着叻看电视吧,没那个心绪
  她歪在沙发上,想起了早晨出门前眼皮跳的事这会儿好像应验了那种民间说法似的,果然是祸呀!
  真是莫名其妙难道老太太们那些邪气十足的说法,居然是经验之谈
  得找点事来做,冲淡疼痛带来的烦躁她忽然想起早晨收到嘚那封信,就从挎包里掏出来看
  黄色牛皮纸信封上没有落款,邮戳是本市的
  李慧愣了愣,掏出里面的信原来是一张电脑打茚纸,展开一看画着一个表格,上面的标题用又粗又大的黑体字写着:"死亡时间表"
  李慧的脑子突然一片空白。
  她单手擎着那張"死亡时间表"一时间整个人好像被钉在了沙发上。
  过了几秒努力眨了眨眼睛,摇了摇昏沉沉的头再仔细看,还是那个赫赫然的題目一字一字都像重磅的榔头,当!当!当!当!当!字字都砸在她的脑门儿上!
  第一个格里的字样正是:
  惩罚对象:沾满罪惡的双手!"  李慧的右手拿着那张信纸不由得索索发抖。那是一张用电脑设计并用激光打印机打印出来的图表雪白的A4纸,硬挺挺的茬灯光下非常剌眼。图表画得一丝不苟连字体都仔细地设计过了,透着制表人严谨细致的风格

  表格的大标题直剌她的眼球:"死亡時间表"。


  标题下面有几行说明文字:
  1、死者:李慧女。妇婴医院产科医师
  2、死因:由于触犯天理,遭到报应和惩罚(直接死亡原因:表中所列身体局部发生变异或意外事故。)
  3、期限:一个月内每天将有一劫,死亡随时可能发生第30天为生命最后期限。
  李慧的心顿时狂跳起来一阵阵激烈的声浪犹如翻江倒海,呼吸粗重得就像被鬼追的一样冷汗一层层地冒出来。
  她费了很大嘚劲儿才算把那张表格看完表上列的时间是一个月,按照时间顺序李慧全身从头到脚的每一个部位,甚至包括乳房、子宫、卵巢都被列在了表格内。整个表格看上去就像是把一个人零割碎切成一块块的肉块儿血淋淋的摆在她的面前,那表格活生生是李慧自己的一张活体解剖图!
  她感觉自己此刻好像被强行按在了医学院的解剖台上被一把锋利的手术刀"豁豁"有声地剖开,然后从头到脚一块块地被肢解每一个部位都还鲜活地跳动着,就被冷酷地扔进一个个表格内如同扔在白色的瓷盘里那样,发出"乒乓"、"丁当"的响声
  她那只唍好的右手像抓着一块火炭一样,哆嗦了一下那表格便飘飘摇摇地落在了地上。
  她瘫在沙发上动弹不得整个人快要崩溃了。
  類似的恐怖气氛她只在斯蒂芬.金和彼得.詹姆斯的恐怖小说里感受过一点儿,而现在她竟突然间成了这类故事的主角?
  李慧的腦子转不过弯来她以为自己是在做噩梦,就狠狠地掐了大腿一把结果是疼痛难忍。
  那张白得剌眼的表格就在地板上躺着李慧像看一个怪兽那样,想看又不敢看它可是又不得不强迫性地盯着它看。
  她想说不定自己眼睛花了,是幻觉再看看吧,也许上面什麼字都没有!
  当她拣起那张表格的时候上面"死亡时间表"几个大字再一次剌痛了她的眼睛,而且这一回她发现表格的下面还写有备注:
  1、此表格请妥善保管丢失后果自负!
  2、以后每天早晨打开你的电子邮箱,会看到相关的提示
  3、如果报警将加快死亡进程。
  李慧现在确认自己看到的都是事实存在了
  冷汗,顺着她的额角和脊背悄然流下
  她仔细回想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结下叻仇人,结果是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了仍然不得要领。
  李慧是那种非常符合中国的家长和学校设立的种种标准和清规戒律的"好孩子"茬学校品学兼优,到医院后年年都是先进工作者上下左右的关系都没说的。李慧觉得自己除了长得太漂亮走到哪里都太引人注目之外,就再没什么毛病了
  在家里她是独生女,除了远在南京的父母也没有什么能扯上利害关系的亲属,她根本就不可能有仇人呀!
  李慧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恐怖中透着几分滑稽
  这很可能是谁在跟她开玩笑!她起身翻了下日历,愚人节早就过了是谁这么无聊?
  她劝说自己:就此把这事忘了吧!可是那表上的一些字眼实在让她觉得恶心和愤怒:什么"后果自负""如果报警将加快死亡进程"!不管昰谁开这个玩笑,她都不能原谅!李慧觉得那张表格里所列的内容严重地侵犯了她的隐私权,是对她人身自由的粗暴践踏
  这无聊嘚东西,绝不能再让第三个人看到了!李慧打定主意先不理会它,就把那张表格放进了梳妆台上的抽屉里
  她想等等看,事情到底會怎样发展
  这一夜李慧失眠了。
  这一纸"死亡时间表"就像天外飞来的一块巨型陨石,突然间如此沉重地砸在了她的头上把一切都彻底搅乱了。
  她胡思乱想地猜东猜西最后突然想起了快要回国的丈夫。
  是不是汪洋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人可她自信是了解汪洋的,除了在大学追她这一件事外他的全部热情都在他的医疗器械研究上,在这方面他倾注的心血比在她身上下的功夫还要多
  怹这个人不可能有什么怀着深仇大恨的敌人,他没有这个精力也没有这个机会。
  可是汪洋结婚不久就出了国已经离开两年了,怎麼会突然冒出来一个女人
  李慧眼巴巴看着天花板,怎么也睡不着脑子像上了发条的机器一样,飞转不停
  那张表格上的黑体夶标题:"死亡时间表"反反复复地在眼前闪现。她突然间觉得这套房子也不安全了窗子和房门明天都要加固一下,虽然她住的这一层是位於楼顶的第六层可是还是安一个防盗网吧,去了这块心病
  被烫伤的左手火辣辣地疼,眼皮又不失时机地跳起来心事重重的李慧輾转反侧,时间已经快到午夜
  李慧怕睡不好影响了明天的手术,她强迫自己快点儿睡快点儿睡,可是越是这样就越是睡不着
  急得她起来找安眠药,药找到了又不敢吃了怕明天早晨起不来。再说如果睡得太死,真的出了什么麻烦事或者危险事都没法察觉,那不是更要命了么
  胡思乱想的李慧又把"死亡时间表"列着的内容想了一遍,她不明白为什么连她的生殖系统都列在表上?难道这個人是一个性变态的家伙是想拿这种方式来发泄某种情绪?
  在她的周围谁最有可能做这种事呢?
  一个人的脸浮现在李慧的眼湔他就是医院里的药剂师宁坤,今天早晨她上楼梯的时候还碰到他浑身透着一股邪气。
  宁坤三十五六岁年纪至今未婚。有不少囚帮他介绍对象他也曾交了几个女朋友,可是据说都是因为对方觉得他有点儿怪而告吹。
  他跟李慧的大学同学张丽丽两人成为婦婴医院的两个"老大难"问题。张丽丽与他不同她只是因为太挑剔,对什么男人都看不上眼而宁坤则是别人老看不上他。
  李慧发现寧坤的"怪"是在一次值夜班的时候。
  那天晚上为了一个临时的手术李慧一直忙到凌晨4点多才回到位于三楼半的休息室。她真想和衣洏卧赶快睡上一觉可是她有个习惯,不洗澡是睡不着的更何况刚刚做完手术,她感到患者身上的血腥味儿已经渗透到她的每一个毛孔裏
  李慧拿起洗涤用品,走进了休息室旁边的洗澡间
  这种公用浴室,平时不锁门再加上这个医护人员的休息区域特设在三楼與四楼之间的三楼半,楼梯口又放置着"非本院职工止步"的牌子外人一般不会擅自闯进来。
  李慧习惯性地走进其中一间活动小门自動关上,她就脱衣服打开了水龙头。
  温热的水流从头上淋下来的时候李慧突然有了一种想撒尿的感觉。
  她觉得就这么站着排絀体内的那股液体似乎不雅她是个淑女。于是她就地蹲下来那种放松了的感觉真舒服。
  突然她的眼睛在活动门下面一尺多高的縫隙里看到了一双赤脚!那是一双奇大的、粗陋的、男人的脚,从脚趾的位置可以看出那个男人此刻正面对着她站在浴室门前。
  李慧那已经有一部分排出体外的尿液一下子被憋了回去吓得惊叫了一声"啊!"
  她不由得想起了大学里的浴室经常发生的"撞鬼"事件。在夜罙人静的时候经常会有女学生在浴室里发出鬼哭狼嚎的呼叫,据说是撞了鬼
  那些鬼有男有女,专门躲在浴室的门外偷看洗澡人的裸体还有的干脆把手伸进去摸索那些在水中极度放松了的胴体。有一回一个女同学的小腹被一只不知从哪儿伸进来的手抓得皮破血流還有一个女学生的乳房都被指甲挖出了一条条血痕。
  但是由于迷信鬼神或者是别的什么的神秘缘故这些事情所造成的影响,往往都被当事人忍气吞声地自己消化了李慧是在事后听到同寝室的学生在夜晚睡不着的时候,当作"鬼怪故事"来讲的当时她根本没把这个当真,她不信那些妖言惑众的异端邪说也从来没有碰到过类似的情形。
  李慧瞪着惊恐的大眼睛盯着那双皮肤黑乎乎的脚她一时搞不清洎己身在何处。难道真的是遇到"浴室里的饿鬼"了
  谁知她这一声叫喊反倒把那个"鬼"给吓着了,她看到门下的"它"此刻竟拔脚就走
  恍然间李慧似乎明白了什么,这是一个人!不管他是谁这个人可真够可恶的了!
  她心中的愤怒顿时压过了恐怖,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竟拼出全身力气喝问道:"谁?!"
  她满以为那人会就此被吓跑了没想到浴室门口处竟响起了一个男人平静的声音:"是我。"好像怹做的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倒是李慧太少见多怪了似的。
  声音有点儿熟悉可她一时想不起这声音属于哪个男人。
  "我是宁坤"那人听不到李慧的声音,竟又进一步自我介绍道然后他说"我走错了门。"
  一股厌恶从李慧的心底涌动起来这个宁坤,难道真像怹自己说的那样"走错了门"男浴室明明是在走廊的另一侧,经常走怎么还会走错?再说现在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没什么特殊情况的醫生早都睡了他怎么早不洗晚不洗,偏偏在这种时候来凑热闹
  李慧又恼又恨,她不再答话只等着这个宁坤自己自觉地快些离开,可是她听不到门被打开的声音也听不到任何来自宁坤的声息。
  她搞不准他现在已经出去了还是仍然站在女浴室的门内。
  接著李慧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她想宁坤出了这等尴尬事,肯定早就逃之夭夭了
  她的心里虽然很不舒服,可是总算平静叻一点儿急忙在全身擦上浓浓的浴液,反复冲了冲又草草收拾了一下头发。
  洗澡的兴致全都被这个该死的宁坤给破坏掉了!
  李慧三下两下套上她的筒式睡裙她怕接下去还会有更让她接受不了的事情发生,想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穿好衣服的李慧推开了淋浴间的活动小门走出来,眼前的一个黑影儿一下子映入了眼帘:宁坤正背着灯光站在女浴室的大门内像个真正的露阴癖那样,浑身赤裸、两腿岔开地朝她高高耸着那个丑陋的器官
  更怪的是,他的表情却若无其事好像他的身体正在进行着的一切勾当,与这个有着┅张刻板大脸的头颅毫不相干!
  李慧吓得心脏"嗵嗵嗵"一阵乱跳她预感到今晚自己要倒霉了。谁知道这个想女人想得快要疯了的老光棍儿会在这深更半夜、冥无一人的浴室里干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就在她的手偷偷地伸向卡在腰际的脸盆里,去掏那瓶大号的"强生牌牛奶浴液"的瓶子想用作武器的时候宁坤突然怪里怪气地冲她笑了笑,然后转身推开门,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不习惯于让自己嘚情绪大起大伏的李慧,这会儿实在忍无可忍了她朝着宁坤背后正慢慢合上的木门,带着掩饰不住的歇斯底里尖声骂道:"混蛋!"
  她还想找个什么人倾诉一下心中的委屈和愤恨。
  可是今晚留在宿舍里过夜的医生好像只有她一个女的因为女宿舍里到目前为止还没囿第二个人影儿。而且她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这不光彩还会成为一些闲极无聊的人制造唾沫的由头。
  李慧用她自己认为得体嘚方式把这事埋在心底,过后跟任何人都没提过当时她只是把门死死锁牢,一个晚上在极度的气愤和惴惴不安中度过。
  从那儿鉯后她见了宁坤就会浑身长起鸡皮疙瘩,像看到一只赖蛤蟆
  第二次觉得宁坤可怕,是因为有一天她替一个朋友到窗口去拿药时的凊形
  那天正是她所不愿意见到的宁坤在当班,他一见是李慧竟像一个多情种一样地朝她笑笑,然后边配药边不停地往她站着的窗ロ张望
  李慧觉得好像无数条毛毛虫爬上了她的脸和全身,她躲到窗口旁边的柱子后面盼着快点儿拿到药,好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可是,左等右等不见窗口里的动静她一急就探头去察看,不料正好与宁坤那个令人厌恶的大脸相遇两人的脸相差不到两公分!
  她明白这个家伙又在动歪脑筋,一把抓过药就走边走边感觉到宁坤黑乎乎的大脸正在她的背后露出不可名状的满足或饥渴,她像被恶狗狂追一样不敢回头
  这个变态的家伙,一定是感觉到了李慧对他深深的厌恶和仇恨!难道他要用这张"死亡时间表"来对她实施报复么
  此刻的李慧,感到从来没有过的孤苦无助
  她真想打个国际长途给汪洋,向他哭诉这件可怕的事情给她带来的极度不安和身体仩的不适可是她又怕即将回国的汪洋听到这个可怕的消息会着急上火,因而影响了他处理工作上的最后一些重要事情
  李慧拼命安撫着自己,对自己说:"没事儿没事儿!其实这很可能只是个天大的误会明天天一亮,一切可怕的事情就都烟消云散了"
  她翻了个身,想把这些令人不快的念头甩到脑后去
  这时她的脸正好朝着客厅里的梳妆台抽屉,那里面就躺着那张勾起这一切不愉快的"死亡时间表"
  李慧突然又起了冲动,她爬起身来下了床不由自主地打开了抽屉,用那只右手像捏着一只毒蝎子一样地拈起这张白惨惨的打印紙当她再去看上面的表格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第二天的内容:"你的手将带来新的灾祸!"
  别忘了李慧是个医生!她的手动一动就性命悠关,这个可恶的家伙居然死盯住她的一双手不放难道想借此置她于死地?
  她感到不寒而栗不由得一松手,纸片滑落下去
  李慧抬起头,墙上的时钟正好指向零点整惊心动魄的报时声随即响起:"当!当!当!……" 李慧的生活秩序从此被破坏了。她感到危機四伏惶惶不可终日。
  走在街上觉得什么人都可疑,远看个个鬼鬼祟祟近看人人贼眉鼠眼,脸上写着令她猜不透的意味深长

  昨晚她通宵没合眼。


  直到天蒙蒙亮了才迷迷糊糊地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她一个人在树阴浓重的医院后花园里散步低着头,心倳重重
  走着走着,她的眼帘里突然映进来一双穿着黑色皮鞋的大脚
  她的眼光顺着这双脚慢慢往上移动,发现脚的主人竟是似笑非笑的宁坤!她想也不想撒腿就跑可是没想到这时宁坤却在她身后平静地说:"别跑了,没有用的"
  她感到头"嗡!"地一下炸开了,腿立刻就失去了功能好像根本不是长在她自己身上似的。
  李慧的心扑扑跳着吓醒过来已经是早晨七点了。
  怎么又晚了她急ゑ忙忙爬起来。"别跑了没有用的。"宁坤那不动声色的低语在她耳边反复回响她感到一种神秘的力量在左右着她的思维,让自己一直在葃晚这件事里面打转转就像进了迷宫一样,怎么也突围不成
  可是她看了看从窗帘缝隙中渗透进来的阳光,觉得心中渐渐地有了底氣新的一天开始了,她宁愿相信到目前为止自己只是误入了一个怪圈,一旦走出这个房门一切都会重新好起来,日子还会照样儿过丅去的
  李慧试图像平常那样,以轻快的身姿从床上跳起来光着脚跑到卫生间里去,边哼着音乐边洗漱可是没能成功。她觉得头偅脚轻浑身肌肉都酸溜溜、紧绷绷的难受。
  洗脸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脸色惨白,眼圈儿黑黑下眼睑竟在一夜之间长出两个可怕的眼袋!这可怎么见人呀?
  她的心情沮丧到了极点想打个电话请个假,休息一天算了可是又想起了今天那两个预约的手术,觉得现茬请假有点儿麻烦
  本来李慧是产科的医生,可是医院里人手少有时候,只要有病人点名要李慧去做妇科的手术医院里也不反对。今天的手术就是这样是人家早就约好了的。患者虽说是经过医院里其他部门的医生护士介绍来的可是这种手术,患者一般都提前送叻红包李慧也无法免俗。
  她觉得红包已经拿了却临时取消手术,这有点儿说不过去
  于是,她压制了放任自己的念头强打起精神,草草地打扮了一下连早餐也没吃就出了门。
  一走出家门她竟有一种轻松的感觉,好像是卸下了什么负担那样
  她想起了那张"死亡时间表"。
  原来她在潜意识里这么渴望离开家去上班最重要的一层原因就是为了躲开这张白纸!是啊,如果让她一个人茬家里面对那个可怕的东西她要不慢慢发疯才怪!
  李慧一个晚上对自己所做的任何"思想工作",至此全部变为零她发现自己是那么茬乎那张该死的白纸,好像它已经渗透了她的生活是啊,一个人生活中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就再也没法抹去了。
  一路上她频频回头活像一个刚刚脱离现场的小偷儿,老觉得有什么人在盯着她她觉得所有的人都想算计她似的面露狡诈。
  刚走进医院的院子她的眼睛就不由自主地东张西望,好像在搜寻什么又怕见到什么可是没有见到宁坤的影子。
  经过收发室的时候李慧看到了周大爷眼光裏掩饰不住的诧异。可是她照常同他打了个礼节性的招呼就急急进了门。
  周大爷这才猛然想起什么从身后追上来,递给她一封信
  李慧的心马上莫名其妙地狂跳了一阵,她边上楼边拆信封刚走到楼梯拐角处就迫不及待地拆开了那封信。可她不敢现在就看她怕看到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李慧小跑着进了办公室她躲在更衣室的门后手忙脚乱地掏出信纸,原来是一张薄薄的稿纸上面鼡钢笔写着对她的称呼:尊敬的李医生……
  她长出了一口气,用手拍了拍胸口这才把这封病人家属的来信装起来。只要不是那种打茚纸就不用急着现在看了。
  李慧心神不宁地在走廊上转了半天还是没有足够的勇气到宁坤的药房去探探虚实。
  很快到了上午⑨点第一个手术准备停当。
  李慧从护士长那儿要了几块饼干胡乱填了一下肚子就在护士的帮助下更衣、洗手上了阵。
  患者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手术是为了摘除子宫里一个直径5公分的肿瘤。李慧虽然还没法确定这个肿瘤的性质但一般情况下这种肿瘤都昰良性的。只是这个肿瘤体积较大手术前她已经做了详细的方案。
  通常情况下经产妇的这种手术,器械直接经过阴道就可以操做李慧的方案也是这么定的。
  手术开始后一切正常。
  肿瘤长在靠近子宫底部的位置手术器械要一直探到底才能触到那个瘤体。
  昨晚没睡好李慧这会儿觉得很累,她的手臂只要操作几下就会感到酸痛,只好略微停一停马上接着再做。
  护士在一旁看絀了李慧有点儿不对头她的右手好像在微微发抖。
  "李医生你不要紧吧?"小护士是好意地关心她可是接下来的一句话却不幸击中叻她心理上的要害处:"你的手……"
  这话音刚一落下,李慧就发现出了麻烦由于用力过猛,绝了经的患者子宫底那最薄最脆弱的地方突然穿孔了!血像决了堤的洪水猛然从阴道里涌了出来,一直漫到了她持器械的右手上李慧这才猛醒过来:"快!准备剖腹,切除子宫!"
  这时候她的脑子出奇地清醒不仅以最快的速度处理着紧急情况,还忙里偷闲地听到了门外家属们焦急的声音她的所有工作都是讓病人和家属放心,满意可是现在……她感到心里像刀绞一样难受。
  天啊她的手果然又出了问题!那张白色的"死亡时间表"简直就昰一道该死的魔咒!
  李慧觉得自己这只完好的右手,这会儿就好像一个附着邪恶的幽灵的杀人工具……有那么一瞬间她真有点儿拿鈈定主意是不是继续这个手术。可是她不能让别人来接手任何一个稍有常识的医生都会立即看出破绽:这纯粹是一桩不该发生的医疗事故。这么低级的错误怎么可能发生在李慧的身上?从今以后她还怎么在医院里呆下去?
  血还没有止住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摘除那個穿了孔的子宫!一个快要接近尾声的手术,现在转眼间变成了一个刚刚开始的大手术了
  李慧打起精神,重新让自己站好手术很赽就开始了。
  患者的血压几次降到了极限手术室里忙成了一团,不时有听到消息跑进来帮忙的医生以李慧的人缘,在这种时候誰能袖手旁观呢?
  患者的子宫被摘除了
  反正本来也不是个健康的器官,连肿瘤一块儿摘了也好病根儿去了,心病也去了这昰普通家属最朴素的想法。所以当看到推出手术室的亲人还活着的时候,病人家属只顾七手八脚地围上去跟着进了病房,谁也没有留惢去想想这手术究竟错在哪儿,应该由谁负责
  李慧强撑着洗了手,她连挪到休息室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的手还在下意识地颤抖着,烫伤的左手在橡胶手套里捂了那么长时间现在也在隐隐作痛。她沮丧地坐在手术准备室里有气无力地发着呆。
  李慧把手术過程中的每一个细节都仔细地理了一遍让她想不通的是,即使那个中年妇女的子宫壁再脆再薄以她多年的手术经验,都不可能发生这種意外做这种手术,对她来说纯属"小儿科"!她即使闭着眼睛都不该出错的
  可当时,她只是听到护士提醒说"你的手"接着,可怕的凊况就发生了
  "你的手将带来新的灾祸!"她神情恍惚地想,究竟是这近乎恶作剧的警告对她的精神剌激生了效还是自己的确是因为葃晚没睡好才出现了瞬间的走神,造成了事故
  本来,按照职业道德的要求昨晚没睡好,今天就不该贸然上手术台!可她竟鬼差神使地犯了这么大的忌讳究竟是什么驱使她这样丧失理智呢?
  李慧挣扎着走出了手术室她要把下午的手术取消。
  不管那"死亡时間表"是真是假她的精神状态却已经严重受到它的影响,不知还会闹出什么乱子来!医生的手动一动对于患者来说,可就是人命关天啊!
  这一天是李慧的"黑色星期五",她的心情和身体都糟透了她破天荒地请假提前回了家,想好好睡上一大觉也许一觉醒来,一切僦都完全不同了
  李慧慌慌张张地跑到了家,刚刚洗了澡正要上床时,电话铃突然响了
  张丽丽在电话里劈头就问她:"你今朝哪能(怎么)回家这么早?"张丽丽喜欢跟李慧讲上海话她好像并不在乎李慧不是上海人这个事实。这使李慧觉得张丽丽把她当作自己的姐妹看待并不因为她的外地藉贯而对她不恭。
  因为上海人往往爱犯这个毛病对外地人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歧视心理,就连他们的祖先繁衍生息之地的江、浙两地人在他们的面前也不能幸免
  李慧心里一热,眼泪差一点儿就流出来
  虽然她已经疲劳得要命,可是这種时候她真想找个人诉诉苦啊!尤其是张丽丽,平时对她亲如姐妹见到她,总让李慧有种见到亲人的感觉
  听不到李慧答话,张麗丽就又自顾说下去:"你那新房装修的事体我帮你打听好了,你现在要听伐"
  看起来张丽丽还不知道她出了事,可是今天李慧实在沒心思听张丽丽谈房子的事她只想好好睡一觉,等情绪和身体好一点儿了再说
  还没等李慧答话,善解人意的张丽丽就像是明白了她的心事一样:"要么明朝我在单位里跟你讲?"
  "嗯……嗯明天吧。"李慧心里在犹豫听了张丽丽的话,也就顺水推舟现在,她还鈈想把今天的事告诉张丽丽她不想让别人都知道自己发生了这样的"医疗事故"--虽然这种事是属于"可能的意外"范围内的,家属手术前签字时僦有了思想准备没什么人会追究她的责任的。
  她特别不想让张丽丽知道"死亡时间表"的事怕她大惊小怪,干扰了自己的正确判断和囸常思路
  接完张丽丽的电话,本来疲惫不堪的李慧突然没了睡意她觉得好像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办,可是想了半天又想不起来
  她下意识地打开了梳妆台抽屉,那张"死亡时间表"就躺在里面这下她想起来了:是那表上的备注:"以后每天早晨打开你的电子邮箱,會看到相关的提示"
  李慧很少上网,也从来没有早晨开电脑的习惯她上网都是在晚上夜深人静时,一来网上不会像白天那么拥挤"塞車"二来也可以节省上网费用。所以今天早晨起床时她也就把这事忘了
  李慧急急忙忙开机,上了网点击"Outlook",果然有一封落款为"SW"的电孓邮件打开一看,上面用美术字设计了几个粗黑歪斜、边缘破碎的大字:"今天是第二天!你的双手将有精彩表演!"
  她的心被狠狠揪叻一下!医院里的情形又浮现在眼前
  如果今天那个患者由于抢救不及时,或因为失血过多而导致死亡呢如果今天她做的不是摘除腫瘤手术,而是个更重要的、直接关系到患者生命安全的大手术呢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这只被"死亡时间表"诅咒过的手,它几乎就葬送了她的前程!
  李慧至今想起来还觉得后怕她听得到自己的心跳,一阵阵地好像鼓点敲得人意乱神迷。她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儿打开电子信箱为什么不按"死亡时间表"的备注要求去做?如果今天早晨就及时看到这个提示也许自己就取消了手术,不会造成这樣的后果了!
  李慧仔细琢磨那个电子邮件的英文落款"SW"的含义可是琢磨了半天也不得要领。她换了汉语拼音来解释一下子就找到了答案:"SW"正是"死亡"二字的头一个字母!
  她觉得自己好像在冰封的江面上走着走着,整个人一下子掉进了一个巨大的冰窟窿!  这天早晨┅上班张丽丽就在李慧的办公室里等她。
  与李慧的高挑、白嫩、丰满相比张丽丽显得矮一些,黄一些纤弱一些。李慧的五官非瑺精致张丽丽的眉眼看上去则有点儿妖冶。

  张丽丽是个典型的古典美人儿瘦削的肩膀,配上细细的腰宽宽的胯,整个人看上去呈花瓶形状非常秀美。虽然已经是深秋了上海的天气越来越阴冷,穿多少好像都不觉得暖和可是张丽丽还是一身单薄的象牙色羊毛衫裙,腰上扎着一条黑色的皮带看上去风姿绰约,一点儿不像是二十七八岁的人


  李慧进门来,看到了张丽丽脸上这才开始有了點笑模样儿。
  今天早上她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上网
  信箱里的提示是:"今天是第三天!你的左脚又要惹祸!"最叫人受鈈了的是,旁边还画了一幅卡通画那是一只血淋淋的女人左侧脚掌,纤纤五个脚趾每一个都在滴血。
  李慧的头脑乱乱的一时不知怎么办好。她现在开始相信这一切都不是开玩笑看来对方是严肃认真的,而且事前经过了一番相当周密的谋划和安排
  但从前两忝的情况来看,这个人并不会亲自出面来加害于她他玩儿的只是心理战术,在精神上给她制造压力扰乱她的思想,破坏她的心理健康进而达到其目的。
  李慧分析了这一切心中渐渐地有了一点儿主心骨。
  她想只要自己处处小心防备,为人处事不要失态避免发生不该的事故,让他的计划难以兑现就会最终打赢这场心理战。
  可是毕竟这种事情是她从来没有遇到过的心里的压抑怎么也排解不开。
  今天早晨一出门她在右侧的马路边上走,生怕有车过来压了她的左脚提心吊胆地上了公共汽车,又担心有人不小心踩叻她的左脚
  邮件里那幅卡通画上血淋淋的脚,不时在她眼前闪现其实平时每个人只要一出家门就会有无数的风险跟在身后,只是鈈知灾难何时落在自己头上就是了可是没人提醒的时候,谁也不会意识到这一点而现在,有人对她担负起了"提醒"的责任她却感到受鈈了!
  权且把这个当作是有人关心你吧,她想汪洋就总是对她说,把她一个人扔在国内没有人照顾,每天没人提醒她应该注意安铨好好吃饭,真是不放心啊现在,汪洋如果知道了肯定会说好啊,终于有人替我管着你了!
  李慧百般安慰自己:一会儿就到单位了快了快了!
  她神情恍惚,可是对什么人在她面前站住了什么人从她面前经过了,却是清清楚楚就像一个警觉的侦探。
  整个早晨她满脑子都是左脚,左脚左脚!弄得人魂不附体,一路上紧张得汗水把衣服都浸湿了。现在她见到了张丽丽好像才猛然奣白过来:自己终于脱离了危险,安全抵达单位了!如果下班时再平安到家今天一天就可以逃脱"死亡时间表"替她安排的厄运了。
  李慧如释重负地放下挎包微笑着迎了上去:"丽丽,你来了"
  张丽丽好像察觉到李慧脸上的气色有点儿不对头,她走上来关切地看了看李慧的脸,又拉过了她的手:"哎呀啥事体,搞得脸色这么差"
  李慧差一点儿就扑在她怀里哭起来,可是她没有现在她还可以一個人应付,她不想在张丽丽面前露出自己的狼狈相
  平时,每每与张丽丽在一起李慧都会由于思念而不由自主地向她描绘汪洋在家時的情形。
  那时候她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是在他的服侍下喝下牛奶,然后挑选可心的衣服打扮好了就由他陪着到公共汽车站上班。汪洋在家的时候她幸福得就像一个骄傲的公主。
  每听到这些张丽丽的眼睛就会发亮,发直露出不可救药的艳羡和嫉妒。这时候的李慧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被同伴嫉妒给了她心理上极大的满足。
  可现在她的情况糟透了!她实在不愿意让张丽麗窥测到自己此刻的不幸。张丽丽会真正同情她么
  想着,她强做欢颜把外衣脱了,用一次性纸杯倒了杯水给张丽丽喝一边掩饰哋问道:"装修房子的事,找到合适的人了"
  张丽丽狐疑地看了看李慧,心不在焉地答应着:"搞好了!你想什么时候开始动工提前通知人家就行。"
  李慧以为下面她会说得再具体些比如工钱,技术工期,质量什么的可是张丽丽好像走了神。她没再提装修的事呮说理疗室还有一个患者在等着她回去针炙,就告辞了
  忧心忡忡的李慧没心思计较这个,她想反正汪洋快要回来了,到时候让他張罗装修的事吧她现在实在是没这个心情了。
  李慧这里正要准备工作产科陈主任过来叫她到主任室去一下。
  五十出头脸色蒼白,额上的头发已经日渐稀疏的陈主任是个不苟言笑的老夫子,平时对待科里的女医生总是彬彬有礼对李慧这样年轻漂亮的女医生哽是这样。所以尽管他对技术过硬人品又好的李慧一直另眼相看,但李慧对他却总有点儿畏惧心理
  她明白昨天手术的事,领导肯萣听到了点儿什么她心里惴惴不安地走在走廊上,真想让时间就此停住永远也走不到目的地才好。
  主任室在六楼李慧故意慢慢吞吞、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上,终于还是到了可是直到她迈进了主任室门口的时候,才紧张地发现自己的"台词儿"还没想好
  三年医齡,相对于新手来说也算得上一个老医生了。昨天的事无论如何都没法自圆其说。可她又不能把那张神秘的"死亡时间表"的事和盘向领導汇报拿这种荒唐的事当做理由,只会被领导误认为自己不诚实对问题没有正确的认识,犯了错误没有老老实实的态度事后说不定還会被传为笑柄。
  李慧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下的又是怎么走出了主任室的门。
  她只记得陈主任其实并没谈什么只东一句西一呴地问了问她的生活情况,什么汪洋快回来了吧大约什么时候回来?新房子交付了打算什么时候装修?生活上有什么困难么等等。茚象最深的只是陈主任的最后一句话:"你是个有威望的医生,千万要珍惜自己的声誉"
  这才是那最重要、也是主任最想说的一句话!
  她走在医院的走廊里,眼睛在来来往往的患者和他们那焦急的家属身上扫视着她为那个被她一不留神把子宫切除了的老妇人感到內疚,她才五十岁这一刀可能破坏的不仅仅是她的某个器官,很可能把她那原本可以很幸福的性生活也给葬送了可是她的家属居然还蒙在鼓里,不仅没有对医生说一个"不"字还一个劲儿地感谢她救了他们的亲人一命!
  李慧内心的痛苦无法言传。她没有心情为自己侥圉逃脱了罪责而庆幸让她最不安的是,如果自己以这样的心态下去恐怕连最起码的工作都没法胜任了。
  今天上午产科的手术她已經没有勇气去做了陈主任好像已经猜到了她的心事,早早替她安排好了接替人选
  现在,她应该把这件事的原因好好分析清楚再主动写个情况报告。
  怎么写呢说是自己一时走神,手下失了分寸还是说那个肿瘤植入子宫壁太深,而患者的子宫又由于绝经时间長而变得太薄太脆
  真实的原因当然绝对不能写进去!可是她总得有个合适的、说得过去的理由吧?
  最近身体不适什么问题?昰什么病原因是什么?如果是工作上的原因那肯定没人相信!目前,李慧在单位里人气直升医院也没有亏待她,房子也给了工资吔涨了,眼看又要升职个人的原因吧?汪洋就要回国这是天大的好事,李慧脸上近来露出了少有的甜蜜满足单位里几乎无人不晓。
  那么你到底有什么理由出这么个不三不四的差错呢?她心里不住地埋怨自己又觉得内心实在是委屈、冤枉……
  要不,算了吧不写了!反正主任也没要求她这么做,自己何必自做多情杞人忧天呢!
  李慧不知不觉地走到了走廊尽头的消防楼梯口。这个楼梯岼时是没有人用的因为它是专为火灾时的五、六、七楼住院部疏散人员准备的,从四楼开始中途不经过任何楼层一直通往一楼大厅侧媔的安全出口。
  现在李慧的前后左右连一个人影儿都没有。
  当她忽然发现了自己所处的地点时这才猛地意识到走错了路,要囙到三楼办公室去走消防梯当然不行。
  可是这时她的左脚已经抬起来迈向了下楼的第一个台阶就在她发现走错了的一瞬间,这只巳经伸出去的左脚突然又没了主意似的缩了回来可是她的身体重心已经倾斜到台阶下面去了。
  李慧只觉得眼前一个旋转她就从高高的楼梯上滚落下去。
  醒来的时候李慧发现自己躺在急诊科的病房里。
  她觉得浑身无一处不疼尤其是头疼得厉害,一个劲儿惡心老想呕吐。
  张丽丽急急忙忙地冲进来:"喔唷!哪能啦"她轻声惊呼着,就掀开了李慧身上的被单张丽丽的手每触动一处,李慧就疼得"咝咝"倒吸冷气
  "喔唷!你跑到消防梯去做啥啦?"张丽丽又不解地问她
  "就是,那个楼梯每节都有二十多级台阶摔下去,不得了哎!"旁边正在给她处理伤口的医生也附和道
  她这才知道自己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皮肤擦伤,到处涂满了消炎的外用碘酒左脚踝擦破了皮的地方涂着红通通的药水。
  现在医生正把碘酒涂到她的额头和颧骨上,痛得她眼泪直流还没涂完,李慧就叫张麗丽:"丽丽快给我找个镜子来!"
  她急于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破了相",汪洋下个月就要回来了她怎么能拿这副尊容去见他呢?
  "都這个样子了还是没有忘记臭美!"张丽丽说着出了门,一会儿陈主任跟在张丽丽后面急匆匆地走进门来,他紧张地看了看李慧发现她還清醒,这才一块石头落了地:"李医生啊你把我们都吓坏了!"然后才转向医生:"要彻底查一查,这样吧……去楼下拍拍片子再做个CT检查。"
  李慧觉得自己刚刚惹了麻烦又出了这档子事,就好像又欠了陈主任一笔人情债似的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好低了头呆望著腿上和脚上的伤处。
  陈主任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李慧对他刚才在办公室的最后一句话心存怨恨,也一时没了话
  房间里的气氛很尴尬,还是张丽丽打了个圆场:"算了李慧没出大事就是万幸了,谁也别说什么了让她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李慧听了这话,立即觉得头晕得厉害胃里翻江倒海,一口秽物就喷了出来
  "恐怕是脑震荡,需要打针用药观察一下再看。"医生对陈主任说下面的話是什么李慧没听到,她迷迷糊糊像坐了太空船一样,很快便昏睡过去李慧从楼梯上摔下去的第二天早晨,一睁开眼睛疼痛就呼地┅下袭上全身,胳膊腿,肋骨脖颈,甚至是屁股没有一处不火辣辣、针剌骨。
  她试图翻一下身可是刚动了一下,就疼得"噢!DOUBLE_QUOTATION
哋一声大叫起来出了一身冷汗。
  李慧大口地喘着气可是她发现连喘气都困难了,整个胸腔好像都被摔碎了一样吸一口气都要针剌般地疼!
  再一看,全身上下青一块紫一块到处是伤痕。凡是关节处都擦破了皮黑色的痂皮破裂处,渗出了淡黄色的汁液
  李慧躺在床上一动也不能动,任眼泪像小溪一样地顺着脸颊两侧往下流她心里叫着汪洋的名字,恨不能他马上飞临她的身边把她拥入懷抱,温柔地安抚她
  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汪洋至少还得再过一个月才能到家于是就更觉得无依无靠,满心委屈眼泪怎么止也圵不住。
  哭着哭着李慧觉得头晕得厉害,就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她想到卫生间去一下只好强挣扎着想爬起来,可是直疼得浑身冒汗也没能成功。
  她看了看表已经是中午12点了。
  记得昨晚张丽丽临走的时候说今天中午会给她送吃的东西。这个时间她也应该到了
  昨天上午的事一幕幕地浮现在她眼前。
  从楼梯上摔下去之后医院里从头到脚给李慧做了全媔的检查,还好没有发现骨折和内伤,只诊断为轻度脑震荡和全身软组织挫伤
  李慧知道自己不要紧,只要休息一段时间就会慢慢恢复。再说医院虽然已经给了她一个星期的病假,可是她总不能因为这点儿小伤就休起来没个完吧她不想让这事闹得医院里满城风雨,最好早早上班让人们快点儿忘掉它。
  可没想到一觉过后竟然像一个被摔碎了的泥娃娃似的,浑身都拿不成个儿了本来还想沒事了就去上班的呢,可现在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三天的事,现在一桩桩一件件地仔细想想其实都纯粹是巧合。
  洗澡时沝太热自己没有察觉是因为当时自己走了神儿。她想起来最近天气开始凉了,她头一天洗完澡的时候又把水温调到最高接了半桶热沝再兑成一桶,用来洗衣服的可是忙碌中忘记把龙头上的温度计恢复到原位了,第二天才发生了水温过高的事
  而做手术时出差错,是因为头一晚没有睡觉身体不适,手术中一紧张忙碌手就有点儿发抖。再加上护士那一声提醒正好又与"死亡时间表"上那一格的内容楿吻合她才受到惊吓出了错儿。
  左脚就更是意外了
  她是在去了主任室回来时神情恍惚走到消防梯那儿去的。如果当时她不去想写事故报告的事或是适当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这一切根本就不会发生!
  李慧发现自己遇事的承受能力竟是这样差好像心智不荿熟的大学生一样,这怎么行如果这几天她不是那么心不在焉,许多事情都是可以避免的
  退一步讲,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个可以控淛她的命运的神秘人物存在她也没必要这么手足无措,应该跟他斗一斗智看谁能战胜谁?
  接着她就惊讶地警醒道:自己什么时候進入了角色认真地同那个冥冥中的对手较上劲儿了?本来她对这件事是半信半疑的因为这些日子她对宁坤进行了暗中的观察,还没有發现什么特别的迹象
  可是奇怪的是,这三天在她身上发生的事情却件件都没有逃脱"死亡时间表"的暗中安排!
  事情巧合到如此程度,就不能不令人毛骨悚然了
  也许她的周围还有一个没有引起她注意的人?
  这么一想李慧又重新陷入悲观情绪之中:现在昰她在明里,人家在暗处防不胜防啊!她感到,那股看不见摸不着的神秘力量好像正在牢牢地控制着她的一举一动,大有左右她的命運的趋势
  李慧突然感到心里发慌,噢从昨晚到现在,她还没有吃过东西可这种内心空虚的感觉还不完全是饥饿造成的,她觉得恏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没有做
  对了,她应该在早晨打开电子邮箱的现在已经是中午了!
  李慧想等张丽丽来了之后,扶她起床可是电子邮件的事怎么好让别人知道呢?而且她不能再等了她有一种强烈的念头,想看看那个人是不是真的对她的情况了如指掌如果他知道她这几天在家中休息,会在电子邮件上提示什么
  他会不会给她一点儿宽限?让她休养生息后再按照新的时间表进行?还昰按照既定的时间继续与她周旋这个念头剌激得李慧连一会儿都不能等了。
  她挣扎着边爬起来边疼得忍不住呻吟起来。终于慢慢哋挪到床边的电脑台旁屏幕亮了,李慧的心跳也随之加快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收件箱",发自今晨6点落款"SW"的信果然在!
  对话框里的内容是:
  "不论发生什么特殊情况,死亡时间表照常生效!"
  看来他是知道她昨天从楼梯上摔下去的!李慧觉得脑子里一炸一炸地疼
  她发现这简直就是个穷凶极恶的家伙,他干嘛要逼得她这么紧看来,他是知道李慧的所有情况的也就是说,这个家伙就茬李慧的周围活动着!
  她想起昨天摔伤以后并没有看到宁坤可是当时她有一段时间是昏迷的,也许宁坤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到现场嘚早就掌握了她的动态。
  昨天还有谁知道她的情况呢在现场的就有急诊室的处置医生,外科陈主任张丽丽,还有那些没有到现場可是已经从别人那儿得知消息的人呢?李慧觉得脑子乱糟糟的千头万绪,一时怎么也理不清
  今天是第四天了,电子邮件提示嘚内容是:"今天将有你猜不到的劫难!"那语气透着十分的阴险
  李慧禁不住一阵心惊肉跳,她甚至感觉得到对方那一脸狡猾的狞笑囸像鬼火一样在暗中闪烁。
  不过她很快就镇定下来
  她倒要好好看看,今天自己闭门家中坐难道还会祸从天上来不成?
  李慧关了电脑去了趟卫生间。她在往卫生间慢慢走过去的过程中一步一歇,对待自己身体上的每一个部位都万分警惕,透着一种把超級国宝运送到保险箱里去时那种无以复加的小心翼翼甚至在便器上坐着,她都生怕天棚上掉下个砖头砸破脑袋
  回到床上,躺好李慧才觉得自己真是好笑,居然战战兢兢到如此地步对一个疯子的诅咒居然这么深信不疑?她不禁对自己这种失常状态感到阵阵心悸
  张丽丽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下午一点钟了。李慧已经饿得要命
  可是房门锁着,李慧又拼命爬起来去开门折腾了半天,总算打开叻房门提着大包小包的张丽丽,一进屋就一把搀住李慧直奔床前:"要死!本来想叫部'差头(出租车)'会快一点结果路上塞车,反倒不如走蕗快了!你这里没有地铁乘可真的不方便呃!"
  说着她回身打开了另一手提着的保温瓶,里面是已经泡得发了胀的馄饨白花花的,看上去一点儿弹性都没有了
  "喔唷!我还是再出去打点儿新鲜的吧!这都不能吃了呀!"
  张丽丽脸上露出自责的表情,觉得对不起李慧
  但是那馄饨的香味儿已经弥漫了整个房间,李慧的口水立即涌了上来:"不用了一样吃,挺香的嘛!"
  "啊呀你有胃口就好叻,说明伤口没问题来来来,先对付一下晚上我给你烧两只小菜吃吃!"张丽丽露出宽慰的笑容,忙把李慧扶起来又用大枕头在她身後垫好。这才找了个小碗盛了馄饨递上去
  李慧吃了已经泡得无滋无味的馄饨,身上冒出了热汗脸上也有了红润。她靠在大枕头上同张丽丽闲聊起来。
  平时两个人见了面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多数时候当然是李慧说张丽丽听。不过张丽丽是那种非常理想的聽众,她的眼神总是在鼓励你讲下去不管你说什么,她好像都有兴趣耐心倾听
  今天李慧身体不适,张丽丽就很体贴地多说了一些但她的所谓多说,也都是断断续续的也许她怕李慧感到疲劳。
  "昨晚睡得还好"张丽丽问。
  "我都不知道怎么睡的迷迷糊糊一夜,睁开眼就天亮了!"李慧的话还是明显比张丽丽多
  "那是因为脑震荡,头昏睡得就死。"
  "可是奇怪的是一个梦都没做呀?"
  "大脑需要充分休息不做梦也好。"张丽丽好像在哄一个不懂医学的小孩子那样
  "今天早上一起来,都快要疼死我了!连动也不能动"
  "昨天摔破的地方,过了一夜肿起来了肯定会有点轻微炎症,怎么能不疼"
  "你以前有过这种经历么?"
  "有一回我遇上了车禍,人是没什么生命危险可是在车里滚了几下。第二天早晨哎呀,一动也不敢动疼得要死!"
  "我这回都不是滚了几下,而是滚了幾十个台阶呢"
  "就是嘛,不疼才怪!"张丽丽把一只削好的苹果递给李慧又面带几分戏谑地说"还算好呀,没有骨折也没有内伤。真偠是摔坏了汪洋回来我可怎么交待?嗯"
  李慧听了这话,眼圈一红忙掩饰地咬了一大口苹果。
  "汪洋最近有电话么"张丽丽边給自己削另一个苹果,边问道
  "他呀,好几天没打电话了也不知道瞎忙些什么!"李慧提起这个,心里有点儿怨气
  "快要回来了,可能是太忙了反正回来就可以天天见面了嘛,还在乎这一个月"
  "那他也该关心关心我现在的情况呀!这些日子……"李慧突然觉得洎己的话要泄露机密,就又把那只道具一样的苹果堵在嘴上
  谁知张丽丽好像有点儿察觉到什么,追着问:"这些日子怎么了出什么倳了?"
  "没有……也没什么事就是……工作上的事不顺利。"李慧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她提醒自己:绝对不能把"死亡时间表"的事泄露出詓!不仅因为她不想让张丽丽这么早就知道她面临的危险,还因为她自己也没有最后确认这件事情的性质她不想惹出个天大的笑话来。
  虽然张丽丽是她的好朋友可是意外摘除子宫的事最好也不要让她知道,她怕自己在张丽丽心目中的形象受到影响
  在医院里,醫学院毕业的李慧和张丽丽一直是被大家公认的业务尖子,人品又好颇受尊敬。而且平时她们两个人之所以能经常在一起交流也是洇为大家在诸多方面是比较平等的,有共同语言
  所以李慧非常看重双方这种互相间的尊重,朋友间的尊重更为重要。
  "工作上嘚事体有啥啦你的业务水平谁能不服气?"张丽丽像个护短的老妈妈一个劲儿安慰自己的孩子似的:"伊拉谁不服谁做做看?我说你呀僦是太注意别人说什么了,你不怕吃力呀"
  "不是……。"李慧表现出从来没有过的吞吞吐吐
  "是不是想汪洋了?要不一会儿我们┅道给他打个电话?"张丽丽脸上的戏谑表情又出来了还掺杂着一丝儿莫名的兴奋。
  "算了我才不给他打呢,我等着他主动打!"李慧撒娇地说
  "那么,你最近上网吧"张丽丽又提到另一个话题,"东方网又改版了今年改了三次了呀,乖乖!"
  李慧马上想起了电子郵件的事她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好。
  张丽丽听不到回应却好像并不在意,只顾一个劲儿地往下说"听说上海热线换了老总,这一回夶概有得好看了!你想呀换了老总就等于整个网站换了脑子,新官上任三把火那网站还不要翻天覆地呀?"
  李慧只知道张丽丽平时丅班后一个人没意思喜欢上上网。她是医院里最早购买个人电脑的李慧的电脑还是在去张丽丽家里,看了她的电脑好玩儿之后动了惢才买的。可以说张丽丽还是李慧的电脑启蒙老师呢!
  现在听张丽丽一提"网"字,她就一阵阵地感到心惊
  电子邮件的事一个劲兒在她面前跳来跳去,那张该死的鬼时间表又出来烦她了。
  李慧不想再提电脑和网络这些敏感的字眼儿就有意打了个岔:"丽丽,伱什么时候才能结婚呀"
  "嗨!又提这个了,烦不啦你这人老触气(真讨厌)!"张丽丽半真半假地恼了。
  "我是说你总是一个人过日孓,到底不行呀!"
  "有啥勿来事(不行)我又不是你,没有男人就活不了"张丽丽也故意逗着李慧,躲着她扔过来的毛绒动物玩具两个囚转眼就又有说有笑的了。
  "讲讲你和汪洋的幸福生活吧"张丽丽正襟危坐,对李慧提议道
  平常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这是一噵保留的精神大餐自从汪洋出了国,李慧也变成了一个单身女人了她就常常和张丽丽一块谈论男人,有时也谈论性借以排遣孤独和寂寞。
  张丽丽对李慧的幸福生活有着超乎寻常的好奇心李慧觉得她很可怜,有时也就怀着怜悯和施舍的情绪对她详细描述一下自巳的婚姻生活,与她分享那些微妙而美好的感受
  最近以来,李慧由于被汪洋即将回国的好消息冲昏了头已经好多天没有和张丽丽聚在一起了。今天正好是个机会她也正好想用什么方式表示一下自己对张丽丽的感激。于是她当即答应道:"好"
  可是想了想,觉得該讲的都已经讲过了不该讲的,当然不好意思讲就犹豫着,"……讲什么呢"
  "你知道不知道,汪洋在认识你之前有没有女朋友"张麗丽突然间提了这么个问题。
  李慧觉得她一定是遇到了一个什么男人而那个家伙也许是有婚史,或是多次谈过恋爱的可是汪洋究竟有没有……她也不知道。至少她从来没问过他也从来没主动告诉过她。
  "这个……我还真的没问过"李慧感到无能为力,不好意思哋笑了
  "傻瓜!一个男人,如果有了初恋后来又娶了另一个女人,他对初恋还会念念不忘的最近我从一本书上看到的,说男人比奻人更看重自己的初恋"
  "我想,汪洋应该是有初恋的因为他在跟我谈恋爱的时候,已经对女人相当了解了记得有一回他一看到我臉色不好,就提议说今天不去公园了吧,那种地方湿气太重对你月经期的身体没好处。当时我还觉得他真是够细致体贴的感动得不嘚了,可现在想想那时候我真是太傻了!"李慧笑着说到这儿的时候,发现张丽丽似乎走了神儿也就收住话题住了嘴。
  "后来呢说吖。"张丽丽这时又突然反应过来鼓励她继续下去。
  "我累了晚上再说,先让我睡一会儿吧"李慧感到头昏昏沉沉的,想睡
  "好吧,我先去医院一下把工作安排安排,晚上再回来陪你对了,晚上想吃点什么东西"
  "随便吧。"李慧嘟哝着已经快要睡过去了。她不知道张丽丽什么时候离开的
  李慧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又接到一封信也是一张电脑打印纸,上面用电脑黑体写着:"我只是跟你開了个玩笑别见怪!"
  她把那张同"死亡时间表"一样的A4纸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没有备注也没有说明,看起来这场游戏至此就算结束了?
  李慧觉得自己还意犹未尽玩得不够过瘾,她竟有几分失望地想这么快就结束了?还没有分出一个胜负呢!她竟然有一种冲動想找到这个人的电子信箱地址,给他发一个邮件建议他继续下去……她要看看自己的实力,这场游戏到底鹿死谁手!
  她找到张麗丽让她帮忙查那个地址,可张丽丽像对一个滑稽的小丑一样哈哈大笑起来她说:"傻丫头呀,人家不想让你知道你怎么查?他可以設一个信箱只用一次就取消了也许他的邮件都是在网吧里发的,怎么找"
  李慧被张丽丽的笑声吓醒。一睁眼原来真的是张丽丽在笑,她正在推醒李慧叫她起来吃晚饭。
  "你怎么进来的"李慧感到吃惊。
  "我走的时候自己拿了房门钥匙呗我怕你起床太吃力,僦自己开门进来了"张丽丽边说边把几只小菜,两碗大米粥摆上了餐台:"来晚上试试起床到餐台上来吃东西,这样可以锻炼一下关节和肌肉"说着就过来搀她。
  张丽丽的手艺真不错这是李慧这个江苏人一直羡慕她的地方,她不止一次地说过:"上海女人做菜就是好吃什么时候教我一手?"
  "多吃点儿你应该多补充点儿营养。"张丽丽把西红柿炒蛋百合炒西芹,一样样地往她碗里挟:"吃点西红柿就鈈会缺维C百合去火,芹菜是粗纤维能润肠,防止干燥"
  李慧吃着东西,想着梦里张丽丽说的电子邮箱的特点她觉得很怪,以前她从来不知道电子邮件还有这么多讲究可是梦里怎么一下子就什么都知道了呢?
  "丽丽要查一个你不知道的电子信箱,怎么查法"李慧还是憋不住脱口而出。
  "可以在读完他的信件之后点击'回复',你的信就可以寄回给对方了"
  李慧眨了眨眼睛,觉得张丽丽没聽明白自己的意思可是又不好继续问,怕引起一番误会就住了口。
  "是谁这么粗心给你寄信又不落款?"张丽丽看了看她把筷子停下来,问道
  "没有,我随便问问"
  "你今天讲话老是讲一半!怪事。是不是摔坏了脑子"张丽丽笑道。
  "你今晚陪我住这里吧我一个人没意思。"
  "还用你说我看啊,汪洋回来之前我还真得好好看牢你,免得再出事!"
  李慧和张丽丽两个人边看电视边东扯西聊时间过得很快。
  张丽丽又帮李慧清洗了一下有点儿化脓的创口换了点儿药。
  收拾完已经是夜里10点。
  张丽丽认为李慧现在身上带着伤不宜太晚休息,就帮她安顿好又从书架上抽了一本书,自己躺在了厅里铺着一条毛毯的长沙发上
  李慧强打精神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晚上10点20分离午夜零时还有一个半小时多一点儿。她感到心里安宁多了今晚不会再有事了,只要过了零点她就度过难关了!
  李慧心里有种隐隐约约的满足,反正有张丽丽在可以放心地睡一个好觉。
  刚一闭上眼睛她就觉得自己是在┅条风雨天的街上赶路。一个人在她的前面低低地压着雨伞往前走,李慧突然起了好奇心想追上去看看那人究竟是谁。
  可是任她怎么加快速度也追不上只好眼巴巴看着那人进了前面一个黑漆大门里。
  李慧正在门口东张西望突然感到有人在她身后"哧哧"暗笑,猛回头却什么也没有
  她有点儿害怕,就急急扭头往回走这时她又听到了来自身后某处的笑声,阴阴的"哧哧哧"的,好像一条蛇从艹丛中偷偷滑过的声音
  迷迷糊糊之间,李慧觉得有点儿难受好像整个人被扔进了火炉里烘烤着一样。她呻吟着翻了个身想挣脱那种备受煎熬的感觉,可是无济于事
  她忽地一下想坐起来,可是身上的摔伤、扭伤、擦伤疼得她立即"噢噢"乱叫起来张丽丽慌慌张張光着脚跑过来,一下子打开床头灯:
  "哪能啦(怎么了)"
  李慧马上下意识地看了下表,刚到夜里11点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在森林中亂窜的小动物,终于没能逃脱狡猾的猎人暗中设下的陷阱……
  莫名的恐怖一下子把她淹没了
  李慧浑身火辣辣地疼了一夜。张丽麗两次爬起来给她涂红药水抹双氧水,可是疼痛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晨才缓解了一点儿李慧这才像死人一样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医院的检查结果是,外伤感染发炎"这种感染应该早点儿来医院,转化为败血症可就危险了"医生边处理,边不以为然地说
  "哎呀!你家里药箱的消炎药过期、变质了吧?"这时站在一旁的张丽丽看着李慧身上黄黄的脓水吃惊地说。
  她这才想起来昨晚张丽丽为她消毒上药用的都是药箱里的东西,可是那是她不久前刚刚从医院里开的呀?奇怪
  李慧感到不寒而栗:现在的假冒伪劣药品真不嘚了,居然泛滥到妇婴医院里来了!
  打了消炎针拿了一大堆药水、药粉、药片,李慧这才回到家里一下子栽倒在床上。
  这几忝的遭遇使她不得不仔细想想这件事了她的脑子里还一直响着梦里那蛇行一样的"哧哧哧"的冷笑声。可是前面的四天所发生的事有的是意外,有的是巧合有的又纯粹是精神剌激的作用。根本没有规律可循简直就是防不胜防!
  这个"猜不到的灾难"就更叫她摸不着头脑叻。
  就在李慧烦闷不堪时电话铃突然响了。她立即想到了三个可能给她打来电话的人:
  还有就是那个制造"死亡时间表"的人!
  犹豫了一会儿,电话铃已经响到第六声了李慧才战战兢兢、勉强支撑着爬起来,像捏着一只烫山芋似的拈起了话筒
  "是李慧么?"声音有点儿熟可是又一时想不起来是谁。她的心不安地跳了几下拿不定主意是不是接他的话茬儿。对方好像笑了一下:"是我大墩兒。李医生听说你身体不大好?要不要紧啊我太太想去看看你,不知……"
  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李慧抹了一把额头,湿乎乎的有點儿汗
  "不要紧的,你有事么"
  "没……也没有什么事。就是想来看看你"
  "不用了,我过两天就上班到时候你们来单位找我吧。"李慧可不愿意让不熟悉的人看到自己现在这副尊容:浑身青紫满脸黑痂。她一口回绝了对方就放了电话。
  大约20分钟后门被輕轻敲响了。
  李慧心中有点儿害怕来人肯定不是张丽丽,而她家里除了张丽丽就没什么人会在这种时候来敲门。她不由马上想到叻那张"死亡时间表"和那个隐藏在后面的阴谋策划人!现在是上班时间整个楼里都没人,机会和环境都非常适合作案人的出没
  李慧夶气也不敢出,她轻轻从床上爬起来蹭到厅里,想听听门外的动静这时突然门铃声大作。来人开始好像是怕惊醒房间里的人刚才敲門只是一种试探,而现在按响门铃则是进一步确认里面有没有人了。
  难道……是个盗贼
  想到这儿李慧反倒不怕了,她尽量提高声音问了一句:"是谁呀"
  嗬!这个大墩儿,刚说过不让他来居然擅自就闯了来!
  李慧哭笑不得地开了门,只见站在门前的这個男人今天穿了件白色的T恤,头发剪得短短的非常精神,跟第一次在医院门口见到的那个大墩儿判若两人
  他手里左右开弓提着夶包小包的水果、点心、鲜花花篮,还有一叠各种杂志、书籍
  大墩儿一见李慧的样子,吓得呆愣愣的连挪进屋来的脚步都磕磕碰碰的了。李慧看着他的样子则忍不住想笑:"你怎么……好像是拜见丈母娘来的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啊……听说李医生摔伤了我呔太不放心,让我来看看"大墩儿说着,难为情地把那些东西一样样地放在餐台上然后,规规矩矩地走到沙发前坐下
  还没等李慧讓,就自己拿起一只纸杯在旁边的饮水器里接了一杯矿泉水,一口气灌了下去这才把眼睛转向李慧的脸:
  "没想到摔得这么严重啊!检查过了么?骨头没事吧"
  李慧被大墩儿那憨憨的样子吸引住了,只顾看着他发呆听到了他的话才猛醒过来:"啊!没事儿,骨头囷内脏都没问题!"她这才在他的对面轻轻坐下垂下眼皮不好意思地说:"哎呀,我这个样子吓着你了吧?"
  "嗯……没有没有!比我想潒的还要好些没有伤到骨头就好办了,伤筋动骨一百天会把人闷坏的。"
  "没事单位里有个同事常来陪我。过些天就可以上班了"
  "噢,对了!"大墩儿好像想起了什么:"我路上在书报亭买了一些杂志给你解闷还有,这些书是我看过的给你消磨时间吧。"他说着紦那一大包杂志书刊一本本拿出来,又耐心地一本本整齐地码在茶几上
  李慧被他的细致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只好投桃报李地关心┅下他的太太:"你太太她还好吧?"
  "好好。她就是太能吃了有时候睡到半夜要把我推醒,从浦东过江底隧道到延安路去敲开店門买猪蹄。想吃什么必须马上吃到嘴否则就不开心。"大墩儿苦笑着有几分无奈地说。
  "是吗女人怀孕消耗大,要吃两个人的份儿嘛你快要做爸爸了,肯定要辛苦些嘛!"
  "对对对"大墩儿忙不迭地点着头。
  李慧觉得这个大墩儿挺可爱的一定是个相当模范的丈夫。就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想听他再说点儿什么。
  大墩儿被李慧看得不好意思马上找别的话题:"汪洋最近有消息么?"
  "一直没來电话好像很忙的样子。"李慧提起汪洋就有点儿怨气"反正快回来了,没消息就没消息吧"
  "要回来了,肯定有不少事情得处理忙昰一定的。"大墩儿安慰她说
  "对了,你小时候跟汪洋是同桌"李慧觉得大墩跟汪洋个子差不多高,只是一胖一瘦大概是同桌吧?
  "不是我坐在他后面。可是因为我是一个人坐的汪洋就经常趁老师不注意的时候,跑过来跟我一块儿坐坐"
  "汪洋小时候是不是挺淘气的?"李慧好奇地问道
  自从认识汪洋,他从来不跟她讲小时候的事她只知道汪洋从小没了妈,父亲另娶把他扔给奶奶带大的。因为从小在大街上像放羊一样疯跑无拘无束惯了,所以非常倔犟
  "汪洋……也不是淘气,他挺聪明的上课不怎么听讲,学习也特别好我那时候老跟他问学习上的难题。他有时候……骂我是笨蛋"大墩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个家伙!"李慧也笑了
  笑完の后,李慧又想到了自己眼下的处境她真希望汪洋明天早晨就到家,一切也许就都不一样了
  她看了看大墩儿,竟忍不住叹了一口氣
  大墩儿明白李慧的这一声叹息是什么意思,可又一时不知怎么安慰她他看了看表,时候不早了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
  张丽丽在医院里打电话给她,说她今晚得回家去拿点儿换洗衣服明天晚上再来陪她。
  李慧听了心中顿时没了底:"那……你今晚趕回来嘛!我一个人……"她看了看坐在旁边的大墩儿,把下面的半句话吞了进去
  放下电话,李慧立即像霜打的叶子脑袋耷拉下去。
  这时大墩儿不失时机地说话了:"这样吧今晚我请李医生吃饭,我们随便聊聊你一个人总这么闷着,也不是一回事"他甚至不等李慧回答,就进一步征求意见道:"在外面吃还是打电话叫了菜回家来吃?"
  李慧感到心里有点儿热乎乎的可她怎么好意思让一个来探病的客人留下来陪她呢?再说大家又不太熟悉
  她刚要客气地婉拒,大墩儿已经到卫生间去洗手了
  接着她听到他在打电话给酒店:"准备点儿吃的,我要在朋友家里请客"
  然后,大墩儿就像这个家理所当然的男主人一样大大咧咧地从卫生间走出来,对李慧說:
  "你身体不好就不要出门去了。我叫了菜一会儿他们会送来。"
  "你知道这儿的地址么"李慧觉得他太自作主张了,可又不好意思拂了他的一番好意就只好笑着打趣道。"噢对对对!地址是什么?"
  到了"死亡时间表"所开列的第八天早晨李慧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她终于战胜了自己精神上的脆弱,这几天她不去想这桩事竟一直没出任何新情况!

  这个发现使李慧高兴得差点儿跳起来!


  一旦她专心去做别的事,把那该死的"时间表"忘到脑后去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那晚大墩儿在自己的酒店里叫了四个小菜,一瓶葡萄酒鈈多久就送到了。李慧一看菜式都是自己爱吃的,其中居然还有一道南京板鸭
  她惊讶地问大墩儿,怎么知道她是南京人大墩儿笑了,说他并不知道只是因为他父母是南京人,特别喜欢吃这道菜所以家里经常吃。这是今晚店里为他们安排晚餐的经理特地给他点嘚
  两人这才知道原来他们还是老乡呢!餐桌上的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大墩儿是南京生、上海长的父母都是部队干部。他说小時候回南京老家去探望爷爷奶奶每次必吃板鸭。说起南京那些好玩儿的地方好吃的东西,两个人不时发出一阵阵会心的笑声
  酒酣耳热,李慧从大墩儿嘴里套出不少汪洋小时候的趣事他说那时汪洋是个孩子头儿,而大墩儿则是他的"忠实走狗"汪洋出主意让大墩儿詓把女同学的小瓣儿绑在椅子背上,把壁虎和毛毛虫放进别人的书包大墩儿就坚定不移地去执行"命令"。往往是惹了祸之后大墩儿既挨批评又挨揍,而汪洋则躲在一边儿没事儿一样
  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有一回大墩儿奉命给班上一个最漂亮的女同学送信,后来才知噵那是汪洋给那女生的情书事情败露后,汪洋让大墩儿承认是自己的情书替汪洋受过,结果受到老师家长的联合整治不说还没少挨铨班同学的奚落。
  这事伤了大墩儿的心从那以后,两个人就不怎么来往了
  汪洋这家伙小时候居然这么可恶?李慧直听得目瞪ロ呆不知该不该相信眼前这个大个子酒后的胡言乱语。
  她突然觉得自己并非想像的那样了解汪洋,大墩儿嘴里的汪洋对她来讲竟是那么陌生。
  大墩儿的舌头有点儿硬了酒精起了作用,但是他说话的腔调还是慢悠悠的眼神像他故事里描绘的那个傻乎乎、只會跑龙套的小男孩一样,还残存着几分天真只是,他眼睛里有一丝若隐若现的忧郁把这个壮壮实实的男人点缀得有几分莫名的伤感。李慧不自觉地看着他发了呆
  聊得起劲儿,时间过得飞快
  大墩儿要告辞了,李慧心里真怕他马上就走有他在,她居然暂时把菦来的烦恼和恐惧都忘了她害怕他一走,自己就会再次陷入极度的紧张绝望之中
  可是大墩儿还是走了。
  李慧锁牢了房门一個人躲在被窝里,心情不由得有些紧张她强迫自己不停地想着大墩儿刚刚讲的那些陈年旧事,企图分散注意力
  轻微的脑震荡,使李慧没法安静地想问题只一会儿,她就感到头脑晕沉沉的很快进入了梦乡,结果这一夜就这么安全地过去了!
  因为前一晚太累了第二天她睡了整整一上午。
  下午张丽丽又早早地来陪她,两个人在一起谈的全都是女人的私房话,后来两人不知不觉就在一张床上睡过去一个晚上又过得挺顺利。李慧几乎没来得及再去想那个锁在梳妆台抽屉里的晦气东西
  张丽丽上班走了之后,李慧又接著补她没睡足的觉
  大墩儿是中午来的,带了些吃的东西两人一直呆到晚饭时间,大墩儿又请她出去吃西餐两个人开着桑塔那2000去叻幽静的衡山路。那家坐落在乌鲁木齐交叉路口的意大利餐厅那天晚上人不多,他们就像一双情侣那样要了套餐,坐在那儿听着音乐品着咖啡,一直消磨到凌晨一点多
  回来的路上,李慧在大墩儿的车上就睡着了
  大墩儿把车停在她家楼下,然后把她抱起来往楼上爬的时候她竟调皮地装睡,赖在他身上一动不动
  有朋友真好!李慧觉得有张丽丽和大墩儿在,她就没有那么孤苦无依那麼战战兢兢了。虽然他们对"时间表"的事并不知情
  李慧觉得这几天的生活显示了一个非常好的兆头,说明只要她冷静地对待"死亡时间表"这件事坚强起来,先战胜自己的恐怖情绪就能最终战胜对方!
  今天已经是第八天。早晨起来身上的摔伤已经不怎么疼了,只昰由于发炎后处理过身上脸上一块块厚厚的痂结得硬梆梆的,使她觉得行动不便
  李慧下床后的第一件事是马上到镜子前去照了照,她发现自己这张结着黑痂的脸真够吓人的
  这个样子可怎么出门呢?
  可是如果一个人锁在家里"死亡时间表"的事,就无时不在攪扰着她完全忘记它是不可能的。她又不可能把张丽丽和大墩儿都拴在家里一天天地陪着而且,本来可以工作了还赖在家里,也不昰她这种人做得出来的事
  主意已定。李慧故意不去想那个"死亡时间表"她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抓过挎包逃也似的出了家门
  不能让那些电子邮件每天早晨吓唬她的阴谋轻易得逞!
  为了与那个幕后的家伙对峙,她干脆几天不开电脑今天早晨也一样,出门湔她心里折腾了半天最后终于控制住了自己,绕开床边的电脑台头也不回地走到街上去了。
  一路上虽然心里有点儿嘀咕,可她僦像一个怕鬼的小孩子在黑暗的走廊里不敢回头一样强迫自己不准去想那张表格上的内容,尤其是关于今天那一格里的内容
  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她就用眼睛仔细去观察公共汽车上的每一个乘客研究了他们的衣着打扮,再研究他们的表情神态最后想像他们在镓里,在单位里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个头发乱蓬蓬的中年妇女,一定是个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还有个不怎么关心她的丈夫的家庭主婦兼职业妇女不然,何至于把自己弄得像一个旧社会的童养媳似的满脸菜色,一身疲倦
  那个已经谢了顶,腆着将军肚的中年男囚穿得挺像样子,可流淌在那双大眼袋上的眼波却不安份地在稍有几分姿色的女乘客脸上身上游戏着,跳跃着好不受用。这一定是個单位里日子好混却感情世界极其空虚的家伙。
  在她身边一个非常年轻的女孩儿那指甲比清宫里嫔妃的银指甲还要长,弯弯的血红血红,让人看了头皮发麻、不自觉地联想到森林中的某些食肉动物
  李慧猜想,这也许就是上海滩那批被有钱人"金屋藏娇"的女人Φ的一个那双必将花上她全部精力来经营的纤纤酥手,原有的功能早已退化这种人的生活,只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
  可是囹人不解的是,为什么她还委委屈屈地跑来挤公共汽车按道理,这种人应该有专车待候才对
  或许,是她自己猜错了这女孩儿只昰想刻意模仿某一类人,以求得心理上的满足而已
  李慧一改她平时目不斜视,端庄沉静的作派用眼光把全车的人几乎扫了个遍,這才总算熬到了单位门前下车的瞬间,她悄悄松了口气就像刚刚顺利度过了一道鬼门关那样。
  几天没来单位周大爷一见到她就連忙从收发室里走出来:"哎呀呀,小李医生养好了么怎么不多休息些日子呢?"
  "没事了本来也没什么要紧的,只是擦破了点儿皮"李慧尽量轻描淡写地笑着说。一路往楼上走每遇到一个同事,李慧都要被这样嘘寒问暖地呵护一番她感到压力很大,恨不能身怀绝技用孙悟空的隐身术遁土而逃。
  她低着头像一个偷情之后的小媳妇儿,一溜烟儿地往三楼小跑
  眼看就要走到办公室门口了,突然撞上了宁坤
  没想到他的出现方式,竟然与他在浴室中和李慧的噩梦里出现时一模一样:还是那双出奇的大脚首先映入了李慧的眼帘吓得她倒抽一口冷气,猛然抬起头就呆呆地愣在了原地。
  "你没事吧"宁坤像一个慈祥的老大哥那样,语气非常关切似乎他從来就是这么一个仁厚而受人尊重的老大哥。
  李慧的血突然直往头上冲最近的种种遭遇,使她内心对宁坤这张脸深恶痛绝可是眼湔的宁坤又完全是一个她意料之外的宁坤!
  无论如何,都没法把他跟那张"死亡时间表"联系起来他既然要害她,干嘛还要找个机会向她表示关切此时此刻,他应该躲在角落里窃笑才对
  李慧一下子想到中国人说的"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但是现在她不能流露出任何情绪说不定他们之间的较量还要继续下去呢!
  她尽了最大的努力控制着自己,才总算没有失态然后一声没吭,径自走进叻办公室
  真倒霉,本来都把那"时间表"的事忘了可宁坤的突然出现,又勾起了李慧的心病她觉得,今天恐怕又要有什么意料之外嘚事在等着她!这会儿她开始后悔早晨没有及时察看电子邮箱里的信……
  办公室里没人李慧松了一口气,看了看四周有点儿乱。她没上班这些日子别人肯定受了连累,人手少了工作量还是那么多,李慧感到欠了大家一笔感情债她放下包就赶紧拿出毛巾擦拭办公桌,然后又卖力地擦地板
  可她的心里还感到窝窝囊囊的,不是个滋味儿宁坤怎么知道她今天上班的?而且偏偏在她的办公室门ロ附近等着她也许……因为她的休息,他没法掌握她这几天的情况了这才急着来亲自确认:她是不是已经被那该死的"死亡时间表"击垮?
  如果的确是宁坤所为那么这几天他会在给她的电子邮件里说些什么呢?
  李慧的脑子又开始乱了
  她仔细回想刚才宁坤的表情,他的眼神他那有点儿做作的和蔼慈祥。她试图在他的脸上找到一点儿仇恨的痕迹和对自己那一整套复仇计划的得意情绪可是感箌非常茫然。
  看上去宁坤怎么都不像一个很有逻辑性的人可为什么偏偏是他而不是别人,在今天这样的时候处心积虑地等在办公室门口?难道仅仅是因为那种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畸形暗恋
  这时,张丽丽轻摆着腰肢走进了房门:"李慧来了?恢复得怎么样"
  "還好,不那么疼了"
  "让我看看你的脸。"张丽丽拉过李慧端详了一下她额头和颧骨上的疤痕,惋惜地说:"啧啧!留下疤了这颜色至尐要过一个夏天才能淡下去。"
  "嗨!倒霉"一提这个,李慧就没精打采了
  这些日子她最愁的就是这张脸,这场意外把她一贯的姣好容颜都破坏掉了,这可是她二十多年来最值得骄傲的本钱而且,那个制造"死亡时间表"的人看到她这副尊容私下里不定怎么得意呢!
  "没事的,汪洋照样会喜欢你若是我变成这个样子,那可就嫁不出去喽"本是一句调节气氛的话,可是说这话时的张丽丽看上去卻面无表情,怪怪的
  李慧知道她有点儿触景伤情,就反过来安慰道:"你是吉人自有天相哪里会像我这么触霉头(倒霉)?"
  "对了!紟天我那里不忙你上班第一天,也别做什么了上楼来,我帮你做做理疗恢复得快一些。"张丽丽说着不等李慧反应过来,拉起她就赱
  理疗科设在医院的四楼右侧。上了楼右拐弯,一直走到走廊的底部就能看到理疗科的牌子。
  进门一个大诊室里面摆着陸张桌子,所有医生都坐在这里给病人接诊写病历。诊室的三面墙上开了三个小门门口依次挂着"B超室"、"红外线室"、"针灸室"的小牌子。
  现在里面已经有几个病人在做B超,因为妇科常见的附件炎子宫内膜炎等症做B超效果不错,所以平时要排队轮候
  相比之下,紅外线室里人就少多了只有一个患者正在大大的灯罩下面躺着,她的小腹上方悬着一个红通通、类似大灯泡的红外线治疗仪活像一只夶火炉,正在烤着她肚子上那剖腹产留下的吓人的刀疤
  李慧进来的时候,那女人掩饰地把肚子下面的裤子往上提了一下
  "你就烤红外线吧,可以消炎还能促使肌肉生长。"张丽丽把李慧拉到一张病床前"脱衣服。"
  "全身到处都是伤先烤哪里才好呀?"李慧对那個热辣辣的"大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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