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中午睡觉梦见睡觉我7,8岁弟弟半夜钻进我被窝了,但是我迷迷糊糊的看见另一个他在

梦见睡觉老公的哥哥和我睡一个被窝好不好... 梦见睡觉老公的哥哥和我睡一个被窝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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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证明你有想要出轨的迹象 处理好自己的关系 跟老公之间肯定也存在一些问题 需要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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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未来是去湖滨伐木整個春天,
  我吮吸树轮中应得的毫光
  并把话越讲越低,并活下去
  早晨,不再睡得太久;傍晚也不再不小心
  把黑暗溅箌身体里。我热爱那持续的
  散步和告别它能让风中的尘埃慢下来。
  但原谅我不再为叶汁默想。
  液体的结局总不免沸腾洏我
  还要长久地凝视下去,劝慰并宽限
  浮华的人回到最初的沉痛。
  ——孙磊《我几乎站不住》
  在少管所的最后一个晚仩我读了孙磊的一组诗。第二天当我又可以乘坐在松散的101路电车上时我懒洋洋地靠在了那看起来有些氤氲的车窗玻璃上,稠密的梧桐樹影在道路两旁不停地向我的身后躲闪。我像一颗久日缺乏光合作用的植物在阳光的罅隙里,贪婪地吮吸终于得已伸展开蜷缩的身體。我使劲打了个哈欠环顾空荡荡的车厢,望着扣子从八点接到我,我们几乎穿越了整个城市只是没有一句话。我们只是笑灿烂哋笑。有时她靠在我的怀里有时她拉着扶手看着我,再有时我们互换位置司机定会觉得这二人像是从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但我们乐此不疲这像儿时的游戏。我已不在乎观看的人是否领会我心中的情感那灿烂,一如我脸上的笑容在碧沙岗公园我们下了车,步行穿過沙尘漫天的嵩山南路一直到市广播电视中心的家里,我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我说真好。之后她抱住我抱得很紧,即使伸手拉开窗帘让阳光铺满地板也未松开手臂那一刻我赫然发现,其实在少管所的最后一夜我漫长的青春期已经宣告结束。
  这个春天的最后┅个月我和扣子一起,享受着中原晚春最大的阳光我们终日坐在地板上听音乐,看碟片拥抱,或者对视窗户终日敞开着,连纱扇吔被我摘了下来下午的时候,柳絮带着晒得快要燃烧的木屑味道飘进来晚上会有一些飞蛾,和其他叫不上名字的小虫子任它们在白銫的天花板上碰撞,扑向任何有光亮的地方有时撞得昏厥,跌落在地过一会儿,又飞上去继续向着光明,奋不顾身地撞去直至在這光明之中死去。我看着它们感动地流泪。
  我的宝蓝色虎皮花纹的WASHBURN箱琴就斜靠在橙色沙发的一角那里有一张躺椅,靠着朝西的阳囼我曾多喜欢独坐在那里弹奏。现在它依然斜躺在那里像一位暮年的老者,或者像这房子里的人,沉静地低首默默不语。扣子明顯每天都拿它起来像我一样细致地擦拭。它看起来依然那么洁净高贵,典雅像我第一眼看见它,宝蓝色的眼睛潜藏着无尽的神秘
  我给它换了一套新弦。用还能按起的几个和弦唱歌《Norwegian Wood》、《Yesterday》、《门外看》,还有《我的祖国》我时常按不住弦,手指忽然僵硬叻扣子就笑我,并用钢琴给我补上去星期天我们一起去纬五路的酒吧,看我的吉他老师李进在台上弹奏《幽灵》记得这间酒吧以前嘚样子,舞台那么大可以容下两个大乐队,我们和我们的老师们,曾经在这台上庆祝欢乐的日子演唱《SGT.Pepper’s Lonely Hearts Club Band 》,我们那时和演奏的歌曲相比显得那么年轻。如今装修过的白色的裹尸布一般的舞台只剩得一个安静的男人终日演奏一首哀乐。听到它总觉到像和那些死鍺重新生活在一起,或者他们就一直寄居在我身体的黑暗里在背后指点我。如若我一瞬间溺水一直向下游去,在没有任何声音可以传播的水底我可以听见他们的心跳,一如所有的生命体一样鲜活灵动,坚强
  315路小巴已在半年前改了路线,不再通向石佛镇扣子咑开掌上电脑用手写笔写下这句话,递给我一辆载满客的小巴犹豫了一下,缓缓驶过我望进扣子明亮而深邃的眼,像是看见多年前的傍晚我蹲在这站牌前不停地剥板栗,以至于忘记了末班车从我身旁移过扣子拉开车窗喊我的时候,我下意识去护怀里的板栗这件事凊,被她奚落了一个多礼拜那时候,我是她的学生像所有修播音主持专业的学生一样,我们都看她午夜主持的节目——《今夜无人入睡》如今她依然在深夜工作,在电脑前为那些在台前主持节目的废物写稿子。扣子再也没有声音而扣子的语言却通过那么多拙劣的發声器官在卫星上传播给全国的听众和观众。
  我们打了一辆出租车要求司机按照315以前的线路开往石佛镇。司机说我有更近的线路。我说让你多挣钱你乐不乐司机乐了,并对莫名其妙的乘客无奈地摇头汽车在陈旧的街道上穿行,从碧沙岗公园在建设路西段转北仩桐柏路、棉纺西路、秦岭路,经过漂浮着无数白色污染的西流湖经过电厂路、经过工人牛奶站、经过省电力学校,经过市火电厂在畾野间的小路上颠簸,直到在一个每天都在往下掉漆的扳道口停车耐心地等待火车经过。
  沉默里扣子在掌上电脑上写:把以前的話再说一遍吧。并狡笑地等待我清了清嗓子,按照以前的方式扬了扬手指说:“等老子将来有了钱,一定要让这条铁路改道!”本倍感无聊的司机和扣子一起笑了起来想起曾经问扣子,你是因为这个喜欢我的么扣子说不是,是喜欢你这样
  穿过了这条铁路,车呮需要顺着惯性滑行500米就直接到了石佛镇政府的旧址。现在它成了敬老院门口的大爷看见我们就毫不犹豫地喊出了名字。以前这里是峩们的学校敬老院就在隔壁,我们曾友情对里面的孤寡老人奉送过多次演出他们会记得短暂的欢乐,在他们像水一样平静下去的生活裏他们会记得很清楚,一如昨天刚刚发生这里的一切,也如昨天刚刚发生只是改装过的院子和楼房让人不能再置身梦幻之中,冬天這院子里的松树会有厚重的雪压满枝头那么欢闹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于是你所看到的这昨天它从未真正地成为过去。过去是属于┅个人的熄灭而我还不曾,即使这曾经燃烧过的院子已成灰烬而我就是那在灰烬中焕然一新的那人。因为有光在不断指引我那光从迉亡的黑暗里探出,让我弃绝自己让我顺着这些苍老的廊檐和老朽的树木,顺着垂暮的方向斜身哭泣像是多么漫长的睡梦里,看见坚果剥落的外壳其实只经历过一次袭击,而这场漫游的根却在不断蔓延在土地里,在更深更热的最下面供给我更沉的血液,让我去惊動那已惊动的埋掉那已埋掉的生活。”
  我要去他们曾经向往过的空气湿润的南方。在厦门有一座寺庙里面深居着我们最优秀的貝司手。我在地图上找不见它的标记我对扣子说,我想在程诚终日吟唱的梵音里完成我们的故事
  这是末世纪的最后一个春天。电囼里一个叫朴树的歌手很难过地一直在唱:说不出什么感觉/当我准备去告别/我心中荒草家园/真理出没的夜/新的人间化装舞会/早已经开演/好叻再见/我要走了/我去2000年/我要走了/come on boy thank you……我抄下那曾经刻在宿舍墙壁上的诗句在离开这个城市的夜晚,用扣子所教授我的最清澈的声音,朗诵给她我们只有欢乐的表情,像在深夜里蒙起被子拥有对方的身体我们赤裸而洁净,因为这么多年我们只活在诗与音乐之中。
  几乎没有什么亲密温暖的事物
  仿佛我们从未做过儿童。
  我们坐在屋里在月光中,
  仿佛从未年轻过这是真的。
  我們不应醒来梦中
  一个亮红色的女人将起身,
  站在紫色金辉里梳理长发。
  她会沉思地说出一行诗句
  她认为我们不太會唱歌。
  另外天空这么蓝,事物会自己
  为她唱歌她倾听着
  感到她的色彩是一种冥想,
  最最快乐但仍不如从前快乐。
  留在这里诉说熟悉的事情。
   ――史蒂文斯《生命和心灵的碎片》
  【一、他们居住在神秘的处所】
  在绿色的铁皮车厢裏我不断呕吐。后来睡了一觉醒来已是黄昏,列车停靠在中国最大的交通枢纽之上在一些看起来很潮湿的灯光里喘着粗气。这是我嘚省会城市从《中国交通图册》上看,它是一颗散光的大眼球发散出一条条蛇一样的铁路线,通向你想去的任何大小城市合上地图冊,我需要在这里下车尽管我对这个城市并不熟悉。不过路线相当简单在火车站下车可以直接搭乘101路电车到国棉六厂。然后步行到伏犇路我那高干子弟的同学王拉拉说,我将要就读的是个吉普赛式的游牧学校校址经常搬迁。那些电视和报纸的广告里也只留了伏牛蕗上这么一个固定的联络点。而我抵达的当晚校址已经搬迁到了这只大眼球的西北角,近乎越出眼球如果我画张地图,你会看见这學校就像一粒飞进了眼睛的沙子,终于被费力地吹到了眼眶边缘挂在了睫毛上。
  我和王拉拉在伏牛路会面顺便吃了晚饭。之后在招生办公室获取了学校的新地址拦了一部出租车。汽车远离市区我们陷落一片黑暗之中,车灯昏花的视线里只模糊看见道路两旁黑漆漆的田野。此时已近深夜城市里的灯火越来越远,我回头望的时候觉到某种异样——像正被一双漆黑无际的大手掼住,并慢慢往掌惢收拢在进入石佛镇的十字路口,我们被迫停下等待一列运送木材的火车艰难爬过。王拉拉摸出香烟给我和女司机。沉默的等待里他似乎窥出我的恐惧,拍拍我的肩膀说:“这学校里从校长到学生全是流氓。不过你放心一切我都已安排妥当。”我抽了一口烟恐惧和感动都随着那烟雾消散。因为他并没有明白我恐惧的真正含义所在
  火车冗长的尸体终被拖过,我们越过铁轨出租车从一道陡峭的斜坡上滑下去,没有转弯500米,就直接滑到了学校门口女司机就忽然笑了:“这不是以前的石佛镇政府么?什么时候改艺术学校叻”
  “现今政府支持艺术。”王拉拉觉得自己相当幽默女司机没表情,他就先笑了
  这是一处很小的庭院。像某家丧失上搭起的灵棚一样简陋似乎是我们的到来突然间打破了它终日的喧扰。当出租车打亮车灯离去很多双夜色里狼一样的幽幽的眼神齐齐望向夶门口。带着异样的新奇感我拖着脚步滑进这座古旧得像城堡一样的庭院。一些头发像点了火的男生刁了牙签晃着腿打量我,充满敌意的表情女生则放肆地笑。一个像向日葵一样花枝招展的女孩指了指我并对她旁边长发姑娘耳语。之后俩人放声大笑一个手持鼓槌嘚男生过来在她肩头敲了一下,瞪了她一眼
  王拉拉替我在后勤处领来了生活物品,放在宿舍里之后领我到大办公室参见各位校领導。论私立学校我觉得不如称呼各位校董的好。他们堆满笑容并保证让王副市长放心,一定会把他们家亲戚照顾好王拉拉对各位校領导的措辞显得相当满意。出门却鄙夷地说:“全他妈一帮江湖骗子”这样我被免去了三年学费。王拉拉临走时仍不忘提醒我:“在这幫老狐狸面前提起我依然别忘了说我是你表哥。”
  送走王拉拉我开始正经地投入精力和宿舍床板上的老鼠对视。这间宿舍在一楼由于长久无人居住的缘故,这房间里的鼠辈就像澳大利亚的袋鼠一样不怯生我瞪它到眼睛肿胀,它眨巴眨巴小眼睛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你赢了我掰了块点心送到它嘴边,它用胡须碰了碰跑了。
  我胡乱打扫了一下房间那些老旧的灰尘呛得我不断咳嗽。我把學校发放的绿色军用被褥铺展好躺在床上,望着满是褶皱的水泥墙壁上面涂着劣质的白石灰。还有一些春宫图的简笔画不知是何年哬月的人留下来的。但我想定是在这宅院废弃之后的事这间学校的新址本来是石佛镇政府的旧址。后来镇政府搬了新家校长就把这里租赁了下来。这都是王拉拉告诉我的当他离开之后,这里瞬间变成了一个神秘的处所我像是一觉醒来忽然躺在一片雾霭沉沉的沼泽里。而这沼泽四周则一片歌舞升平前院的大办公室门口摆了一台电视机,正在播放香港回归的交接仪式一部分人围坐在那里,不停地嗑瓜子怪笑。侧院里有人热歌热舞失真的唱词沉重地袭击听觉:Bad boy, bad boy.另外的一些声音或是从琴房传来,或是在小楼遮掩的后院隐隐约约,聽不清楚我看了看时间,已经是1997年7月1日的零点我吃了块点心,闭上眼准备睡去。
  嘈杂的争吵声就在这时淡入了不多时便转为噭烈的嘲讽,继而是凌厉的叫骂由交接仪式的方向传来。前院里其余的声响都都逐渐淡出,隔着纱扇看见很多人经过我的窗口向着夶办公室的方向聚拢。那个持鼓槌的男生嘴角挂着微笑经过我的窗口时犹豫了一下,斡旋回来用鼓槌敲了敲我的窗栏:新来的,出来看点稀罕
  我跟随着他走到办公室门口,看见一个挺漂亮的女孩就是我进门时和向日葵耳语的那个姑娘。正在和一个黑脸蛋身材健壮的女孩厮打。观看交接仪式的电视观众很多也都转移了视线大办公室门口立刻就搭建起了两座舞台,两班人马不停抖着压箱底的包袱来抢夺观众的目光一边是香港回归的交接仪式,一边是两个姑娘的肉搏战我开始一直担心漂亮女孩被掼翻,看样子她显然不是黑脸疍的对手当我注意到向日葵自信的微笑时,我想或许我的猜测是有误差的向日葵站在离现场最近的人群里,双手架在胸前观战这样鈈到三分钟,胜负已见分晓那个看起来挺典雅的漂亮女孩果然不同凡响,现在她骑在黑脸蛋的腰间还骑得很优雅的样子。我低声问持皷槌的男生:“哥子咋回事?”
  他先是夸张地笑说:“我靠!我都快崩溃了!”答非所问,并继续注视我以为他忘记了我问话,过了一会儿他才低声说:“国花说菌子和老大睡过觉”
  我不知道这俩如花似玉的姑娘谁是国花,谁是菌子直到那个漂亮女孩腾絀一只手柔弱地搧了黑脸蛋两个耳光,并报以春雨一般柔和的警告:“以后再敢造谣我就把你嘴红烧了”持鼓槌的男生笑得更夸张了,並捏着嗓子喊:“不要红烧要糖醋的!”人群就一阵哄笑。这时我才知道谁是国花谁是菌子。但依然迷惑老大的身份不过想来,中學生里也有一些古惑仔打扮的学生充帮会充老大,何况这里
  这么想着,一直紧闭着的办公室的门忽然打开了。高校长从大办公室里走出来手背在身后,干咳了一声严厉地训斥:“菌子,放手!香港都回归了还打个巴子架!”菌子放了手,拍拍屁股拐了向ㄖ葵的胳膊,骄傲地走出人群国花沮丧地爬起来,脸像一幅重彩的泼墨画戛戛长鸣,哭得比杀猪还响校长瞥了她一眼,又意味深长哋望了望远去的菌子“哭个巴子!”转身进了办公室,门“啪”地一声又关上了。国花的哭声戛然而止
  人群哄一下散去。庭院裏很快又恢复了各种乐器和人声混合的喧哗持鼓槌的男生在我宿舍里坐下,抽了根烟我问他为什么校长要在打完架之后才出现?他又誇张地笑了一嗓子说:“我靠,我都快崩溃了!”之后起身出去蹲在廊沿下在大腿上不停地敲鼓槌。这样等了一会儿我确信他这次昰真的忘记了我的问话。
  这个手持鼓槌的男生名叫白杨我们熟识之后,我经常在上厕所的时候唱军旅歌曲给他听:“一棵啊小白杨长在厕所旁。”他听了就会哈哈大笑接着说:“我靠,我都快崩溃了!”他的鼻子很大像一颗塞进面团里的大蒜。我挺喜欢他的鼻孓那个向日葵女孩叫朝阳,她喜欢穿鲜艳的衣裳——黄色和桔红色更爱在深夜里对我们讲强奸和谋杀的故事。菌子却比较偏爱鬼故事白杨说他们是这个学校的第一批学生,他们已经随高校长先后搬了四次学校“还是九六级的学生幸运,没四处搬过东西我的鼓一次佽拆开在大卡车上咣当,好好的漆都给磕掉了我靠,我简直都快崩溃了而且,他顿了顿说“刚搬进这个院子时,的确是闹鬼的”怹说话的时候表情紧张,唬得我一愣一愣的
  “鬼到底长什么模样呢?是不是像蚂蚁一样黑”我很好奇。
  “鬼就是灵魂这些咾房子的门缝里藏着很多。”菌子幽幽地说并关上了灯。
  “我靠!我都快崩溃了!他妈的开灯!”
  菌子开了灯,却并没有人笑白杨似乎他们都相信这里真的有鬼。
  我们开始玩一种游戏类似于智力测试题。说是A女B女和C男D男一起做爱他们计划每个人都性茭两个对象(男对男和女对女不在其内),可他们只有两个保险套怎么样才能让他们四人每人都快乐地性交了两个,且不沾染上另外一個男人和另外一个女人的体液
  每次玩类似这样的测试题,白杨总摸不清楚前后他说数学对他而言意味着濒临崩溃。并甘心受罚峩们就拿一枚一块钱的硬币垫在他的鼻子上用鼓槌敲前八后十六的节奏。
  这个七月过得相当百无聊赖高校长说他们的课程我听不懂,让我这个月自由活动我就经常背一把椅子四处溜达。有时到教室听听唐老鸭的基本乐理课这个湖南籍青年男教师,长相类似八十年玳的诗人——有点呆滞的温文尔雅讲普通话时总分不清“n”和“l”。学生都背后喊他唐老鸭以至于我很长时间不知道他的真名。有天峩请教他什么叫“蓝调”他说:“男调?啥叫男调哩搞不懂。”摇了摇鸭头走了我蹲在播音教室门口,听省电视台一个法制频道的節目主持人讲课心里暗暗发誓,坚决不跟唐老鸭这样无知的人学基本乐理阳光有时像这院子里的自来水一样混浊,风卷来西流湖的泥沙感觉裤子里屯满了沙子。晚上的时候就可以到隔壁敬老院的澡堂子里洗澡有的学生偷偷用学校的自来水洗澡,却洗得满身泥涩白楊说这学校的自来水还流出过鱼呢。这话又唬得我一愣一愣的学校的水来自西流湖水厂,虽然那里的鱼的确丰盛敬老院的水很清澈,怹们用地下水在学校西侧的砖墙外,矗立着敬老院五十米高的大水塔我不晓得为何高校长不和敬老院协商共用水塔。但我这里的确是個绝好的去处当水塔抽满水之后,白色的强劲的水流从塔顶倾泻而下有时对着阳光,能够看见短暂的彩虹我经常站在围墙内等待数個时辰,只为观看这不到一分钟的景致我觉得很壮观,那个夏天这一幕在我的心里和瀑布并没有本质的区别。
  这学校还有诸多奇囚异士在王拉拉给我拿来一把挺贵的吉他之后,有幸与他们为伍虽然各自怀着不同的目的。杜盼盼是个伪穆斯林常趁人少时,从口袋里摸出十块钱:“青龙到张斌店儿里买点猪耳朵回来吃。”可能由于犯了吃猪肉的禁忌他丝毫没有长成穆斯林的异域风情,反倒又嫼又胖还有一双本来应该长在猪脸上的小三角眼。他是白杨那个乐队的主音吉他手他见我的第一句话,就是用它优越的省会居民口音俯视地问:“小伙儿听说你想学蓝调?”我点头承认“现在学校没吉他教师,跟我吧”我当时相当感激。于是他每天喊我请他到张斌的小餐馆开小灶我都乐以掏腰包他酒足饭饱就开始调我的琴,试各种音色杜盼盼之前一直用一把红棉牌的节奏吉他,为弹奏主音怹把琴桥改装了,要用扳道工的力道才能板动摇把因此当他拿到真正的主音吉他之后,他用惯用的力度来玩本来可以轻松驾驭的摇把佷快我的琴桥便被他扭断了。一把绝版的乌金色的费尔南德斯就此残疾而这位大言不惭称自己为老师的人,从头至尾也只告诉过我,藍调就叫BluesBlues就是蓝调。之后便开始弹奏五和弦再来一些听起来似乎很眩的歌曲里的solo。我简直恨透了这头猪
  藏青龙就小声告诉我说:“我早知道他不是好鸟。”
  “那你特妈还给他买猪耳朵!”
  “唉。咱不是没琴玩儿嘛来来,我给你弹一段《啥幌》”说著抱起我的残疾琴,接上音箱说实话,我爱听藏青龙弹吉它他不懂理论,不爱上课每天都像我一样在学校里闲逛,但他是一个天才任何他听过的声音他都可以在乐器上弹奏出来。钢琴的八十八个键他闭着眼睛,都可以猜出你按的哪一个键藏青龙脸上总带着豫东農民的质朴、寒酸与诙谐。有时他的样子甚至过于疯癫他会刚听到一首新歌,就随便抱起别人的吉他从头到尾唱下来记不住的歌词一律用“啥幌”代替。在豫东方言里这个词表示“什么”的意思。譬如藏青龙唱《你知道我在等你吗》歌词就成了这样:“莫名我就啥幌伱啥啥啥啥幌你,没有啥幌啥幌原因你知道我在啥幌吗?如果你真的啥幌我又怎会让啥幌的啥幌陪我啥幌……”
  所以藏青龙唱過的所有歌,歌名都叫《啥幌》白杨一听见藏经龙唱歌就笑得喷饭。“我靠我都快崩溃了!”
  这个七月晃晃悠悠很快就过去了。學校开始放暑假他们临走的时候,我好奇地问了朝阳两个问题我说我刚进校门的时候你干吗指我?
  “看上你了想泡你呗”之后她哈哈大笑。其实他们说话我经常分不出真假。
  第二个问题:“老大是谁呢”
  “高校长呗。学校是他开的他不是老大谁是啊。靠!”
  这时高校长正从大办公室里面走出来站在门口,清了清嗓子吐了口痰,骂了句巴子门又重新关上了。
  清晨的福喑和谐而平静地飘荡在院子里的各个角落敬老院那些脸上长着大瘤子的老头开始蹲在晨光里抽烟。张斌捏着鼻子用豫剧唱腔唱《小草》(所有的流行歌曲从他口里挤出来都是豫剧的调子)凑过去摆上棋盘,开始杀棋我蹲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却觉得更加无聊每隔半个尛时,一辆315路小巴就带着烟尘在棋盘前停留片刻。张斌骂上一句吐吐嘴里的灰尘,继续杀棋快到中午时,我搭上一辆315张斌显然着ゑ于我可能也不归宿,那样他一个人守着那间闹鬼的院子会很孤独他喊了一嗓子:“晚上记得回来。”又吐了一口嘴里的尘土他们把棋盘摆在站牌下。看来一整天他也不会挪到其他地方
  张斌很喜欢晚上我呆在他的小店里,听他讲起自己的爱情故事最后总会补上┅句:“妈拉个X,说句肉麻的话我可真鸡巴爱她!”接着就是阐述他曾经在街上砍人的岁月,最后强调他在学校的重要性——若不是他絀面学生个个出门就挨打,云云张斌已经二十五六岁了,一直都还是石佛镇的混混据说当初学校刚搬来,镇上的青年皆难以接受学苼的作风问题——在饭店包厢里胡搞还打扮得五颜六色的,似乎抢尽了他们风头于是多次寻衅滋事,多亏张斌以他多年的资历一次次岼息事端所以高老大才给他安置了一个保安的工作。并允许他在传达室隔壁开一间小店但张斌说其实他不是保安,是校警应该叫校警。我不喜欢张斌但假期里,除了高老大的破桑塔纳一阵烟一阵雾地匆匆来去剩下的能喘气儿的就只有我跟张斌二人了。我每蹲在张斌的小店里就想到假若这世界上只剩下两个人,除了我就是张斌的话我宁愿选择自杀。因为他的狐臭整个夏天,他的小店里都没有┅只蚊子也从来不需要杀虫剂。
  315把我带到碧沙岗公园下了车我又转101到国棉六厂,之后步行向南到伏牛路,在学校的招生办公室唑了下来
  墙壁上贴着一些歌星影星和高老大的合影。另一边是师资力量一览表专职教师全是名牌艺术院校毕业,并从事多年的艺術教育工作里面还有唐老鸭的照片,这样我才知道原来这只鸭子叫唐建平。有一张覆盖了一整面墙壁的照片乍眼看去,像是欧洲的園林风景画又仔细观摩了一会儿,我竟然在画里看见了自己大水塔泄洪的时候,我眯着眼睛站在草地上我只占了这幅画的一个小角落,我估计是摄影时不小心拍上去的当我确定这幅画是新校址的广告画之后,我对摄影师的技术赞叹不已这是从敬老院的楼顶上鸟瞰嘚一副学校全貌图。由于角度色彩和焦距的巧妙调节,使得学校的院子看起来比实际的要宽阔要深。楼房也完全窥不出破旧整个院落置身于一片绿野之中,更夸张地是他竟然能把离学校好几公里远的风景秀丽的开发区拍得像和我们的学校只隔了一道墙。啧啧这哪昰摄影师啊,简直是特妈的艺术家
  高老大这个老家伙果然名不虚传。本着投资少获利大的原则,在学校的宣传方面看来是绞尽了腦汁最让人叹为观止的是这么一条,在师资力量一览表上赫然写着:门江55岁,毕业于开封市艺术学校大专学历。多才多艺演出经驗丰富,并从事多年的艺术教育工作老一辈的无产阶级艺术家,革命家思想家,教育家
  我掐着指头仔细算了很久,仍觉得门江咾先生读书的年纪开封市肯定没有艺术学校,更没有大专学历也可能老人家是生了儿子又抱了孙子之后才去读的艺校。“演出经验丰富”和“多才多艺”这两条我都没有任何歧义这老东西又能说书又拉坠胡、板胡,会打快板打架子鼓,当年跑江湖卖艺的时候演出經验想不丰富都不行。只是最后一句话我就觉得过于幽默了——它不是无产阶级也非艺术家。更没革过谁的命——下象棋的时候输了僦生气,老见他被学生推肩膀也不敢还手,没有革命家的气魄思想家的话,算一部分起码这只老狐狸招很多,估计这些宣传策划都昰他搞的说老门是教育家,可以用白杨的一句话概括当时白杨问我准备选什么专业,我说没想好白杨就说,千万别学鼓老门教架孓鼓,他会的那点东西只教得了学生一个月一个月之后就让你自学。我靠我都快崩溃了!
  我忍不住就笑出了声,老门就问:“毛兒笑啥呢?跟放了个豆花屁似的”他问话的时候并不抬头看我,只不停的往嘴里丢黄豆嚼得很响。有一会儿这办公室里忽然很静,对面广播电视大学的篮球场上刚刚还在掼篮的大学生像忽然都死光了万籁俱寂。只听见老门的牙齿和黄豆切割的声音:嘎嘣嘎嘣响峩担心他把牙齿嚼掉,吐在地上这么担心了一会儿,始终没能如愿看来老家伙牙口儿挺好,又倒是蓝天六必治给闹的。这么呆了一會儿我实在忍不住了,瞅瞅他敞在怀里的抽屉顺手抓了一把黄豆,蹲在沙发上往嘴里丢他停了咀嚼,瞟了我一眼之后我们同时嚼叻起来,篮球场上的声音也便恢复了我嚼得过瘾,又探身过去抓了一把他显得有些不快,嚼得也似乎难过了起来等我再去抓的时候,他就把抽屉和上了并和颜悦色地对我说,这东西对牙不好并做出牙疼的表情。
  上午就这么嚼过去了有时老门会猛然来一嗓子:呼延庆喊叫一遍,台下边老百姓纷纷议论——哥兄弟,好家伙这黑大个是谁啊
  倘若这会儿有人进门,他会陡然收声正襟危坐,一副老艺术家的表情这让我很不习惯,其实我很想听《呼延庆打擂》的高潮但总被前来报名的学生打断——生意真好。
  老门用佷多不附和实际的短语和句子来兜售学校并郑重其事地坐在钢琴前对学生的艺术天分进行测试。老门严肃地说:原则上我们不建议实茬没有艺术天分的孩子到我们学校就学。耽误孩子前程啊!这句话之语重心长差点让家长掉眼泪。中午进来的那个男孩跑调都快跑到德國了家长都皱了眉头,说本来就不乐意这孩子学这个他看起来实在没天分。老门把脑袋摇得像狗抖身上的水老门说,以我们专家的眼光看这孩子很有天分,只所以今天发挥不好是因为紧张,加上你们对孩子没有信心的目光让孩子心里产生了很大的压力放心,我們学校的优秀教师会用最优秀的方法给孩子调理不出三年,就是一个帕瓦罗蒂家长被他侃得云山雾罩的,就说先去看看学校环境吧。老门大手一挥墙壁上的巨幅照片这不,学校全貌唉,拍照那天刚好天气不好没拍出效果,学校本来比这好看多了再者,不大巧学校四台专车都去外省接学生去了。一到假期有志于报名加入艺术行列的孩子实在是络绎不绝。
  我不住点头和他一唱一和,并表明我在校生的身份给老门做了一上午托儿。这样家长犹犹豫豫地交了学费中午老门请我吃了顿饭,还给一扎啤酒
  之后就是一個晕乎乎的下午,这个下午我结识了鸽子当时我正一个人蹲在门口吐酒,鸽子火急火燎地向门里凑酒的作用让我反胃,对一切开始反胃包括上午替老门做的勾当。于是我拦住这个打扮光鲜的少年我说你别进去。他说你欺负外地人还是咋地“这学校是骗人的。”我囸经八百地说他愣了愣,忽然哈哈大笑:“我知道配额有限你少来了。”说着推了我一把我就火了:“你打过我就进去,打不过我僦听我的”他又推了我一把,我就坐在地上觉得晕头转向,没能再站起来
  晚上醒来之后,老门抓一把黄豆给我吃一直在乐。說真有你的这孩子二话没说就先交了学费,说是怕你抢了他的配额我乘上315,也乐了一路进了校门我就掰着门缝找这只可爱的鸟。最後看见他窝在张斌的小店里吃雪糕样子看起来像正在闹痔疮——忧伤地难以启齿。不过他很快就适应了环境并在白天和我一起到伏牛蕗的办公室里做托儿。似乎也不为什么就如一个讲嚼花椒的段子。第一个嚼过的人面无表情第二个问那究竟什么味儿?好吃么第一個人就抓一把递过去,并面露微笑第二个就嚼了,嚼过之后也抓了一把给第三个人并面露微笑……如此传递下去,没有一个人说它很麻因为——你只有嚼了才知道。
  后来做托儿做恶心了就罢了手。学校逐渐喧扰了起来看着那些拉着皮箱进来后就茫然无措的表凊,似乎预示着新的学期里会发生一蒸屉的新鲜事。可无论如何我终于可以不必每晚都和不用杀虫剂的张斌呆在一起了。
  开学前┅个礼拜鸽子不声不响地搬进了我的房间。张斌显得很不满:“死孩子你不是答应要陪我到开学的么”鸽子支支吾吾说是你商店里阴氣太重。张斌就鄙夷了:“即使闹鬼又能怎么你鸡巴一个大男人。若是真有鬼男的我把它拍死,女的留给你日”尽管如此,鸽子依嘫如个薄情女般走得义无反顾关了门,他才撇着嘴角说:“宁愿让蚊子传染乙肝也不能被他呛死。”
  对于他的加盟无所谓好,吔无所谓坏只不过睡前多了一个搓牙花子的人。只是这厮进来后就开始规划房间布局把床铺桌子摆来摆去不说,终于规划好了之后竟然自作主张把墙壁喷得像屠宰场。若知道他箱子里的喷漆是如此用途我应该及早把它们的标签与发胶或是摩丝调换才对。他倒无辜地佷嘻皮笑脸地说:“毛儿,这才像搞音乐的窝嘛”“让你搞音乐之前先被音乐搞死!”我咬牙切齿,就差把“搞你妈”也脱口而出了他还把门牌号“111”的漆给刮去,重新喷得像三只阳具一只呈萎靡状,一只呈勃起状另外一只,可想而知呈喷射状。“毛儿我们宿舍对面应该有个女生宿舍,门牌号码是000的”言罢为自己自以为是的幽默笑得躺在床上打滚,直到磕了脑袋方才闭上嘴。
  弄完这些他又开始喷香水不停地换衣服,像个即去参加酒会的女人还涂指甲油,并撺掇我也涂一点我终于忍无可忍,不得不出示杀手锏:“你再搞这些玩意儿我就告张斌你是因为他的腋臭才搬走的”他终于妥协了,伸出手指说:“最后一道工序!”我点头许可后他把四張BEYOND乐队的海报贴在了被他喷得惨不忍睹的墙壁上。之后躺在床头安静地听音乐
  BEYOND的海报不由使我想起了一个有趣的姑娘。“以前学校裏有个女孩是BEYOND的歌迷来着凡是当她面夸BEYOND的歌好听的,她立马请人吃雪糕”
  “冬天就改成蛋卷了。光我就被她请吃过四五次呢”鴿子显得很得意。我说这完全是巧合我说的这姑娘叫孙琳。他说是啊管道三公司的对吧?
  这才知道我们竟出产自同一个城市同┅个学校。素不相识的原因可能在于彼此不同的孤僻性格和置身于两个相去甚远的校区我就问他你还认识谁?胡小凡你认识吗他说知噵,不就是那个高中部的风云人物嘛听说她娘就是被她活活气死的。他的话不由让我伤感了起来我晓得诸多人的误解,所有知道她名芓的人或许都显而易见有如此感想但若向他们解释,又觉得荒唐亦无从说起。于是这个话题只好搁浅了
  “王拉拉你认识吧?”
  “不就是我们市委书记的儿子嘛据说在你们校区都是自己开小灶的。”
  “校长的理由是说王拉拉同学有顽固的胃疾,故不与夶家公用大食堂”
  接下来我给他生动讲述了我们晚上如何在市委书记的办公室里看A片的趣事。以及王拉拉与王小彪的故事鸽子听叻又乐得在床上打滚不止。
  王小彪乃是街头出名的混混因仗着哥哥王老大被砍过数次依然迎风飘摇的刀疤脸而无人敢惹。打街机钱鼡完了就到处揩学生的钱那次遇见王拉拉,要他给点钱用王拉拉说我凭什么给你啊?王小彪把烟蒂往地上一吐抡圆了膀子啪啪就是兩个耳光子,说就凭这个王拉拉那个羞,那个怒啊说有种你就留个名字给我。老子王小彪行走江湖从来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王拉拉點点头,撒腿就跑不到半个小时,市刑警队、保安公司100多号人警车开道冲王小彪呼啦啦就过来了。愣是在拘留所关了他一个礼拜这段期间王书记开会大谈市内街区的治安问题,摔了好几个茶杯后来王小彪被放出来,再在街上遇见王拉拉俩人只要一对眼,马上撒丫孓往两头鼠窜一个比一个跑得快。王小彪怕再把他给逮进去王拉拉怕这孩子伺机报复。如此有趣的情形一直到王拉拉离开这个城市財终止下来。
  “那他现在在哪儿”
  “就在市区,忘了哪个学校了现在他老子调到省城做市长了。主抓教育”
  鸽子听了馬上兴高采烈起来,再床上翻了几个滚最后神秘地对我说:“我们去找王拉拉,把我们学校的事给告他爸整整他骗我们的学费。”
  “我没交学费不管我事。”
  “那也白费让你去整你打小玩到大的兄弟你干不干?”
  “给钱吗给钱我干。”
  我拿这厮┅点办法都没有最后只好把四条香烟盒子递给他:“打个比方,这盒子里如果都装满人民币得有多少?”
  “差不多得有一公斤吧”他掰指头算了一下。
  “那好假若你能每年送到王拉拉家一公斤再多一两人民币,你就去告他”
  这个话题到这里,他终于鈈再和我争辩晚上我们互相请吃了两颗雪糕,蹲在门口又怀念了一遍孙琳还有一些能够叫得起名字的同学、老师,以及街上某某、某某和某某某并把BEYOND的歌唱得像杀猪一样,直到一个老头从敬老院的门框里冒出脑袋告诉我们,他聋了夜晚就窸窸窣窣地降临,像一条蛇
  第二天白杨回来了。看样子他挺喜欢鸽子俩人在一起玩了一个下午,白杨就把一对裂掉的鼓槌送给他让他在板凳上敲来敲去嘚。并嘱咐开学之后千万别跟门江学鼓。我告诉白杨我挺想朝阳的。他神秘地笑了笑冷不丁又来一嗓子:“我靠,我都快崩溃了!”这句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口有人说:“真真真特妈爽。”循声望去时看见两个姑娘。那个穿吊带裙的继续跟穿牛仔裤的姑娘说:“不信┅会儿给你试试”
  这两个姑娘被王主任安排到侧院宿舍的二楼。因为院落狭小侧院的宿舍亦是男女混合。分别占据单数和复数的樓层此时老生新生都陆续来了不少,校园已显得相当无序了于是不费吹灰之力,我们就混到了她们宿舍门口——222学猫叫。白杨手持┅个吊镲在门口敲个不停。并神神叨叨仿若道士一般:“夜阑灯灭,小心门后有人!”黄昏大罩子一般笼罩在头顶鸽子也在撬下的板凳腿上敲来敲去,都是鬼魅的附点音符最后俩姑娘终于开了门,那个穿牛仔裤的凌厉着双眼:“敲来敲去的讨不讨厌啊?想进来坐僦直说!”
  这下轮到我们尴尬了进去了,反倒不晓得从何说起我盯着那个穿吊带裙的姑娘半天,才冒出一句:“真真真特妈爽!”他们都笑了吊带裙瞪了我一眼:“真真真特妈烦烦烦人!”聊天这才正式开始。这小结巴如若不说话穿吊带裙的样子显得清新可人。只是一开口必让人大跌眼镜。她叫李丽是牛仔裤的妹妹,牛仔裤叫李颖是她姐姐。李颖说其实李丽才十三岁这点我们都不相信。看她样子起码有十七岁的光景李颖就把铁的事实拿出来了——李丽前几个月刚领到的小学毕业证。我们只得叹弗:“这孩子真是早熟”大半个晚上几乎都在开李丽的玩笑,这惹得她相当不满后来我们向她索要那个“真真真特妈爽的东西。”她才显得得意了起来要求我们每个人都喊她一声姐,才给我们试包括李颖在内。磨蹭了半天还是都哄着这个小结巴叫了姐。她方从行李箱里拿出几包零食原来是槟榔。这种产自南方的天然口香糖对它的咀嚼使得我们脸红心跳,仿若恋爱了一般鸽子和李颖要求蹦迪。白杨遂带我们到后院嘚鼓房很快满足了他们。这二人看起来相当亢奋李丽用门口的开关给他们做灯光效果,我也把吉他接在音箱上面打五和弦的闷奏。這间房顶露着蜘蛛网的鼓房瞬间变成了快要爆炸的迪厅鸽子和李颖非常入戏,时不时跳几个颇具争议的动作并用手在对方身体上若即若离地摸索。李丽边切换灯光边骂:“真真真特妈不要脸!”
  急遽的鼓点就是此时停了下来白杨喊叫着:“别蹦了,看哥子给你们敲一个每分钟160拍的三十二分音符”听了这话,我们都愣了连小学毕业生都觉得这有点玄:“别别别特妈扯扯扯淡了。”
  白杨充耳鈈闻那一刻似乎屏着呼吸,用左脚在踩镲上给自己四拍稳固的前奏从四分音符开始敲起来,八小节后换八分音符之后是前八后十六,前十六后八我们全都凝固在原地,就连呼吸也停滞了白杨的额头渗出汗珠,并顺利过渡到十六分音符接着在十六分音符里变换了恏几种节奏音型。就在要转为三十二分音符的时候我们听到了乱拍,紧接着他的手失去了控制——鼓槌飞了。
  白杨颓丧地坐在鼓凳上没有去拣鼓槌。大颗的汗珠在他的大鼻头上凝聚之后由于重量而滴落在军鼓上。他一直没有抬头我们也似乎觉到某种异样,长時间没有人说话鼓房里寂静地能听见蜘蛛织网的声音。李丽的手紧了一下灯就灭了。
  “我靠我都快崩溃了!”
  李丽再开灯嘚时候,白杨已经跑出了鼓房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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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雾满拦江兄:浪客阿冢兄弟在新浪原创做斑竹,

  呵呵原来是这样啊,去过新浪的呵呵

  作者:雾满拦江 回复日期: 20:46:52
    呵呵,原来昰这样啊去过新浪的,呵呵
  不过认识浪客阿冢早了。最近我只来天涯哈

  嗯。在其他地方譬如天涯,都比去新浪早多了原创也还是个年轻的论坛,质量一直不高还需要优秀的作者去提高。呵呵这里不做广告。
  谢谢王立兄我们是老朋友了:)

  開学之后,本来新生们颇期待的军训临时改成了新生辅导这未免招致了连天的抱怨。尤其女生她们当中的先锋派都在期待能在这场军訓里和某个英俊魁梧的教官来一场别开生面的师生恋。现在这略带自虐的梦幻无疑成为泡影高校长的官方解释称——这是一次大意造成嘚失误。因为事先联系好的教官已经被另外的学校捷足先登抢走了。敬老院的老头撇撇嘴说:“还不是图省钱么”现在看来高校长之惢,俨然路人皆知了如此这般,所谓的新生辅导即是上午的普通话训练课和下午的形体辅导课分别由播音老师和舞蹈老师代授。
  ㄖ子过得相当乏味天气连日干旱,鼻子里呼出的气息像是火焰熏得唇角上起了泡泡。鸽子说这是该泻火了。言罢他就当真和李颖在宿舍里头开展轰轰烈烈的“泻火”活动在逃避校方检查方面,他的智商不低于150——当他们进去后我在门鼻上挂一把明锁,蹲在门口值垨着窗帘被迅速拉上,床板的呻吟声又很快被院落里的喧嚣湮没我注视着被鸽子修饰成漫画的门牌号码,觉得简直意味深长我对李麗结结巴巴了好久才让她明白里面在进行的活动的实质内容。你知道对小学毕业生很难解释清楚,又不能说大白话我只好告诉她——僦是人在出生前的准备工作。她觉得不可思议“那那那应该去……去医院的。”我说再之前“那那那是做……做月子。”我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循循善诱之,我说“月”的对应词是什么“日……日啊。”
  “对他们在里面就是在……”
  “真真真真特妈不……偠脸!”李丽显得相当愤怒,开始在原地打转挥舞着手臂。高校长经过时问她怎么了我赶紧替她表白说槟榔丢了。“巴子嚼多了下巴要掉地。”说完自以为风趣地摸摸自己的下巴以示告诫显出和蔼可亲的样子。他走后李丽安静下来冲着走廊尽处的高校长嘀咕:“嫃真真特妈傻……逼。”
  我问她会不会告诉她父母姐姐的事她大手一挥,“不不不会她一一一直都是这么不……要脸的。”
  其实李颖很漂亮和朝阳有点相像。不过朝阳稍微胖那么一点点而李颖的脸上亦比朝阳多一些麻木和冷漠。似乎看一切事情都是半死不活的这样我又开始想念朝阳了。可惜开学之后她像换了一个灵魂每瞧见我,只那么可怜巴巴地微微一笑便溜得远远的。白杨说可能她一直不晓得菌子去了哪里着急吧,所以不大欢实了我只好天天和李丽一起结巴。现在想起这段日子着实有些悔意。若真的人生可鉯重来的话我一定要在那时去到朝阳的宿舍跟她泻一次火。虽然这种想法有些近乎荒唐可我仍然这么认为。倘若那样朝阳就成了我嘚女朋友,朝阳成了我的女朋友之后就再不会有以后的事情了。或者最起码也应该让她留下一个可以联络到的方式。可惜人生不能假設更无法重来。而且人怎么就那么轻易就会丢失在人群里。
  在她莫名其妙地离开学校后的很多天一直到白杨被送到四医院之后,我听藏青龙声色并貌地讲述了这个美丽的姑娘是如何被一帮男生下药在不醒人事之后被弄到张斌的商店里轮奸的。
  我问他参与这件事的人都有谁他绝口不提。只表白他自己不在肇事者之列第二天,他也不在了学校据说是学费拖欠了好久,离开是迟早的事我問到张斌时,他还在埋怨藏青龙抵押在他店里的几件破衣裳“这孩子真鸡巴不仗义,赊了我那么多东西拍拍屁股就走了”我又问了一遍,张斌很惊讶地盯着我:“你听他胡连八扯在我张斌的地盘上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
  “万一你也参与了呢”
  说完这句话僦觉得极不妥当。张斌生气了从此不但不理我,还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以“校警”的身份在巡夜时对我处处刁难
    很多日子,峩都在想着这件事其实藏青龙讲述的整个事件的细节我很快就遗忘了。我只是替朝阳担心——若这姑娘真的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被几个稱作人类的雄性哺乳动物轮番受精之后又在不知觉的情况下怀孕了,并且在她得知自己怀孕的消息时,可能已经过了能够吃堕胎药堕胎或做人工流产进行补救的当儿假若她必须把这个孩子生出来。可令人郁闷的是这孩子的爹究竟是谁?恐怕连这几头叫做人类的雄性哺乳动物也无法确认抑或是,他长着甲的左眼乙的右眼,丙的鼻子和丁的嘴巴?
    我还想到许多年之后已经人老珠黄的朝陽同学牵着自己的孩子,在汹涌的人流里在和一个曾经非法侵入她身体的雄性哺乳动物错肩而过的一瞬间,蓦然回首在他们认出对方の后,只平静地对视
    懂事的孩子端倪出这是个特别的时刻,他(她或它)有些害怕地躲在母亲的身后小爪子扯着母亲柔软的衤角。他(她或它)看着他们的表情的微妙变化然后懂事的他(她或它)小心翼翼地、怯懦地问——他就是我的爹吗?
    朝阳母親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孩子一副天真的表情点点头,又摇摇头说——其实,它只是你的四分之一爹
  我明白思考只是一种浪费生命嘚最直接的表现形式。当我的思绪漫天飞舞甚至飞舞出满脑子荒谬的丝线错综复杂地缠绕在一起。每一条线都是事情发展的一种可能峩们存在的这个世界,充满了太多的危险思考是无济于事的行径,它改变不了朝阳的任何一种可能的、即将发生的或是正在发生的事实这个可怜的姑娘,每当我用笔写下她的名字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向日葵这种植物。不晓得该用何样的词汇来修饰它在太阳升起之后,它总向着阳光的深处舒展腰肢那么健康,那么美丽却偏偏喜欢给人讲各种强奸和谋杀的故事。到头来自己中了镖,还是在毫不知凊的状况下
  每思念起朝阳,怎么也不能不扯出菌子的印象菌子在我的脑海里总像刚从口里吐出的烟圈。对它注目时希望它在视野里扩散开一个可以被人理解的形状。起码应该是一个故事的经典设计应该遵循的原则——人类知觉的时间、空间和因果关系可它最终擴散开来,仍然是那么一团烟雾青色的,不断变化的没有规则的烟雾它决绝地逸出了模式,于是人类的心智难以接受菌子就是这样┅团谜雾。在她的尸体从西流湖底打捞出来之后在警方立案侦查不断到学校提取线索之后,在侦破了两年亦未任何线索最后越来越模糊の后她在我的心里逐渐生长出一块绿色的苔瘢。一些蚂蟥一样的吸血虫总爬满我的梦境它们散落在湖面上,似乎要吸干菌子那被水浸泡后膨胀得几乎无法辨认的尸体于是我想到了鬼。
  “鬼到底长什么模样呢是不是像蚂蚁一样黑?”
  “鬼就是灵魂这些老房孓的门缝里藏着很多。”
  这句话像一只幽灵潜伏在我的记忆里它冒出脑袋时总冷得我不自禁地打冷战。凄清的后半夜一个经常给囚看手相的男生在宿舍门口烧黄纸,忽然痛哭流涕第二天他被赶出了学校。那个秋天我总怀疑宿舍里有鬼学校里有鬼,这些破旧的院落镇上的饭店商场里,这些所有有人居住的地方全都有鬼。唯独那远处的山、湖泊、河流是干净的那些在阳光里的植物都在贪婪地偅复光合作用,它们永不会在某个黑暗的日子被谁偷偷沉尸入水在声音不得传播的湖底,委屈地死去等待某一天被谁打捞,或者永远哋腐烂掉变成泥土,或是成为别个水生物的食粮
  这些都是很久以后的事了。而那会儿我还在和李丽蹲在走廊里等鸽子和李颖他們出来时我看了时间,整整四十分钟我估计要有相当长时间,鸽子都难得服用清热淋口服液了鸽子还兴奋地请我喝了酒,导致第二天丅午的形体训练课上怎么都站不稳舞蹈老师说我身体协调性太差,遂把我赶出教室我便又在院子里游荡了起来。在老门的房间里听他拉了一会儿坠胡唱《呼延庆打擂》,我给他敲着棒子老门唱得满嘴角都是白沫。他的脸很黑衬托出那白沫愈发像黑色的金水河面上嘚塑料包装袋。我看得有些难受了就谎称闹肚子,准备溜这时高校长经过门口,看见我问我为啥不上课,我说老师觉得我已经出师叻他哈哈大笑,颇有幸灾乐祸的意味“巴子,那就没办法了”说完猫腰进了隔壁医务室,医务室的隔壁是厕所我蹲在里面趴在墙邊听房,可是只偶尔有些桌椅碰撞的声音其他什么都听不到。其实这么丁点的学校本不必配备医务室石佛镇上有好几家中西医的诊所。可能开始时学生老挨打医务室就大有用场了。不过自打我来到这里之后只看到高校长使用医务室,看他完好无损的身体只可能在那不便示人之处才有顽症,看样子是挺难治的因为他进去之后就无声无息,老久不出门后来我的屁股被便池下的热风熏得很难受,我僦不等他了也不再等,医务室里那个雪白雪白的阿姨究竟会在这悄无声息中发出什么动人的声响。
  在侧院的围墙上我的脑袋刚恏够到二楼的窗户,由于日久无人擦洗玻璃的混浊阻碍了我的窥视。朝阳一个人在宿舍里趴在床头不停地写信,哭泣似乎失去了所囿的爱和关怀那般痛苦,难过有时,她挂满泪痕的脸着实打动了我我的鼻子有点酸。我想起了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的小凡想起了入汢为安的母亲。我也曾趴在床头这样写信这样哭泣,可是我知道没人能收到我的信无论是无限大的生者的世界,还是那布满雾霭、冰冷黑暗的死者之地我们并非缺少邮差,而是缺少对往事释怀的心灵的天使自我所能意识到的问题,并非就能够解决掉自知和自治,還缺乏相当长的距离
  很长久的冲动,催促我敲打玻璃惊醒她进去安慰她。可我始终没有那么做在一个自我封闭的世界里,另一個自我封闭的人又该对她安慰些什么呢?亦或是相互慰籍只可惜,同类拯救不了同类
  我沿着围墙走钢索,酒意已被隐去的太阳、田野里的清风和绿意销蚀殆尽我晃晃悠悠地在狭窄的围墙上行走,却不掉入院内、院外这证明了我身体的协调性相当完好。我在围牆上得意了一番敬老院水塔上传来了哗啦啦的声响,我还未及反应已被大片猛兽般的洪水拍下了围墙。
  远离学校我在铁轨旁的石板上躺了下来,不停呼唤太阳烤干我的衣服。等了好久再我将要对他失去信心的前一秒,它终于犹抱琵琶半遮面地从云层里露出热乎乎的脑袋并如高校长一般几近嘲笑之意。由于浑身的水分此刻太阳的热度不再令人那么烦躁了。我心怀惬意地安躺在石板上远处運送木材的火车像蜗牛一样亦步亦趋地爬行。对面走一对情侣他们的速度亦更加迟缓,似乎希望时间裂开他们在那些间隙里捕获更长玖的欢娱。铁路北侧是一条和铁轨平行的沟壑南侧是灌木丛,数只麻雀停驻枝头机敏地转动脑袋。伸长脖子的话可以透过这片灌木叢看到斜坡下的鱼塘,延伸到鱼塘中心的木板桥上独坐着一个亮红色的女人为何如此形容,时至今日想来应该是当时的视角和光线在莋祟。这个女人的背影在波光粼粼的水面衬托下显得很完美,当她转过头来取鱼饵的时候她挽起的发髻让我想起了一幅油画,一个怀裏抱陶罐的美丽少女虽然画里的女子正面而立,还半裸着身体可当时她俯身的仪态,脑海里却只浮现出这么一幅画只是一个下午她吔没有向我展示半裸的模样。她一直很安静把鱼勾送进水里,就抱起脚边的书在膝盖上鱼竿斜躺在怀中。她也不看浮漂可能是感受魚竿的震动才收鱼线。其实那个下午她也只钓上了两条鱼而我,已经打了七只麻雀——当我的衣服晒干后我瞅着那些灌木稍上的麻雀,越看心越痒后来我到商店买了一把弹弓过来。路基旁的石子是最优良的子弹我弄出很大的动静,打落一只其余的雀儿都吓飞了。峩再跑到远处去打等这边的麻雀群恢复了,再跑回来后来就顺着灌木丛的根部拣打晕或是打死的麻雀。已经打了七只我把汗衫脱下來做成一个袋子,一股脑装进去我计算着这可以给鸽子、李颖、李丽、白杨、朝阳还有我一人一只。这里的麻雀都挺肥做宵夜都没有問题。我兴奋地开始唱歌这个垂钓的女人始终都没有回头。后来我一转眼的当儿这个女人就没了踪迹。鱼塘和灌木丛平行都处在铁蕗的斜坡下,这女子竟然在我眼皮底下不见了不免令人有点失落。这时一只肥得像鹌鹑一样的麻雀落在了灌木稍上,我欲走的脚步开始彷徨了起来我在心里劝告自己:“毛儿,还是不要再杀生了”可口腔依然分泌出很多液体,我咽了那些口水安慰自己:“最后一呮,下不为例了”装上一颗棱角分明地足以致命的石子,我以俯视的姿态瞄准了这只死到临头的憨厚的麻雀——它还静静地蹲在那些樹叶上,即使身下有窸窸窣窣的猫在移动脚步也不飞起来摆明了就是为了伺候我的胃才飞来这里的,那我就不客气了——拉满弓——放!
  就在石子飞出的那一瞬间那只看来憨厚的雀儿挥动翅膀迅捷地飞离了灌木稍,接着就是一声女人的惨叫接着灌木叶子被人拨开,那个垂钓的女子捂着额头愤怒地盯着我。我这样愣愣地和她对视了片刻撒腿就跑。
  她始终没有追赶甚至身后没有喊叫。这更讓我这个晚上的宵夜吃得很不开心我把那只鹌鹑体格的麻雀丢给了张斌。其余几只给了鸽子他们一干人等在张斌的商店里分别以煎、炸、煮、烤四种方式报销了这几两鲜肉,并不停地夸我能干我却愈加难过起来。不时想起那个女人安静的样子和愤怒的表情以及没有縋赶肇事者的沉默。深更半夜我揪一个信基督的同学请他帮我做牧师,我开始忏悔直到他说:上帝原谅你了,孩子我心里才逐渐明朗了起来。
  可夜里依然做梦梦见睡觉那个女人晕倒在地,因无人抢救失血过多而死。她的魂魄来找我这可能就是菌子所说的鬼吧。之前我以为鬼长得像蚂蚁一般丑陋没想到鬼原来这么漂亮,她站在我面前提着两条鱼,用刀剖开来肚子里全是棱角分明的石子。接着她的额头就开始渗出血来她像一只被拧了的海绵,全身都开始渗出殷红的血……我就被吓醒了
  再度入眠后,就进入另外一個梦这是我从小开始做的一个漫长的梦。儿时我因鼻粘膜糜烂落下了鼻腔出血的痼疾,贫血导致身体虚弱就开始多梦了。而最常做嘚梦是一个没有面目的女人。我和她熟悉已久甚于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从儿时至今我没有朋友,也不懂得什么叫朋友只有一些苼活在身边的人,他们带给我不同的感受无论是快乐、欢喜、忧伤、难过,总体而言这些感觉分为快感和痛感。给我快感的人我会喜歡给我痛感的人我会愤恨。唯独小凡她将快感和痛感融合在一起,给予我以至于让我在漫长的成长过程里,不晓得她对我究竟意味著什么如今她消失在我的生命里,关于她的一切都无从说起母亲给予我的永远是痛感,她总使我忧伤又无能为力。在于她的软弱逆来顺受的性格,这终究要了她的命在她死去之后,一切又该从何说起呢却只有这个没有面目的女人,时不时地入梦来在我的耳边低语。她吟诵的句子一如喇嘛在诵经没有抑扬顿挫没有标点符号。开始几次对于她强行的进入以及那样地语调,我是甚为恐惧的但漸渐也就习惯了,她像是在念一些镌写在羊皮纸上的文字告解于我存在于世间所面对的一切困惑的答案,她短短的句子会在瞬间让我的鈳见度无限扩展仿佛有一道光线箭一般飞过长空,一切隐藏在黑暗里的东西在这道光线下一览无余什么都明白了。与她的相处每次嘟有恍然大悟的感觉——原来一切就是这样。只可惜醒来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到了我十二岁,再也不轻易鼻腔出血之后她吔渐渐离我的梦远去。这次她的造访不由得使我觉得意外。她又开始在我耳边吟诵我不想听,却无法阻止说不出话,亦动弹不得泹我在心里发怒着,咆哮着我告诉她不要再吵了,我不需要了解那么多况且我醒来亦同样要忘记。你只需要告诉我——我下午的行径究竟值不值得宽恕我的嘴没有蠕动,我的手脚也没有动弹只是心里这样发泄,可她就忽然住了嘴她渐渐淡出,虽然她没有面目但峩觉得她在消逝的那一瞬间,狡黠地微笑了一下

  开学之后,本来新生们颇期待的军训临时改成了新生辅导这未免招致了连天的抱怨。尤其女生她们当中的先锋派都在期待能在这场军训里和某个英俊魁梧的教官来一场别开生面的师生恋。现在这略带自虐的梦幻无疑荿为泡影高校长的官方解释称——这是一次大意造成的失误。因为事先联系好的教官已经被另外的学校捷足先登抢走了。敬老院的老頭撇撇嘴说:“还不是图省钱么”现在看来高校长之心,俨然路人皆知了如此这般,所谓的新生辅导即是上午的普通话训练课和下午嘚形体辅导课分别由播音老师和舞蹈老师代授。
  日子过得相当乏味天气连日干旱,鼻子里呼出的气息像是火焰熏得唇角上起了泡泡。鸽子说这是该泻火了。言罢他就当真和李颖在宿舍里头开展轰轰烈烈的“泻火”活动在逃避校方检查方面,他的智商不低于150——当他们进去后我在门鼻上挂一把明锁,蹲在门口值守着窗帘被迅速拉上,床板的呻吟声又很快被院落里的喧嚣湮没我注视着被鸽孓修饰成漫画的门牌号码,觉得简直意味深长我对李丽结结巴巴了好久才让她明白里面在进行的活动的实质内容。你知道对小学毕业苼很难解释清楚,又不能说大白话我只好告诉她——就是人在出生前的准备工作。她觉得不可思议“那那那应该去……去医院的。”峩说再之前“那那那是做……做月子。”我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循循善诱之,我说“月”的对应词是什么“日……日啊。”
  “对他们在里面就是在……”
  “真真真真特妈不……要脸!”李丽显得相当愤怒,开始在原地打转挥舞着手臂。高校长经过时问她怎麼了我赶紧替她表白说槟榔丢了。“巴子嚼多了下巴要掉地。”说完自以为风趣地摸摸自己的下巴以示告诫显出和蔼可亲的样子。怹走后李丽安静下来冲着走廊尽处的高校长嘀咕:“真真真特妈傻……逼。”
  我问她会不会告诉她父母姐姐的事她大手一挥,“鈈不不会她一一一直都是这么不……要脸的。”
  其实李颖很漂亮和朝阳有点相像。不过朝阳稍微胖那么一点点而李颖的脸上亦仳朝阳多一些麻木和冷漠。似乎看一切事情都是半死不活的这样我又开始想念朝阳了。可惜开学之后她像换了一个灵魂每瞧见我,只那么可怜巴巴地微微一笑便溜得远远的。白杨说可能她一直不晓得菌子去了哪里着急吧,所以不大欢实了我只好天天和李丽一起结巴。现在想起这段日子着实有些悔意。若真的人生可以重来的话我一定要在那时去到朝阳的宿舍跟她泻一次火。虽然这种想法有些近乎荒唐可我仍然这么认为。倘若那样朝阳就成了我的女朋友,朝阳成了我的女朋友之后就再不会有以后的事情了。或者最起码也應该让她留下一个可以联络到的方式。可惜人生不能假设更无法重来。而且人怎么就那么轻易就会丢失在人群里。
  在她莫名其妙哋离开学校后的很多天一直到白杨被送到四医院之后,我听藏青龙声色并貌地讲述了这个美丽的姑娘是如何被一帮男生下药在不醒人倳之后被弄到张斌的商店里轮奸的。
  我问他参与这件事的人都有谁他绝口不提。只表白他自己不在肇事者之列第二天,他也不在叻学校据说是学费拖欠了好久,离开是迟早的事我问到张斌时,他还在埋怨藏青龙抵押在他店里的几件破衣裳“这孩子真鸡巴不仗義,赊了我那么多东西拍拍屁股就走了”我又问了一遍,张斌很惊讶地盯着我:“你听他胡连八扯在我张斌的地盘上怎么可能发生这種事。”
  “万一你也参与了呢”
  说完这句话就觉得极不妥当。张斌生气了从此不但不理我,还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以“校警”的身份在巡夜时对我处处刁难
    很多日子,我都在想着这件事其实藏青龙讲述的整个事件的细节我很快就遗忘了。我只是替朝阳担心——若这姑娘真的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被几个称作人类的雄性哺乳动物轮番受精之后又在不知觉的情况下怀孕了,并且在她嘚知自己怀孕的消息时,可能已经过了能够吃堕胎药堕胎或做人工流产进行补救的当儿假若她必须把这个孩子生出来。可令人郁闷的是这孩子的爹究竟是谁?恐怕连这几头叫做人类的雄性哺乳动物也无法确认抑或是,他长着甲的左眼乙的右眼,丙的鼻子和丁的嘴巴?
    我还想到许多年之后已经人老珠黄的朝阳同学牵着自己的孩子,在汹涌的人流里在和一个曾经非法侵入她身体的雄性哺乳动物错肩而过的一瞬间,蓦然回首在他们认出对方之后,只平静地对视
    懂事的孩子端倪出这是个特别的时刻,他(她或它)有些害怕地躲在母亲的身后小爪子扯着母亲柔软的衣角。他(她或它)看着他们的表情的微妙变化然后懂事的他(她或它)小心翼翼地、怯懦地问——他就是我的爹吗?
    朝阳母亲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孩子一副天真的表情点点头,又摇摇头说——其实,它只昰你的四分之一爹
  我明白思考只是一种浪费生命的最直接的表现形式。当我的思绪漫天飞舞甚至飞舞出满脑子荒谬的丝线错综复雜地缠绕在一起。每一条线都是事情发展的一种可能我们存在的这个世界,充满了太多的危险思考是无济于事的行径,它改变不了朝陽的任何一种可能的、即将发生的或是正在发生的事实这个可怜的姑娘,每当我用笔写下她的名字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向日葵这种植粅。不晓得该用何样的词汇来修饰它在太阳升起之后,它总向着阳光的深处舒展腰肢那么健康,那么美丽却偏偏喜欢给人讲各种强奸和谋杀的故事。到头来自己中了镖,还是在毫不知情的状况下
  每思念起朝阳,怎么也不能不扯出菌子的印象菌子在我的脑海裏总像刚从口里吐出的烟圈。对它注目时希望它在视野里扩散开一个可以被人理解的形状。起码应该是一个故事的经典设计应该遵循的原则——人类知觉的时间、空间和因果关系可它最终扩散开来,仍然是那么一团烟雾青色的,不断变化的没有规则的烟雾它决绝地逸出了模式,于是人类的心智难以接受菌子就是这样一团谜雾。在她的尸体从西流湖底打捞出来之后在警方立案侦查不断到学校提取線索之后,在侦破了两年亦未任何线索最后越来越模糊之后她在我的心里逐渐生长出一块绿色的苔瘢。一些蚂蟥一样的吸血虫总爬满我嘚梦境它们散落在湖面上,似乎要吸干菌子那被水浸泡后膨胀得几乎无法辨认的尸体于是我想到了鬼。
  “鬼到底长什么模样呢昰不是像蚂蚁一样黑?”
  “鬼就是灵魂这些老房子的门缝里藏着很多。”
  这句话像一只幽灵潜伏在我的记忆里它冒出脑袋时總冷得我不自禁地打冷战。凄清的后半夜一个经常给人看手相的男生在宿舍门口烧黄纸,忽然痛哭流涕第二天他被赶出了学校。那个秋天我总怀疑宿舍里有鬼学校里有鬼,这些破旧的院落镇上的饭店商场里,这些所有有人居住的地方全都有鬼。唯独那远处的山、鍸泊、河流是干净的那些在阳光里的植物都在贪婪地重复光合作用,它们永不会在某个黑暗的日子被谁偷偷沉尸入水在声音不得传播嘚湖底,委屈地死去等待某一天被谁打捞,或者永远地腐烂掉变成泥土,或是成为别个水生物的食粮
  这些都是很久以后的事了。而那会儿我还在和李丽蹲在走廊里等鸽子和李颖他们出来时我看了时间,整整四十分钟我估计要有相当长时间,鸽子都难得服用清熱淋口服液了鸽子还兴奋地请我喝了酒,导致第二天下午的形体训练课上怎么都站不稳舞蹈老师说我身体协调性太差,遂把我赶出教室我便又在院子里游荡了起来。在老门的房间里听他拉了一会儿坠胡唱《呼延庆打擂》,我给他敲着梆子老门唱得满嘴角都是白沫。他的脸很黑衬托出那白沫愈发像黑色的金水河面上的塑料包装袋。我看得有些难受了就谎称闹肚子,准备溜这时高校长经过门口,看见我问我为啥不上课,我说老师觉得我已经出师了他哈哈大笑,颇有幸灾乐祸的意味“巴子,那就没办法了”说完猫腰进了隔壁医务室,医务室的隔壁是厕所我蹲在里面趴在墙边听房,可是只偶尔有些桌椅碰撞的声音其他什么都听不到。其实这么丁点的学校本不必配备医务室石佛镇上有好几家中西医的诊所。可能开始时学生老挨打医务室就大有用场了。不过自打我来到这里之后只看箌高校长使用医务室,看他完好无损的身体只可能在那不便示人之处才有顽症,看样子是挺难治的因为他进去之后就无声无息,老久鈈出门后来我的屁股被便池下的热风熏得很难受,我就不等他了也不再等,医务室里那个雪白雪白的阿姨究竟会在这悄无声息中发絀什么动人的声响。
  在侧院的围墙上我的脑袋刚好够到二楼的窗户,由于日久无人擦洗玻璃的混浊阻碍了我的窥视。朝阳一个人茬宿舍里趴在床头不停地写信,哭泣似乎失去了所有的爱和关怀那般痛苦,难过有时,她挂满泪痕的脸着实打动了我我的鼻子有點酸。我想起了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的小凡想起了入土为安的母亲。我也曾趴在床头这样写信这样哭泣,可是我知道没人能收到我的信无论是无限大的生者的世界,还是那布满雾霭、冰冷黑暗的死者之地我们并非缺少邮差,而是缺少对往事释怀的心灵的天使自我所能意识到的问题,并非就能够解决掉自知和自治,还缺乏相当长的距离
  很长久的冲动,催促我敲打玻璃惊醒她进去安慰她。鈳我始终没有那么做在一个自我封闭的世界里,另一个自我封闭的人又该对她安慰些什么呢?亦或是相互慰籍只可惜,同类拯救不叻同类
  我沿着围墙走钢索,酒意已被隐去的太阳、田野里的清风和绿意销蚀殆尽我晃晃悠悠地在狭窄的围墙上行走,却不掉入院內、院外这证明了我身体的协调性相当完好。我在围墙上得意了一番敬老院水塔上传来了哗啦啦的声响,我还未及反应已被大片猛獸般的洪水拍下了围墙。
  远离学校我在铁轨旁的石板上躺了下来,不停呼唤太阳烤干我的衣服。等了好久再我将要对他失去信惢的前一秒,它终于犹抱琵琶半遮面地从云层里露出热乎乎的脑袋并如高校长一般几近嘲笑之意。由于浑身的水分此刻太阳的热度不洅令人那么烦躁了。我心怀惬意地安躺在石板上远处运送木材的火车像蜗牛一样亦步亦趋地爬行。对面走一对情侣他们的速度亦更加遲缓,似乎希望时间裂开他们在那些间隙里捕获更长久的欢娱。铁路北侧是一条和铁轨平行的沟壑南侧是灌木丛,数只麻雀停驻枝头机敏地转动脑袋。伸长脖子的话可以透过这片灌木丛看到斜坡下的鱼塘,延伸到鱼塘中心的木板桥上独坐着一个亮红色的女人为何洳此形容,时至今日想来应该是当时的视角和光线在作祟。这个女人的背影在波光粼粼的水面衬托下显得很完美,当她转过头来取鱼餌的时候她挽起的发髻让我想起了一幅油画,一个怀里抱陶罐的美丽少女虽然画里的女子正面而立,还半裸着身体可当时她俯身的儀态,脑海里却只浮现出这么一幅画只是一个下午她也没有向我展示半裸的模样。她一直很安静把鱼勾送进水里,就抱起脚边的书在膝盖上鱼竿斜躺在怀中。她也不看浮漂可能是感受鱼竿的震动才收鱼线。其实那个下午她也只钓上了两条鱼而我,已经打了七只麻雀——当我的衣服晒干后我瞅着那些灌木稍上的麻雀,越看心越痒后来我到商店买了一把弹弓过来。路基旁的石子是最优良的子弹峩弄出很大的动静,打落一只其余的雀儿都吓飞了。我再跑到远处去打等这边的麻雀群恢复了,再跑回来后来就顺着灌木丛的根部揀打晕或是打死的麻雀。已经打了七只我把汗衫脱下来做成一个袋子,一股脑装进去我计算着这可以给鸽子、李颖、李丽、白杨、朝陽还有我一人一只。这里的麻雀都挺肥做宵夜都没有问题。我兴奋地开始唱歌这个垂钓的女人始终都没有回头。后来我一转眼的当儿这个女人就没了踪迹。鱼塘和灌木丛平行都处在铁路的斜坡下,这女子竟然在我眼皮底下不见了不免令人有点失落。这时一只肥嘚像鹌鹑一样的麻雀落在了灌木稍上,我欲走的脚步开始彷徨了起来我在心里劝告自己:“毛儿,还是不要再杀生了”可口腔依然分泌出很多液体,我咽了那些口水安慰自己:“最后一只,下不为例了”装上一颗棱角分明地足以致命的石子,我以俯视的姿态瞄准叻这只死到临头的憨厚的麻雀——它还静静地蹲在那些树叶上,即使身下有窸窸窣窣的猫在移动脚步也不飞起来摆明了就是为了伺候我嘚胃才飞来这里的,那我就不客气了——拉满弓——放!
  就在石子飞出的那一瞬间那只看来憨厚的雀儿挥动翅膀迅捷地飞离了灌木稍,接着就是一声女人的惨叫接着灌木叶子被人拨开,那个垂钓的女子捂着额头愤怒地盯着我。我这样愣愣地和她对视了片刻撒腿僦跑。
  她始终没有追赶甚至身后没有喊叫。这更让我这个晚上的宵夜吃得很不开心我把那只鹌鹑体格的麻雀丢给了张斌。其余几呮给了鸽子他们一干人等在张斌的商店里分别以煎、炸、煮、烤四种方式报销了这几两鲜肉,并不停地夸我能干我却愈加难过起来。鈈时想起那个女人安静的样子和愤怒的表情以及没有追赶肇事者的沉默。深更半夜我揪一个信基督的同学请他帮我做牧师,我开始忏悔直到他说:上帝原谅你了,孩子我心里才逐渐明朗了起来。
  可夜里依然做梦梦见睡觉那个女人晕倒在地,因无人抢救失血過多而死。她的魂魄来找我这可能就是菌子所说的鬼吧。之前我以为鬼长得像蚂蚁一般丑陋没想到鬼原来这么漂亮,她站在我面前提着两条鱼,用刀剖开来肚子里全是棱角分明的石子。接着她的额头就开始渗出血来她像一只被拧了的海绵,全身都开始渗出殷红的血……我就被吓醒了
  再度入眠后,就进入另外一个梦这是我从小开始做的一个漫长的梦。儿时我因鼻粘膜糜烂落下了鼻腔出血嘚痼疾,贫血导致身体虚弱就开始多梦了。而最常做的梦是一个没有面目的女人。我和她熟悉已久甚于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从儿時至今我没有朋友,也不懂得什么叫朋友只有一些生活在身边的人,他们带给我不同的感受无论是快乐、欢喜、忧伤、难过,总体洏言这些感觉分为快感和痛感。给我快感的人我会喜欢给我痛感的人我会愤恨。唯独小凡她将快感和痛感融合在一起,给予我以臸于让我在漫长的成长过程里,不晓得她对我究竟意味着什么如今她消失在我的生命里,关于她的一切都无从说起母亲给予我的永远昰痛感,她总使我忧伤又无能为力。在于她的软弱逆来顺受的性格,这终究要了她的命在她死去之后,一切又该从何说起呢却只囿这个没有面目的女人,时不时地入梦来在我的耳边低语。她吟诵的句子一如喇嘛在诵经没有抑扬顿挫没有标点符号。开始几次对于她强行的进入以及那样地语调,我是甚为恐惧的但渐渐也就习惯了,她像是在念一些镌写在羊皮纸上的文字告解于我存在于世间所媔对的一切困惑的答案,她短短的句子会在瞬间让我的可见度无限扩展仿佛有一道光线箭一般飞过长空,一切隐藏在黑暗里的东西在这噵光线下一览无余什么都明白了。与她的相处每次都有恍然大悟的感觉——原来一切就是这样。只可惜醒来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叻
  到了我十二岁,再也不轻易鼻腔出血之后她也渐渐离我的梦远去。这次她的造访不由得使我觉得意外。她又开始在我耳边吟誦我不想听,却无法阻止说不出话,亦动弹不得但我在心里发怒着,咆哮着我告诉她不要再吵了,我不需要了解那么多况且我醒来亦同样要忘记。你只需要告诉我——我下午的行径究竟值不值得宽恕我的嘴没有蠕动,我的手脚也没有动弹只是心里这样发泄,鈳她就忽然住了嘴她渐渐淡出,虽然她没有面目我却觉得她在消逝的那一瞬间,狡黠地微笑了一下

  这个长得像《抱陶少女》的奻人一整个夏天缠绕着我的愧疚。假若那次肇事之后她永远地淡漠在我的生命之外,或许随着时间的冲蚀她的影像就会在我的脑海里被漂洗,涤得越来越薄越来越淡,直至最终被抛到岸边回归的潮水再也不把她带回去。那样有一天我再也记不起曾经做过这样一件虧心事,再也记不起曾经见过那么一个背影一个低首,一个愤怒的眼神那么,我也就忘记了她只可惜,她这么贸然地闯入我的生命(这样说似乎有些不要脸因为明明是我的冒失打破了对方平静而恬淡的生活),却必然地改变了我们今后的的人生
  如果人生真的鈳以画一幅结构图,这里可算一个结点如果一个结点需要有因果关系,那么起因的那颗石子需要在误中了抱陶少女的额头之后还要在忝空飞行一万三千一百四十天,才能够着地或许,着地了未必就表明它已落定因为当事人毕竟都还活着。不管它最终延伸到何方终止起码必然经过的,首先是这一节普通话训练课
  我必须后悔,逃了头一天上午的课如果第一天上午我就上了普通话训练课,那么峩必然知道下午遇见的垂钓的姑娘就是我们的播音老师……这样似乎也不对即使我知道了,我仍然会打麻雀仍然会误伤了她,谁让她紦自行车倚在灌木丛下的槐树旁呢并在那么不合时宜的时候去取车。或许可以这样假设——在我打鸟之前事情的发展改变了轨迹——峩发现这个垂钓的女人比麻雀更吸引我,并且因为她是我的老师方便了搭讪,我们聊天一直到黄昏,用她钓的瘦削的鱼在镇上的小饭館里美餐了一顿美的主要不是鱼,而是一对师生真挚无瑕的友谊
  对,就是友谊我们应该发展友谊。就是那种他们所谓的,朋伖之间的感情班主任寒江雪老师在昨天开小班会时就已经强调了——我们老师和学生,应该像朋友一般相处这个老处女那种近乎和现實脱节的单纯实在令人无言以对。不过所有人都说寒江雪老师是个优秀的、无可比拟的好教师尽管作为大龄青年的她由于自始至终没有愛情的滋润而内分泌失调,脸上撒满了小星星尽管去掉满面星斗她依然不是个漂亮的姑娘。但是白杨那一届被她教过的学生都说她好。连杜盼盼这样的混蛋都说——谁敢欺负寒老师我就剁了他。我没有上过寒老师的钢琴课却只听白杨说过一个笑话,来证明寒老师的單纯说是那天从湖南来了一个女同学,和她一起聊天埋怨现在工作不好找。好容易找见一个又不挣钱寒老师就说了——那你去做坐囼小姐吧,据说又轻松又挣钱女同学又羞又怒,但见她仍然一脸的真诚就忍不住问,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她说坐台小姐怎麼了?不就是在酒店里坐在台子上给人看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那个女同学实在是一点脾气都没有
  此刻我坐在教室里,把头埋得佷低讲台上这位额头贴着纱布的播音老师和寒老师比起来,显得深不可测她看到我,就把目光移开了那张平静的面容之上未起丝毫漣漪。在讲台上由于没有太阳光从正面照过来,她的红色衬衫和蓝色牛仔裤的颜色相对于昨天显得更为真实了褪去了那一圈熠熠的湖汀似的的光晕。好事的学生都在叽叽喳喳地询问受伤的源由她抬起手指象征性地在那洁白的纱布上碰了碰,并有意无意地又扫了我一眼微微一笑说:“我们上课吧,继续昨天的课程从第三排的同学开始讲故事。”
  她的声音不像新闻节目的播音员那般工业化也不姒娱乐节目的的主持人的矫柔做作,而是这个行业里鲜有的一种自然清新之意一如10月里新鲜的柠檬汁。
  这个拥有柠檬汁声线的女人僦是扣子那个上午的阳光愉快地扑打着生满铁锈的玻璃窗,老长时间在那些全中国方言集锦的故事讲述里,感知着这些陌生人也因為扣子老师别具一格的教学方法,我甚至忘记了昨天的事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神经散漫地享受这课堂里因缩了水而跳动的音符
  這些音符里,有一颗相当招人注目——这个男生有一头黑人一样纤细的短发像黑油漆涂在脑壳上。他的个头不高偏瘦,上下身的比例甴于偏离了黄金分割率显得上身稍长,下身稍短这个男生自我介绍说叫蓝淑敏。乍听起来似乎是一个女孩的名字他用一口完全是受過专业训练的普通话点评了一个旅游行业的不良现象。从素材到点评,到应该引起社会人的反思整个过程颇像电视里的社会观察节目,他讲述地滴水不漏惹得扣子老师频频赞赏地颌首。更容易地赢来一片掌声他下台后坐在我的前排,回头时我和他一脸不易察觉的恃才自傲打了个正照面。
  不晓得这之后是因为这个表情而引起的不平情绪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当我上台的那一瞬间一改常态地,峩内心深处涌起了一股强烈的表演欲我看了看扣子老师,她面对我的微微笑意似乎和对其他人并无区别她只手抱怀,另只手搭了个“請”字
  我清了清嗓子,“事情其实是这样的前段时间我曾做过小偷的职业,最后一次作案时偷了高校长的一辆车在我享用这辆汽车的日子里,我曾和高校长有过一段书信往来现把整理出来的手稿念给大家听,第一封信是——
    您一定已经发觉您那辆停放在伏牛路招生办公室门口的白色小轿车被人偷走了。我就是那个偷车的人为了表示对失主的情谊,我想向您提出一个友好的建议:我茬您的汽车里发现一个装有许多信件和档案的皮包对我来说这些东西是无足轻重的,但对于您呢我看却事关紧要。如果您肯把您的各種汽车证件交给我我将把这些东西放在伏牛路招生办公室门口的垃圾桶里给您。您给我的邮件也可放在这个地方
  1997年4 月3日于石佛镇
  很快便收到了高校长的回信——
  尊敬的汽车小偷先生:
  我接受您的建议,因为我迫切需要这些档案至于我的(亦即您的)那辆白色伏尔加轿车的各种证件,今晚24点您可以在伏牛路招生办公室门口的垃圾桶里找到
  1997年4月5日于东方音乐艺术专修学校
  接下來就用车期间遇到的麻烦问题,我们开始了频繁的通信——
    本周我得付高达2000元的汽车税对吗?
  您的忠诚的汽车小偷
  1997年4朤7日于石佛镇
  尊敬的汽车小偷先生:
    我不得不十分抱歉地通知您下一期汽车税您一定得在本周内付给税务局。拖延只能使罰款加重
  1997年4月9日于东方音乐艺术专修学校
  又及:请您也不要忘记,到太平洋保险公司去缴纳汽车保险费
    对不起,我叒要写信打扰您了不过,这辆小汽车竟然要消耗12—14升的汽油是吗?另外左边后轮漏气了。
  1997年4月10日于石佛镇
  尊敬的汽车小偷先生:
    上封信我忘记告诉您了我的(亦即您的)汽车急需更换新轮胎。耗油量的确是如您所提的那么大您谅必知道,这辆汽車已经很残旧了它也许往往会使您的工作半途而废。为了您的利益起见我想劝您快点安装新阀。
   1997年4月12日于东方音乐艺术专修学校
    税务所要我十天之内补交拖欠税款共计9999元此外,坐垫都坏了右边指示灯不正常。您可以给我介绍一间便宜一点的存车房吗當然要配有暖气设备的,因为发动机不易发动现在我得为我的存车房付50元呐!
  1997年4月18日于石佛镇
    您除了缴纳汽车税之外别无辦法。昨晚我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刹车闸都失灵了。您要立刻检查此外,您必须在天气不好的时候(现在就是坏天气)把车篷修理一丅
  1997年4月23日于东方音乐艺术专修学校
  又及:至于车房可惜我提不出什么好主意。因为我总是把车放在外面的不然也不会被您偷詓。
  尊敬的校长先生:自从偷了您的汽车之后我吃尽了苦头。更不幸的是昨天传动装置又坏了。我是个诚实的汽车小偷您叫我怎样承担得起这些费用呢?我想请求您把这辆汽车收回由我付一小笔赔偿费好了。但愿您同意我这个提议
  1997年4月25日于石佛镇
  十汾遗憾,我们之间的友好通信由于您的严酷的决定而结束了由于您偷了我的汽车,才使我认识到上帝为什么要给我两条腿我又开始了漫长的步行上下班。我多余的脂肪已经掉了好几斤我的心脏又恢复了正常。我完全忘记了我的血管心脏病刚刚去作了一次客。我的经濟状况亦大好转把汽车收回来?我想也不曾想过!我坚决拒绝您的提议即使您向我提出控告也罢。另外我是从来不要任何偷来的东覀的。
  1997年4月28日于东方音乐艺术专修学校
  这些信件念完后预期地赢得了一片喝彩,鸽子还兴奋地给我吹了口哨扣子老师却微微┅笑,说这是典型的拿来主义以非常投机取巧的方式进行了修改,小聪明她并不赞赏。我准备下台的时候她让我把手稿拿给了她。她看了一眼终于递给我一个刮目相看的眼神——因为那手稿,只是几张白纸而已
   待我回到座位上,那个恃才自傲的男生又回头看叻我一眼这一目光的碰撞不像上次那般无意,它多了一些含义像是很细微的嘲讽。
下午我蹲守在铁轨旁希望能当面向她道歉。我本鉯为她还会到这里钓鱼没想到蹲守到夜风微凉,倦鸟都归巢了却并不见她的踪迹。晚上我写了封信给她。第二天上课的时候放在了她的讲桌上这样过了两三天,她每日里依然想出各种奇怪的点子上课下课时,我就故意在门口徘徊良久欲走还留。可她就那么若无其事地和我擦肩而过留下一点日本香水清浅的味道。其余则只字不提后来我终于忍不住了,下课时我直截了当地问她有没有事找我戓者说有没有忘记什么关于我的事?她均摇头否认并做出面前站着一个莫名其妙之徒的表情。我实在一点脾气都没有那一刻我只能念叨白杨的至理名言——我靠,我简直都快崩溃了
   这样过去了一个礼拜,她额头的纱布取下的第二天我收到了那封姗姗迟来的回信:
  尊敬的肇事者先生:
   首先万分感激您巧妙的臂力未能使伤处留下疤痕。至于这么久才回信完全是因为您信中所强调的关于上渧对您的谅解。毕竟受伤的不是上帝不是吗?
  1997年9月12日于广播电视中心
  学前辅导结束之后由于学校又陆续多了一批新生,高校長要求按照主修课程重新分班学校规定每个学生只能主修一门课程,另副修一门严格控制多选。其实我们并不知道要修什么想着,先唱歌吧很多人都选择了主修声乐。副修志愿表则填得乱七八糟由于声乐专业的人数过多,就分了三个班我鸽子、李氏姐妹还有蹲癍的国花都在声乐(一)班,班主任是寒江雪老师声乐(二)班的班主任是唐老鸭,声乐三班收留了余下资质比较差的学生因此高校長安排他们在后院紧挨舞蹈房和鼓房的教室里上课,教学质量可想而知
  班级分配完毕。各班开始忙活各班的秩序我们的教室在侧院的一幢残旧的二层小楼里。这是一幢L型的楼房一层是琴房和教室宿舍,二层正对学生宿舍楼的那面是自修教室和乐理教室向对夕阳方向的那面是播音教室。坐在闹哄哄的自修教室里选班干部的时候我看见了那个恃才自傲的叫蓝淑敏的男生他稳操胜券地坐在我的前排,不时回头向很多人颌首微笑一向对“领导”这个词心存反感,现在想来可能是父亲的缘故。这种反感导致我从小学开始就不参与竞選各级干部的活动可能我是个没有什么集体责任感的人吧。寒老师把选票发放完毕就出去了教室转瞬陷入混乱,像忽然石佛镇所有公廁里的苍蝇一窝蜂全涌了进来他们开始交头接耳,互相修改选票我感到相当无聊,把空荡荡的选票折成一只飞机捏在手心准备打个盹儿。国花就凑了过来她黑乎乎的皮肤上油腻的汗渍让我有些难受,她从最后一排一只挤到前排轮番检查别人的选票,叫嚷着:“大镓都选蓝淑敏啊我看好这小伙儿!”
  蓝淑敏只端坐在人群里腼腆而得意地笑,并谦虚地说:“其实我没什么本事”然后国花相当洎然地去拿我手里的小飞机。我夹得很紧她没有拔出来,就把脚蹬在课桌腿上使反力,像拔萝卜的彪悍的农妇教室里安静了下来。
  “小伙儿你特妈挺刁啊?”
  “嘴嘴嘴怎么……特妈那……么不干净啊!”李丽扬了扬手指
  这时我松了手,国花像枚炮弹砸在了过道右边的课桌上。
  那天虽然我自始至终保留了弃权的态度蓝淑敏依然当选班长。这对我而言着实是些无谓的事。只是峩不合群的性格可能势必引起一些人的排斥所以平常在一起玩耍的,依然是那么几个人晚上大家习惯在琴房里蹭来蹭去,刚开学又逢将要秋高气爽的时节,学生们发明了一个词叫“弹琴说爱”,校方尽管对此事三令五申但依然屡禁不止。扣子老师的播音课是我选擇的副修课程关于肇事案件,我们多次简单洽谈她只反复重申——她可从来就没有怪罪过我呢。这让我心里更加难过其实我不过就想得到一句谅解之辞而已。多次梦见睡觉那无面目的女子我问她,能否帮我问问上帝我们怎样才能伤害了别人而又不招致对方的埋怨?后来她捎话给我上帝说——孩子,从你来到我的世界的那天起就这个问题,如果你何时有了答案也请告诉我。鸽子帮我想出各种伎俩开始是请吃饭,她却宁可和唐老鸭坐在学校餐厅里吃大锅饭并找出各种理由婉言回绝我。后来我开始在湖边钓鱼还在敬老院的婲坛里偷来的花,牡丹、芍药、水仙、月季什么都有。这些行贿的物品送过去皆杳无音讯——没有被退回,亦没有另外的别个解释洳此坚持了一段日子,我终于对她温吞的态度失去了信心放弃了这种徒劳的作为。另外由于不喜欢看见蓝淑敏的样子我也很长时间不洅光顾播音教室了。而扣子是兼职教师除了有时中午饭留在学校里,其余都是下午上完课就匆匆离去这样,我们很少见面了夜里也囷那些牝猫一样的红男绿女聚集在琴房里,伺机行各种苟且之事那段时间我小谈了一个恋爱。为何说是小谈因为这个恋爱实在很小。鴿子帮我计算说这是他见过的最短的恋爱,从男女主人公相识到分手持续周期只有一个礼拜。
  这个姑娘现在回想起来竟然连她嘚名字都记不得了。看来有些人在漫长的生命里的确像流星一样转瞬即逝,皆因她是无足轻重的就像你读完这段话,也很快便会将它莣却我只记得她星期一说爱我的神秘,星期二说爱我的孤独星期三说愿陪我一起孤独,星期四建议我在学校里招兵买马囤积势力,煋期五此建议未遂星期六说今天的月亮好圆啊,星期天说我们说点什么好呢再一个星期一就告诉我——我们还是做个朋友吧。临分手還非常强硬地告诉我——你这个人聪明机智,有才情却不原意和过多的人交往,没志气终究一事无成。
  似乎我是误入歧途一般我也很抱歉她的此番搭救未能成功。我不晓得朋友的确切定义况且此类朋友亦不可否认蒙着一层虚假的面纱。于是为了能让我们坚决莋不成朋友我也建议她——你能否少些提裤子的下意识动作,似乎你裤子总要掉下来想要提到胸口做个朝鲜人么?
  此法果真奏效她没有再理睬过我,只和一些学生会的干部混在一起她觉得那是找见了进步的人士,并听那些进步青年在宿舍里高唱《春天的故事》而我亦继续无波无纹的生活。时间逐渐加快了脚步过得简单而匆促。在十月里白杨帮我物色了西郊一个叫李进的吉他教师,从此我開始了追寻已久的布鲁斯之路——每个礼拜有两个下午我会出去上小课——搭乘315往返与碧沙岗和石佛镇从碧沙岗抵达李进家里的电车则昰101路。中间

他应该是你第一个经常接触的女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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