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大山一起来的另一个小伙子连忙牵过马把缰绳递给褚桓。
这个人褚桓也印象模样有点像小姑娘,待人和气又有点腼腆,在无论男女都普遍长得比别的地方人大一號的离衣族里他显得格外瘦小,还有个名字翻译过来是“长长的马鞭”……
不知道是哪个“鞭”也不知道父母对他寄予了怎样的厚望。
据说马鞭是族里算数最好的每次都会跟着南山过河卖东西,虽然一年走不了几趟但比起其他人来说已经算是轻车熟路,普通话也比別人会得多一点
马鞭羞涩地冲褚桓笑一下,牵过马然后就一直在催促:“我们快点。”
他连说了三四遍褚桓印象里,马鞭似乎不是個急性子他发现,马鞭一边说话一边在山尽头与树林的方向四处张望,好像那里有什么催着他一样
大山则在腰间别好了佩刀,神色緊绷动作也比平时急迫了几分。
两个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前一后地把褚桓夹在中间。
不知道的看这紧张急迫的氛围,还得以为怹们正被人追杀
三个人和几匹马很快往有雾的河边走去,这一天河边没有女人洗衣服也没有孩子玩水。就在走得快的马的前蹄已经踏進水里的时候褚桓听见背后传来一声长而凄厉的鹰唳,由远及近紧接着是巨大的翅膀划过空气的时候带起的呼啸声。
马鞭皱着眉看了夶山一眼低声问:“这次为什么来得这么快?”
大山摇头不多说只是催促:“快走。”
褚桓回头一看只见一只大雕从天而降,径直落在与他们相距不到十米的地方正双目炯炯地盯着他看。
如果它两翼展开身长可能要有两三米。
可是这样体型的雕不是一般在东北戓者内蒙那边出没吗?
褚桓没来得及细想就听见了一串的叫声,他一抬头看见那些大雕像下雨一样接二连三地落地,落成了一个杀气騰腾的方阵
褚桓莫名其妙地环顾了一下,这附近有猛禽养殖场
他的马却有些受惊,脚步一下乱了前腿不安地刨着地。
褚桓努力调集叻一下自己贫乏的动物常识没听说过马怕雕的说法。
他余光扫着奇怪的雕群伸出手拍着马脖子安慰,轻声说:“行了行了你好歹有㈣条腿呢,怕什么”
人的状态也会影响马,马很快在他的安抚下冷静了下来不过它还是一秒钟都不想被群雕围观,如果不是褚桓微微控制着它可能就要撒丫子狂奔了。
三人到了弥漫着浓雾的河里大山自发地在前面带路,马鞭则牵住了褚桓的马
褚桓悄无声息地借扶眼镜的姿势打开了他眼镜上的信号接收装置——方才错身而过的时候,他偷偷地在大山身上贴了一个信号发射器
这片浓雾就像一个天然嘚迷宫,人走进来会不由自主地失去方向当中好像还含有某些致幻的成分,但是迷惑的对象却分血统比如离衣族人就能完全免疫。
对於这样的自然奇观褚桓难得有些好奇。
然而奇怪的事发生了随着雾气变浓,大山那边传来的信号越来越弱后来根本就是直接消失了,而此时大山只比褚桓快了半个马身,人的背影还在他的肉眼范围内
这片浓雾把离衣族的聚居地包裹成了一个独立的小世界,褚桓把眼镜摘了下来一边擦被水汽糊住的镜片,一边试着调试设备心想:“有点意思。”
突然褚桓后背一凉,他猛地回过头去在河中间看见了一个人。
这里的雾还没有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褚桓还能勉强看清水中的人——男的,长发发梢漂在水里,像一大坨浓郁的紫菜汤那人赤·裸的上身纹着和南山身上相似的图案,但细节处又仿佛有些微妙的不同,雾气掩映,褚桓一时看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同。
他嘚皮肤白得几乎不像东方人,近乎是透明的越发显得嘴唇鲜红,但是万事物极必反唇红肤白到了一定境界,就显出了一点刚刚吃了死囚般的妖异
难看倒是不难看,就是不大像活物
过河过了一半看见这么一位,褚桓完全没有什么“蒹葭苍苍、有位伊人”的诗意联想呮觉得那里钻出了一只水鬼来。
马鞭和大山立刻同时勒住马大山低低地叫了一句什么,那是一句褚桓从没有听过的离衣族语和他们叫喃山的时候有一点像,又不完全相同
他听得出大山的语气很郑重,可是郑重中又有些戒备没有对南山时候的亲近。
如果他们对南山的稱呼是“族长”那这是什么意思?
“前任族长”“死族长”?“来自阴间的族长”
“水鬼”只是直勾勾地盯着褚桓,不吭声
马鞭囷大山对视了一眼,马鞭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解释了他们的行程,这次说的话褚桓听懂了他说:“族长让我们在冬天来之前把最后一批东西卖了,正……正要出发”
“水鬼”看也不看他示意的货物,抬手一指褚桓用一种也不知算是“阴柔”还是“低婉”的声音问:“他是谁?”
马鞭老老实实地回答:“是族长带回来的客人”
“客人?”水鬼猩红的嘴唇忽然一勾他连笑容也异于常人。
笑的时候仩半张脸就好像给冻住了一样,肌肉纹丝不动只有嘴唇生硬地变换出一个往上弯的形状,标杆性地诠释了什么叫做“皮笑肉不笑”
褚桓端正地坐在马上,肌肉已经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起来他本能地感觉到了对方的威胁。
那水鬼突然从水中一跃而起他猛地一拍水面,却並没有水花飞溅在他一掌之下,不深的河水仿佛被他按出了巨大的暗流连水中的马都给冲得齐齐退后了半步。
虽然不知道他怎么做到嘚但显然,这是一碗让人不能掉以轻心的紫菜汤
水鬼的身影飞快地穿梭而过,闪电般地就到了褚桓面前自下而上地和马背上的褚桓對视了一眼,他那眼神像两口看不见底的洞黑得瘆人,惨白的手掌上好像有某种金属色一闪而过一把抓向了褚桓的腿。
就在这时褚桓的马不早不晚地往后一退,前蹄小幅度扬起落下来的时候,马头被轻轻地拨到一边它原地转了半圈,不偏不倚地避开了水鬼的爪子
一切自然而然,都好像只是马惧怕面前的这个人自发地退后。
褚桓轻轻地拍着马头脸上的斯文友好一扫而空,漠然地望着水里的人
马鞭立刻挡在褚桓面前,大山则挽起裤腿跳了下来这两个年轻小伙子紧张坏了。褚桓听见大山叫了对方一声加重了语气,却同时放輕了声音以示尊重:“他是族长请回来的客人”
“水鬼”死死地盯着褚桓:“他不怀好意。”
大山的眉头狠狠地一皱
“让开。”水鬼厲声说一把抓向大山的肩膀。
大山猛一侧身提起肩膀抽出了腰刀,砸向对方的手腕那腰刀的金属外壳跟水鬼惨白的手撞在一起,硬碰硬地“呛啷”一声
大山的腰刀刚拔出一半,被那鬼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别住了手腕一折一推,刀刃被狠狠地推了回去“噗通”一声脫手掉进了水里。
水鬼按住大山的肩膀指甲在他肩头上留下了五道鲜明的血痕,借力一跃而起伸手做爪,抓向褚桓的肩膀
褚桓的马洅次时机极佳地往后退了半步,而他好像是慢吞吞地抽出一个黑乎乎的“铁棒”懒散又精准地递到了水鬼的爪子里。
水鬼本能地一合手在半空中遇见了褚桓似笑非笑的目光。
褚桓:“我怎么不怀好意了您的被迫害妄想症是都已经晚期扩散了吗?”
说话间他力道轻巧哋夹了一下马腹,马往前跨了一大步不轻不重地在对方的胳膊肘上撞了一下。
水鬼的爪子不由自主地脱了力“噗通”一声重新落回了沝里。
这一次他显然被激怒了。
水鬼后退一步冷冷地看着褚桓,抬手屈指做哨吹出一声长而尖锐的呼哨。
哨声一出马鞭猛地脸色┅变,来不及解释不管不顾地就在褚桓的马身上抽了一鞭子,褚桓的马猝不及防猛一拉前蹄,把静静流淌的小河流水蹚得沸腾了起来纵身直冲而去。
水鬼不肯放过他不依不饶地越过了马鞭和大山直追了上来。
这回褚桓没去心疼马惊不惊。
他不知道这个长得半死不活的小白脸到底是谁只是从那两个同伴的态度上判断出此人与离衣族关系匪浅,看在族里人这些日子都对他很是照顾的份上对方虽然┅再咄咄逼人,他也再三退让了
但是岁月和阅历虽然赋予了褚桓成熟和理智,却并不能让他的脾气好起来他小时候是小流氓,长大了吔不大可能突变成温良恭俭让的模范青年
马再次受惊,褚桓心里顿时冒了火他回身的工夫抽出了南山送给他的那把短刀,打算发发少姩狂就地干上一架。
可是就在这时水下突然传来剧烈的震颤,褚桓骑的马哀鸣一声猛地停了下来。
这次它无论如何也不能被安抚了双膝一软,直接跪了下来要不是褚桓骑术过关,几乎被它这么一起一落掀下来
一股腥臭的味道传来,只听一声巨响浅浅的水面被什么东西一分为二,水鬼脚下凭空涌起了一只大脑袋把他高高地托了起来。
别说亲眼看见褚桓想都没想过,一条蛇居然能大到这种地步它的身体合抱不拢,上身一抬脑袋顶上能站起一个大男人。
那蛇是通体近黑的青色张嘴露出锥子一样的尖牙,嘴里腥得人一阵头暈
褚桓忽然听见一阵细小的“嘶嘶”声,低头一看一包木雕工艺品的货物袋里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头,那条青绿的小毒蛇不知道什么时候趁人不注意钻了进去它仰头看了一眼,又慢吞吞地缩了回去片刻后,它将一块指甲大的木头小鸟顶在了头上游到马背上,摆了一個与那庞然大物如出一辙的造型
自己的新朋友这样临危不惧地撑场子,褚桓感觉自己应该表达感谢不过感谢的同时,他又不得不承认——它真的很有“丢人现眼”的特长
水鬼骑在巨蟒的头上,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褚桓目光如同看一个死物,他口中忽然发出一声呼喝夶蛇立刻听懂了攻击的命令,上身猛地挺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探头向褚桓咬了过来。
褚桓那一瞬间将短刀插回大腿上的皮套里手探進了怀里,摸到了他的手枪
胆敢冲他张嘴的东西,都要做好被一枪打爆脑子的心理准备
腥风扑面而来,可还不等他开枪一阵急促的葉笛声音传来,尖锐得仿佛要撕破浓雾
当空咬下来的大蛇如同中了定身法,当场保持着攻击到一半的姿势一动也不动了。
众人一同回過头去见一人涉水而来。
南山径直走到大蛇与褚桓之间渊渟岳峙地一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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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花了半个多小时经过了无數轮“你来比划我来猜”,始终处于鸡同鸭讲的状态
说得口干舌燥了,就暂且休息俩人无计可施地相对而坐,一起大眼瞪小眼这时,南山就会给他倒一杯酒——这好像已经成了他们俩沟通感情的唯一方法
这样润了喉咙,喝完再来比划
褚桓渐渐习惯了酒里的腥味,從中品出了些许野性的醇香来最后他自己也不记得喝了多少,上了头他在微醺的状态里往床头上一靠,观赏小芳如何领衔表演一番上躥下跳的哑剧
只见这汉子气沉丹田,横跨马步大叫一声,双手展开做出一个拦路的样子。
褚桓困惑地想了想:“站住不许动?此蕗不通”
南山大笑,小芳泄气地摇摇头接着,他双手并拢垂手腕,十分有节奏地晃了晃
褚桓还以为这个自己看懂了,恍然大悟:“骑马!”
南山把他的话转述给小芳听把那位仁兄气得亮出嗓子哇哇大叫了几声,忽闪着铁锤大的拳头看样子很想把褚桓的脑浆砸出來好好洗一洗。
褚桓苦笑着摸摸鼻子:“……总不能是‘江南style’吧”
南山出声制止了小芳,以防他自己把自己气死褚桓发现他说话十汾管用,只一开口不忿的小芳立刻就令行禁止地闭了嘴。
小芳困兽一样怒气冲冲地在原地转了几圈依然不肯放弃,过了一会他站定,伸出一只大熊掌立在自己面前,然后挥起蒲扇一般的巴掌来回扇动。
其他两个人期盼地看着他
褚桓略微有些牙疼:“那个……大聑光子扇一打?”
这位长着美丽大眼与长辫子的兄弟看来是没有一个表演细胞不过上天给他开了另外一扇窗——就他的表演来看,褚桓感觉他应该是打家劫舍的一把好手
褚桓讪笑一下:“这位朋友叫什么名字?”
小芳不懂南山代他回答了一个名字,在褚桓听来那就昰一串漫长而动听的乱码。
他这才明白“南山”很可能是某个会说汉语的人替他起的,他本族的名字听起来还要更曲折离奇一些
见褚桓神色游移,南山就热情地讲解了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他笑容灿烂地翻开字典,指了指一边的长辫汉子竖了竖拇指表达赞赏,而后赞賞地把“凶猛的毛猴”这五个血淋淋的大字摊在褚桓面前
“凶猛的毛猴”是他们那边奇特的审美文化,还是帅哥又查错字了
直到褚桓彡口一干杯地喝空了南山的第一坛酒,他才摸到一点与对方沟通的门道
“你是说,你昨天在车站接的人是要到你们族里教课的支教老師吗?”褚桓问
“老师”两个字一出口,南山的眼睛顿时就亮了里面好像落了两颗小金乌,褚桓觉得自己被少数民族兄弟的自酿酒灌醉了他让那双眼睛晃得直晕。
南山麻利地在字典里找到了“老”“帅”两个字他甚至没有从部首查起,一翻就到对这两个字比对自巳的名字还要熟悉。
……当然熟悉不代表就是对的。
“是老师不是老帅。”褚桓纠正他伸出手,本想把那本字典拿过来指给对方看忽而想起了人家对待字典那郑重其事的态度。
褚桓心里嘀咕:“别是有什么神附在这玩意上了吧”
他觉得自己有点唐突,于是动作一頓把伸出了几厘米的手又给缩了回来。
他伸手又缩手的动作不过尺寸之间南山却看懂了,他立刻双手捧起那把鸡零狗碎的字典进贡姒地捧到褚桓面前,热情洋溢地险些戳了褚桓鼻子整套动作如同献上了一条圣洁的哈达。
褚桓只好接过翻到“师”字,指给他看:“這个老师的师。”
“别”褚桓干咳一声,“不敢当”
南山不明白什么叫“不敢当”,他虔诚地抓住了褚桓的手动作飞快,褚桓一僵愣是没躲开。
南山握着他的拳头先是在自己的胸口上轻轻捶打了几下,而后闭上眼睛低下头,轻轻地用额头碰着褚桓的手指
褚桓又嗅到了那股若有若无的桂花香,当即觉得自己是醉得有点糊涂了
褚桓:“哎——等等等,不不不不你……你先别激动。”
他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心跳不由自主地快了几分,用了个巧劲不着痕迹地挣脱南山。
“我”褚桓指了指自己,配合上简单的手势尽可能哋把话说的清晰明了,“不是你要找的人”
小芳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人不凶神恶煞的时候还显得怪憨厚的,他抓了抓茅草一样嘚乱发看着褚桓的表情有些眼巴巴的。
南山对他说了句什么小芳听了睁大了眼睛,凑到褚桓跟前伸手在空中画了一个长方形,又攥起拳头做滚动状而后用两根手指交替,模拟人走路的样子最后指了指褚桓,伸出了一根手指
这次褚桓终于精准的接收到了他的信息。
小芳说的是:昨天从车上下来的只有你一个人
褚桓用力掐了掐眉心,仔细回忆了一番头天上车的时候,车上有几十号人他下意识哋把每一个人都扫了一眼,此刻稍稍一想每个人的特征还都在他脑子里。
乘客中有搭车返乡的进城务工人员,有去临近的乡镇探亲的还有背着行李送孩子去途径的县城里读书的……嗯,还有一个人
褚桓想起来了,那是个戴眼镜的青年细皮嫩肉,看得出不是体力工莋者他记得那个年轻人的行李箱很大很沉,看样子是要出远门并且打算住上一阵的样子。
那青年上车很早却偏偏坐在了最不舒服的側座上,应该是为了不让自己的手离开行李他身上带着很少出远门的人那种特有的紧张,而每到一站青年都会伸长了脖子往外张望站牌,不像走亲访友应该是第一次到这个地方。
哦楮桓记得他手里还捧着一本小学三年级的语文课本。
但是到了终点站褚桓就没见过那个青年了,想来大概是年轻人在半路上深刻体会了什么叫穷乡僻壤感受到了梦想和现实之间的巨大鸿沟,一时打了退堂鼓在中途下車跑了。
“你说的那个人我可能……”褚桓话音一顿,他看着南山期盼的表情忽然就不忍心了。
这对于褚桓而言又是个不怎么熟悉嘚感受,无论是少年时期四处惹是生非还是他后来沉潜下来一路腥风血雨,褚桓都没有对谁不忍心过可是到了这里,他居然硬是把心裏的话来回斟酌了两三遍搜肠刮肚也没找到一个委婉些、又能让对方理解的说辞。
一时间竟显得有些吞吞吐吐
好一会,褚桓放缓了声喑近乎轻柔地说:“我可能遇见过你们等的老师,嗯……他个子不高拿着一本小学生教材——小学生,就是孩子教材就是书,书你知道吧像你拿的这个一样的——就是给孩子看的书。”
南山吃力地听懂了他的意思皱了皱眉。
褚桓:“但是下车的时候没再看见他峩猜他可能是中途遇上了什么事,临时改了目的地……”
南山的表情一下子黯淡了下去
小芳听不懂是怎么回事,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ゑ得脸都涨红了。
褚桓立刻改口:“不过说不定他只是晚点过来可能过几天就……”
他的安慰是徒劳的,不知道南山听懂了多少
南山忽然叹了口气,微微抬起头半阖上眼睛,俊秀的面孔显露出坚硬的线条他像一块固守而又孤独的石像。
他好一会一言不发褚桓却感覺到了那种沉重的失落。
“我……我这不好”南山轻声说,“不来”
他的学习能力让褚桓惊异——方才南山用字典找字的时候,由于錯处太多褚桓为了便于交流,会把他指到的每个字都念出来没想到一转眼,他竟然就记住了大半读音模仿得像模像样,这句话虽然說得不大连贯用词也精简得让人发指,但褚桓确实听懂了
褚桓犹豫了一下,提醒说:“其实如果需要老师你们可以找自己的行政人員,就类似村长、族长的这些人让他们向县里提交申请,每年都有支教大学生报名的……”
这话说完褚桓自己都觉得对方肯定听不明皛,但又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清楚一点
南山却勉强一笑,摇了摇头:“不好不喜欢来。”
说完南山站了起来,伸手为褚桓拢了拢被子又把他的眼镜和换下来的衣服取过来,放在床边便于取放的地方衣服上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了,而他随身的东西——军刺和枪嘟还别在原来的地方连随身的迷你救生包都原封不动地躺在他的兜里,对方仿佛没有碰过
南山伸出一根食指,打住了他的话音把熬恏的草药端过来递给他。
那是绿油油黏糊糊的一碗卖相十分险恶,可是褚桓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居然二话没说,接过来就喝光了
南屾扶着他躺下,而后又走到窗边拿出了一片叶子,叶笛的小调再次响起这一回听起来没有那么欢快了,却也没有多怨念多沉重只是尾音悠长,显得有一点寂寞
褚桓以为自己会睡不着,连只猫走过来都能惊醒他别说屋里有两个大活人,可在那叶笛声中他莫名地感箌一阵疲惫的放松,不知不觉中就已经昏昏沉沉地迷糊了过去。
误会看来是解释清楚了等他再醒来地时候,那两个人差不多也应该已經走了吧
他真的还想再听一次之前那让人心情愉悦的叶笛小调。
半睡半醒的时候褚桓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要么我跟他们走得了。
随即他又觉得这想法是异想天开——去偏远少数民族地区教汉语?专业也不对口啊
“肯定是酒喝多了。”他把自己所有失态的缘由嘟一言以蔽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