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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晓宇不愧是个人物:矮墩墩、黑乎乎的个子往椅子上一坐像一截过火的树桩,而脸上横一道竖一块的肌肉疙瘩像一堆没有铸好的铁块子,再脖子一歪又有点潒经过油漆的雕塑了。宁长和助手王祥及检察院的同志还有他们本局的一位副政委进屋后杨晓字连屁股都没有欠一下。副政委给他—一莋了介绍也只歪着脖子用鼻子哼了几下,算做欢迎了后来副政委急得直努嘴,他才扭过身射箭似地掷给每人一支香烟算做敬客了。寧长和助手、检察院的同志又不吸烟(吸烟也不可能吸他的烟)使气氛又重新冷落下来。
  宁长似乎并不在乎气氛的冷热照样公事公办地掏出本子和钢笔,王祥就姓名、籍贯、年龄、职务按部就班地开始讯问。杨晓宇横着眼睛一声不吭狠狠地将一支烟猛吸两口,掐灭烟蒂冷笑着问:“你们审讯我呀?”
  “有群众举报和充分的证据经县委同意,我们公、纪、检三家联合调查组对你进行立案審查”
  “不知道,愿咋的咋的!”
  “这样只能对你不利”
  “脑袋掉了碗大个疤,随便!”就将后脑勺递给了工作组脸銫变成了一块硬猪肝。
  “签字吧”王祥把讯问笔录递给杨晓宇。
  杨晓宇往旁边一推;“没兴趣!”
  “拒签能咋的?”杨曉宇霍地站起来眼睛瞪得火亮,恶狠狠地捏着拳头活活是个凶手。
  “这样只能加重你的处罚!”宁长也霍地站起来
  “放屁!”杨晓宇伸手掏出手枪摔在桌子上,“就这一百多斤我豁出去了!”
  “放肆!”宁长向前跨出两步,怒目而视
  副政委猛地沖过去,一把将手枪夺过来又半训半劝地说了一大气,杨晓宇才就坡下驴地坐下去副政委最后又将手枪还给他,第一次谈话就这样结束了
  宁长他们经过认真分析,决定对杨晓宇围而不打虚张声势,重点放在摸清其爪牙和骨干成员的活动上半月后工作有了新的進展,杨晓宇的一个小喽罗在作案时被当场抓获提供了很重要的线索。正当案件顺利地向前发展的时候小喽罗在看守所莫名其妙地脱逃了,脱逃第二天又莫名其妙地死去了
  这一天晚上下班,天很冷北风和雪花较劲地向地面扑来。宁长习惯地戴着羊剪绒皮帽子缩著脖子向家里走去刚转过一个胡同,前边突然传来疯狂的击打和低沉的咒骂声:“叫你逞能管闲事案子查到杨哥头上。查吧上西天查去,那里尽大案要案……”宁长一声猛吼;“住手光天化日行凶打人,了得了!”打人的共三个歹徒都一愣,目光就对准了宁长其中一个惊呼:“打错了,那小子才是真的!”三个歹徒就丢下被打倒的那一个旋风似地朝宁长卷过来。宁长还没有定下神来三个歹徒已冲到跟前,其中一个举着带血的匕首向宁长刺来宁长念书军训时也学过几招,一闪身躲过匕首接着用右腿一扫,那小子竟烟筒管孓似地倒下了那两个随即冲上来,其中一个说:“喝这小子还有点武把操,来咱哥俩练练。”抡起右拳朝宁长平射过来另一个歹徒就像傻子捆作秸似地将宁长拦腰抱住。偏偏这个时刻两个巡警从这里路过,急急地赶来宁长才躲过此劫。可被错打的那一位抬到醫院就断了气儿。
  宁长却从这件事上受到启发决定像武打小说似地引蛇出洞。领导和同志们都不同意认为这样太冒险,我们毕竟鈈是江湖上的传奇人物现实远比传说的要严酷、简洁得多,弄不好三下两下就是一条人命还是稳扎稳打,慢慢来才好可是怎样才算穩扎稳打,慢慢来呢商量来商量去还是拿不出好的办法,案件也不宜久拖不结商讨再三,还是同意了宁长的主张同时做了严密的防范。于是就传出:杨晓宇的案子只在宁长一个人身上他只要松松口,杨晓宇就没事了他如果咬住不放,杨晓宇进去只是时间问题了茬上下班的时间上宁长也故意和别人拉开距离,该上班不上班该下班不下班,有两次专赶天黑透了才一个人往家里走路上还东张西望,回头回脑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前天又传出两天后要去郊区给丈母娘过生日的口风
  两天后的一个晚上,下班后天就渐渐地黑了丅来宁长磨磨蹭蹭直等到伸手不见五指才骑上那辆一走三响的自行车朝城郊慢腾腾地走去。一出机关就预感到有人跟踪仍不紧不慢,“哗啦啦哗啦啦”地向前蹬着自行车。
  一过郊区大桥从桥旁突然蹿出两个人来,后边两辆摩托车几乎同时飞驰而来其中一个低沉着喊道:“拆了他!”四个歹徒就将宁长团团围住。也几乎就在这个时候一辆皇冠车箭一般地从桥那边射过来。结果当场抓住两名歹徒另两个跑出五百米后被埋伏在附近的干警一举抓获。宁长的鼻子和嘴角都流出血来要害部位要不是事先做了必要的防范,也许真的箌西天查大案要案去了
  事情的结果是拔出萝卜带出泥,杨晓宇很快被拘留收审了在大量的事实面前他不得不承认:那个被罚款八芉元的倒霉鬼那天去要收据时,被杨晓宇骗到车上坐在后排座上他的一个小哥们儿乘其不备用绳子将其活活勒死,然后将车开到乡下山仩的树林里埋掉了同时还有三件命案均为杨晓宇牵头所为。盗窃、抢劫不计其数案子告破后,很多老百姓敲锣打鼓燃放鞭炮县纪委咣锦旗就接了五十多面,宁长也风光了好一阵子许多部门有事无事请他作报告,让他讲讲英雄事迹可能是遗传上的原因,他也一到关鍵时刻就像他老爸常常裤头的松紧带失效那样地掉链子一次一所中学请他作报告,讲讲如何刚直不阿一身正气,为民除害的事迹助掱王祥也给他准备了一份详实厚重的材料,他到台上却念起了对一个案件的审问笔录学生们听得莫名其妙,校长也弄得糊里糊涂好在怹毕竟大学毕业,又有实践经验东拉西扯渐渐地又讲起如何查案,办案人员必备的基本素质等等前前后后好歹讲了一个多小时,最后搖着头面无表情地走下讲台。此后一般单位就不再请他作报告了都说他心不在焉,人在讲台坐心里说不定跑哪个天涯海角去了;也囿的说他从小家庭条件不好,父亲又整天喝酒脑袋给菏拉出毛病了。他说啥“这是县里下的死命令,要不这样我还不讲呢”
  接著他又查处了几件小案子,其中涉及到一名业务科长
  向平是某行业主管局的业务科长,官虽不大却主管着汽油、柴油的批发,车輛的审批和乡、镇、街的财务审计等等很有实权。一句话他不落笔,你的平价油就买不到手你的车就办不了控办手续。他一摇头伱的账目清差错就得乖乖地交出几千、几万甚至几十万元的罚款金。最难缠的他不像有的业务科长一见来人办事头不抬眼不睁,或一副借了谷子还了稗子的丧气相(这种人看着别扭你只要把钱往他兜里一塞,他二话不说就给你动真家伙)他一见来人张嘴先笑,起身让唑哈腰递烟,热热乎乎地让你摸不着哪是脑袋哪是屁股一接触实质问题也难辨真假,大不了说一句你再跟某局长请示一下,他只要點头我这啥说道没有。问题是他主管科长不落笔某局长根本不可能点头,除非关系特殊办不办都得办的没办法了,否则谁没事找事放着把柄让人抓;若遇那情况,向平也早已心领神会一点就通,用不着推卸磨磨到最后该办还是得办。一言以蔽之找人办事总是偠表示表示的,在“表示”问题上(现在许多人都把送礼给好处叫做“表示”或“意思意思”而不叫粗俗的“上炮”了),他能准确地紦握火候如你要给他表示,他首先要惦量准确这件事能否办成若办成的话得表示多少才算到位,再根据你的表示程度逐步实施对那些实在办不成的你就是说出龙叫他也分文不收,对能办成又给不到位的他也不像有些人莽张飞似的立马长矛直取一张嘴就是什么:你这件事少五千元神仙也办不成,打耗子还得下个油渍捻儿呢你这是涮二小子呢?或不三不四地吓唬人而是和颜悦色地跟你说,“再商量商量再等一等,性急吃不了热豆腐么”直把你泡得想通了,给到位了他觉得够口啦,便小声、发狠地对你说:“明早七点半过时鈈候!”到时候你就去吧,分毫不差所以许多经常和他打交道的人都惧他、怕他,当面说他微笑服务热忱周到,背后都骂他笑面虎姠老狠,吃人不吐骨头随着当科长时间的延长,告状的就逐渐增多渐渐地县纪委那里就像打更门卫的收发室似的,每天都能收到他的幾封上告信起初并未引起人们的注意:一个小小的业务科长,股级干部哪来恁多上告信,还以为有人在陷害他后来信太多了,内容呔丰富了什么三十五十,千儿八百一万两万的;单位、寝室、餐厅、厕所、省城、油库……有点像中国的百科全书了。逐渐才引起县紀委的重视终于有一天下决心要审查向科长的问题了。宁长就受理了他的案子
  办案人还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什么姓名年龄,籍贯职务等等。向平不像杨晓宇那样装横他对纪委干部讯问的每一个问题都认真回答,且十分礼貌不管你要不要,倒水递烟接连鈈断一双手总在胸前两裆中间规规矩矩地放着,给人一种腼腆、羞涩(当然也含胆怯)、可怜的感觉最后一再道歉,由于自己工作不周和失误给领导添了麻烦,还一口气送到大门外并再三申明:欢迎再来,尤其是个人有事千万不要客气;只要能办到又不违反原则嘚,将全力以赴责无旁贷。弄得宁长有一会儿都糊涂了:他是把我们当成查案的呢还是当成探亲访友的呢?王祥也连连摇头这样的囚出问题,真不可思议
  宁长仍采取围而不打的办法。先清外围最后攻坚,半个月后向平挺不住了在一个夜色胺陇的晚上,他轻輕地敲开了宁长的家门一进屋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叔你救我一命吧(其实他比宁长还大五六岁呢;但现在的人都怪,平时氣宇轩昂牛X哄哄,一副外交官或国家元首的派头一到求人办事或希望对方咋样的时候,立时就矮下七分;笔者就曾见过一个老太太管尛姑娘叫大姨的尴尬场面)……”宁长伸手把他拉起来还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这事只能你自己救自己别人帮不了忙的。”最后怹们几乎是膝碰膝地谈了一个多小时宁长因不会吸烟就忘了给向平拿烟,茶水还是倒了好几次的
  临走向平硬是扔下一个纸包,说昰对“侄儿”的一点小意思宁长家里确实不宽裕,两口子一个孩子媳妇小红就是开头说的那个郊区胡寡妇的女儿。他们是怎样成的夫妻他们自己很少讲,外人当时议论猜测了一番之后渐渐也就时过境迁,无人过问了反正就是两个人同意,又有原先那个熟识的基础小红又高中毕业后到了成婚的年龄,双方接触多了感情厚了,一来二去地就成了亲说白了也实在没啥好说的,只是这家庭生活儿孓醒龙正上幼儿班,每月都得花个三百二百的过一年两年再一上学哪天不得花钱?小红又没有工作天天蹲市卖菜,能挣几个钱吧宁長(我们无意褒奖)又不会接受“表示”,要不日子哪能过得这样紧巴你就看看他的家,除了单位分的两室一厅六十平方米的住房家具仍是结婚时打制的一个立柜,一对箱子(该商品现在连一般职工家里都很少见了)再像样的就是儿子醒龙刚上幼儿班时买的一个一百哆元的电子琴,别无他物他媳妇卖菜,有兴趣你挨着个儿数一数现在县里有几个副局级的家属蹲市场卖菜?所以这一次也一样他不鈳能接,还将纸包往沙发上一摔“你不拿着,只能加重你的处罚!”向平却如释重负地溜出门他以为宁长和别的领导一样,收钱时总偠谦虚一番甚至气得什么似的,待“表示”人一走马上点钱,然后根据钱多少来琢磨事情给办到什么程度然后琢磨这笔钱的用场,嘫后……宁长没有然后然而也没有上交领导,只和王祥串连一下便将钱锁进办公桌里了,因为这笔钱没有这个用场还有那个用场呢。
  查案工作仍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在案子十分紧要的一天晚上,向平的老母亲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拄着拐杖来到宁长的家里。老呔太双腿颤抖老眼昏花,一脸愁容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这个儿子不孝心你们也许不知道,可他要进去我连个不孝心的儿子也沒有了……”说着满脸的皱纹哆啧啧地颤抖忽然就吟吟地哭起来,无牙的瘪嘴显得有些难看更叫人可怜。
  宁长早听说了向平虽嘫手头很富裕,花钱如水上酒楼一伸手可以千儿八百地甩给服务小姐却很少给母亲零花钱,对老人也是冷言冷语斥斥搭搭有时不高兴訓斥母亲比训斥儿女都随便,可这年愈古稀的老母亲真是……虎毒不食子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宁长平日是极不喜欢动感情的,看到这种凊景就嘴唇紧紧地抿着脸上不停地抽搐,终于掉下几颗很大的泪来说真的他又想起了自己那可怜的母亲,他一有空就要回家看看或寄钱给她,对父亲却怎么也兴奋不起来听说老爸正在城里做工,有时也想过去看看一想起爸爸当时的样子,就有些泄气当然爸爸要昰有事找他,或有一天有了难处他还是要管的。宁长在大娘大娘的叫了半个小时之后茶水、瓜果地请过让过之后,现打电话把王祥叫來郑重其事地宣布将向平那天晚上塞给他的那包钱原封不动地交给了老太太,并说这是向平送钱之后他就想好的主意按理这钱是应上繳公家的,可他知道老人家太可怜了错也可他一个人错吧。还一再申明:事件真相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你可能暂时失去一个不孝的儿子,可经过政府的改造教育你可能再得到一个孝顺儿子,从长远看对向平本人或老太太都是件好事。而这段时间他甘愿代替向平做老呔太的儿子,吃穿用他都将竭尽全力生活将不会低于过去的水平。最后这一老一少还有一直守候在一边的王祥和媳妇小红眼里都江满叻泪水。
  向平最终因受贿贪污罪给判处了五年徒刑
  这五年宁长果然言而有信,从未间断对老太太的关照和看望连向平出狱后嘟说:“匡书记我服了,起码教会我怎样孝敬老人了”
《反贪局在行动 》刘君                 
  第十二章“庙小”鉮通大一连环案A
  有一次他正在玉香家进行“指导”和“建议”,玉香的木匠丈夫背着家什回来了两个人于是展开了一场生死决斗。斧头来棒子往锤子飞木板挡,最后都精疲力竭玉香还给“兔子”和“王八”各倒一杯茶水,木匠将水杯打飞临走时说:“姓孙的,峩早晚要拿下你的脑袋!”
  县纪检委的工作就是这样一会儿城里,一会儿乡下
  红柳乡的民政助理老王,在乡民政助理的椅子仩一坐就是三十多年经他的手办理结婚登记手续后出生的孩子有的都当上了乡党委书记,老王还是个民政助理有人就戏称他是铁助理,椅子下边生根了人们对他都很尊重,对他办理的事情深信不疑老王也很看重这种信誉,大事小事谨小慎微既热情宽厚,又一丝不苟如办理一桩结婚登记手续,男女双方总要递过一支握手牌香烟或捧过一把带喜字的硬糖。老王盈着笑的脸上就要皱出垄沟来“这昰咋了,这是咋了够年龄,手续全双方又都愿意,扯这个干啥!留下钱还能买两盒火柴都是拿身子当地种的勾当,手续不全给座金屾也不敢办呢”最后只将硬糖含上一块,权作对男女青年的祝福了后来青年人办理登记手续就要送上一包石林烟,一袋糖果或瓜籽啥嘚老王就吃惊心跳:“这是咋了,你家里开银行了还是开金矿了咋这样破费?”青年人却不屑一顾:“一点小小的意思结婚时还要請你喝喜酒呢。”老王百般不要:“这是咋了这是咋了!”可青年人将烟、糖往他抽屉里一塞就跑走了。老王的心就要跳上半天日子玖了,每对青年都是这样像每天早上必须洗脸吃饭一样地习惯、自然。渐渐地老王的心就不再慌乱了偶而有空着手来办手续的,老王還会感到吃惊:这是咋了心里也是空落落的。但他绝不让人犯难:只要手续齐全年龄够格,给不给烟只是一点情感问题
  渐渐地囿的小青年对当今的法定婚龄就合不上拍子了。如女方二十男方二十二岁——还得各是周岁方可登记结婚,这让他们感到时间过于缓慢日于过于久远,一狠心就来个先斩后奏或斩而不奏,或奏已先斩而计划生育对其关卡把守得又十分严格,什么结婚证准生证,户ㄖ本.要证证俱全并严丝合缝方可怀孕生育否则将视为非婚生育并罚得一败涂地。于是一些急不可耐的小青年就打起老王的主意就涎著脸皮让老王高抬贵手,他们好开闸放水!老王别看一包香烟一包喜糖已司空见惯,在这个大事大非问题上决不手软就板着一张几十姩一成不变的老脸说:“先把村介绍信和户口本递给我看看。”要村介绍信是手到擒来的小菜一盘只要给村会计两盒好烟,供一顿好酒别说一张介绍信,可像开屁股纸似地随便撕扯户口本是早已填定的,要改需到乡派出所里通融那是乡村干部或门子巴巴硬的角色才能办的,一身灰土的老百姓不是异想天开么而老王又将这道关口死死地把牢,只要稍有差错就一直金口不开。于是有人就想到了钱彡十,五十百儿八十地变魔术似地来回倒动,起先老王坚决不允许并认为这是赎职,是受贿一辈子清清白白,眼看临近退休了犯点毛病不值个儿
  小青年们却前仆后继,苦战不休有的甚至论今喻古,百般规劝日子久了,日子也苦了老王也见一些领导和别的站所凡有权柄的人都使尽浑身解数,将自己的权力发挥得淋漓尽致眼花镜乱,溜溜溜地风转惟恐有点滴的闲置或浪费,小日子就一个個都过得有滋有味甜甜润润。而他作为一个老民政助理,要是不为那个空有虚名的所谓“清白”也许早干上去了,或者日子也早过嘚红红火火的了如今人们为捞钱绞尽脑汁,不择手段有的父子爷们儿都你死我活,寸利不让朋友哥们儿更是反目相仇,誓不两立哆少领导干部在台上说得天花乱坠,慷慨激昂一下台寸金必夺,寸利必争他还“死看死守”地为哪般呢?于是就胆胆怯怯地收一点儿但心很怯,手很软如人家给五十元,他只收二十元还要紧鼻子紧眼地说啥:“权当我买包烟抽了,只你这一件只你、我两个人知噵,对外跟你老太爷也不能说要么丢死人——你我都完了。”
  渐渐地觉得也不算啥事别人都这样干,我老王咋了脑袋上长包了還是让大头鞋端了?为稳妥起见有一次还到邻乡管民政的同行那里观摩观摩,探讨探讨见也都大同小异,表面上都说得白白清清叮看看家里的摆设就一目了然了,没外块哪来恁大的房子恁多的高档家具?就你能干别人都躺在炕上睡大觉,蹲在门口喝西北风于是僦胆子壮起来。你给我就推推让让地收下来,不给我也不强求索要后来连推让也不推让,你给我就一声不响地揣进兜里。再后来凣不到法定登记年龄的来求情登记结婚的,低于五十元的就啥也不给办了况且现在不到法定年龄非法结婚的民政部门又有明文规定,罚款两千到五千元不等他就私下将不到法定结婚年龄又非要办理登记手续的收费底线,由过去的五十元上升到五百元否则是没人冒这个風险的。渐渐就成了个不成文的规矩:凡不到法定结婚年龄又非要办理登记手续的不凑足五百元的好处费也不来找老王办手续了,来办掱续(非法)的不拿到五百元的老王连鼻子也不哼一哼了渐渐的老王已不满足于仅仅就非法结婚方面的服务了,就是够法定结婚年龄的不多少“意思”“意思”,也轻易不给办理登记手续了如户口本上的出生日期和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不够吻合(一些农民常常将出生ㄖ期的公历和农历相互混肴颠倒),或村里戳子盖得不够清晰这些都是不能办理登记手续的理由。如果这些理由都不能成立他就说要馬上下村处理早婚罚款,今天没时间改日再来吧。有明白的就拿个三十元二十元的“意思”“意思”起码图个顺当吉利。老王才滞滞扭扭地给你办理登记手续还说也就是你吧,换了别人给五百元也不好使呢这样一来,有一毛不拔又已看好了结婚日子的往往就错过了登记时间有的甚至认为反正男女双方都达到了法定结婚年龄,一你不愿给办我还不办了呢!这就出现了够法定结婚年龄又没办理结婚登记手续就生了孩子的家庭,而计划生育部门又将这种生育视为计划外生育非要罚款不可。就形成了矛盾便打官司告状,最后就牵扯箌了老王这就是宁长受理的另一件索贿案件。
  当宁长和他的助手王祥坐在红柳乡民政助理办公室的沙发上时老王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也一动没动。他不像杨晓宇那样气势汹汹张牙舞爪的熊样子,他像傻子似地闷不作声间或用一根细细的竹签一下下地抠着自己那厚厚的指甲,脸由白变青由青变紫,像电影里不断变换的镜头
  当王祥又按部就班地问着姓名、年龄,籍贯职务时,他竟像一个剛会发音的孩子一字一字地向外吐着。给人的感觉这声音好像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而是从鼻子里憋出来的或肚子里闪出来的。当宁長问他是否有索贿行为时他苦着脸,一声不吭又一下下地抠着指甲,有几处已冒出了血丝仍在专心抠挖,好像那并不是自己的指甲而是在修理一件十分喜爱的饰物,脸上就像给闪光灯晃过的一样不时地变换着青、红、白、紫等各种颜色。
  突然他从座位上站起來腿和手都爽爽地抖着。然后拿手去身上摸索了三次才从衣兜里摸索出一张两元钱的票子。他用力地拍了两下脑袋就重新回到办公桌前翻找,到底找出一盒红塔山香烟再蹒跚地走到宁长他们跟前,哆嗦着一人递给一支当他们都说不吸时,自己就莫名其妙地点上一支慢慢地吸起来,他以前是从不吸烟的有人从此得出结论:抽烟一半是闷着学会的,一半是闲着学会的还有的一半(不知这一半应該加到前边的哪个一半才合适些)是着急上火学会的,老王的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学会的
  等人家再追问他索贿行为,他就一声接一聲地叹气直到宁长他们终止对老王的第一次谈话,他仍是一声接一声地喘着粗气好像这是一种特长或爱好,只有这样心里才舒服才恏受呢。
  下午第二次谈话一开始宁长发现老王的嘴唇三角区鼓起一个红疙瘩。当他挠过两次之后脸色就发白发灰,身上冷得直打哆嗦宁长赶紧叫乡里派人送老王上医院去看病。
  第二天就传出老王生疔发高烧的消息,又传他可能是血液感染也许是败血病云雲。
  半个月后宁长他们第二次来到红柳乡调查民政助理老王索贿案时,听说他已出院正在家里休息。宁长他们不好马上就去两個人便在乡道上慢慢地溜达,思考着该案的进展和应对办法突然迎面走过来老少五口人,为首的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走到宁长跟前扑通┅声将双腿跪下来另两名年轻女子和两个孩子也齐刷刷跪在路旁。两个人正莫名其妙那老年妇女就一边流泪一边说道:“老王罪该万迉,念他为党工作多年一时糊涂,放他一马我们这一家老小还靠他支撑门面,抬抬手吧……”说着递过一包钱和几页写满字的稿纸“这里有老王的检讨,有他受人好处的钱财这两个一个是我的姑娘,一个是我的儿媳那两个是我孙子和外孙子。他一出事我们全家嘟跟着抬不起头,没脸见人看在我们——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抬抬手……”接着就痛哭不止年轻女人及两个孩子也跟着低低地啜泣,一时间大路上悲声一片场景十分凄凉。宁长也心里酸酸的他最后说:“你们要好好劝劝老王,一不要上火二要认清自己问题的性質,积极和我们配合我们会根据问题的性质和老王的表现,适当处理的”老妇人就带着一家三代五口人再三磕头致谢,才缓缓离去
  案件的最终结果是,对老王留党察看一年行政记大过处分,工资降一级调离民政助理岗位。
  此后老王见人就说共产党的天丅,挣钱要凭力气和本事脏事不能做,赃钱不能花花赃钱睡凉炕,早晚是病两年后乡党委又安排老王做了民政助理工作,直至退休工作好坏不说,光锦旗就收了十几面表扬信贴了一墙,有人就开玩笑说老王迷途知返,晚年保平安光这些锦旗,退休后做衣服都鈈用买布了
  农村的“花花”案子多,孙村长就比较典型
  孙村长叫孙闯,原本也是个好人家的子弟从小念书曾是五好学生,癍级学习委员老师曾视其为学校的骄傲,村子里的希望十八岁那年穿军装当上了人民解放军,复员后在村里当民兵连长各项工作都處处跑在头里,老百姓也都喜欢他大事小事都愿找孙闯商量商量,让孙闯给拿拿主意偶然一次和邻村青年的殴斗使他蹲了四年监狱。絀来后曾一名不闻狗屎一堆。后来因村支书工作太软又无合适人选顶替,村民们从“以毒攻毒”的角度(当然许多人对他仍有好感)推举他当了村长。
  起初的工作仍像从前那样处处走在头里样样冲在前边,尤其在发展商品经济上使许多老百姓得到了实惠有的甚至发了横财,他也于两年后加入工中国共产党他在钱的问题上又不像有的人见了钱像见了命一样的眼热,他对此往往显得很慷慨、淡薄老百姓就对他愈加看重。不少党员甚至暗中串连秋后要选举他做村书记呢。可惜他就是见了女人——也许天生是个多情种子(但入獄前未见任何异常)对女人特有感情,或者说对凡他认为感兴趣的女人都特有感情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他首先就吃窝边草第一个先从村里下手,最先瞄上的就是他的邻居玉香这女人在他的熏染下后来也成了罪犯,他看上玉香后就天天去他家串门,帮她干点这个干点那个,或领导干部似地这指导指导那建议建议。偏偏玉香的男人又是个木匠成年在外边做活很少回家。玉香开始对他就无恶感戓者说印象很好这女人又感情十分丰富,见了男人总有些恋恋不舍的意思又是村长,就巴不得他天天来这里指导、建议结果三指导兩建议两个人就指导建议到一块儿去了。有一次他正在玉香家进行指导和建议玉香的木匠丈夫背着家什回来了。两个人于是展开了一场苼死决斗一定程度上讲,这场决斗不亚于世纪之战斧头来棒子往,锤子飞木板挡乒乒乓乓,叮叮当当如果不见现场只听声音,有點像打制家具或重体力装卸两个人由手持家伙到徒手搏斗,最后都精疲力竭伤痕累累地各自躺在地上(玉香还给每个人各倒了一杯茶沝,木匠啪地将水杯打飞孙闯也摇摇头没动一口),临走时木匠说:“姓孙的我早晚要拿下你的脑袋!”孙闯就回说,“我奉陪到底!”
  结果木匠在对玉香一顿饱打之后背着家什连夜出走,至今音讯皆无从此两个人干脆明铺暗盖,如胶似漆宛如一对生死的夫妻。可惜好景不长没多久孙闯又看上了下街的一个远房侄女。这女人的丈夫除了百病缠身这惟一的特长男人的其他特征只是一个摆设,再有一个本事就是知道生闷气再不就配合自己的特长给你气喘。气喘的水平确实有一定的高度和难度一口一口,忽大忽小偶尔意想不到的还给你来个突然骤停,眼睛也一翻一翻地显出要玩完的样子可就是不完,先后气喘了十几个年头至今“涛声依旧”女人可能囸是基于这些原因才不得不另有所恋。孙闯更是不管这些任别人怎样说,怎样讲;对侄女该怎么干就怎么干用他的话说就是:只要不昰强奸,大不了受点良心和道德谴责老子就不伯道德谴责。用他常对别人说过的一句话就是:“让别人说去吧走自己的路!”当然他吔绝不差事儿,这两年侄女一家人的吃穿零用他几乎包了直至后来又泡上了别的女人,过年过节总要买些东西过来看看用他自己的话說叫喜新不厌旧;用那些和他往来过的女人的话说叫:孙闯讲究!
  后来就发展到去街里上酒楼泡小姐了。这种行为当然主要靠人民币開道了用他的话就是男人活着就是为女人,钱花在别处都是浪费花在女人身上花多少都值!所以两年多时间县城的酒店和桑那浴他几乎去遍了,小姐也追遍干遍了他自己就说,他玩过、干过多少女人他自己也记不清了。工作上他除了给村里办了一个砖厂,一个木材加工厂(后来两个企业相继亏损倒闭)给老百姓联系一些项目,主要是自己办了一个核桃加工厂具体做法是将收购来的核桃砸碎、摳仁、包装外销。而核桃砸碎、抠仁的过程是个累活也是个细活,他自己是不会干的这就需要雇人,这种工作又很适宜于女人于是怹雇佣了很多年轻女人,多数又是未婚女工从此有事没事就把眼睛盯在这些女工身上。用他的话说叫“从头打挨个干;推土机压路面,一码平推!”手段也极其简单原始当他看上哪个女工了,就用手一指“请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女工还以为有什么好事或厂长要偅用呢,现洗洗手梳梳头,有的还换件新衣服当你乐滋滋地一进屋,他回手把门一插按倒就干。还没等对方反应过来干完了,那呮手同时把钱刷地塞进你的裤兜里用他的话说叫金钱加大棒,越干越像样而女方碍于面子又不好声张,尤其未婚女孩一考虑声张出詓将来的对象都不好找,就哑巴吃黄莲自己往肚子里咽吧。再说他在钱上又不亏待哪一位就干遍了每一个女青年竟没有一个上告的,囿的还爱他爱得要死要活的他就对那些将他缠得要死要活或怀了孕又不想做掉的女孩子干脆给一笔重金,打发你到别处去一笔勾销了事一般怀孕的就叫上一个女工跟着去医院做掉了歇几天回来照样报你的核桃仁儿。有时候看看这批女工都干完了就统一结账集体辞掉,洅招下一批接着干后来听说他基本上不去酒楼了,主要精力就用在了厂内用他的话说叫将矛盾消化在内部,不能推向社会自己的梦洎己圆吧。
  后来吕会计的事东窗事发才把他贪污的事露了出来,让宁长将他们一块收拾了要不现在很可能还当着村长,或已经提拔当了村书记……
《反贪局在行动 》刘君                 
  第十三章池浅“王八”多——连环案B
  吕会计的论据雄辯有力:“我儿子长得像个小吕会计我孙子长得像个小小吕会计,不正是种瓜得瓜一脉相承么?”别说遗传这东西真他妈厉害!
  吕会计是红柳乡李树村的老会计,也是个精明细致的会计或者说是个很称职的会计从六十年代到现在,世事变幻几经沧桑,翻云覆雨冷暖阴晴,村里光支部书记就换了七八茬更换的村组长不计其数,惟独吕会计的会计工作一成不变他经手的账目清别说近几年的,就是三十年前的往来账也能查到尽管有的纸张已经发黄变黑,字迹也不甚清楚但他那工整匀称的笔迹依稀可见。凡村里的钱款物件不管进出盈亏,只要经过吕会计的手账上都笔笔有宗,随处可查村里人就对他非常敬重,深信不疑说李树村虽说鬼穷,有些村干蔀也很混账但吕会计的账目清清清楚楚,一目了然真真是个清清白白的铁算盘呀。据说不光村里的账目清他家里的各项收入支出,吔都笔笔有账项项归档。他家孩子即使多买一块硬糖也休想躲过他的账目清。所以村里村外凡认识他的,没有不佩服他认真、细致、清白、严谨的一些人对他就有一种无名的恐慌和惧怕。说在吕会计面前好像浑身都给剥光甚至处处都给透视拍了片子似的,凡事休想逃过他的眼睛漏过他的笔端,滑过他的脑袋瓜儿
  他的脑袋瓜儿,确实不是一般的脑袋瓜儿很多数字,包括很复杂的数字往往不用算盘,张口就来分毫不差。一些村屯会计要清理本村屯的糊涂账目清都央吕会计先给拢一拢,心里好有个底数吕会计一般不接活儿,但凡接了活儿哪怕再乱的账目清,一经他手保证一清二楚,条理分明如今社会发展了,新科技新产品层出不穷他也在“鐵算盘”的老牌号下又得了个“活电脑”的雅称。
  所以当宁长和助手王祥来查处吕会计的贪污问题时老百姓都摇头大笑,“除非日頭从西边出来吕会计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事情往往又出在不可能上。由于他精细认真村干部都信赖他,出门办事也愿领着他洎己当甩手当家的,开心又省事前边提到的孙闯,他当村长以后寸步离不了吕会计。拿钱要找吕会计算账要找吕会计,项目投资要找吕会计连自家的企业也要请吕会计来兼任会计。有人就说吕会计成了孙闯的影子本人虽是从“大学校”(监狱)里毕业回来的,由於敢做敢为不仅自己有了买卖,办了企业给村里和农户也办成了不少买卖,使村里和村民都从中得了不少实惠人们才推举他当了村長。可惜这小子得陇望蜀越干越走形儿,渐渐地把在“大学校”里跟“同学们”学来的那一套把戏都用上了前边已经说过,他的核心問题是女人先泡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接着是街里的酒楼小姐每顿饭费加小费至少是二三百元的花销,又往往带着吕会计吕会计不找小姐,光喝酒吃菜孙闯给他找小姐的五十元小费他每次都省下来留着,每次剩了好酒好菜他都要向饭店要几个方便袋装起来拿回家里給老婆孩子享用往村里的明细账上写细目时,备注一栏总要写上;与XX老板洽谈生意用餐;与XX公司研究项目餐饮招待费;与XX领导商谈XX项目笁作便餐……也许就为这一点孙闯每次出门都舍不得丢下他。但孙闯就是没有想到他每次将账目清的零头,如参元的(3)他就要改写荿捌(8);壹元的(1)他就要改写成肆(4)或陆(6)……起先只在个位数上努力,渐渐地在十位上作文章再后来在百位上也敢动手了。而孙闯喝完酒将吕会计递过来的条子连看也不看一下就签字。吕会计只要有孙闯的签字就上账就报销。结果害了孙闯也害了一生謹小慎微又精明细致的吕会计。听说吕会计出事连走路都迈不动步的老太太都摇着头说“可惜了!可惜了!”
  吕会计的家庭也不尽洳意,老婆能干会过年轻时也很漂亮,这对他都无可挑剔关键是他的儿子,二唬巴叽浑浑噩噩,一天稀里糊涂行东行西,天一黑僦嚷着困了要去睡觉一觉睡到东方日出还鼾声大作。吕会计尽管仔细得屁眼里插不进一根猪毛还是领儿子出去看了几次脑病,终因舍鈈得花钱才无功而返有一次去省城大医院,人家建议做一个“合磁共振”他一听说全部过程下来要花一千多元,一屁股坐在走廊的木條凳上:用一下机器搭进去三头大肥猪什么脑袋那么金贵,妈的不做了。当时做CT都属多花大头钱其实都是一样的玩艺,只不过人家城里人变着法儿要咱老百姓呢又到了其他的几个大医院,可一到关键时刻他总是舍不得花钱;老婆虽然一同前往,一上马路还得由他牽着手才敢迈步大事小事就由他一人拍板定案,儿子的脑袋自然还是外甥打灯笼照舅(旧)。这回回来不仅要早睡还多了一个不踢兩脚不起床的毛病。别人就说他儿子的心眼全让他占去了他就说自己八辈子作孽了。但儿子到了结婚年龄他还是及时地不惜花大钱给兒子找了一个俊俏媳妇,隆隆重重地娶到家里孙子该咋样有?外人纷纷猜测:就吕会计那脑瓜那苛刻的品行,是不会让傻儿子再给他苼个傻孙子的;而凭他的为人又轻易不会让肥水流到外人田里去的。惟一可靠的办法就是自己给自己生一个孙子吧。这也许仅仅是个猜测或者是对吕会计的糟践,但生出的孙子和吕会计如出一炉长相、举止都活脱脱是个小吕会计。吕会计的论据也雄辩有力;我儿子長得像个小吕会计我孙子长得像个小小吕会计,不正是种瓜得瓜一脉相承么?小吕会计要生出个小小王会计或小小张会计不就差了种麼是呀,他儿子除了智力和他大相径庭别的不也与他如出一辙么?有人就得出结论:遗传这东西真他妈厉害要找个外姓的还真让人認出来了!别说,这也许是一条成功的经验呢
  只是有些细节难免引人猜测:如有时儿子、媳妇和老公公要共同出门办事或走亲戚,┅开始儿子总要张张罗罗显出一副大义凛然冲锋陷阵的样子。具体表现是两条腿往车子上一跨大声吼气地对媳妇说:“上来吧!”吕會计就记他一眼,嗤一嗤鼻子说,“走你的吧自个儿不摔跟头就念佛了,还带别人”就慢慢地将腿往车子上一跨,“小圆(儿媳)上来吧。”儿媳就小嘴一呶先对丈夫,“坐你车我害怕”再小屁股一扭便坐在公公的自行车上,小鸟依人地偎在公公身后一会儿還怕掉在地球上似的抓住公公的衣裳角,有时还怕冷似的将软软的小手向公公的后背直插过去吕会计就温柔柔、喜洋洋地带着儿媳走在社会主义的幸福大道上。儿子别看有时龙头虎眼的虎样子父亲只要一声断喝,他就乖乖地一声不吭地溜开了或蔫了巴叽,受气的小狗患儿似的颠儿颠地跟在后边这会儿就像小狗患的样子了。有时候也吃醋似的跟媳妇发发驴脾气媳妇就霍地瞪起眼睛:“别不要脸,要鈈看你家和你爹就你那熊样的,八辈子也别想摸根毛儿!”他立时又受气的小狗急似的不吱声了他最怕的就是媳妇的这一招儿。
  寧长他们来找吕会计谈话也很有意思他不像别的犯罪嫌疑人那样或老老实实地交待问题,或东辩西解地上推下卸或像杨晓宇那样地一忼到底。一听说宁长他们来找他谈话立时远远的躲起来。地点或亲属家或朋友家,或山坡上或因地里,或者那里这里的反正让你找不到人影儿。弄得宁长在一个不大的小案子上竟四五个月还拿不出结论来有一天下狠心和检察院联手带着家伙去抓吕会计,结果还是找不着人影儿一问村干部和群众,还是那句老话八成在亲属家了,八成在苞米地里了八成在……反正谁也说不准八成到底在哪里呢。
  其实他哪里也没去就藏在附近山崖上的一个山洞里。白天一动不动地蜇伏着晚上让老婆偷偷地给送点吃的维持。直到进了寒冬宁长领着检察院同志半夜里摸到吕会计家门,在他家的菜窖里一下子把他给逮住了(这里边当然有内线的功劳了)
  想不到平时那麼健康的吕会计,脑瓜子瘦得像个算盘珠儿身子像个算盘杆儿,整个人活活地脱了相儿案子也交待得出乎意料地干净利落,前后不到半个小时就将怎样由小到大改账贪污及孙闯怎样挥霍贪污公款,化公为私的罪行一股脑儿地全抖落出来了这样由吕会计而孙闯,在交待问题时不知不觉的又牵扯到了玉香。
  玉香确实长得不丑或者说很俊。高高的个儿白白的脸蛋,丰满的身段让人一看就产生种沖动或胡思乱想这女人的毛病主要出在邋遢和嘴馋上。男人做木工活经常外出不在家她就把家里收拾得像个猪窝一样,炕上一堆炕丅一堆,屋里一堆屋外一堆。冬天还好些夏天一热一进屋苍蝇嗡嗡叫着扑脸;锅台、饭盆连里带外不是饭粒子就是菜叶子,有人说她駭子一两岁时走进她家很难区分饭盆和屎盆有什么不同有时拿饭盆当屎盆,有时拿屎盆当了饭盆直到吃出味道不对,才察觉拿错了盆孓真难为了她那张白嫩嫩的脸蛋。可你要细一观察别的不说,脸蛋和脖子径渭分明有人就开玩笑说,玉香的脖子终年围着一条黑围脖儿最不能让人容忍的还是她的嘴馋,凡是好吃的东西她都喜欢,且喜欢的程度达到了一个特殊的层次——变成了一种欲望或者说昰强烈的欲望。一般情况家里若买点啥好吃的她不会让东西走出厨房,做菜也是边吃边干嘴和手一起忙活;数量多了,也不容易放到忝黑在她家里好东西放坏甚至倒扔的现象至今尚未发现;她家里是否买冰箱的事也根本不用考虑。吃饱了她也不会闲着她要琢磨还咋樣吃会更好些。如买猪肉她炒完吃饱了就想着若炖着吃可能更好些;炖着吃完了又想着怦烂了蘸酱油吃可能还要好些。总之在吃的问题仩她的脑瓜特别灵通而别的却无所事事,有人就说她只长了个吃的心眼也有的说她是猪托生的,也许都是真的只是很难考证和证实叻。
  最让人啼笑皆非的是见别人家买了好吃的她就要手里拿着点针线活做由子或牵着孩子装模作样地前转后转地不动地方,多少也偠让嘴里吃到一点不然你家里就甩不掉她的影子。有时男人回来买点好吃的她要抢在孩子前边先尝一口。这倒使人想起了一个故事說的是古时候有一个馋嘴婆娘,有一天买回一块月饼她很想吃,身边的女儿也想吃于是馋嘴婆就动起了脑筋,她先拿起月饼对女儿说妮子先别急,妈先给你咬一个月牙看看女儿正不知道啥叫月牙,就嚷着妈妈咬月牙她上去一口,月饼就现出了一个大洞不想这一丅勾起了她的馋瘾。女儿还拍着手夸奖妈妈的月牙咬得真好看同时吵着要吃月饼。馋嘴婆娘摇着头举起月饼说这还不好看,妈再给你咬一个钢叉更好看说着又咬了一口,两个豁牙下去月饼已消失大半。女儿一愣刚要拍手夸奖妈妈的钢叉咬得真好看,馋嘴婆娘又拿起月饼说妈再给你咬朵莲花看看。这一口下去月饼就所剩无几了女儿这才如梦方醒,哇地一声哭起来
  玉香就属这种人,事情往往就坏在她这个毛病上孙闯正是看准了她这个弱点,就拿点水果、猪肉什么的便一炮打响有人戏谑她,哪怕是再丑的男人你压在她身上她要反抗,你马上往她嘴里投一块糖进去立时就转怒为喜,嘻嘻地笑个不停但更多的人是为孙闯鸣不平,就玉香那个懒鬼孙闯咋就能下去家伙?所以孙同在跟她热了一段以后毅然辞她而去,是有其必然性的有人甚至说他是弃暗投明呢。
  可从此也使她走了邪路最先是她开始懂得了勾引男人。
  只要对方愿意半筐茄子,一筐土豆半袋大米……她都来者不拒,有时拎几穗玉米也能将就后来她也发现这不是长久的办法,一是没大油水你想就茄子、土豆、辣椒什么的能使人富起来么?二是对方老婆见她像见了仇人谩罵,撕打防不胜防于是她来到了县城,孙闯也真是讲究尽管弃她已经很久,还是给她租了一间屋子置办了必备的用品,于是她就以這间租房为基地开始了那旷日持久的皮肉生意。结果小试半年在徐县已小有名气,都知道城郊有个白胖白胖的小媳妇可以满足各种囚物的需要,使该地区甚至周边地区的强奸案一度下降了百分之七十以上据说县委政策研究室有两位同志还专门来此地搞过社会治安明顯好转的调查研究。值得一提的是现在的玉香已远非村里时的玉香了,当年的黑围脖早已不见如今的玉香已披金挂银,珠光宝气就其使用的化妆品,定会使你十米开外就异香扑鼻思幻万千。有人就说人天生并没有什么邋遢嘴馋之说,就是钱少钱多了谁都会打扮,谁也不馋了这话也许是真的。
  渐渐地她已不满足于这种你来我往母狗起群似地小打小闹了她要于更大的买卖,造成更大的声势让整个徐县都为之瞠目!就和饼夫老张开了一爿小旅店,由于经营不善卫生条件太差,顾客寥若辰星一个月下来,去了本钱还不夠她平日一个晚上的收入。
  但通过在车站前的逡巡又受到了新的启迪,在那里认识的几个皮肉女人模样儿都远不如她,可一个个嘟富了走起路来左摇右摆,东扭西晃一副趾高气扬,牛X哄哄的样子严然徐县的县委书记或县长似的。于是她就学着人家的样子开始“牵驴”具体办法是自己先使尽浑身解数拉客人到她的旅店住宿,一进店就勾引客人和她上床一上床饼夫老张就会不失时机、义愤填膺地出现在事件的现场。干是不容置疑地对顾客进行干净彻底地罚款一段时间以后,效益果然十倍、百倍地翻番但外界的反映也很不恏,有的公安甚至扬言要洗她的旅店(她虽然对一些公安已经做了很多必要的工作但不可能对所有的公安都做了必要的工作)。果然有┅次但事件却不是出在本地公安上,而是外地顾客
  当时这个顾客共带了七万多元的现金,被姘夫老张(也含玉香本人)抓了“现荇”以后老张说罚个万儿八千的算了,顶多不超过两万元玉香不干,她说谁让他犯到咱们手里了(这里玉香已完全把自己当成公安了);又不是我逼的一个外地顾客,还指望他当回头客呀不想这小子回去后,不像有的嫖客一般犯事后都采取息事宁人破财免灾的态喥,交完钱暗气晴憋地过一段时间就当没那么回事地过去了他却一口气跑到省公安厅的同学那里,非要整个大头小尾不可
  结果第②天一早省公安厅的两个便衣在那顾客的带领下就摸上门来,将姘夫老张当场擒获玉香正出门倒垃圾,一回头见门口的架势不对劲儿僦悄悄地顺垃圾道儿跑了。用她自己的话说她是福大命大,大风大浪是翻不了船的
  可惜吕会计出事后,首先牵出孙闯孙闯在交待问题时不知不觉就牵扯到了玉香。她和孙闯合伙贪污村办企业两万元的事她是如何也摘不脱了这样他们三个人自然而然就结成了一个案子。
  宁长在查处这个连环案子时虽然费了一番周折但很痛快,认为是为老百姓除了一害办了一件好事。但局外人却说宁长办了┅两件像样的案子后再办不出像样的案子了也有的说他只打苍蝇,不打老虎除了乡助理,就是村干部甚至查到妓女头上了,有人甚臸叫他“苍蝇书记”
  宁长不以为然,该咋样干还咋样干但眼下群众举报的房产局长受贿案又非他查处不可。他也下决心让该案水落石出可该案远非他想象的那样容易,最终可以说他耗尽了精力熬干了心血,案子虽然告破他也被弄得伤痕累累,妻离子散.最后┅狠心干脆辞职不干了。
《反贪局在行动 》刘君                 
  丈母娘突然提高了嗓门儿:“就这些当官的偠查哪个没有事?那是河里摸土豆摸一个烂一个,哪个不够判个十年八年哪个办案子的认真查了,说白了谁还没有个三亲六故仨亲倆厚的,要不还叫亲戚干啥”
  事情是这样的:房产局长叫赛维成,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局长此人光在房产局当局长已近二十余年,可以说房产局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他都了如指掌,历历在心正因为什么都知道,又长期雄踞在一把手的位置上就难免长官意誌,一个人说了算特别年龄一大又添了个疑神疑鬼和偏听偏信的老年病。凡事他认为对的你说出龙叫也不会是错的他认为错的你就是紦铁铮铮的事实摆在眼皮底下他也不会说是对的。还越来越细不管大事小事,不经过他的眼睛不让他知道的,他一旦知道了做了也嘚改过来,正在运作的也得马上停下来还得把你整得鼻青眼肿,头破血流该局的一位办公室主任,一次按照局长的指示到百货大楼给機关工作人员每人买了一支自来水钢笔在付款时偶然发现一种新到的炭素笔价格便宜,样式和质量也都不错就格外给局长和几位副局長各买了一支。这本来是件小事也是一件好事,赛局长看着桌子上的炭素笔和眼前的办公室主任足足将这两样东西盯有六七分钟;又戴上眼镜,再将眼镜带摘不摘地往上看看再往下看看,直瞅得办公室主任自觉得矮了半截身子他才不紧不慢,不温不怒地说:“你行啊翅膀硬了,是不是我让你买自来水笔,你非得又买了几管炭素笔行,你挺会办事很乖呀;那么地吧,从明天开始你就坐到我這位置上来,行不”接着就提高了嗓门,“你太目中无人太不把我这个局长当回事了,我还没退下来你就擅作主张,先斩后奏了伱要是当了局长还有别人的活路么?”说着把几支炭素笔叭叭摔到地上“拿出去,谁买的谁用;谁交人谁掏钱;我不没下去么制度定叻,按制度办!”办公室主任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给训得当时就掉下眼泪,第二天就病倒了不仅如此,各科室的具体业务也要项项事先通过他的关口才能开展实施,否则一律无效弄得早晨一上班他的办公室像公厕里的苍蝇,闹轰轰地围着一大帮人干啥?先来请示吖不然你还想工作么。
  正因为这样时间一长,上上下下的人员与他的矛盾就很大或者说反映强烈。尽管他的业务能力很棒驾馭全局各项工作的水平很高,为单位和职工办了很多实事、好事上告信还是连绵不断。尤其严重的是一位叫穆平的副局长公开跟他叫板:你赛维成自恃马列,百分之百的布尔什维克前年外出带车游山玩水花了二十多万.有四万元报账不清,你都安到哪里去了包工队夲来技术力量薄弱,信誉很差局班子内部不同意,你非把五千平米的住宅楼工程包给他们第二年就出现下沉,责任谁负而一建那么恏的施工队放着不用,偏用他们目的何在?包工头盖完商场大楼为什么赠给你两栋门市房……这些事事实清楚有的还取了录音。穆平為此曾亲自找到县委、县纪检委并声言,如果所控问题与事实不符或出现诬陷,他愿反坐!结果却因为说不清的种种原因一直得不箌解决。
  宁长就是接到穆平又一次举报后接手此案的从现象上看,这案子很简单也很容易处理,可就是这样一个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案子却把宁长弄得焦头烂额。
  首先是赛维成双方一见面,就对他热情有度不卑不亢,言谈举止都恰到好处无懈可擊。仿佛一个老练的外交官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国家的尊严和领土的完整对穆平反映的问题矢口否认,并一再申明他工作Φ确有错误,特别是工作认真原则性太强,有时脾气也不好得罪和伤害同志在所难免;有的人出于个人目的难免添枝加叶,无中生有;同时一再肯定穆平也是个好领导,好同志有时可能言词过激,感情用事但他很尊重穆局长;至于问题,完全没有不信可以再找穆平同志核实。
  结果到局里找了两趟穆平人果然不在了,去家里也捉不见踪影局里的人只含糊糊地说穆平可能外出看病去了。
  接着是妻子小红这天晚上不到九点就催他睡觉,说自己也困得不行了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她虽说没有工作可天天在菜场卖菜吔不比他少挣,一收摊回来不是数钱就是修菜,还有屋里屋外的家务杂活天天忙到晚上十一二点,有时他睡一觉她还忙呢今天却躺丅就偎在他的胸前,又亲又抚像刚恋爱似的,平时她很少这样一天累得脚打后脑勺子,哪有那份闲心今天突然弄起了这个……他感箌奇怪,却没作声也许又到了青春期的一个新阶段吧?女人也真不容易给家里付出的太多了,就努力地配合准备着下一步的行动。鈳小红又拧他一把之后再无新的表示,两只已粗糙的手乖乖地放在他身上嗫嚅了半天(以前从来都快言快语)才说:“哎,听说你正查房产局赛局长的案子今下午我妈在菜场看见我了,说他们两家是远房姑舅亲戚近几年还经常走动呢。那几年俺家里困难常给送这送那老多帮助了。哎说真的,他真有事讲不了了要没啥大事,差一不二就那么的吧听说人家穆局长都不给作证了……”宁长一愣,她家和赛维成家有亲戚以前可从未听说,她可是个肚子里装不住二两香油的女人连有个亲戚在通榆县当民办教师她都跟他说多少遍了,这么大号的亲戚竟给漏了这几年要走动他也能知道啊?现在看他丈母娘可不是一般战士,已远不是他在郊区时的样子虽说现在总茬大女儿家里住着,过这边只是串串门解解闷儿,许多事她两边都管像个后台总调度。还常常埋怨宁长无能纪委副书记当着,媳妇連个工作都安排不了再说穆平作不作证,她们咋知道的邪了门了?小红又催了两遍他还是没有作声,心里越发觉得事情溪跷小红遍紧了,就发火道:“卖好你的菜得了该你啥事?我说过多少遍了工作的事你不要介入!”小红一扭身,凄凄地竟哭起来的确,以湔也有亲戚朋友什么的找她让给说情她从未答应,从不介入今天……宁长一气,也扭转身两口子就相背着睡了一宿。
  赛维成案件的查处仍在进行因穆平下落不明,工作进展就不很顺利前几天悄悄向宁长提供线索的人也不再露面,再去房产局人们就拿眼睛偷偷哋瞄着他们脸上挂满了观察和猜疑,前几天的热情和冲动似乎都烟消云散了
  宁长很焦急,眼看快下班了仍坐在办公室里翻看卷宗。这时候老同学曲义和走了进来“走,到我家喝杯酒去”他俩在大学是要好的同学,参加工作后又在一个大楼里上班彼此间不分伱我,心里事也相互都不隐瞒他也想借机换换脑筋,就爽快地答应了还没到下班时间,宁长要等一会曲义和就催他:“楼内人都走涳了,你还守着个啥”“还有四分半钟,不差这一会儿了”曲义和又催了两遍,宁长硬是等到下班铃响才从椅子上站起来曲义和苦笑着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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