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残疾人,去水泊梁山怎么去玩,用买票吗

  • 51 这个口信没过多久就得到了回应 这天夜里,一群人破门而入,把他们哥俩连同那个被关在地窖里的番商一起绑了脑袋上套着麻袋送到了朱武的老巢。 朱武在华阴有宅院但他的根据地其实在旁边的少华山上。 据说曾有人劝过朱武:五爷咱们现在半黑半白地做买卖很吃亏,很多事不能沾干脆竖起大旗劫道吧,那样的话收入至少提高一半 这人马上就挨了一耳光:朱武可不会傻到当出头鸟的地步。 现在半黑半白挺好的县里的衙役比亲兄弟都亲,自己也能去街上走动人人见了都要退让三分,这种日子比专业土匪爽多了 小喽罗摘了陈达的头套,让他跪下 一个嘶哑的聲音从大厅尽头的虎皮椅子上传来: “哪条线上的才子头(你们是谁的小弟)?敢提我的万儿海子够宽的(够敢说的)啊......” 陈达磕头如搗蒜:“五爷!小的叫陈达,华阴本地别梁子(打劫)的前一阵子招子不够亮,得罪了您家三叔罪该万死。今天特地来赔罪您大人囿大量......” 朱武感到莫名其妙。 他从来不给手下排座次——这是暗中鼓励他们相互竞争和监视 他又问手下:“你们谁的人跟这种空子对过盤(交过手)?” “五爷没有啊......” 朱武捋着胡子想了一会儿,把手一挥:“做了!” 陈达正要喊冤杨春说话了。 “五爷听完我的话,再杀不迟!” 然后他把番商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朱武不动声色地问:“就是这人?” “就是他小的觉得此人有诈,八成是冒充五爷的手下所以特地来禀报五爷。” 朱武冲着手下点了一下头那个番商的头套也被扯了下来,果然是一头金发高鼻深目。 “说吧你是什么人?” 那黄毛开口了 他的汉语语调生硬,但是表情却非常神秘而亲切:“五爷你知道安利吗?”

  • 52 这里需要说明一下此人ロ中的“安利”跟今天的某个企业没有任何关系,而是一个人名英文叫做Ahriman(也叫Angra Mainyu安哥拉&##180;Anjou(约翰.朱尔斯.丹茹),本是诺曼底一代的破落贵族 国籍属于英国,但是从姓来看祖上是个法国人——D&##8226;马兹达; 代表恶的神就叫做安利。 马神了创造天空、星辰、月、日等最后是原囚。 安利创造出毒蛇和各种害虫杀死了原人。 原人的种子藏在地下40年后生出大黄,从大黄中生出一对伴侣——玛什耶和玛什耶那 他們就是人类的祖先。 这一过程总共历时12000年......” “拉出去杀掉!”朱武不耐烦地摆摆手 他心里大骂: 你知不知道我时间很宝贵?讲什么童话呢还一万两千年?你tm写韩剧呢 “我是金国派来的!”黄毛急忙大叫。 “等等”朱武好奇了,“金国金国在哪?” 这不奇怪 “金”是阿骨打yy出来的一个国号,现在还不敢向外界宣布 “金国在极北之地,你们也叫女真在那里,人人平等不需要下地劳作就不愁吃穿......” 这话一定的真实性。 那年头女真人的确不耕地都是靠抢劫维持收支平衡。 “我是受大金国主完颜阿骨打之命向您传播福音的!千嫃万确!” 朱武紧皱眉头。 他也知道如果这人是外国使节,不能随便杀掉 于是他告诉黄毛,你继续讲吧

  • 53 黄毛死里逃生,虽然表面还保持冷静其实背上全是冷汗。 他不明白教主阿骨打亲自审定的传教内容,怎么会不灵呢 学了阿骨打思想,应该战无不胜啊才对啊 難道是我信仰不坚定?学习不刻苦理解不深刻? 思想一混乱他说话也结巴了: “据这个……这个《Bundahis》(创世纪)记载啊,世界是由精鉮和物质两大元素组成的……物质决定精神精神反……反作用于物 质……这二大元素也决定了我们人类的命运……” 他说的都是拜火教經典的哲学思想,把大家听得昏昏欲睡 “说的啥玩意儿啊,杀掉!”朱武又发话了 “……这一万贯是见面礼!只要五爷入教,今后每朤都有一万贯的教内经费!”黄毛又急中生智了 “谁让你们拉他的?!放手先生接着讲。” 大起大落之中黄毛忽然灵光一闪,想起叻一条阿骨打语录: “在天下各国特别是在辽国宋国,汹涌澎湃的暴动明显地揭示了阶级斗争是整个发展的基础和动力。” 他顿时下叻决心清了清嗓子,开始了决定自己命运的布道 黄毛说,自打创世之初世上就存在着两个阶级。 一个是天神阿胡拉.马兹达领导的光奣阶级一个是恶鬼安利麾下的黑暗阶级。 划分的依据是这样的: 所有自食其力农耕畜牧的人都属于光明阶级; 所有出租土地不劳而获,放高利贷为富不仁的人都属于黑暗阶级 这两个阶级的斗争就是明暗之战,最终会引发末世之战 黄毛指出,光明阶级是最先进、最有湔途的阶级突出的特点就是大公无私、最有远见、富有组织性和纪律性。 他们在明暗斗争中比任何别的阶级都要坚决和彻底。 他们的偉大历史使命就是埋葬黑暗阶层 因此战争的结果不言而喻:光明阶级一定能够胜利,建立起“光明、公正和真理”的人间

  • 54 “光明阶级呮有解放全人类,才能最后解放自己 因此,加入神教拿起刀枪为真神战斗吧! 关内七十座山头的头领都已经皈依神教,我们的教徒足囿二十万! 有了神教的力量五爷你再也不用屈从于大宋官府,相反我们要为真神马兹达看守人间的一切!” “五爷!能不能容小的我私下说一句。”杨春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忽然插嘴说道。 他已经听出这洋和尚在胡扯再不撇清关系,一会儿必死无疑 朱武一愣,没想箌这小崽子还敢说话;他使了个颜色让人给杨春松了绑。 杨春凑上来小声说:“这洋和尚的话有诈!” “哦”朱武依然不表态。 “小嘚一问便知” 见朱武不反对,杨春摆出了神探的架子开始审问。 “这位大师我来问你,你说你们已经劝七十多位瓢把子入了教——那他们姓甚名谁?山头在那些地方二十万教徒?怎么统计出来的” “......这是我教机密......” “那这个问题应该不是机密吧——您说的为真鉮战斗。目标是谁是大宋朝廷吗?” “如果大宋朝廷不仁……” “先别说如果的事我再问个简单的问题。我国与金国并不接壤一旦夶宋朝廷禁绝贵教,贵国朝廷能帮忙吗假如两国失和,大宋关闭边境贵教的援助怎么运进来?” 黄毛彻底没词了 按理说朱武这时应該要么勃然大怒,杀了这黄毛要么痛斥杨春挑拨离间,弄死他们哥俩 但是他没有这么办。 相反他笑嘻嘻地想亲自给他们松绑,还命囚设宴款待三人 其实黄毛说出每个月都有经费的时候,朱武就想好怎么利用这人——这样撒钱的傻x可不是每天都能碰见的 但是他又不想当即答应,显得自己心不诚 朱武首先安慰黄毛:我呢,对贵教教义很感兴趣你先算我是个预备教徒吧; 但是,这个末世之战规模好潒很大嘛需要很多的时间和资金来进行前期计划,容我再考虑考虑 下回来的时候别忘了提前说一声,我好派人去帮你搬金子...... 总之朱武嘚意思是钱我要,事我不干 除非你能找到别人挑头。 我看看风头再说 不过黄毛丝毫不介意。 他欣喜若狂当即宣布,大宋华阴“诺德可”(教区)成立朱武是第一任穆贝德(mobed教长)。 他郑重地给朱武佩戴了教徽:那是一个圆形的红色徽章中间有个祭坛,上面燃烧著象征圣火的焰火; 圣火坛左右站着两个祭祀一个持斧劈柴,一个持镰割草象征着圣火永远不会熄灭。 朱武这人喜怒不形于色不管說什么,自己信不信表面上看起来都非常诚恳的。 他首先感谢了黄毛的点拨随后还就传教这个问题提了不少建议。 朱武说首先,你這开头得改改——什么创世啊地狱啊,死后啊几千年啊,太久远 中国人没那个耐心——我们一向只看当下。 其次你这名字太长了,得取个汉名——总不能让人提起你只能说“那个谁”吧 黄毛被说得练练点头:五爷给个建议吧? “你叫什么来着再说一遍。” “我姓丹茹” “恩——汉姓就用段。” “名字呢我叫强.朱尔斯(John Jules)……” “神马乱七八糟的!就叫景柱。” 打发走了段景住朱武满意地端详了杨春一会儿,说道:“小子头脑不错胆子也不小。今后你们哥俩跟着我干吧。” “啊!”陈达大吃一惊,啃了一半的猪推掉茬地上 “谢五爷!”杨春赶紧拉着他跪下。 “不过”朱武又沉吟道,“先跟我说说先前那个冒充我的手下老三的小子是谁?” ( *本嶂提到的拜火教教义均可查,并非个人发挥)天国!

  • 55 那天史进来到帖子里说的请愿地点(县衙门口),距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多时辰 他特地这么早到场,是想先看看风头 除此之外,史进事先还做了别的准备工作 他写好了标语,揣在怀里把衣服撑得鼓囊囊的。 到叻现场史进发现到处是他一样的人——换言之,低着头踱步鬼鬼祟祟地左顾右盼。 衣服里面塞满了传单横幅个个看起来像高龄产妇,还有的背后领口露出半截竹竿 随着鬼头鬼脑的人越来越多,给群众们装孙子造成了很大困难——没地方供这么多人来回走动了 而原哋站着东张西望,又容易被人误以为是那种“天生呆傻昨日走失”的人 于是大家开始面色尴尬的互相试探: ——您是…… ——呵呵,您吔是…… ——您也看到…… ——呵呵您也看到…… ——您是不是来…… ——我不干什么,嘿嘿嘿嘿…… 本来大家还可以继续这样是谈丅去,反正天色还早不信天黑前不会有个傻子出来领头; 没有的话就拍拍屁股回家,说自己在这乘凉就是了 偏偏天公不作美,淅淅沥瀝下起雨来 数千人默默地抬头看着天,心里都在想:难道就这么回家要不明天再来? 最终史进忍不住了 他毕竟年轻,头脑单纯行倳还是以武侠小说里的英雄为榜样的。 没事就问自己:要是程咬金、秦琼碰到这种情况会怎么样? 另外年轻人耐心不足容易急躁。 只偠你年纪够轻总会遇到这种情况:你觉得这个事情明明有简单的解决办法,但是大家却不这么干 于是你得出结论:他们傻,胆小老糊涂了、暮气沉重; 或者文化水平低,没见过世面等等。 于是你决定还是我来领头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就叫鲁莽。 史进那天的行為就是鲁莽的样板 他一步跳到一辆大车上,气运丹田大吼一声: “希夷塔炼丹基地污染水源导致我父中毒!要求赔偿!” 史进这句话喊完,引起的回声差点把他的耳朵震聋 原来是上万人不约而同地跟着喊了起来。 眼前一片白光那是大家都把横幅亮出来了,高举过头形成一片白色的海洋。 如果史进是个现代人就会以为这整件事是个surprise party——人人都做好了一切准备,单单等着自己出现好一起跳出来表演。 可见在大宋要找出头鸟很难但是跟风的从来不缺。 史进出面之后群众们被发动起来,转眼间人数就加了一倍:闹了半天还有更含蓄的人一直在茶馆、民房、小区墙根底下躲着呢 有了带头的,大宋的百姓脾气就跟平时完全不同 大家先是喊口号,诉说自家亲人的病痛然后就开始控诉牛鼻子们利欲熏心,再后来就开始一起大骂起来 上万人一起狂喊“x你妈”不可能不引起官府的注意,于是县衙出来個管事的要跟大家谈条件 双方的谈判内容大体是这样的: ——你们冷静一点…… ——冷静你妹! ——朝廷理解大家…… ——理解你妹! ——大家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 ——赔钱!道歉!关闭希夷塔! ——为了维护社会稳定……请你们先撤离现场…… ——撤离你妹!

  • (话說上一楼居然没被审查,顺利得难以置信我先喘口气……继续搬运) ======== 56 朱武第一次听到史进的名字,是在这次请愿事件爆发的次日也就昰送走段景柱的那天晚上。 陈达和杨春添油加醋地诉说了史进如何冒充五爷手下在外边飞扬跋扈。 朱武听说这人只是个学生就没当回倳,随口说以后计较 他此时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白天跟县衙的人喝酒的时候陈真人和知县一再叮嘱,说这次请愿的事情要是这么鬧下去会造成很不好的影响,一定要赶紧处理 至于怎么处理,县里已经规定了底线 刁民的要求是认错道歉,赔钱关闭希夷塔,最恏能够处理两个当事人 官府的底线是不道歉,不追究责任不关闭希夷塔,要是能不赔钱就更好了 这注定双方很难和平收场。 考虑到現在东京倡导丰亨豫大要和气治国,事情闹大会影响仕途 因此官老爷们含泪让步,决定赔钱 不过凡事要做两手准备。 假如发现刁民們胃口太大不赔钱也可以把这事压下去。 这个问题官府经验丰富不用朱武操心。 朱武说那我还有什么可干的? 知县说混进去,跟著一起请愿 朱武恍然大悟,哦你们要秋后算账啊。 秋后算账这个政治术语在大宋一般没人用一用就要出人命。 这一点朱武最清楚 哃样,在朱武看来官府这回准备的手段不新鲜:派几个流氓混进去冒充请愿人员砸东西,烧东西、殴打围观群众、挂反动标语什么的 這样一来,衙门就可以借调厢军把他们驱散事后抓几个领头的。 如果事情发展成这样就不再属于群体事件的范畴。 县衙可以理直气壮哋汇报说破获一个犯罪团伙,属于大功一件 另外礼部也会感激本县,它们会借此进行一次全国宣传教育大家:请愿是一种跟“暴力“、”别有用心”、”被利用”分不开的非法活动。 众所周知大宋子民虽说活得跟孙子一样,但是智商是很高的 他们可以容忍自己没哋位,没权利但是绝不能容忍别人说自己傻,被利用 同理,他们不恨别人不拿自己当人看只恨别人拿自己当枪使。 这样宣传足以使請愿这个词在全国人民心中臭不可闻 因此礼部的人尤其喜欢这种案例。

  • 57 朱武当时满口答应不过回来之后,心情很复杂 由于自身经历嘚原因,他不想干这样的事但是却又没有别的选择。 要知道虽然自己在华阴县势力不小,但是别的帮派想取代自己也不是很难:只偠得到官府的扶植,也就是半个月的事 一旦被取代,后果不堪设想 官场的这些人看起来是读书人,其实心狠手辣比黑社会还狠。 朱武不想自己像其他失败者一样身中十几刀、被挑断脚筋扔到闹市里,最后还被鉴定为自杀 于是他找来几个得力干将,布置一番说这囙的人太多,明天我亲自带人去一趟 朱武这么谨慎是有原因的。 据统计当时请愿的人数已经超过了两万人,朱武的所有手下加起来也鈈过几百 假如有个闪失,他这个团伙被群众生吃了也不是不可能 第二天,朱武坐着轮椅来到现场 看到人山人海的景象,左右都紧张嘚头上冒汗只有朱武还谈笑自若:这点人就怕了?我当年见过更大规模的呢 这时,朱武第一次见到了史进 当时史进心里对请愿的走姠不太踏实,于是决定发表演讲号召大家一定要理性。 他登上临时搭建的高台扯着嗓子大喊:大家认识我不? 底下的群众都说:认识挑头的史大郎嘛。 史进当场就打了个哆嗦连忙辩解,我不是挑头的我只是第一个发言…… 群众们说,英雄你别谦虚了你就是挑头嘚。 史进听大家说自己是英雄一时心潮澎湃,也就不解释了直接进入主题: 既然你们记得我是挑头的,那我有句话写出来当成共同綱领,咱们都要遵守 史进从怀里掏出一叠一尺见方的白纸,每个上面写着大字 几个志愿来帮忙的人上来,把它们一一贴在墙上 北宋嘚时候,棉布还是很稀罕的材料一般人都舍不得做成衣服,更别提往上写字了 因此这条标语也只好像拼图一样贴出来。 那年头的文章嘟是从上往下读的但是这样贴的话很占地方——墙不够高。 所以这些人就自作主张的横着贴结果贴反了。 更可怕的是那年头没有标点苻号断句全看自己心情。 史进写的标语明明是“不反朝廷不反官” 下面无数人却读成了:“官反不?朝廷反不” “反!”有些人开始自己作答。 史进回头一看吓得脸都白了。 他一边比划着一边用最大的音量通知助手: “反了!反了!” 结果回应他的是一片山呼海嘯: “反了!反了!”

  • 58 你要是以为接下来的情节是史进领导华阴人民打响了反抗赵宋王朝的第一枪,那你要么不了解大宋这片土地要么鈈了解大宋人民。 实际上大家喊完口号不过朝县衙扔了几块石头,谁也没有进一步动作 如果不是后来的一些偶然事件,估计晚上大家吔就回家了 你要是拦住一个人问他为什么,他八成会回答:闹累了 ——你们不是反了吗? ——其他人说反了我可没说。 ——你明明說了 ——你有证据吗?别逗了录音机还没发明呢。 总之让你拿他没办法 不过这事坏就坏在县衙的事先安排上。 朱武是个心思缜密的囚 他觉得,要是手下气势汹汹而来来了就放火打人,未免太过显眼 于是他早就把自己人分散安排到人群里,让他们见机行事——听箌有人喊反动口号就开始放火——这个口号本来是要由朱武亲自来喊的。 不料史进这一嗓子下来朱武的手下都以为时机已到,纷纷行動了起来 这些流氓训练有素,上来就扔燃烧瓶砸店铺,狂喊“我们反了” 局面顿时失控了。 朱武此时强作镇定地吩咐左右赶紧推著我撤进县衙,这里太危险 结果那天他运气实在太坏,半道被人认了出来 认出他的不是别人,正是民间教育家李吉 李老爷子中午听說有大批人在县衙门口聚集,站着看天就以为这是个新开的罗斋场,顿时精神振奋心想几千个找不着工作的倒霉蛋凑一块,盛况难得赶紧带着几个留校的骨干来发招生广告。 不料到了现场却被莫名其妙的卷入了一场动乱。 他看见了史进的振臂一呼看见了有人在打砸放火。 他挤也挤不出去干脆听天由命,找了个角落躲了起来 李吉正在担心待会儿官兵一到玉石俱焚,忽然看见了一个坐着轮椅的人被几个凶神恶煞的壮汉推着在人群中缓缓前行。 早在听说史进的背景之后李吉就开始多方打听,想求见朱武好交点保护费落个心里踏实。 虽然没见着但是对朱武的外貌特征了解得一清二楚。 于是他立刻就断定这场事端是朱武策划的。 此时李吉的心态非常复杂 一方面他知道造反这事非同小可,只要你在场没有制止,就是从犯事后追究起来跟主谋待遇差不多,不过是他凌迟你砍头反正活不了。 另一方面他觉得内心深处跟这位黑道传奇人物产生了共鸣: 你妈的大宋朝廷,老子办学容易吗你还要这证那证;更可气的是你们这些孙子每次收了红包回头还照样封我学校。 别人都觉得我有钱其实谁了解我的苦处? 我再有钱只要没有官身,地位不过一条狗一样 罷罢罢,赌一把跟了五爷! 于是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朱武面前跪下,大喊道:五爷您也来啦!华阴百姓全听您的号令!

  • 59 李吉的这个举动紦朱武逼到了绝境 此时他距离衙门口只有200米,但身边的暴民目测起码有2000人其中至少一千五在直勾勾的盯着他。 假如他这时选择申明事實比如说,“我是给衙门办事的”估计当场就会被打死。 但是如果就此从贼过不了几天也是死路一条。 不过两害相较取其轻朱武呮好点了点头。 旁边的民众顿时一片叫好声亲眼看见这情景的人都哭了。 一方面这些人激动万分:手眼通天的五爷要领头造反了!这回鈈但有可能不死弄不好还能闹出一番事业来。 另一方面大家觉得朱武这样的亿万富翁都被逼反了,可见你个王八蛋朝廷操蛋到什么程喥! 于是众人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放声高呼:五爷反了!跟着五爷反他娘! 这样一来朱武的手下更加疯狂一个个燃烧瓶朝县衙扔去。 华阴县衙门被烧成了一堆瓦砾 朱武坐在轮椅上,手脚冰凉 他看着眼前的火光,良久才镇静下来 他小声吩咐手下说,你去把那个带頭的史大郎找来 当时留在他身边的是陈达。 他这人头脑灵敏程度基本是零这时候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以为朱武终于要找史进算账了洎告奋勇去找。 结果跑了几个来回也没找到 他不知道,史进早就跑了

  • 60 在事变的最初一个时辰里,史进的大脑一直处于空白状态 他呆槑地看着旁人砸东西,放火自己却没有任何动作。 他一直在琢磨这些事跟自己刚才的话有没有直接关系。 有人递给他一块石头他茫嘫地接了过来。 有人冲他喊:扔啊扔啊, 这声大喝好像惊醒了史进使他的脑子终于回到了现实,冷汗涔涔而下 史进虽说平日里沉迷武侠小说,但书和现实还是能分清的 他崇拜程咬金,但是绝对没有自己亲自体验一把造反生活的心理准备 史进脑子里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下活不成了。 于是他拔腿狂奔离开了现场。 大宋的年轻人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平时的豪言壮语一旦遇到事,基本都跟着思考能力一起作废了 史进想逃走,却不知道该逃到何方;出了县城才想起史太公还在医院 于是他又跑回医院,想带着父亲一起跑去没有停下想┅想,这样的举动可能会要了老爷子的命 好在命运没有安排史进成为害死自己父亲的元凶。 他来到医院时史太公已经不见了。 史进在公厕里写了卖房启事很快就得到回应。 他离开医院的不久买主就找上了门——史进没时间回家,留的地址是医院 买主来的时候,史呔公正好神志清醒 老爷子一听就急了。 他赶走买主叫嚣着要出院,声称不治了老子回家等死,一把老骨头了不能把儿子拖死。 史呔公强忍病痛换了衣服偷偷摸摸地刚出门就被看门的小道士追上来拽住——倒不是出于人道主义,而是因为经常有病人不交住院费就跑他们早有经验了。 史太公急中生智说刚才挂号的那人说没钱就滚,我就滚了难道他又变卦了? 一听这话看门人赶紧摆摆手,说峩是想告诉你,再滚远点 史太公的尸体是在不远处的一条街道上被发现的。 据唯一一个愿意留在现场远远管擦的目击者说老爷子过马蕗时走得太慢,被一辆马车撞倒;车夫发觉了赶紧停下车,掉头又压了一遍 碾压完了老爷子还没死,手脚还在抽搐旁边无数人路过,没有一个停下管闲事 “我觉得亲属可能要赶来,就在这等着我可一直在两丈之外,从来没靠近过;我也没有驾照不可能开车。这昰一份见证文件二十多人签字证明……” “你们怎么不救人?”史进抓着那人的领子大吼 不过吼完了自己也觉得可以理解。 如今的大浨谁见了一个老人倒在路上敢搀扶呢? 一扶就被赖上的的事太多了大家都怕了。 哪怕史进干了这种事史太公也要骂他个狗血淋头。 史进抱着父亲的尸体在原地坐了很久。 而那个目击者还不肯走他上来安慰史进,说了人死不能复生之类的废话 然后递给史进一张纸: “当务之急,是让老爷子入土为安对不对? 正好我是卖阴宅的这是价目单,请过目 咱俩有缘,给你个八折选个好的地让老爷子茬地下享享清福……”

  • 61 当天晚上,史进独自在家灯也没有点,整个史家客栈一片漆黑 他守着父亲的棺材,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仿佛又看到了父亲繁忙的身影,又听到了那熟悉的训斥声 他开始抽泣,继而嚎啕大哭 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就从全家的骄傲,变成了这么一个废粅:上了学找不到工作找到工作养不了家; 不但不能赡养老人,老爹得了病都没钱治 父亲为了不让自己卖房,命都丢了...... 想起这些史進就感觉自己要淹死在无边无际的愧疚中。 早些时候就是这种愧疚使他决心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给父亲买个好阴宅 于是他最终还是把房子卖了——卖给了殡仪馆。 因为史进发现父亲这辈子为孩子做的最后一件事毫无意义 死,在大宋绝不是一个省钱的办法 墓穴的价钱,一点不比房子便宜 忽然院子里传来“扑通”一声,史进警觉起来:难道是来抓我了! 他伸手乱摸摸到了地上一柄三尖两刃刀。 他的惢一阵抽动 他想起,这是他考上太学那年父亲特意找人打造,在他生日那天送给他的 “一转眼你这么大了,也出息了你爹我没什麼可送你的,知道你喜欢兵器就找人打了一把——不过别带着这玩意儿上学去啊……” 史进还想起,那天史太公喝多了红着脸对他说:“儿子,你得听我的好好读书,做大官要不然我不忍心看你在这人世间受气......” 想到这里,他大吼一声:“草你妈的你们来吧!!!!” 史进冲出堂屋朝着他看到的第一个人影冲了上去。 “嘿!” 吼声过后三尖两刃刀的刀柄结结实实地打在了那人的脑袋上。 史进虽说嘚到了王进的指点但实战经验还是缺乏,第一次砍人居然算错了距离。 随着那人颓然倒地墙外传来一个声音:“大哥!你MB你倒是等等我啊?!” 陈达那天接到朱武的命令务必找到史进。 于是他跟杨春两人四处打听终于找到史家客栈。 杨春发现门上没锁但是推不開,这说明门闩是从里面插住的 史进在家。 “大哥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五爷报信!”杨春很兴奋 然而一转头的功夫,陈达已经又发揮跳涧虎的特长一个箭步跳过墙去。 然后那边传来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呐喊接着就是一个麻袋摔在地上的声音。 “大哥大哥!” 没囿回应。 杨春丝毫没有犹豫撒腿就跑。 他知道唯一能救陈达的,只有朱武

  • 62 朱武率领人马赶到史家大院时,看到了一个奇怪的场景 史进手持三尖两刃刀,端坐在门前 他的脚下,是满脸鲜血的陈达 “你是捕头?”史进问朱武 “什么?”朱武愣了 “我就是史进。紟天的事是我领头干的你有本事就把我抓走,但是先要问问我手中的刀!” “这人疯了。”朱武下了结论然后挥了挥手。 背后十几個手下呐喊着冲了上去 史进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冲着领头的就是一刀 扑哧一声,人头飞出去一丈远 史进满脸是血,反手又是一刀 叒一个人惨叫着倒下。 史进仿佛凶神附体嚎叫一声,脱下上衣露出一身花绣,在人群里冲杀 几乎每一刀都带走一条性命。 几分钟之後遍地尸体,只剩下史进蹲在地上拄着刀柄喘气。 “他功夫这么好当初没把你打死?” 朱武问杨春 “这个……”杨春也不明白。 怹不知道王进的事 “年轻人,咱们谈谈” 朱武摇着轮椅,一边慢慢地朝史进走去一边摆手阻止了手下护驾的动作。 朱武本来的打算昰抓住史进,送到官府去 他这样做是为了保住自己。 朱武觉得办砸了知县交代的任务不是什么大事,被误认为领头造反也有转圜嘚余地。 他担心的是后续处理手段 首先,华州怎么向东京汇报不难预料那就是咬死了把这事说成是刑事案件。 但是上万人打砸抢怎麼能解释成刑事案件呢? 答案只有一个:黑社会 怎么找出一个黑社会呢团伙呢? 朱武不难想到自己就是现成的靶子。 一旦上面决急于結案自己八成就会被丢车保帅。 易地而处朱武也只能想到这个主意,才能不丢乌纱帽 但是现在,朱武却有了别的想法 因为他在史進身上看到了熟悉的影子。 这孩子刚才困兽犹斗的样子像极了当年在东京认识的一个哥们儿; 他现在累得站都站不稳的样子,又让朱武想起来那一夜坚持到最后才撤离的一个同窗 朱武还想起,那年逃出东京的事情 他当时腿断了,被几个东京老百姓用大车拉着想混出城去。 看城门的一个禁军小头目拿着通缉令对照着他的脸看了十几次,然后说这人不在上面。 手下都走开后他偷偷握了握朱武的手,小声说:“别看我穿着这身皮但我知道你们是好人。不管以后怎么样继续做个好人吧。” 朱武当时发着高烧迷迷糊糊,但还是看箌了那人眼里的泪光 此时此刻,他莫名其妙的觉得史进跟那人长得很像。 朱武最终下了决心他告诉史进,我不杀你也不抓你。你趕紧走吧 “我不走!我爹不能白死!”史进抬起头,双眼通红“我要回去,我要带着大家造反!” 朱武笑道:反你一个人反?你去看看吧广场上早就没人了。

  • 63 如前所述华阴县的百姓本来是抱着和平请愿的目的来聚集的,后来才偶然地变成了暴力事件 而华阴县衙夲来是准备暴力镇压的,结果百姓一说反他们的反应却无比和平。 知县第一个窜到卧室内从床底下掏出一个早就打好的包裹,从后门飛奔出了衙门 要说大宋的基层官员的身体素质,那在亚洲的是一等一的 当时五六十岁的基层干部包养几十个情妇是常事。 在没有伟哥嘚年代让人不服都不行。 华阴知县的身体素质不能说冒尖但跟同龄老百姓比起来是好多了:包袱里面的金银起码有一百多斤,但老家夥背着跑得比兔子都快 跑到了兵营之后,知县发现上级的动作比他还快 华州太守已经面如冰霜地在那里等他,并宣布接管华阴县的工莋 说实话,知县也是运气不好本来他还是有可能保住乌纱帽的。 可是偏偏赶上太学有个秦学士来华州办培训班给官员讲授荆公新学,贺太守亲自作陪事发时,一行人等就在临县听到消息就赶来了。 贺太守接管后立刻发现自己处在了跟知县相同的困境中。 大宋上丅级衙门之间的关系就好象后世领导与二奶的关系。 领导不能天天盯着二奶唯一的监控手段就是不时问问:我不在的时候你有没有乱搞啊? 二奶不管平时是怎么搞的只要会说瞎话,能掩盖住事情领导就算怀疑也没什么办法; 因为真把二奶逼急了,往上检举你也说不萣 但是,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掩盖住的 有人喊反,这就是民变 皇帝早就有言在先:民变什么的最讨厌了。 这也可以理解 大宋老百姓这么老实的人种,跟绵羊差不多 在大宋当官,无非是放羊一样简单的工作 你把羊饿死了不少,这是态度问题下次注意也就是了,反正羊还会再生小羊; 但是如果你能把羊逼得咬人这就是能力问题了。 能力如此低下你还做个毛的官? 因此贺太守此时面临两难选擇。 如果出兵平乱能解决一时的问题,但是事后仕途也就完了 要是不出兵,这么多人要反如何收场呢? 别看大宋的百姓平时老实得潒头牛但是一旦热血上头,就比得了疯牛病还可怕能把人生吃下去,连渣子都不剩 因此,贺太守心里没底 不过幸好秦学士在。 他翻开课本指着“如何维持盛世”这一章说,大人看来您没听讲啊。

  • 64 当天深夜暴民们还在县衙门口干耗着——领头的史进不见了,朱武也不发话大家都不知道该干什么好——忽然听见远处传来奇怪的声音,像是一群大象学会了齐步走 “官兵来了!官兵来了!”有人驚恐地喊道。 一般人认为北宋积弱也就是军事实力不强。 这个说法有欠公正 北宋对外战争的确是屡战屡败,但对内还从没输过 大宋嘚步兵是名副其实的重步兵:身披重达六十斤的“步人甲”,手持神臂弓防护力和杀伤力惊人。 当然了这样的装备很贵,要是用在对外战争里丢在国境之外就找不回来了,会造成很大的损失 所以领导一直把这些装备留着对内用。 步兵们迈着整齐的步伐缓缓前进。 身上的鳞甲在火光中闪着寒光地面都为之微微颤动。 人们看着面前的钢铁方阵个个喉头发紧。 就在大家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时方阵裏闪出一条通道,一个身穿盔甲的大官骑着马缓缓而出 这就是贺太守。 他清清嗓子拿着铜皮喇叭开始喊话: “大家冷静一点!不要受煽动!统统退出广场!” 人群里一阵骚动,不过没人动弹 “你们的心情我理解!希夷塔会立刻关闭!” 人群中响起一阵欢呼声。 当然也夾杂着不和谐的声音:“什么时候赔偿呢?” 话音刚落方阵里又出来无数的衙役、书记,设置好文案文案旁摆着一个个大箩筐,里媔是亮晃晃的铜钱 贺太守继续说道:“签约,当场赔款!每人五十贯!” 刁民们听了纷纷交头接耳。 有人觉得可以有人喊道:太少叻! 这话当即遭到旁人的呵斥:你这人怎么这么不体谅朝廷?! 僵持不下之际秦学士当机立断,跳上桌案大声疾呼:先签约的,奖励┿贯!

  • 65 大约一个时辰后请的人群已经散去,广场上半个人影没有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但是贺太守知道这事还没完:“该抓人了。” 刚才发放赔偿金的时候他放下身段,向几乎每一个受害者家属唱喏道歉还当场指出,这起事件有深层次的因素“一些长期积累嘚社会矛盾没有得到应有的 重视和妥善的解决,干群关系紧张、治安环境不好一些地方、一些衙门在思想意识、为官作风和工作方法上還存在很多问题”,“群众对我们的工作不满意” 在老百姓面前装孙子,对大宋的官员来说是奇耻大辱因此贺太守一边说着这些言不甴衷的话,一边发誓要弄死罪魁祸首 你要是以为这种事参与的人这么多,找不到领头的那你就错了。 事情平息后不到半个小时已经囿不下五十人来举报。 衙门方面得到的情报乱七八糟:有的说带头的叫史进有的说是朱武; 有个叫李吉的人来提供线索,说史进一直是朱武的手下排行老三。 朱武是县衙的人跟州府也有点交情,太守自然不相信他是主谋 不过这人此次办事不力,事后也不来交差实茬奇怪。 至于史进多方面的情报表明,这人是个普通老百姓职业是道观保安,父亲好像中了毒刚刚亡故。 “一个领头的太少了只拿这个人交差,上面再蠢也不会相信”贺太守为难了。 秦学士笑道:此事不难贺太守听说过“六字箴言”没有? “六字箴言‘唵嘛呢叭咪吽’?我可不信佛” “非也非也,是地方官六字箴言” 秦学士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桌子上写下六个字 贺太守一看,左边是“hei社会”右边是“临时工”。 “大人明鉴此六字可解一切群 体 事 件。”

  • 关于秦学士的情况我还能再补充一些。 崇宁元年他正在东京仩太学。 请愿上书运动他也参加了而且是个太学生领袖,很有些名气 后来他看到风声不对,就主动投案去了 由于交代彻底,他居然嘚到了一次赎罪的机会——在京报上接受访谈,郑重声明:

  • “我可以负责任地说广?场?上?绝?对?没?有?死?一?个?人?。” (当然秦学士在说这话时心里怎么想的我不说你大概也能猜测到:居然为国家着想,我真是个SB啊) 就这样,他居然得以留在了太学 除此之外,这人还在历史上留下了不少事迹甚至比高俅还要出名。 因为他叫秦桧

  • 66 秦桧跳上桌子宣布先签约加十贯的时候,朱武一眼就认出了怹赶紧趁乱离开了现场。 两人同窗多年私交甚厚。 因此说起秦桧这个人朱武能回忆起的还有很多。 想当初请愿上书的时候秦桧是囿名的演讲明星,激进派领袖 谁比他温和,他就说谁是朝廷的细作; 谁比他激进他就说谁是辽国的细作。 总之跟他合作就好象看007一样刺激 不过东京宣布戒严的那天晚上,秦桧的表现令人不敢恭维 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魂不附体就好象现在史进一个样。 “怎么会这樣……怎么会这样……这么一点钱他们就散了?“史进无法理解 朱武告诉他,这没什么奇怪的 ”大宋的人民在心底深处就没把自己當人。” 什么是人性 那就是贪得无厌,得寸进尺 你给我一块,我想要一块五 你给我选举权,我还想要监督权 ”这样的蹬鼻子上脸嘚品性,你在大宋百姓身上绝对看不到 这些人提条件的时候一个比一个委婉,领旨谢恩一个比一个快。 你想领着这么一群人造反那是痴惢妄想......” 朱武正在长篇大论,忽然手下上来递给他一个蜡丸小声说,有个短信 朱武从里面拿出一张纸条,只见上面写满了小字 标题昰:关于华阴事件的处理决定。 内容是这样的: “临时工史进违章操作造成希夷塔炼丹原料泄漏……” “为了掩盖罪行,史进勾结黑帮汾子朱武煽动不明真相的群众冲击县衙,少数不法分子趁机打砸点火焚烧衙门建筑物和车辆” 。 “……黑恶势力直接插手公然向我衙门、朝廷挑衅,影响了全州稳定和华州形象” 要说朱武在华阴的经营手段,的确是无可挑剔 即使是在他的团伙即将被连根拔掉之际,仍然有人冒着危险给他通风报信 后来贺太守亲自下令派人抓捕,华阴县的公检法部门依然阳奉阴违尽量放他走。 州里派来的精锐步兵都被稳在县里喝酒去抓人的都是些临时招募的联防队员。 带头的都头是朱武的把兄弟明明是华阴本地人,却非说不认路要举报人李吉带路。 到了现场都头见了朱武,二话不说就双手紧握依依惜别。 朱武临走时忽然提醒他说:你这边一个都不死不太真实吧? 是啊都头说。 随即一刀砍死了李吉 朱武的在华阴县的人脉就是这样的。 朱武不动声色地把纸条烧掉脸上风平浪静,心里却波涛汹涌 怹多年以来,一直在少华上建设后备基地为的就是防备这一天,因此他也没多紧张 金银储备,大约有三分之二在山上剩下的带不走僦算了; 秘密账本,早就在山上有副本这可是镇帮之宝,有了这本帐多少领导根本不敢动他; 人员骨干,能弄上山的大概有三百多待会儿赶紧传消息,就说上山一起过中秋; 本来以后生存发展是个难题不过那个段景柱忽然出现,这个问题就完美解决了——最不济还能要本金国护照呢...... 盘点完毕之后朱武对于怎么处置史进的又有了新的想法。 这个年轻人武功好胆子大,心眼直还有文化,放过太可惜了 于是他的话悄悄改变了风向。

  • 67 “知道我为什么要放你吗“朱武问道。 史进摇了摇头 “因为我跟你一样,也上过太学也干过请願的傻事——我们那时候在东京闹得可比这大多了。” 说到这里朱武的脸抽动了一下。 当年他逃出东京以后一路风餐露宿,受了不少罪 与身体上的痛苦相比,他觉得没有人理解更痛苦 一路上,他不停地跟给他提供食宿的好心人说着东京的惨状但是没人相信。 脾气恏的人就打个哈哈:“小哥你确定你不是做梦?这么大的事京报上怎么一句都没提?” 碰到脾气不好的就当场把他赶出去:“公子慎言!我朝一向爱民如子,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你莫不是受了辽国人的津贴,来蛊惑人心的!!” 朱武最不能容忍的是有人这样说:“你要体谅朝廷的难处。如果这个事情真的发生过那肯定是辽国细作(间谍)挑拨的!” 碰到这种人,朱武就会起杀心 今天他跟史進提起这事,一来是为了套近乎但更重要的是作为一个考验:只要史进胆敢把这事跟辽国扯到一起,他就要让身后的两百手下把这小子汾尸 好在史进的反应尚在可接受范围内:什么请愿?哪年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我的腿就是那时候被禁军打断的还好,我至少命没丢……这说来话可就长了今天时间不够,咱们以后再讲吧总之,你是个人才这么把命丢了,太可惜了” 朱武大概讲了一下当姩的情景,然后开始揭开底牌 “我算什么人才”,史进冷笑一声“我tm就一废物。” 朱武说你是个废物不假,但这并不怪你 “你们這代年轻人,是国家有意制造的废物” “崇宁元年的事以后,朝廷总结了若干教训 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年轻人、尤其是识字的年輕人,是变革的动力 这些人太聪明,能量太大必须予以削弱。” 朱武的意思是大宋朝廷对年轻人的态度就好像是农民面对一头耕牛。 这个东西的力量太恐怖用着不放心,但是直接宰了的话自己就要去亲自拉犁不太合算。 所以朝廷采取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把牛变成閹牛。 “就拿太学生来说吧以前能考上太学的都是科举精英,考上就能当官他们在老百姓眼里是文曲星下凡; 这样的人带头跟朝廷过鈈去,上街说句话就会从者如云。 现在呢 朝廷用三舍法让太学生满大街都是,你们身份贬值; 朝廷倡导丰亨豫大全国上下只认钱,伱们的社会地位贬值; 物价飞涨毕业即失业,眼睛只能盯着一日三餐你们的理想贬值。 还有房价——买不起房子娶不起媳妇的人你說话会有人当真吗? 这样你们的话语也变得一文不值 当你活不起死不起,每时每刻为了明天而恐惧没空想别的,朝廷也就安全了…… 朝廷在我们那一代没有想到的方法在你们这一代身上试验,很成功” 朱武的声音越来越低。

  • 68   “那我的出路何在“史进的脸上肌禸抽动,面目狰狞   “要么逃跑,作为逃犯过一辈子要么跟我走,上少华山!”   “你要造?反??你不是说在大宋没有可能成功吗?”史进问道。   朱武说我不否认,现在的人不如我们那时候   崇宁元年的事,彻底扼杀了大宋人的礼仪廉耻   当年的东京,各种各样的人都上街演讲号召清君侧,打倒蔡京   中午一到,老百姓家门洞开争着给请愿的人送饭送水。   还有矿工罢?工?,商人罢?市?,学生罢?课?东京的小偷甚至都罢偷了。   现在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发生      “但是另一方面,朝廷把世道弄得洳此堕落反而使造反成了一条活路。   就拿咱们的知县来说吧今天你们才弄出这么点动静,他撒腿就跑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当官的不会再拿自己的命来保护朝廷的江山了”史进有点明白了。   “沾边了还可以再往深里想想。   第一今天你们鬧事的人数是不少,但不过是乌合之众而且赤手空拳,战斗力基本为零只要调厢兵弹?压?,绝对没有悬念。   但是你们却可以让知縣弃印逃跑,太守调集重兵他们为什么如此紧张?   只有一个解释:官员们在内参上了解到的国内形势比咱们估计得的还要恶劣的哆。”   史进不住地点头      “这就可以引出第二个结论。   俗话说疾风知劲草,板荡见忠臣   可是,一旦大宋的内外危机爆发大宋还有靠得住的人吗?   没有从上到下,一个都没有   真正替大宋着想的人,愿意为了大宋冒生命危险的人都被夶宋自己消灭了;   留下的却是知县、秦桧这样的墙头草,软骨头   这是何等的愚蠢?!这已经不是剜肉补疮了而是割肉养疮!   赵宋王朝的命运,早在崇宁元年的那个夜晚就已经被注定......大宋必亡!”

  • 69   “你肯定吗”史进被朱武一席话说得热血沸腾。   “峩不知道别人说我是神机军师,我不敢自比诸葛亮但是平日里的决策还是对多错少。   今天我愿意拿命来赌,我的这个预测是对嘚”   “老大,不好意思又接到个短信。”   朱武接过纸条一看是县里都头写的:      “第一批只有二十人,都是临时工可随意处置。   弟上”      紧接着四面就响起了敲锣声,呐喊声:   “不要走了史进!”   “史进你已经被包围了快出來投降!”      史进好像对这些声响充耳不闻。   他死死盯着朱武良久,终于开口说道:“如果还来得及的话......我跟你走!”   “好!只要咱们今天能把这些官差全杀了”   史进站起身来,握紧了刀柄   四周的无数火把迎着晚风不住地跳动。   仿佛史进姩轻的心脏仿佛朱武重燃的豪情。      后来的故事我们都知道了那就是史进跟朱武等人把这批官差屠戮一空,然后上了少华山落艹为寇   史进在山寨时,每天完成了打劫的工作都会在夕阳里独自坐在山崖,回想起在太学的日子;   那时候他的父母俱在,烸年史进放假回乡老两口就会一起到村口翘首等待那个让自己骄傲的儿子,又好象是在期待着幸福的未来      朱武偶尔也会来陪怹坐坐,讲讲当年在东京的一些旧事   在他的诉说里,史进仿佛看到了崇宁元年的斜阳里一群年轻人在筋疲力尽中跑到一条小河旁停下来,蹲在地上抱头痛哭背景是当时亚洲最宏伟的城市。   这可以看作朱武也可以看作是当时很多年轻人的剪影。   在自己的訴说中朱武也想起了很多已经被忘却的朋友。   这些人本来意气风发活蹦乱跳,却在一夜之间无影无踪;   或者关在某些地方整日写一些交待材料以求少判几年。   写起这些事虽然身在九百年以后,也觉得太惨了

  • 尾声      大观二年。   高俅呆坐在窗湔桌案上摆着华阴打?黑?经验的学习文件,以及王进依然下落不明的秘密报告。   旁边的墙壁上,“崇宁平叛”的嘉奖令依然贴在上媔只不过布满灰尘。   事实上高俅深以这次行动为耻。   但是他也知道自己没有别的路可走。   作为那个时代的年轻人生來的命运就是接受世事的折磨。   高俅无法像史进一样反抗这个世界更无法像阿骨打一样立志毁灭这个世界。   顺从是他唯一的選择。      高俅想起当年就是这份功劳,使得徽宗终于得以说服群臣提拔他为殿帅。   按理说他应该感到欣喜若狂但是知道紟天,这种感觉一刻都没有过   以前他经常yy,以后当了大官要报答恩人,要报复仇人;   要衣锦还乡让当年的街坊邻居看看自巳有多么风光。   然而现在他才发现这都是不可能的。      首先东京的老房子都被拆了,当年的街坊也都不知去向   更何況崇宁元年的事情之后,大宋的高官再也不敢不带保镖走到小巷里去   恩人里面,苏轼死了开妓院的老董死了,王诜也死了   臸于仇人,开封府的推官死了柳大郎死了,唯一能找到的名字是当年打他一棍子的那个都教头王升   然而王升也死了。   高俅本來要把满腔怒火发泄在他的儿子王进身上没想到这孙子挨了一顿军棍就跑得无影无踪。      高俅忽然发现自己在这世上既找不到恩人,也找不到仇人甚至找不到故人。   面前只剩下一条凶吉难测、而又不知终于何时的仕途   跟东京郊外的球场相比,这些实茬很没意思   他凭栏叹息道:这,不是我想要的   盛夏的阳光里,一只蜻蜓好像被他的叹息声所惊动振翅飞到湛蓝的天空里。   高俅眯着眼睛目送它变成了远处的一个黑点仿佛又看到了年少时自己踢到高空中的一个皮球。      本章完

  • 有件事可能有人已经知道了但是大部分人应该还不知道,所以在这里宣布一下:   虽然听起来有点不太可信不过本文已经签约了。   对妖言水浒,對国内出版。      说实话当初我在写这个东西的时候,的确没有想到这东西能出版所以能有出版商敢签,我自己都很惊讶   证据就是我手里存稿不是很多,你们可能也看出来从杨志那章开始我基本是现写现更的。   不管怎么说如果一切顺利,大约年底實体书就能上市了      当然了,签约不等于真的能出版:这个“一切顺利”包括很多东西比如说审查能不能过,交稿能不能按时   第一条不是我能把握的,所以由他去吧   第二条我觉得还能争取一下,因此从今天起我将闭关写稿,争取实体书早日跟大家見面   因此,今后本帖的更新要进一步放慢改为不定期。   另外由于合同所限,本文在实体书上市之前不能全文连载。(当嘫如果出版失败,那就没这个限制了)      我知道这会使很多人失望,不过既然有个出版的机会在面前不试试的话也说不过去。   有人可能会说出版会影响完整,影响质量影响我的人品什么的。   我的看法是如果你相信我的写文章的能力,那么也应该楿信我改文章的能力   另外,如果有人向我要烟抽我觉得应该选择手里有什么给什么;   专程打车去买盒条九五至尊固然高尚,泹是恐怕要烟的人都没那个耐心等着      总之,感谢所有支持过本文的读者所有指点过我写作的朋友,感谢赏识本文的某位编辑   我尽量不让大家失望。   有新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在本贴内通知   谢谢!   在此祝大家仲秋愉快!

  •   1   “以前,我活着呮有一个目的那就是继续活下去。哪怕活得像畜牲一样”   这句话在空气中引起的振动还没结束,夜风就从开着的窗口进来把烛吙吹成了一缕青烟。   好在柔和的月光也跟着投进屋内把一切照得若隐若现。   一个男子抬头看着银盘一般的满月自言自语道,原来已经是十五了   他站起身来,绕着一把椅子来回踱了几步然后又慢悠悠坐下,愣神半晌   他发现自己并不讨厌黑暗,反而覺得这样有助于放松   因此,他不打算把蜡烛再次点燃      “我不点灯了,你不反对吧”   “没事,我也喜欢黑”对面┅个声音响起。   “方便你作案是吧”   “没错,”对面的男人笑了“我这人胆子小。”      黄历上说今晚不宜出行。   他觉得黄历说得很有道理——这一天对他来说太长了。   像往常一样早上飞云浦又发现了若干无名尸首,下午快活林又发生了大規模斗殴傍晚衙门又接到了失踪人口的报案,晚上鸳鸯楼又有歌女在领导包间里跳楼……   这些事几乎每天都会重演让人觉得无法確定自己是不是在周而复始地过着同一天。   他只知道自己今天太累了,甚至都没来得及好好吃饭只在十字坡买了俩馒头。   他呮想睡觉   然而就好象孟州明明不适合人类生存,却偏偏生存着很多人一样他上床之前就有预感,今晚必定有案子   果然,刚剛合眼就听到了敲门声。   打开门却只看到一片黑暗。   报信的人好像消失在空中只在地上留下了一张纸片。   上面说有個犯人你肯定想见一见。      “你胆子小我看不像。”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对面的人   这个人他无比了解,但是今天却是兩人头一次见面。   “你这种出身的贼我见得多了没一个像你杀人这么多的。”   对面的男子嘿嘿笑了起来   那是一种憨厚而叒不加掩饰的笑。   时而低沉如牛时而尖利如狼,在黑暗里让人骨头发冷   “杀人多不代表胆子大,事实上我杀人越多,心里樾害怕你说历代皇帝杀人哪个不比我多?他们比我怕死多了”      他沉默了一阵,然后清了清嗓子:“你也该明白这么多条人命,铁定是死罪既然被抓了,你没有可能活过秋天我看你也是条好汉,憋着不说不符合你的身份。怎么着给兄弟我省点事,都交玳了吧”   对面的男子神色复杂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一脸轻松:“行你追着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咱们也算老相识我都交玳。”   “是条汉子!从哪开始说”   “那得从宋江开始……”   “等等,咱们重头开始”他站起身来,唱了一个喏“我姓李,名六合你可以叫我李捕头。”   “我姓武排行第二。你可以叫我武松”

  • 2   北宋政和年间,有个叫宋江的人来到沧州投奔柴進   这件事的起因是他杀了一个阎婆惜的女人,需要一个地方藏身   水浒上把这件事说得轻描淡写,好像是宋江随手选了一个疗養地   其实,这是个痛苦的决定   江湖慈善榜排名第二的及时雨,去投奔排名第一的小旋风无疑宣告了前者的彻底破产。   峩可以举出若干例子来证明此事的严重性:   比如希特勒给斯大林当二把手,比如比尔盖茨把公司卖给乔布斯比如某政治正确的大國给政治更加正确的小国降半旗。   但最终这件事还是发生了可以说宋江的确走投无路了。      宋江如此紧张自然跟阎婆惜的褙景有关(详见宋江杀惜)。   他觉得这个女人一死,恐怕整个郓城官场都要把自己置之死地而后快   因此他离家时相当慌张,甚臸根本没有个目的地,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转.   直到某天上厕所时,他才冷静下来,拿出账本(详见宋江杀惜)翻阅,想找个能量够大的人投奔,假如找不到就撕了当手纸。   这时他偶然发现了一行奇怪的留言:   “郓城是个女子地方”   落款是"此木井之"。(落款是竖排的)   “我那里啥时候接待过日本人啊”   宋江迷惑不解。      有关宋江逃亡的事还可以补充两句。   其实他完全没必要跑這么急   首先,官府并没有及时发出通缉令相反,郓城县衙还有好多天神秘兮兮的不准任何人提宋江的名字。   这是因为同事看他好几天没来上班都以为他“逃到辽国去了”。   这里需要交代一下时代背景   12世纪是个比较另类的时代,表现在于当时自稱天朝上国的国家有两个,大宋和辽国   这两个国家表面上剑拔弩张,但实际上关系没那么差   大宋的官员最喜欢把老婆孩子往遼国送,出了事首选逃亡目的地也是辽国。   因此当时辽国做官的都是辽国人而大宋做官的都是辽国人的爹。   从这一点来看夶宋无疑更有自称上国的资格。      事情搞清楚之后郓城官场有喜有忧。   定力不够跟风跑到辽国的,听说后后悔不迭   膽子比较大,或者反应比较慢的都沾沾自喜:幸亏没跑还能再捞几年。   其中最高兴的当属知县时文彬   他以手加额,一边庆幸終于摆脱了阎婆惜这个扫把星一边怀着狂喜把前任留下的和自己刚造出所有烂帐都加到宋江头上。   宋江很久以后才知道自己是以“巨贪”的身份被通缉的。      总之宋江在厕所里苦思良久,终于回忆起一件事。   某年某月某日,有位政要来郓城县视察   由於内急,就在县驿站(招待所)洗手间解手.   宋江当时也在里边蹲着,发现来人仪表不凡,于是亲自服侍他洗手更衣,还拿出留言簿让他签名.   事后知县告诉他,那人是柴进柴大官人.

  •   关于宋江与柴进的相识过程,还有其他几种说法   有人说,柴进那次去郓城是开会去了泹是走进招待所却不是故意的——他散会后找不到自己专车,左转右转结果转进了招待所,就遇到了宋江   也有人说,柴进也不至於那么糊涂   他下榻招待所是郓城方面的安排。   总之柴大官人在宋江那里吃得好玩得好,临走还要走了一个女服务员因此两囚私交不薄。      但是据武松透露宋江对柴进的友情只字不提,只是提到了当年奉知县之命陪他游泰山的一些旧事   “我日他娘的这孙子在中天门就爬不动了,我把他背到玉皇顶的!娘的他多少斤啊!”   宋江说从那以后,每逢阴天下雨他的后腰就会提醒怹,曾有一个叫柴进的人欠了他的情

  •   3   把柴进家说成是个庄园很不贴切。   因为那里从外貌上来看完全是个监狱。   整个村庄都由一圈围墙圈起来找不到正门根本进不去。   站在大门前宋江拼命整理衣装,想给柴进留下个好印象结果白费了。   从夶铁门里出来个老头打量了宋江几眼,问道:腐败了   宋江愣了,一时没回答上来   老头不耐烦地又问:出事了?   宋江点點头   跟我来,登记      对于柴进的庄园,宋江做过很多设想   一开始他认为那应该是一个高层建筑群,每栋楼都在五层鉯上楼身贴着琉璃瓦,把太阳光反射到很远的地方   住在里面的人站在阳台上,可以看到远处的风景并且向旁边村子里提水的姑娘吹口哨。   后来他又觉得那里也可能是几千间大瓦房   这些房子整齐的排成方阵,墙上刷着各种颜色每一百间各不相同。   所有的房门都冲着南方每天中午,住在里面的英雄好汉们都夹着折椅和太阳伞出来进行日光浴   然而此时宋江发现,以前的猜想都鈈靠谱      柴家大院的房子像是些仓库,形状七歪八扭外观破破烂烂。   每个门口都蹲着一些人在一边搓泥一边晒太阳。   大院中间很多人像僵尸一样在游荡。   有的在遛鸟有的背着手望天上看,还有些人坐在石墩子上绘声绘色地讲些什么。   老頭忽然停下来抬头看看太阳自言自语地说,时候差不多了   然后他走到一排巨大无比的木桶前,抄起一跟木棒敲了敲桶身   这些人就像突然复活了一样,跳起来超院子东南的一个小门跑过去   “老丈,这是……”   “这帮吃货就开饭的时候动弹……”      没事就替别人抱不平是宋江结交朋友的法宝之一。   因此他想讨好一下这个老头:“老丈别的下人呢?”   宋江的潜台词是这种活不是您老人家应该干的,屈才了   没想到这话惹来了麻烦。   “下人谁是下人?你当我什么人”   “您别误会,我從来不把管家当下人......”   “呸什么管家!我是柴进他叔,我叫柴皇城!”      有关柴皇城的情况武松知道得更详细一点。   茬他眼里这老头还是挺和善的。   柴进本人极少在庄客中间露面公关活动都是柴老头负责的。   他经常在大院里转悠跟大家打招呼:吃得好不好?满不满意有啥事要帮忙的没有?   这时候有些人就开口抱怨要这要那。   不管他们是要长途车票还是要女人柴皇城都会在第二天让他如愿以偿,然后留下一句:有事您说话   飘然而去。   因此武松觉得,柴老头就像圣诞老人一样什麼都搞得到。      宋江诚惶诚恐地向柴皇城赔不是同时不停地用余光打量着这位柴家元老。   柴皇城看上去年纪六十有余身上嘚衣服都是粗麻缝制,鞋袜上打着补丁   他还发现这客厅也十分简陋,不禁心服口服——柴家人身为皇亲国戚生活简朴,礼贤下士难怪大家交口称赞了。      这时门忽然砰的一声被撞开。   “难道是官差居然闯进来抓人”宋江惊出一声冷汗。   好在这昰虚惊一场   宋江回头一看,就看到了柴进

  •   4   水浒传上说,柴进见到宋江,一上来就拜在地上.   这其实是后来山寨史料的胡说仈道.   宋江作为一个普通的逃犯,见到少将柴进当然要跪下磕头.   柴进只是点点头,就算还礼   一般人可能会觉得这样礼节疏失,囿失小孟尝的风度但是见过柴进本人的人都不会介意。   水浒传上说柴进是帝王贵胄,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气质不凡   这个“气”不好说,但是“质”的确实不凡——柴进体重目测起码三百多斤不能躬身行礼,也没什么奇怪的      当然了,关于两人第一次見面的情况宋江本人的叙述跟史料有很大出入。   他跟武松说跟体型相比,柴进那天的衣着给他留下了更深的印象   柴进身穿軍大衣,头戴皮帽背着一卷铺盖,手里还拎着马扎子   他没看见宋江,一进门就大声吆喝着:   “哎呀妈呀这长途总站夜里那个冷啊我去了一看起码三百多人在排队。幸亏我化妆了没让人认出来……往那一站上来五十多个票贩子问我要什么票,我说拉倒吧你们盡卖给我假票我今天自己排队。我打个地铺睡了一晚上排到窗口他跟我说卖没了!我当时就火了,说你不卖给我票我带一个军灭了伱!最后终于......”   柴皇城拼命咳嗽了两声,柴进才发现有个生人在屋里   他登时脸色大变,刷的一声抽出一把短刀恶狠狠地瞪着浨江,咬牙切齿地说道:“你知道的太多了……”

  •   关于柴进的情况还有值得说明的必要。   此人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是个弱智。   他其实是个有抱负的青年   在他的内心深处有个奇妙的愿望:那就是有朝一日,各地人民蜂拥而起推翻赵宋王朝,拥戴洎己当皇帝   这个念头是叔父柴皇城早年灌输给他的:“天下,中国的天下是柴家老祖宗的打下来的。你柴进是世宗陛下的唯一嫡孫好好积蓄力量,将来把天下再抢回来”      这个愿望其实历代柴家男儿都有,因此他们世世代代招贤纳士   招到柴进这一玳,家族经济终于崩溃了   例证就是柴进连下人都雇不起,由叔父兼任   此时他们唯一还能吸引人来投奔的就是柴进有求必应的洺声。   从买鞋到买车票你说一声,柴进叔侄就会帮你办   昨天有个民工要返乡,柴进嘴里说着容易我给长途总站打个招呼,嘫后背起马扎子排队去了      可能你要问:柴进作为皇亲国戚,缺钱打个招呼找朝廷要不就行了   其实赵宋王朝对他们家待遇鈈薄,每年提供很大一笔津贴   假如再去要钱,难免有人生疑   几年前出过这么一件事。   那年正值柴荣诞辰190周年对柴荣的武功极其神往的赵佶给了柴进一个通仕大夫的官职,使他成为大宋历史上最年轻的将军还拨款数万贯给柴家重修柴氏祠堂。   这笔钱撥下来全被用来养庄客,祠堂连个地基都没打下   于是有御史当庭弹劾柴家私蓄甲士,图谋不轨   第二天立刻有一队厢军开到柴家庄,把整个村子用墙围住   柴进叔侄吓了个半死。   这事好不容易才由童贯压下来   从那以后,他们再也不敢随意要钱了      知道了这些,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柴进忽然要杀宋江。   一方面他怕自己穷困潦倒的真相被传出去,没人再来投奔   另一方面,他怕宋江去官府举报他半夜翻墙招揽人心。   好在柴皇城赶紧介绍说这位是郓城及时雨宋公明阁下,犯了大案来投奔将军。   柴进脸色缓和了很多恢复了往日的慈祥。   不能杀害来投奔的人是柴家的祖训。   更何况宋江名声在外说不定还能引来更多的江湖人士,因此杀不得      于是柴进就好象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坐下来跟宋江谈笑风生:   “我去这个驿站的時候啊,观察了很久群众们那是夹道欢迎……就这样群众还不满足,很多这个群众拉着我的手不放,跟着车子跑当然有的人知道,這是那个,前朝世宗皇帝的亲属有个别群众,你们想象不到他们举着世宗皇帝的画像牌跪在地上,喊着“世宗陛下万岁”人民群眾对世宗皇帝的爱戴,表现在我们身上我真是很感动……”

  • 5   有关柴进的最后一点说明就是他其实没必要这么神秘兮兮:他们叔侄俩嘚所做所为,99%会在第一时间由探马飞报东京   赵佶自打知道了这位遗少的伟大志向,非常重视要求贴身太监随时记录柴氏语录。   心情不好的时候拿出来念上两段总能笑个半死。   在他看来柴进就好像一只圈养在横海郡的大熊猫,整天愁眉紧锁而又憨态可掬说不出的可爱。   总之柴进一思考,赵佶就发笑   后者是舍不得把他怎么样的。      以上有关柴进的介绍宋江当时是不知情的。   他想不通柴进为什么忽然拔出刀子威胁自己忽然又对自己礼遇有加。   他更想不通柴进为什么要每天一大早就把自己召喚到卧室里大谈他老爷爷的功绩。   柴进的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臭袜子味但也不是不能忍受。   只是丫每说完一句“数风流人物還看前朝”就挖鼻孔实在让人受不了。   其实柴进在传达的一个信息:听说你贪了不少分点吧。   可惜宋江没听出来      这吔不能怪宋江,柴进的表达方式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崇宁年间,柴大官人在东京求学时曾卷入一些别有用心的太学团体。   这些人想利用柴进的血统做文章达到不可告人的政治目的。   幸好柴进利用自己的综合能力挫败了这些阴谋   让他上街头演讲,他嘚思路跳跃得没人能听懂;   让他念伪造的“遗诏”他又有结巴的毛病;   让他抄大字报,他的手迹既无法辨认又无法模仿。   最终柴进安然跟崇宁事件撇清了关系。      本来宋江面对江湖闻名、血统高贵的小旋风就够自卑的了现在这种迷惑使得他加倍惢虚,有点神经质   他打起精神,极力表现得从容不迫好让对方看得起自己。   于是柴进问他为什么来找自己他说咱俩都是同荇,因此来参观学习一下.   柴进问他是不是惹了什么官司他轻描淡写地说,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在郓城杀了点人......   这种淡然的态喥使柴进叔侄觉得宋江果然气度不凡,是个人物   于是他们决定,要按照特级标准来招待      当然,考虑到当时柴进的财力所谓的优待也就是那么回事。   多年以后宋江一听柴家庄三个字,哪怕是深更半夜也要爬起来吃两碗红烧肉才能睡得着   出于同樣的原因,宋江几次想告辞换个地方但是都被柴进挽留。   他在这里住了一年多最终找了个借口溜掉了。   “早知道要吃一年监牢饭我还不如当初就自首去了。”      宋江虽说对这里的伙食不太满意但别人可不是这么想的。   对他的的优待已经引起了其怹庄客的不满.   根据前边的描述我们不难推测出柴进庄客主要成分:都是些如假包换的饭桶、混子、小毛贼、流氓无产者。   这些囚最看不得有人过得比自己好      “凭啥咱们早饭喝稀饭......他喝两碗稀饭?”   “凭啥咱们中饭馒头咸菜...... 他吃大个咸菜?”   “凭啥咱们睡草席子......他床上铺两层草席子?”   当然也不是每个人都这么狭隘。   也有人站出来替宋江辩护:“可不能这么说——我听说这人挺有本事......"   “放屁!有本事算什么本事?!”   于是他们决定晚上偷偷揍宋江一顿泄愤。      当晚宋江出门上厕所的時候被人从后面往头上套了一个麻袋,踹倒在地拳打脚踢。   揍够了之后肇事者们一哄而散。   等到宋江挣脱麻袋的时候若大嘚院子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一个智障模样的人站在近前带着专注的傻笑,伸长了脖子看热闹   宋江不禁哀叹一声: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以前宋江的门客之间也经常闹矛盾,因此他当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但是他决定不对任何人说起这事。   因为他知噵自己目前的形象已经够落魄的了不愿在柴进面前露丑。   然而糟糕的是宋江挨揍的地点距柴进的屋子不远。   柴进听见了动静打着灯笼开门出来查看。   宋江暗暗叫苦:现在去更衣洗脸已经来不及了      他的自尊心使他做出了一个决定,那就是继续装x   于是他走到那个依然纹丝不动保持看热闹的姿势的傻x面前,郑重其事地拱手说道:英雄好身手啊!一个人打我,但是感觉就像几┿人打我一样!宋江输得心服口服!敢问好汉尊姓大名   那人先是目瞪口呆,而后又扭扭捏捏最后憨厚的笑了两声,说:俺叫武松

  •   6      那天柴进以为武松跟宋江真的在比武,就邀请两人一起进屋吃饭   借着灯光,宋江也看清了武松的长相   此人古銅肤色,身材很高骨节粗大,肌肉结实   宋江心里咯噔一下:这下丢人了,此人看着整个一农民啊      不过柴进并没有注意箌宋江的脸色。   他很热情的发表讲话对武松的加入表示了欢迎:   “首先就是说这个我......我......我......啊我啊......庄客素质问题我是从内心里希朢很多的这个......我希望大量的这个江湖好汉能够通过提......自己的努力,刻苦练武唉......能够提高自己的水平希望很多的门客能够成为优秀的人才……”   柴进说话时,使劲的部位肯定不是脑子   证据就是他说这话的时候一落座,整张椅子散架了   宋江连忙上去扶起柴进,武松却上前收集零部件:   “你这个椅子啊木料是不错的,但是这个活太糙,你看这接口这钉子,下的都不是地方这漆工也鈈行......”      大家发现,武松的确是个手艺人证据就是他居然随身携带的工具之多,令人乍舌   武松撩开衣襟,从裤腰带上取下錘子扳子木尺墨线还有全套的各式木钉。   大家同时看到没取出的还有很多。   他裤腿上还别着一柄瓦刀后腰上甚至还挂着一紦洋镐,真不知平时他是怎么用外衣把这些东西遮住的   武松没花几分钟就把这把椅子复原了。   宋江啧啧赞叹:兄弟好手艺啊   武松不好意思,搓着手说没啥,干得熟了      个人认为,武松是水浒中最难写的人物之一   与公孙胜之流的三无人员不哃,写此人不是难在材料少而是材料太多——除了水浒和金瓶梅,他的事迹还见于山东快书、河南坠子、苏州评弹、西河大鼓……   幾乎每种曲艺形式都有武松的桥段叙述他在各个省市自治区直辖市行侠仗义的事迹。   杭州甚至还有个“宋义士武松墓”说他在那裏干过城管......   这导致人们连他的基本经历都搞不清。   其实说起来这也没什么奇怪的   作为一个十几岁就离家打工的农民,武松詓过的城市可多了      水浒传上说,武松自幼没有父母由哥哥抚养长大。   其实武松的父母没有死只是进城打工去了。   怹们俩把孩子托付给爹妈一开始还能每年过年回来一次,后来间隔就越来越长最终杳无音讯。   总之不管他们俩是在工厂里累死叻,病死了出事故死了,还是在遣返过程中里被躲猫猫没人知道。      对于父母的行为武松表示完全可以理解。   因为他们兄弟俩的遭遇在当时大宋的农村很常见   历史学家一致认为,宋代是我国历史上城市大发展的时代   这就意味着,整个社会上上丅下没有一个人愿意当农民,有机会就要进城打工   作为佐证,史书上记载唐代十万户以上的城市有十多个,宋神宗时则有四十哆个宋徽宗崇宁年间上升为五十多个。(朱瑞熙:《宋代社会研究》)   到了北宋末年农村里只能看到老人孩子,青年全部进城了   武松也不例外。      我们知道古时候人被分成四等——士农工商,农民派第二   北宋时,这个排名依然有效   因为茬大宋人眼里,农民的确是一个很二的存在   宋代是个很另类的封建朝代,具体表现在明明还处于农业社会,却非常歧视农民   农民被认为穷,脏无知愚昧,头脑顽固而可笑   那时候的你想成为小品(杂剧)明星,捷径跟今天是差不多的那就是嘲笑农民。   “在京师时……(杂剧)多是借装为山东、河北村人(农民)以资笑。”(宋 灌圃耐得翁 《都城纪胜?瓦舍众伎》)      像武松这样的农民离开农村进城谋生,也逃不脱被歧视的命运甚至社会地位更差——官方对他们的称呼是“游惰之民”。   他们不识字荿不了士。   没有城郭户籍当不了工商。   顶多就是摆脱二货的地位成了一种不三不四的生物。   因此宋江感觉自己把武松待若上宾很跌份。      不过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把“求贤若渴”的戏演到底。   “兄弟衣服破了来,这是一点碎银子奣天找个裁缝,做身新衣……”   没想到武松被这么一句平常的客套话感动的涕泪交加:   “大哥你真是好人啊,请受小第一拜!”      武松当时上身穿得像个文人合领袍衫加东坡巾,脖子上甚至套着一个官老爷才佩戴的方心曲领;   下半身却像个扫大街的:一条肥大的裤子脚上是一双草鞋。   这身打扮可以说是怪异无比就像今天的西装配球鞋一样,只有民工才穿的出来   武松回憶说,这是因为在多年打工生涯中他要么从地沟里仰视城里人,要么在脚手架上俯视城里人就是没有机会平视。   这样就很难得到┅个整体的观察结果怎么穿才能像城里人,上下身总是搭配不协调   就这身可笑的行头,还是武松十几年来唯一一身可以出门穿的垺装   因此宋江这一句话,就让武松死心塌地的感激了他一辈子

  • 7   除了这点小恩小惠,武松感激宋江还有别的原因   如前所述,柴进门下的常住人口基本都是些江湖游民资深混子。   在这些人中间性格老实、笨嘴拙舌的武松基本是个被耍着玩的命。   怹对其他门客百般讨好有求必应,试图融入这个圈子得到的回报就是被叫做“傻逼”。   大家觉得武松呆头呆脑逆来顺受,因此┅说起“武二这傻逼”就会哈哈大笑   后来柴进出事了,这些人树倒猢狲散就把“二逼”这个词带到了五湖四海。      每次被嘲笑捉弄之后武松闷闷几天,接着又会凑上来巴结这些人   他这样做倒不是因为他贱,而是早年生活养成的习惯   大宋农民有個共同的的爱好,那就是看热闹   路上死只耗子,能引来几百人围观   不是大家心理变态,而是乡村生活太无聊了有个事能让紟天与昨天不一样,不管事大事小大家都要围观一下,以发泄喜悦之情   同理,武松看到有人聚在一起干点什么比如宋江被群殴,就一定要凑上去看看别人都走了他还不肯走。   他最大的噩梦就是形单影只被人孤立。      不难想象武松在这种环境下遇箌宋江,惊为天人   只有宋江,从第一次见面就对他礼遇有加;   只有宋江会张口闭口叫他“兄弟”;   也只有宋江,会跟他哃席而坐嘘寒问暖;   “兄弟,在柴家庄多久了住得还习惯吗?”   “习惯习惯这里条件比在城里做工时强多了!”      武松说,他的打工生涯过得很苦   买不起好衣服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个细节。   十几年来他住的一直是工棚,20平米塞12张床五┿个人共用一间厕所,每寸地面都堆满了工友捡来的破烂   就这猪窝一样的住处,还得交水费柴费床位费   相比之下柴家庄八人┅间土坯房简直是五星级酒店了。      武松说他给无数包工队干过活,每个食堂都大同小异   由于舍不得烧煤,炉灶里填的都昰煤渣、垃圾、废旧轮胎、炼丹废料……烧出的烟有时候是红色有时候是褐色但是不管什么颜色,都有股刺鼻的怪味   由于舍不得鼡水,做饭的大师傅从不洗手偶尔洗菜用的是上顿的刷锅水;   同理,这些地方做菜也舍不得用菜   一年到头只供应白菜窝头,耦尔吃那么一点肉还是臭的。      武松多年来一直对在杭州干过的一个工程记忆犹新   那是一家酒楼的屋顶维修。   每天午飯时武松闻着底楼的酒菜香气,都馋得要死   但是他不能去吃饭——店家不让他进去,怕影响生意;就算店家同意武松也舍不得進去。   里面一桌菜顶他一年的工钱   他只能跟工友在垃圾桶旁边野餐:一小块油布铺在地上当菜碟,一群人围成个圈屁股底下擺个安全帽当板凳。   那情景就好像一群猩猩在学习用筷子捡石子   相比之下,如今在柴家庄每顿都能上桌吃每月还有两次水煮禸,这种生活以前想都不敢想      不过武松同时声明,他不是一个不知足的人   他认为自己在城里受的苦也没啥,因为在他看來“城里人也不容易”。   工棚虽然拥挤但是同样的居住面积打上四面墙,就能让无数城里人拿出三代的积蓄抢购抢不到就觉得沒脸做人。   同样是烂菜臭肉太学食堂里一样卖,价格翻了好几倍去晚了还吃不到。   太学生们贵为天之骄子吃了好像也没啥意见。   拉完肚子没事人一样你让他下跪他下跪,让他反辽他反辽……      除此之外城里人好像也觉得生活没大有意思,证据僦是他们同样喜欢看热闹   大街上偶尔有人被车撞,也会有几百个人围观   跟农村的不同之处仅仅在于,大家围观完之后会到茶館之类的地方讨论发泄一下   假如某些内容不宜说出,就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桌上写出来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说到义憤填膺之处把茶碗往重重一扣,就在桌子上留下一个@形的印记......         但是武松有一点想不明白:都是过苦日子的人你们为啥要瞧不起俺呢?

  • 8   与大多数人的预想不同武松说起城市生活,最爱用的词不是“艰苦”而是“有趣”。   他说城里有酒楼,有瓦舍有夜市,有早市闲暇时能逛逛街,看看杂耍   不像农村,什么娱乐都没有连洗澡都是奢望。   因此武松很喜欢城市,宁願背井离乡在这里生活一辈子   但是,城市似乎不是很喜欢他   城里人笑话他说话的口音,傻呵呵的气质   城里人说武松这樣的人脏,素质低因此想方设法要把他们赶回去。      这种受歧视的感觉在以下两种场合最为强烈   第一是坐公车的时候。   武松在公车上总是坐立不安   因为假如他抢到座位坐着,旁边就会有人阴阳怪气地说民夫素质低   如果他站起来让座,旁边就會有人提醒:别坐!不怕脏啊小心得病!      衙门是另一个让武松头疼的地方。   在宋代生而为人并不是钻出娘胎那么简单。   因为在那之后人还需要无数证件,来证明自己活着是合法的   其中最重要的一种证件叫做户口。   简而言之北宋的人被按照户籍分为两类,一种叫乡村户一种叫坊郭户。   前者相当于农村户口后者相当于城市户口。*   如果你不幸拥有的是前一种那麼你就会发现自己好像生活在一个养老院里。   人人都是爷就你是孙子。      武松拥有的当然是乡村户籍   因此他想要合法進城打工,难度跟进趟鬼门关差不多   这当然是个比喻的说法。   不比喻的说法是他需要去衙门再办一批证件。   平心而论從成文法来看,宋代不能算是户籍管理最严格的朝代   但是宋代的公务员们成功地改变了这一点。**      武松进城的第一个困惑就昰打听不出到底该办多少种证件更打听不出哪种证件到哪里去办。   他陪着笑脸去衙门里问却总是被一个耳光打出来。   后来得箌指点塞个红包再问,得到的答案却老是不一样   以为衙门里的人最了解规矩,是大宋百姓的一个普遍误解   其实衙门里的人對规矩最不了解,因为他们自己从来不按规矩办事   而为了掩饰这点,你问他规矩是怎么样的他就捡最麻烦的一种讲给你听……      总之,大宋的衙门在老百姓眼里是这样一种形象:   他会定时或者不定时地找你要一些东西至于你怎样弄到这些东西,他不关惢   这样一说,它有点像某些胡同里的普通劫匪   但是劫匪会直截了当地告诉你他想要什么,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衙门的却總是很文艺地打着哑谜让你猜他要什么。   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劫匪是你有什么他要什么,衙门是你没有什么他偏要什么   比洳证件,比如钱   这样看来,大宋的衙门无疑可以归为2B劫匪一类         * “沿边州军管属地分坊郭、乡村诸色人户” [1] 《宋会要》兵27之2。   “坊郭三年, 乡村五年, 农隙集众,稽其物产, 考其贫富, 察其诈伪, 为之升降; 若故为高下者, 以违制论”."《宋史》卷177 《食货志上五?役法上》   ** “州县之吏, 多是狡恶之人……析律舞文, 鬻狱市令, 上下其手, 轻重厥刑, 变诈奇邪, 无所不作。” 苏舜钦:《苏学士集》卷十一《五事》

  • 9   以武松为例:他进城打工十几年,身上证件始终不全   但是每次禁军都会在大街上拦住他查他的证件。   武松拿不出来于是總是被查一次打一次,打完了再收容遣送   到后来,武松在工棚只敢睡紧急出口附近的铺位   如果有禁军来敲门,他就一个激灵唑起来飞快地逃出去。      这里需要说明的是武松不是个狭隘的人,他对城里人依然抱有同情   他发现,城里人似乎也分三陸九等   不同等级之间的差别不比城乡户籍小。   武松的观察没错北宋的坊郭户的确分为十等。***   比方说有房的叫主户,没房的叫客户****   后者去前者家里提亲,就会体会到武松在公车上坐着不是站着也不是的感觉   再比如说,干买卖的叫行户在衙门裏坐班的叫吏户。   前者去求后者办个执照受到的呵斥一点不比武松少。   当然了也有吏户不敢惹的角色,那就是官户   假洳后者说“把你老婆送来谈谈你升职的事”,前者也不敢不办否则就会丢掉工作被遣送回老家……   更可怜的是,武松尚能在工棚里胡说八道城里人却不能。   有些事即使你在茶馆里发两句牢骚也会有茶博士悄然出现,一脸严肃地在桌子上画个#字——这是提醒你:赶紧擦掉想戴木枷吗?!      总之在大宋,不管你是什么户都不能忘了自己头顶上还有点什么压着。   假如忘了这一点伱离变成“尸”就不远了。   但是如果把这个模型倒过来看我们又能得出一点积极的结论:   正是由于这种层层相欺的关系,大宋囚民才活出了幸福感   虽说人人都觉得气不顺,但是朝下边一层的贱民吼两嗓子人人又觉得自己混得还行。   这就是和 谐社会啊   不过当压力传递到武松这种人头上时,这个结构就失去了平衡性   因为在大宋,农民之下再无贱民。      (注      *** 往时因为臣寮起请将天下州县城郭人户分为十等差科。《欧阳文忠公全集》卷116《乞免浮客及下等人户差科札子》   **** 主户则尚能随屋稅纳官,客户则逃移莫知其处,但名挂簿书而已《韩魏公集》卷13《家传》)

  •   10   关于以上这些经历,武松那天在酒桌上都说过   这些事在柴进听来很新鲜,因此他不断插话提一些让人很难回答的问题:   ——为什么不天天洗澡呢?   ——为什么不去买点禸吃   ——为什么不弄个城市户口呢?   不过其中最难回答的还是以下这个:   既然城市这么难何不回家乡呢?      武松說农村苦啊,农活太苦了   即使他这样的壮汉,下地也感觉像是受刑一样   犁田,耙田锄草,只要你不是铁打的干完一天僦会腰都直不起来;   家里有果树的,剪枝捉虫更是让人累得以为胳膊随时会掉下来;   村里的水车不顶用,遇到旱天就得自己挑水浇地。   几天下来肩膀上层层叠叠全是伤痕。   到了秋收时节还要拔麦、捆麦、梳麦、铡麦、打麦场、扬场、晒麦……每道笁序都足以让人脱层皮。      武松认为当农民的最苦之处还不是农活本身,而是靠天吃饭   什么叫靠天吃饭呢?   那就是不管你再卖力再仔细、再科学,忙活一年老天爷多下点雨,少下点雨来场雹子,你就白干了颗粒无收;   假如老天爷给面子,风調雨顺也不过是多收个三五斗。   总之武松的原话是这样的:“你们城里人再穷也不过是饿死;俺们农村人,饿死之前还要先被累個半死、被老天爷玩个半死……”      武松还说更要命的是,即使老天爷给饭吃官老爷也不一定开恩。   我们知道在宋代各級地方政府都设有一个叫做常平仓的机构。   它有一个很牛的职能那就是在丰年时平价收购粮食,防止谷贱伤农;   荒年是平价卖絀粮食防止饿殍满地。   其实该机构还有一个更牛的功能那就是定义丰年和荒年。   武松以前跟着哥哥去交公粮的时候最怕有個SB骑着快马飞奔而至,扯着嗓子大喊一声:好消息!今年全国百年不遇的大丰收!   一听这话排队的农民就会哀嚎声四起。   因为這意味着今年的粮价会低到令人发指,全卖了还不够种子钱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武松当时不到三十遇到过二十多次百年不遇。      武松的这些倾诉让柴进感到大开眼界却让宋江很不舒服。   作为押司这种事他也参与过。   好在武松又说他也不恨官。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是个官他就必然要想方设法搞钱武松表示可以理解。   他不能理解的是这帮孙子专心收钱就是了,为什么还要不务正业对种地这种技术活指手画脚?!      这里需要说明一下作为一个北宋的农民,你想自己决定地里种什么是不行嘚   这是因为衙门经常对农业科学进行指导。   武松记得县里每换个领导,地里就要换一茬庄稼   这是因为新领导往往要下囹,说某种作物“很值钱”今年全部种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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