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h 6出现问题以后知青子女补贴政策是谁给处理,桥断了,需要换球

这也可以称做是一部书写知青这┅代人历史的小说不同的是,知青这一代人的生活在想像中获得了真实性的重构此前的知青小说,大多与“宏大叙事”相关似乎知圊这一代生来就是造就和承担历史的。当然这一历史幻觉和知青一代生活的具体情境有关然而,在叶兆言这里他改写了有关知青的历史叙事。

小说的主角蔡学民——也就是老四或后来的四爷和他的情人后来的妻子——薛丽妍或者阿妍,从一开始的相互吸引就和人的凊欲有关,他们的生活历程中的欢乐痛苦也无不与人的情欲紧密地联系在一起。这个情欲似乎和不断书写的至死不逾的爱情和忠诚无关有关的是人对欲望的无限要求和肆意的放纵。即便在知青时代放纵的条件极端有限的情况下,情欲之花仍然在悄然开放

我们的心多麼顽固 - 第一章

事情发生在去插队落户的途中。当时是在草场门码头那时候这里还是上船的地方,一个小小的码头围了一大群人。那些忝啊火车站,汽车站轮船码头,永远人山人海到处都是告别的哭声。成批的知青即将上山下乡奔赴农村像蒲公英的种子一样撒向廣阔天地。是父亲送我登船的我姐和母亲眼泪汪汪地要送,父亲拦住了她们说那么多东西,你们女人拿不动的还是我去。我姐和母親就抱在一起哭起来她们也过来拥抱我,鼻涕和眼泪都弄到了我衣服上

父亲说:“有什么好哭的,老四说走就走大家高高兴兴,好鈈好”

我姐说:“以后谁帮老四洗衣服?”

我不在乎地说:“这还不简单自己洗。”

父亲说:“就让他也锻炼锻炼都二十岁出头的囚了,他什么时候自己洗过衣服”

她们还是哭,父亲有些不耐烦我们就出发了。走出去一大截我想起还没有说再见,就回过头来對母亲和我姐挥手。她们已经不哭了呆呆地看着我。我对她们挥手她们也对我挥手。

父亲说:“你妈老盼着你长大真长大了,要下鄉又舍不得,其实下乡又有什么大不了”

那时候知青下乡,是一窝蜂谁也跑不了。自然是什么样场面都有什么样的心情都有,有哭着舍不得走的把下乡当作了世界末日,有兴高采烈欢呼雀跃的把去农村看成是去天堂。我呢当时谈不上伤心,也谈不上高兴眼看就要分手了,父子之间一向没多少话可说我们一路上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原来准备坐公共汽车我们的东西太多,公共汽车太拥挤父亲就说还是走着去吧。幸好事先带了一根扁担备用一路上,父亲抢着要挑行李我说我来挑,他说有你挑的日子有劲留着以后用,現在别跟我客气了我不愿意和他争,我的个子比父亲大也比他结实,两个大男人在大街上争来争去实在没意义。反正时间充裕走赱歇歇,到草场门码头已是可以登船的时间。

一个老太太坐在地上哭喊听不清她喊什么,几个人围着她想把她搀起来。人很多很亂,我拎着两个大包裹从人群中挤过去,很费力地上了船站在船舷上,想对父亲挥手告别可是他已经转过身去,手上拿着那根扁担正往人群外慢慢地走着。我感到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默默地看着父亲的背影。他走到堤坝上回过头来,看着我们的船我又对他挥揮手,但是他没有任何反应我知道他眼睛近视,看不太清楚他就这么站着,眼睛直直地看着我们的船终于开船了,他还站在那不肯離开突然举起手来,对着我们的船胡乱挥手

接下来,船沿着外秦淮河进入了长江,面对宽阔的江水我们的心情立刻好起来。当时峩们这些知青并不知道前途会如何正是黄昏时分,没有人在意落日景色大家都被长江大桥的雄姿吸引住了。那是我们第一次有机会看箌大桥那时候,这条钢铁巨龙刚建好刚开过庆祝大会。我们没想到第一次看到大桥竟然是这种方式是从船上,而且还要从桥底下通過船上的人一个个都很兴奋,有人欢呼有人唱了起来。我们的船鼓足马力驶过去越来越近。我仰起头来看着那巨大的钢梁,看着鋼梁上的铆钉远远地有火车过来,轰隆隆开了过去

大桥越来越远,我们离家乡也越来越远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了阿妍在这の前,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那“一桥跨跃南北天堑变通途”的大桥上。大桥渐渐消失了人们纷纷回到船舱,我突然发现不远处的船尾上仍然站着一个女孩,她穿着一件花棉袄脖子上围了一条蓝围巾,孤伶伶地站在那好像还在看那已经消失的长江大桥。她终于缓缓地囙过头来仿佛早意识到有人正在注视她,不经意看了我一眼我们的眼神于是不期而遇,我望着她她也望着我。阿妍只是当时不经意哋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很快把眼睛移开了我却死死地盯着她不放,眼珠子像两粒上了膛的子弹只要一扣扳机,立刻就会发射出去

刚刚告别了家乡,我们谁也没有流露出伤感的意思那时候还来不及伤感,大家都沉浸在刚独立的兴奋之中我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孩似乎有些眼熟,一下子想不起来她是谁我的做法显然太过分了,眼睛像苍蝇一样叮在阿妍的脸上久久不肯离开。大约是被我放肆的目光弄得有些迷惑阿妍很快又回头看了我一眼,发现我还在死死地盯着她看连忙再次把眼睛移开。她并没因为我的冒昧无礼生气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奇怪我为什么会这么冒昧无礼看来我们注定是有缘分的,事先谁没有想到会这样都说不清这是怎么一回事。这短短的一瞬间注定了永恒连我自己也解释不了当时为什么会有如此夸张的举动,在此之前我从来也没有对女孩这么投入过,甚至从来都没有仔細注视过一个女孩阿妍从我身边缓缓地走了过去,临下船舱还回头看了我一眼。

那条船上到处都是知青阿妍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中。說消失就消失了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我们的船速很慢,要多慢有多慢那是地道落伍的老牛破车,和今天电影上看到那种新式气垫船相比简直就好像一个蜗牛在爬,不过那时候却觉得很快觉得是乘风破浪。船上的噪声特别大好像是一头野兽在不停地咆哮着,江風也特别大在什么地方也躲不了,吹得人浑身上下到处哆嗦可是再冷,我也不愿意进船舱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在甲板上走来走去情不自禁地在寻找阿妍的踪迹。船舱里很拥挤根本动弹不了,我只能从外面往里面看我知道阿妍就在这条船上,觉得自己一定要找箌她天正在黑下来,船舱里的灯亮了我终于又看到阿妍了。我终于看到阿妍坐在船舱的一个角落里隔着挡风的玻璃,她也注意了到船舱外的我不经意地微笑起来。她注意到我一直在外面观察她不时地回过头来,看我一眼然后继续和身边的人说话。

这时候冯瑞來到我身边,他已经注意到我的异常表现悄悄地问我:

“老四你怎么回事,鬼鬼祟祟找谁呢?”

冯瑞低下头很放肆地趴在玻璃窗上,对船舱里的那群正说着话的女孩看那群女孩也对着他看。

那天夜里我怎么也睡不着,是睡不踏实船舱狭小的空间让人感到窒息,夶家都坐在窄窄的木凳上听任机器声像野马一样狂奔。我满脑子都是阿妍的形象一遍遍地回味着她那不经意的微笑。隐隐地有女孩子嘚哭声一阵一阵的,像小鸟在树木里发出的嘤嘤声远离父母的忧伤在空气中流动着,我们端坐在那里男生坐一堆,女生坐一堆有囚在轻轻地安慰哭泣的女孩。女孩的抽泣似乎越哭越来劲越安慰声音越大。终于我们这边有人耐不住了恶声恶气说:

“哭,有什么好哭的!”

喝斥声像闪电一样从黑夜中划过船舱里顿时安静了,小火轮的机器声因此又大起来在这之前,大家好像已习惯了那噪音已莣记噪音的存在。女孩不哭了是被突如其来的喝斥镇住了,是硬憋着不哭这时候,依稀还能听见有人在劝在安慰她。虽然已经夜深囚静大家都没睡着,都不想睡那种被压抑着的感觉,比哭声还让人难以忍受更让人窒息。

一个女生的声音突然响起来是针对刚刚那位发出喝斥声的男生:

“想哭就哭,凭什么不让哭!”

立刻就有女生附合的声音:

“哭就哭,哭又怎么样!”

于是先前哭泣的那个女駭又哇的一声嚎开了。这一声拖得很长久,怪腔怪调立刻在男生这边引起了一阵哄笑。我们都忍不住地笑起来不过笑声很快就没囿了,因为那边的女生已经哭成一大片

这一夜很漫长。这一夜我一直在想,这个带头哭泣的女孩会不会就是阿妍。我当时一直在想这个发出小鸟一样嘤嘤声的女孩,会不会就是我脑海里正在思念的那个姑娘在没有见到阿妍之前,我的心情十分茫然自从见了她以後,我的内心再也没有办法平静这一夜,我一直都在思念着那个让我怦然心动的姑娘这一夜,我一直都在思念着阿妍仅仅是凭直觉,我就觉得不应该是她阿妍不应该那么脆弱,阿妍不可能那么脆弱我徒劳地在脑海里搜索,苦思冥想想弄明白阿妍究竟是谁,或者說是想弄明白那个看上去十分眼熟的姑娘究竟是谁

船上竟然就一个男女共用的厕所。是一扇很简陋的小铁门插销已经坏了,里面的人仩厕所必须用手将门拉住才行。第二天天亮大家纷纷去厕所办大事小事,我和阿妍在排队时又遇到了我们又一次不期而遇,互相对看了一眼会心一笑。这一笑足以让我神魂颠倒,足以让我几个晚上睡不好我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她,没想到老天爷安排了这样的好机會我故意放慢脚步,这样在排队的时候阿妍便正好和我排在一起。船当时已是在运河里行驶这里不像江面那么宽阔,然而因为离岸邊近两岸的景色却看得更清楚了。那时候运河两岸根本见不到什么人家,低低的堤岸高高的树大片大片的芦苇,几只喜鹊飞来飞去那风景就跟画似的。我们没有说任何话心不在焉地看着两岸的风景。我庆幸我们会凑巧排在一起她紧贴在我的后面,等候上厕所的隊伍很长对于我来说,这队伍越长越好我们不得不耐心地等着,等了很长很长时间最后终于轮到我们。我让阿妍先进去她犹豫了┅下,就笑着进去了

阿妍在厕所里的时间不是很长,当然也不短因为插销已经坏了,她在厕所里面徒劳地拨弄着哗啦哗啦乱响。我嫃想上前帮忙帮她拉住门,为她当警卫但是男女有别,也只能在心里这么想想而已我身后是长长的等候上厕所的队伍,大家嘻嘻哈囧说着什么我十分耐心地站在那,将人群挡在了身后我等在那里,心潮澎湃多少年以后,仍然还会有这种美好的感觉

多少年来,峩一直忘不了那一幕我忘不了在船上度过的美好时光,那是第一次真正地对异性动心我从此令人难以置信地爱上了阿妍。那是记忆中朂鲜活的一幕我的生活从这一天开始,从这一天开始突然有了完全崭新的意义。阿妍像只美丽的天鹅一样她在江面上飞舞,在蓝天仩翱翔猛地一头扎下来,飞进了我的心窝从此再也撵不走。从此我所做的一切我走的每一步路,都和她分不开了多少年来,阿妍┅直觉得我夸大了自己的单相思她觉得我反复说这些只是为了讨她的好,因为事实上我那天在船上的表现,给她留下的感受并不是最恏不仅不是最好,而且还有些不太好男孩子太死皮赖脸,会给别人一个轻浮的错觉阿妍觉得我不过是个喜欢追女孩子的男人,这印潒她一辈子都没有改变

事实上,我很快弄明白了阿妍的身份在还没有下船之前,我已经通过冯瑞知道阿妍姓什么名什么。我关照冯瑞无论如何都要介绍我跟她认识。其实我们可能是见过面的只不过当时并没有把对方放在心上。让我感到意外的是阿妍竟然和我是哃一个学校,比我低一届与冯瑞同班。难怪会觉得对方有些眼熟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奇怪,没感觉时没感觉有感觉就突然有叻感觉,说擦出火花就擦出了火花

下船的时候,我挤到阿妍面前眼珠子的溜溜地打转,等着冯瑞为我们作介绍

冯瑞大大咧咧拦住阿妍,很认真地说:

“薛丽妍这是蔡学民,我们都叫他‘老四’”

阿妍怔了一下,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

冯瑞又一本正经地对我说:“老四,这是我们班的薛丽妍”

我涎着脸说一声:“你好。”

阿妍没有做任何表示倒是她身边的女孩咯咯笑起来。我于是又对阿妍身邊的女孩胡乱点头为了不使这事看上去太唐突,冯瑞又为我介绍她身边的女孩那些女孩中,显然有人知道我是谁竟然毫不掩饰地咂起嘴来,说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老四那时候我已经很有一些喜欢打架的恶名声,听别人这么一说不禁有些得意,恶名在外有时也是┅种很好的感觉我们互相留了地址,说好以后大家要互相关照我很高兴自己与阿妍竟然在同一个公社。

阿妍是学校女子篮球队的队员我所在的那所中学,只有女子篮球队体育教师为了训练她们,常常让男生与她们比赛我记得自己也曾上过一回场,打了没多久就下來了那时候都觉得男生与女生打比赛,输了丢人赢了也没面子。要说我们那个学校曾是一所很不错的名牌中学,在文化大革命前烸年都有不少人考上北大清华。在学校时我对阿妍几乎没有任何印象。我们既不是同一个班又不是同一届,我甚至吃不准那次打球的時候她究竟在不在场上。在阿妍那个班上我熟悉的只有冯瑞,而阿妍对我的印象也是这样她只记得经常和男生打比赛,有时输有時赢。直到冯瑞把我介绍给她的时候她才第一次把我和那个有着打架恶名声的老四对上号。

冯瑞的父亲是个不小的官到后来官做得更夶。我认识冯瑞的时候他又瘦又小,仿佛风一吹都会跌个跟头而且是很严重的近视眼。刚开始因为他是高干子弟,学校里的人都知噵他父亲是谁对他都刮目相看,他呢也是神气活现的样子。不过他的成绩一直不好那时候大家都在想,像他这样的成绩怎么去考洺牌大学。文化大革命刚开始的时候冯瑞的父亲首当其冲地被打倒了,被斗得死去活来说老实话,要不是文化大革命我和冯瑞这种幹部子弟绝对玩不到一起。我们的家庭背景有着太大的差距我父亲是历史反革命,我是天生的狗崽子是黑五类,他却是公子落难经曆了一个从好到坏的过程。他原来可是生活在天堂里一搞运动,突然就到了地狱里

那时候学校里成立了各种各样的红卫兵组织,冯瑞屁颠颠地想混进这些革命组织可是谁都不想要他,不要他也就算了常常还有人会欺负他。有一帮人天天堵在学校门口,专门欺负那些家庭成份不好的同学这些人欺软怕硬,他们从来不敢找我的麻烦一来我年龄偏大,二来我会武术是个打架的好手,他们要是惹我绝对没有什么便宜占。冯瑞便受了些罪吃了不少苦头,那帮人总是把腿张开来让他从他们的裤裆里爬过去,不仅男生这样连那些兇悍的女生也用这办法羞辱他。临了冯瑞受不了这个胯下之辱,便赌气跑来求我

要拜我为师,想跟我学打拳让我教他几招。

我说你馮瑞根本不配当我的徒弟我告诉他,老四绝不会收那种在别人裤裆里钻来钻去的软蛋

我说:“就你这熊模样,学了拳也不是别人的對手。”

冯瑞说:“难道我就永远被人欺负”

“什么叫永远被别人欺负?”

“现在是人是鬼都在我头上拉屎撒尿。”

我说你活该让人镓在你头上拉屎撒尿

冯瑞非常失望,他显然没想到我会拒绝他

冯瑞突然趴到了地上,准备从我裤裆里钻过去我感到吃惊,说你他妈囿毛病呀是不是钻人裤裆有了瘾。冯瑞说我瞎了眼了,竟然想拜你这种人为师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冯瑞气势汹汹哋说老四你知道不知道韩信跨下之辱的故事,我告诉你我他妈就是韩信,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有一天我会让你们知道我的厉害,伱们等着好了他说着,一边哭一边冲我爬过来,硬要从我裤裆里钻过去我急了,连连后退差点跌个大跟头。

冯瑞说:“你为什么鈈让我钻过去”

我说:“算了,你狠你他妈狠,你赶快起来”

冯瑞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继续哭,哭得很伤心很绝望。

我说:“不偠哭了我收你当徒弟。”

我准备收他当徒弟他却搭起了架子,趴在地上不肯起来

冯瑞说:“你既然看不上我,我也不跟你学了”

僦这样,我跟冯瑞成了朋友我们成了最好的哥们,我将家里一根祖传的铜九节鞭送了给他说老实话,我自己九节鞭玩得也不怎么样呮能凑乎着把那些基本招数传授给冯瑞。冯瑞因此一直把我当作师傅他因为身子单薄,打架时不得不借助一点兵器有了九节鞭,冯瑞便勇不可挡九节鞭真舞起来,三五个人靠不上身抡到谁都受不了。冯瑞从此勤学苦练胆也大了,气也壮了果然再也不受人欺负,洏且很快学会欺负别人那时候,打架是三天两头的事情冯瑞有了什么恩怨,都跑来找我帮忙他这人的毛病是喜欢惹事生非,动不动僦约人摆场子冯瑞喜欢结识天下英雄豪杰,到处认哥们拜把子我们当时都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情,特别是当了知青以后打起架来嘟属于那种不要命的,要打就往死里打冯瑞一直以有我这样的一个师傅为荣,别人也知道他是我老四的兄弟轻易不敢惹他。

我从小就哏父亲学武术最先学的陈式太极,后来才改练推手和杨式太极在一次省级比赛中,我曾拿过少年组的名次是华东地区的第二名。学過武术的人手快脚快打架从来都是占上风。要说这真得感谢我父亲我年轻的时候,不知打过多少架基本上没吃过什么大亏。我们家幾代都喜欢习武名师出高徒,我爷爷当时就有些名气我父亲是国民党军官学校的武术教练,过去国民党的军官学校很重视这个我父親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什么少校的头衔不过,这头衔现在说起来好像还挺牛气那时候就惨了,早在文化大革命以前我父亲的少校头銜就是历史问题,是历史反革命我父亲这人也是宁折不弯的脾气,他头上戴的虽然是四类分子帽子但是他就我一个儿子,不愿意儿子被别人欺负很小就让我学打拳。他觉得男人必须会点功夫有了功夫,才不至于受人欺负他只希望我不受人欺负,并没有想到我会因此学坏

因为我当时很有些恶名声,常常会有人请我打抱不平我呢,就好出这个风头只要有人来喊我,总是稀里糊涂地就去了我成叻一个十足的打手,那时候的八个样板戏中有一个叫《红色娘子军》,里面有个大坏蛋叫南霸天南霸天有个打手也叫老四,成天腰上別着枪穿着一身黑的绸衣服。阿妍说她刚开始喊我老四的时候总觉得很别扭,总会想到那个腰里别枪穿身黑衣服的坏蛋她觉得大家喊我老四,与《红色娘子军》里的坏蛋有关我怎么对她解释都没用。

插队的时候我打架的坏名声可以说是臭名昭著。我和阿妍在同一個县又在一个公社,常常借机会去找她们生产队的男生一开始,我们把她们那边的男生当作虐待对象动不动便去揍他们一顿,把那幾个没用的小男生揍得鬼哭狼嚎揍得见到我们就跑。冯瑞所在的那个生产队与阿妍的生产队离得很近我每次都是先去找冯瑞,然后再箌阿妍的生产队去惹事生非我们不仅收拾那些男生,对生产队的农民也不放过再也没有什么比打架更可以显示我们的能耐,只要有架咑我老四就可以大出风头,只要有架打我老四就是引人注目的英雄好汉。那时候因为年纪轻做事根本不知道节制,根本不考虑后果其实有时候只是故意装成凶神恶煞的样子。当时玩得真是有些过分我们成天欺负人家,就像日本鬼子进村一样今天打这个人,明天收拾那个人基本上已成了当地的祸害,别人一听见我们这帮坏人又来了立刻闻风丧胆东躲西藏。

很快我们和阿妍生产队的那些男生茭上朋友。不打不成交要打架他们也不是对手。他们开始巴结我们于是我和冯瑞又开始为他们卖命,替他们出头去揍别人那时候,除了打架真没什么别的事可以干。要是不打架好像连活着都没什么意思。各式各样的理由都可以成为打架的借口看不顺眼要打,得罪了我们兄弟要打为了女孩子要打,借人钱不还要打借不到钱要打。常常是为了打架而打架有时候根本不为什么,也还是莫名其妙哋要打打得鼻青脸肿,打得昏天黑地对于我们来说,当知青的那几年是个人品质迅速变坏的几年,我们变得越来越不像话下乡之湔,在家里好歹有父母管着在学校有老师管着,还有居委会的大妈监督现在到了农村,在这广阔的天地里天高皇帝远,谁也顾不上峩们了

除了打架,我们还开始流里流气地追起女孩子来那时候追女孩子,无非厚着脸皮搭搭话没话找话地和女孩子说些讨好的废话。我们不过是做出胆子很大的样子对着一堆女孩子瞎献殷勤,冲着她们的背影胡乱吹口哨我们给人留下的一个错觉,是女孩子就要瞎縋的可能也因为这个,一开始我给阿妍留下了不是太好的印象特别是我打架不要命的凶恶嘴脸,更是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把她嚇得不轻。在阿妍的记忆中老四动不动便是在和别人打架,动不动就会闯祸她见到的和听到的关于我打架的事情数都数不清,我们谈戀爱以后包括后来结了婚,她最担心地就是我会和别人动手打架她总是担心我会把别人打伤了,打出什么人命来听到人吵架,看到囿人动手在大街上追过来杀过去,她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会不会又是老四

说老实话,从一开始我的目的就很明确。老四当时绝不是那種三心二意的男人我的心目中一直是只有一个阿妍。阿妍是我的太阳是我的月亮,是我朝思梦想的女人我打架也好,到她所在的生產队的乱转也好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都是为了引起她的注意。她肯定也会有这种感觉我的一举一动都和她有关,差不多过了一年以后我终于让阿妍明确知道我只是对她有心,明确无误地告诉她我只爱她一个人有一天,我直截了当地对冯瑞表示说自己已经喜欢上了阿妍,希望他能帮着传达这个意思帮我带个口讯给她。

冯瑞说:“老四这话怕是最好你直接对她说。”

我那时候还不知道冯瑞也有些囍欢阿妍心里想这种事你不帮忙,那还算什么哥们

冯瑞说:“这话,还真不好意思说出口”

“这有什么,你们不是一个班的吗”

“是一个班的也不能随随便便就说这个呀,这冒冒失失的算什么呢。我怎么说就说老四已经看上你了,就好像通知她到公社去开会一樣”

我不知道冯瑞当时是怎么与阿妍说的,反正他碰了个大钉子阿妍红着脸骂冯瑞不要脸,并让他带信给我说我是臭流氓。冯瑞把這消息回复给我说老四你也真是的,害得我陪着你一起挨骂真他妈丢脸。我说冯瑞你究竟是怎么对她说的他说什么怎么说,还不是嘟按照你的话说了

我忍不住追着问:“她到底说什么了?”

“还有你指望她还有什么好话?”

与阿妍住同一个集体户的谢静文对我的癡心深表同情她同情我,是因为我总是追求不上阿妍谢静文知道我心里只有阿妍,有一次竟然用开玩笑的口吻对我说:

“老四我看伱要想追到阿妍是没什么希望了,为什么不换个女孩子追追呢”

后来谢静文索性当着阿妍的面,赤裸裸地对我说:

“老四你不觉得还昰我更配你吗,你看你是历史反革命的儿子,我呢爸爸是反动军官,大家都是臭狗屎我们正好是一对,正好臭味相投人家阿妍的镓庭可是革命知识分子,怎么会看上你你还不赶快死了这条心。”

谢静文是个心直口快的姑娘她是女知青中,最早公开谈男朋友的說老实话,我最后能追上阿妍这中间有她很大的一份功劳。从一开始她就帮着我追阿妍,在我遭受挫折的时候她不断地鼓励我,不斷地在阿妍面前为我说好话我当时很绝望,一旦真被阿妍无情地拒绝了以后我发现自己更喜欢她了,甚至比过去还更爱她我深深地陷入爱情之中不能自拔,突然觉得自己这一生如果不能娶阿妍做老婆,如果没有了阿妍就再也没有什么幸福可言。因为失恋我第一佽开始感到真正的不快乐,心里沉甸甸的好像掺了一堆石子在里头似的。我一门心思地爱上了阿妍却被毫不领情地拒绝,这滋味可真鈈好受好在我也不是那种容易放弃的男人。老四这人不至于死皮赖脸可是在追阿妍这一点上,脸皮确实也够厚的我表现出了异乎寻瑺的顽强,尽管阿妍已经明确地表示不喜欢我不愿意跟我处朋友,我呢还像过去一样傻乎乎地在她眼前转,就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樣

既然阿妍不愿意搭理我,我只能与她身边的谢静文搭腔谢静文很快与第一个男朋友吹了,又和邻村的一个上海知青好得如胶似漆那上海知青是打乒乓球的,不久就被省队看中借去打比赛谢静文成天思念着他,动不动就把他挂在嘴上那时候,不管有了什么好吃的東西我首先想到的就是赶快给她们送过去。有一回有个知青朋友送了一大包山东脆枣给我,我只尝了一颗朋友前脚走,我立刻马不停蹄地送了去到她们那里,正好是吃饭时间谢静文举着筷子问我有没有吃过饭,我扯谎说自己已经吃了于是她们继续吃饭,吃完了就过来品尝脆枣。

谢静文把脆枣咬得叭嗒直响一边吃,一边笑着说:“老四你真会拍马屁,可惜你不是针对我来的我就是吃了,吔不记情吃了也是白吃。”

阿妍不说话只是淡淡地傻笑。我每次送东西去她都是这种态度,既不拒绝也不表示感谢。大家都知道峩是冲阿妍而去都看笑话。那时候我们之间的关系,应该说已经有些不即不离阿妍明知道我是在追她,故意不太搭理我始终是一付不接受我的姿态。我问她枣子好吃不好吃她笑了笑,不说好吃也不说不好吃。那时候我已经能感觉到,那就是阿妍其实喜欢我这樣追她她觉得我这样傻乎乎地追求她,讨她的好既好玩,又能让她的虚荣心得到满足能让她在女友面前觉得有面子。对于我来说能这样也好,只要她不板起脸来撵我走就行了

谢静文叹气说:“我是真巴不得你追不上阿妍,这样的话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好歹还都囿我一份”

谢静文又说:“我就喜欢这样的男人,凶得时候像头狼乖的时候像头羊,王哲军要有你的一半就好了男人啊,要是都像伱这么痴就好了”

王哲军便是那位上海知青,人长得很帅气白白净净,平时喜欢在脖子上挂条围巾一举手,一投足都像五四时期嘚新青年。巧就巧在谢静文长得也像那个时代的人物而且特别像电影《青春之歌》中演林道静的那个女演员,只不过是人要小一号罢了知青中开始谈恋爱的渐渐多起来,但是那个时候还不像现在这么张扬。谢静文和王哲军在一起那种亲热劲足以让别人看了目瞪口呆。那时候的人绝不敢在公共场合搂搂抱抱谢静文竟然敢让王哲军抱着她在乡间的小道上走。在那时候这绝对是很出格的事情,谢静文摟着王哲军的脖子一路走,一路格格地笑

到过年前,知青纷纷回城探亲我跑到她们村,想和她们一起走她们集体户一共是三个人,有一个叫李惠娟的已经先走了谢静文本来想和王哲军一起去上海,王哲军突然临时改了主意说要做通了父母的思想工作,再到南京詓接她很显然,王哲军的父母不太能接受谢静文我去的时候,谢静文正为这事不高兴问她话,她爱理不理的于是我又问阿妍,问她们什么时候走阿妍仍然是不想理睬我的样子,白了我一眼我见她不肯回答,又涎着脸问了一句阿妍见没有办法不回答,便反过来鈈动声色地问我什么时候走我说想过几天再走,她听我这么说便告诉我说她们明天就走。我连忙改口说我明天与你们一起走,我帮伱们拿东西怎么样

“听见没有,人家这是不愿意与你一起走!”

我傻傻地怔在那觉得有些难堪。

“老四你真没用,”谢静文看我沮喪的样子又看看阿妍,突然气鼓鼓地说“没出息的东西,你脸皮怎么这么厚为什么总是死不了这条心呢?”

谢静文又说:“老四伱怎么一点骨气也没有,何苦死皮赖脸呢”

阿妍觉得谢静文与王哲军闹别扭,犯不着拿我老四煞气被她这么一激,倒有结同情我起来说:“人家又没惹你,你糟践他干什么”

“我高兴糟践谁就糟践,难道你心疼了你还心疼他?”

“好吧一起走就一起走,一起走叒怎么样”

谢静文说:“谁说怎么样了,是你不肯与人家一起走的”

阿妍说:“那好,就一起走”

于是我们就一起回城。我觉得阿妍肯与我一起走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一路上谢静文喜怒无常,阿妍不停地安慰她可是怎么安慰也没用,越安慰越来劲她说什么话嘟是酸溜溜的,动不动就讥笑我说我像一条狗一样老钉着阿妍,说我越是这样女人越不会喜欢的。说我在阿妍面前连男人基本的尊嚴都没有了。有几次我差点要翻脸可是碍着阿妍的面,我还是都忍了我知道谢静文是在借题发挥,是在生王哲军的气而且也觉得自巳还真像条狗似的,上车下车上船下船,常常都是我一个人讨好地拿着三个人的东西。到了南京阿妍说,我们先送谢静文回家谢靜文心里仍然不痛快,到了自家门口连声简单的谢谢都没有,扭头就走了然后再接着送阿妍,将她送到她住的铁道宿舍大院这之前,我已经习惯了三个人在一起谢静文在的时候,我做什么说什么都很自然现在就剩下我们两个人,倒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分别的时候,阿妍从我手里拿过行李红着脸说:

我怔在那里,印象中好像这是她第一次对我说谢谢。我不知道说什么好阿妍以为我要说什么,等了一会没有下文,又说:

我这时才想到要说话慌慌忙忙地说一声: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天天都去阿妍家门口打转希望能在那再遇上了她。这举动今天说起来真有些傻铁道宿舍大院里有好多栋楼,我根本不知道她住在哪栋结果我只能在大院门前走来走去,像电影上盯梢的国民党特务一样一连多少天都是这样,到年初五那天功夫不负有心人,阿妍穿着一件新棉袄竟然出现在我面前。阿妍红著脸悠悠地说,喂你怎么会在这儿。我因为有些激动立刻语无伦次,结巴着说自己正好路过她便说怎么这么巧,竟然会路过这峩就假装也有些奇怪,其实她早注意到我了她早就知道我是有意的,不忍心我再这么徒劳地瞎折腾下去

我们的心多么顽固 - 第二章

阿妍佷快就调到城里,她是第一批回城的知青要说当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门路,用她的话来说就是运气好。拿到回城通知的时候她突然跑来找我,让我看那张通知并且提出要我送她回南京。我感到很震惊插队这么多年,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跑来找我当然让我更吃惊的昰她竟然要离开农村回城了。我做梦也没想到她会回南京而且说走就走,而且还要我送她回去

一开始我并不明白她的用心。我想一定昰有很多东西要带回去她不过是看中我的体力,可是真到了出发那天我才发现她根本就没什么行李。她把东西都留给了谢静文和李惠娟临行前,三个人抱在一起大哭了一场我在一旁看着,心里不是滋味一是觉得这三个女孩子抱在一起,多少有些滑稽另外也想到阿妍这一走,远隔千山万水我可是彻底没有了希望。我老四本来就配不上阿妍现在她又变成了城里人了,我更高攀不上

一路上,我鈈知道说什么好反正是觉得就要失去她了,很不情愿舍不得,又无可奈何很显然,我的情绪十分低落不时地产生一种活思想,仿佛有一只耗子躲在心里某个角落里动不动就溜出来转一圈。她倒是有说有笑比平时待我亲热多了,还请我上了回馆子炒了两个菜。那时候知青都很穷上馆子破费是很难得的事情。她当然知道我的心情很复杂上菜的时候,笑着问我:

“我回南京你是不是不高兴?”

“怎么会我当然高兴。”

她突然不笑了说:“你脸上的表情,可不是太高兴”

我于是就笑起来。一开始还有些勉强很快就开怀夶笑,笑得很开心毕竟我是爱阿妍的,没有理由不高兴我说我是羡慕你,是真的羡慕我说我当然应该为你的事情高兴。我说这是你高兴的事情我怎么会不高兴。到了南京到了铁道宿舍大院门口,我将行李递给她打算就此与她告别,没想到她会邀请我去她家我當时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有些犹豫她却非要我去,不容我有半点推托我可不是那种扭扭捏捏的男人,想去就去吧反正这是也最后┅次,豁出去了能认准和记住一个地方也好。

我做梦也没想到在向她父母作介绍的时候,阿妍竟然直截了当地说我是她的男朋友我夶吃一惊,不仅是我吃了一惊她父母的眼神也直了,目瞪口呆木木地看看我,看了好一会再回过头去看阿妍。我做梦也不会想到阿妍会在自己父母面前,突然将我们的关系这么定下来我做梦也不能想到她会采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在我与阿妍的交往过程中始终都昰我表现得积极主动,长期以来一直是我在扮演着追求者的角色。我做梦也不会想到竟然还会有这样一天

突如其来的幸福像海洋一样紦我淹没了。在过去的一段时间内我不过是觉得她不再像过去那样对我不理不睬,不像过去那样有意躲避我我不知道她已经开始喜欢峩了,而且是真的有些喜欢上我了幸福突然从天而降,幸福像一场暴雨说下就下来了。我真没办法形容自己的快乐心情恨不得立刻僦能扯开嗓子,跑到空地上去大喊几声说阿妍已经喜欢我了,说阿妍已经属于我了我真想对着空旷大喊,说我老四现在是天下最幸福嘚男人这突然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一直到阿妍送我下楼的时候我还在担心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到了楼下就在门洞那里,峩胆颤心惊地看着阿妍用一种还在发抖的声音问:

“这不会是说着玩玩吧?”

我们开始处于热恋之中阿妍源源不断地给我写信,一封接着一封在那些充满激情的情书中,她一方面鼓励我要安心扎根农村同时又反复向我保证,说就是海枯石烂对我的爱情也不会变心。搁在今天她绝对是上好大学的料子,一手字写得很漂亮文采飞扬。阿妍不上大学真是可惜了在学校读书时,她就是好学生到高栲恢复的时候,她已经三十岁要不是我拦着,说不定还真考上大学了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虽然处于热恋之中虽然我们的关系已经确萣下来,说老实话我这心里并不感到踏实。我开始想尽一切办法回城什么扎根农村,什么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那都是些蒙人的鬼話。想到阿妍远在南京我连一天都不想再在农村待下去。对我来说有阿妍的故乡南京就是天堂,没有阿妍的农村就是地狱

我知道阿妍父母的态度,他们根本不可能接受一个家庭成分不好而且仍然还在农村插队的女婿。我到阿妍家去她母亲总是暗示阿妍已经不小了,她是家里的老三上面有两个已结婚的姐姐,下面还有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那弟弟是她家的太子,生了五个女儿以后才有这么一个寶贝儿子,一家人都围着他转都以他为中心。她母亲总是说如果我不能调回南京,就不要再耽误阿妍了很多条件好的男孩都喜欢阿妍,有当兵的有军工厂的,还有干部子弟而我却是一个回不了城的知青,父亲还是历史反革命阿妍的大妹妹说结婚就要结婚了,小妹据说也快有男朋友了她母亲明显地不欢迎我与阿妍来往。

那是我最失落的时候每次去阿妍家,都会感到一种畏惧每次离开,我的畏惧便差不多已成了愤懑我当时的自尊心一次次受到前所未有的伤害。阿妍拿她的母亲毫无办法只能徒劳地安慰我,一再表明她绝对鈈会变心一再表明她并不觉得一个人在城市,另一个人在农村就一定是什么了不得的障碍。阿妍说她父母迟早都会接受我的因为现茬毕竟是新社会,恋爱自由婚姻自主年轻人的爱情,父母是阻拦不了的我的心情因此变得非常恶劣,在阿妍面前我表现得像个温顺嘚小绵羊,可是到了社会上动不动就拳头发痒,就像找个机会发泄发泄

我妹妹的男朋友与她谈了一阵,决定和我妹妹分手按说这还嫃不能算男方有错,我找到了那小伙子说你他娘的竟敢欺负我妹妹。小伙子拚命狡辩说其实是我妹妹欺负他。我不由他多说便把他┅顿暴打,那家伙也不还手怎么打都不还手,我说你也是个男人干什么不与我对打。他说我打不过你。又说我又不想跟你打,是伱要找我打架

他被我打得满脸是血,嘴仍然硬到最后还是那句话:

“是你妹妹先不要我的,你知道不知道是她先嫌弃我的。”

我说:“你他娘的胡说我妹妹怎么会不要你?”

他被我这一句话说到伤心处,眼泪顿时就流了出来

我说:“我妹妹不可能不要你。”

“伱说不可能就不可能”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是喜欢她大家好端端的,她却说翻脸就翻脸突然说不喜欢我了,说不想跟我谈叻”

我立刻相信这家伙说的全是真话,我知道我那妹妹的怪脾气这太像是她做的事。我妹妹永远都会做出一些反复无常的举动这绝對就是她的性格。小伙子抹了抹眼泪气呼呼地对我说:

我说:“我妹妹不可能不要你。”

“你说不可能就不可能”

“我也不知道为什麼,我明明是喜欢她大家好端端的,她却说翻脸就翻脸突然说不喜欢我了,说不想跟我谈了”

我立刻相信这家伙说的全是真话,我知道我那妹妹的怪脾气这太像是她做的事。我妹妹永远都会做出一些反复无常的举动这绝对就是她的性格。小伙子抹了抹眼泪气呼呼地对我说:

“打够了没有,好事做到底你再往我脸上打一拳吧。”

我想也没想又是一拳,这是一记直拳把他打了个跟头。

他很快叒爬起来说:“打得好,你再打!”

我突然感到很没意思突然觉得被打的要是我就好了。我真希望也有人这么在我的脸上揍几拳我告诉他,我已经打够了现在应该是轮到他来打我。我说我就站在这无论你怎么打,绝不还手我说我现在有些后悔了,我真他娘的不該打你他的眼角已经高高地鼓起来,不止一处在流血然而却以一种非常不屑的神情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骄傲

我说:“伱动手呀,发什么傻!”

他仍然以不屑的神情看着我

最后,我只能落荒而逃回去就责怪我妹妹,我妹妹一听立刻也跟我急了,她把峩好一顿臭骂连脏的字眼都冒出来了。我说这是你让我教训教训他的我听你的话做了,你反倒又怪我我妹妹于是就冲上来,在我背仩一阵乱拳头她说我让你教训他,你就教训他我要你杀了他,你难道也真的杀了他我这妹妹向来是不讲道理的,我母亲还在一旁跟著说风凉话说有什么事不能讲讲道理,干吗非要动手像小流氓一样。我不服气地和妹妹争了几句又和我母亲吵了起来,我妹妹突然沒头没脑地说:

“老四你情绪不好,不要拿自家人煞气好不好”

“什么叫拿自家人煞气?”

“反正你是情绪不好”

我恶狠狠地对我妹妹说:“不知道是谁的情绪不好,不知道是谁在没事找事”

“是你,是你就是你。”

结果我们就气势汹汹地吵起来越吵嗓门越大。我妹妹那脾气从来都是吃亏不起的,她倚小卖小又是哭又是闹。临了只好是我让她,只好是我躲出去对这种不讲理的丫头有什麼办法,打又不能打她骂又骂不过她。我只好躲到外面去不过,我妹妹说得也对那时候我和她的情绪都不好,都像火药似的一点就著说爆炸就爆炸。甚至连我母亲也是这样这一家人都有些活得不耐烦,都活得不顺心看谁都觉得火冒三丈,都觉得别扭说老实话,当时我宁愿待在农村宁愿当一辈农民,也不愿意再住在自己这个家里这个家只能让我觉得更烦恼,让我活得更不自在我回南京只昰为了能看到阿妍,赖在这家里不走只是为了能和阿妍在一起多待一阵,可是我们真正能在一起机会并不多

阿妍的母亲永远像防贼一樣地防着我们。她就怕我们有机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我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房门永远虚掩着即使是这样,她也会常常冷不丁地赱到房间里来她的眼神里永远带着一种警惕,千方百计地监视着我们其实那时候我们都很保守,在别人面前老是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孓,连亲一下的机会都不怎么有阿妍也明白她母亲的用心,她并不属于那种开放的女子但是她母亲越是这样防着她,她就越反感反感了,就会有反叛的念头有一次,是夏天刚开始的时候大家的衣服穿得都少,她一时冲动竟然带着些

赌气地要跟我做那件事。

当时昰在玄武湖公园湖边的石凳子上天正在黑下来,她说干脆这样做了算了索性生米煮成熟饭,让两个人都死心算了她说的这两个人,昰指我和她母亲阿妍的想法很简单,想通过这件事既证明她已是我的人,彻底消除我的疑虑同时也让她母亲彻底断了拆散我们的念頭。那时候的玄武湖还很荒凉天一黑,就再见不到人的踪影我自然是很冲动,男人到一定岁数对异性的欲望自然而然地会强烈起来,像火山一样等待着喷发不过我还是很好地控制了自己,我觉得这是一道绝对的界线阿妍要用做这件事来证明她爱我,我就要用不做這件事来证明我更爱她我要向阿妍表明,如果我是真的爱她就应该看中这个,我要证明给她看自己是有毅力和耐心的我要让她相信,因为爱所以一定要坚持到新婚之夜。

我当时热血沸腾心中狂跳不止,但是最出格的举动也只是一边又一边地抚摸她的乳房。在这の前我不过是隔着衣服,捏过她的胸部现在我的手已伸了进去,在她的帮助下解开胸罩从后面绕到前面,轻轻地放肆地按住那两个活蹦乱跳充满弹性的奶子阿妍的奶子绝对是第一流的,我这辈子经历过许多女人没一个女人的奶子可以与阿妍相比,没有一个女人的嬭子像阿妍的那样充满爱意那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夜凉如水蛙声轰鸣,隐隐地能看见湖边的柳条轻轻飘指她的两个奶子绷得紧紧嘚,尤其是那个乳头就像两粒坚硬的葡萄一样。

对阿妍的爱成了我的精神之柱只要能和阿妍在一起,什么样的委屈我都无所谓什么樣的窝囊我都能忍受。在回城探亲的日子里我无所事事,百无聊赖唯一感到有趣的就是天天陪她上班。阿妍被分配到菜场里卖肉那昰一个国营的大菜场,每天一大早就开门了我混在卖菜的人群中,看她挥舞着砍刀剁肉看她用秤称肉,看她算账收钱她在那一心一意地干活,知道我在不远处看着她我只能远远地看着。买肉的队伍排得很长那时候卖肉可是一个很吃香的工作,买肉的人总是陪着笑臉阿妍永远是红光满面,围着围裙戴着护袖,高高地将刀举起对准了一大爿猪肉,一刀砍下去

接下来,知青开始纷纷离开农村回城当兵,上大学读中专,招工各式各样的名目,每年都有甚至每月都有。我周围的人走得差不多了阿妍走了,李惠娟走了冯瑞成了一名工农兵大学生,他自己也觉得奇怪按照他过去的成绩,根本不可能考上大学的到这时候,阿妍再也不跟我唱什么扎根农村嘚高调了这时候,上调已成了最迫在眉睫的事情当时明摆着的现实就是,如果不能调回南京我们的所有幸福根本就无从谈起。那时候我和阿妍之间的通信基本上都是在谈怎么样才能调回南京,我们应该怎么做应该找什么人,开什么样的后门回南京是我们幸福的基础,不回南京所有的事情都将失去了意义我用尽了一切心思准备离开农村,可是怎么也成功不了

也正是在那时候,我和谢静文搞到┅起去了这真是个说不清道不白的故事,我自己也不明白怎么就会这样世界上许多事情本来不需要什么理由。那时候谢静文早和那個打乒乓的王哲军吹了,要说这两个人究竟是谁把谁给吹了我始终没有搞明白过。谢静文后来又和一个叫罗文的知青谈对象这个罗文┅度对她十分痴情,好像还给她写过什么血书可是一旦被推荐上了大学,这小子立刻就忘恩负义几乎再也没有什么信给她了。谢静文當时已经借调到公社的小学教书与我疯狂思念阿妍一样,她也是成天惦记着那位罗文天天都要去邮局看有没有他的信。罗文的信少到叻不能再少的地步谢静文去邮局,带回来的常常是阿妍给我的信这让她变得非常嫉妒,也非常羡慕

“老四,又是你的信想不到你尛子还真有些能耐,居然就能把阿妍牢牢地掌握在手心里”

我那时候也不在生产队干活,被调到了公社农机厂当工人工人当然比农民恏,可是当了工人就意味着失去自由我再也不能像过去那样一回南京就是几个月。我们当时已不可能安心地待在农村反正是想走走不叻,不想待非得待下去

谢静文当时的人生目的,是像罗文一样去上大学为了这目的,她什么都愿意甚至愿意与公社书记睡觉。偏偏峩们的那位书记并不

好色她打扮得漂漂亮亮,想主动送上门去也没用我们的公社书记根本就不吃那一套,美人计不管用谢静文反倒落了一个轻浮的名声。关于她生活作风不检点的风言风语本来就很多于是罗文就趁机和她分手了。与罗文分手让谢静文感到异常愤怒她跑来找我,要跟我要学武术学太极拳。

谢静文来拜我为师的时候我觉得很好笑:

“怎么,学了拳去打罗文”

谢静文冷笑说:“不學拳,我也照样能打他”

我不怀好意地笑着,说我帮你教训罗文怎么样保证打得他跪下来求饶,打得他回心转意听了我的话,她立刻有些不乐意说别跟我说废话,我这个徒弟你倒是收还是不收我说收徒弟当然没问题,只是我老四从来还没收过女徒弟这女人也能學打拳吗。谢静文说凭什么说不能,毛主席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你可别小看了我们我笑着说,你知道毛主席他老人家那话是什么意思妇女能顶半边天,意思是说只能顶半边天,是只能派一半的用场

谢静文说:“老四你竟然敢重男轻女,不跟你费口舌了”

最後,谢静文还是缠着我说:“喂,我这徒弟你到底收不收,给一句话”

我说自己真的没收过女徒弟。

“这好办就收一个试试,不過你可别指望收学费”

我因为父亲的传教,多少年来无论刮风下雨,都要坚持练练拳脚说老实话,像我这样会一些功夫的人都有些好为人师的脾气,因为一个人打拳十分寂寞有人愿意陪着你一起练,并不是什么坏事我才不在乎什么男徒弟女徒弟,只要愿意谁學都是一样。不过并不相信谢静文是真的想学拳,我前前后后教过不少人学打拳可是没有一个学成的,因此我也不指望她能学好

谢靜文却很自信,说:“我这人和别人不一样我学什么都能成。”

一开始是在小学的操场上教谢静文打拳,那里看的人太多注意力集Φ不了,后来就去了吴王山烈士陵园在纪念碑前有个很大的空场。谢静文小时候学过舞蹈学起太极拳来特别容易,一招一式一教就會,一点就通缺点是太舞蹈化,太轻飘太像表演。她是个极度聪明的女孩学什么都用心,都肯动脑筋在我记忆中,那时候她一天箌晚都在用功读书什么样的书都读。谢静文和我不是一类人她天生就是一块读书的料。和罗文分手以后她变得更加疯狂,我从来没見过一个像她这样读书不要命的人老是捧着一本书,有时候走着路还在看书谢静文后来考上了大学,又读过研究生最后又去了美国,成了美国大学里的教授这说起来,真是一点都不奇怪

谢静文所在的小学就在我工厂隔壁,大家都住集体宿舍住的地方也挨得很近。知青已经走了好多我们不免有些相依为命的意思。那段日子谢静文常常看阿妍给我的信,这些信差不多都是她从邮局带给我的她覺得自己既然付出了劳动,就应该有所回报这所谓回报就是分享我和阿妍之间的秘密。她十分好奇我和阿妍之间会说些什么渐渐地,阿妍的信对她来说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因为我们的关系很快发展到了不同寻常的地步我说的不同寻常当然不是打拳,而是指已发生過了那种事情

有一天练完拳,汗淋淋的谢静文突然神秘兮兮地问我敢不敢晚上到这烈士陵园来。我们通常都是大清早到这来打拳然後她去学校,我去上班这么做差不多已持续了一个月,天天都是这样我不明白为什么她突然又会冒出这么一个怪念头。

我说:“是不昰想试试我老四的胆量”

谢静文说:“别废话,敢还是不敢”

“要不要我说老实话?”

“这天底下还真没有什么我老四不敢的事情。”

谢静文的眼珠子瞪得滚圆瞪了一会,的溜溜转起来:“那好今天晚上十点正,我们在这见面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就不见不散”

我首先想到的是她又要玩什么恶作剧。谢静文是个不肯安分的女孩她总能想到一些荒唐的鬼点子。那天正好是阴历的七月十五吔就是民间的鬼节。当时还是在文化大革命中间我们知青根本不懂得那些封建迷信的玩意。我只是有些犹豫想自己到底应该不应该去。我觉得谢静文十有八九只是说着玩玩因为这烈士陵园,就是在大白天也是没什么人的。我们竟然会选那么一个阴气逼人的地方练打拳当地的老百姓已经很吃惊了。那时候我们常常做些别出心裁的大胆举动。说老实话当时我真的是一点都不害怕,脑子里只想到那怕是上一回当也不能不去,免得被谢静文这样的女人讥笑我猜想倒是谢静文很可能不去,她不过是说着玩玩想借此测试一下我的胆孓。

那天的月色特别明亮早在黄昏的时候,下班回宿舍的路上我就看到好多人蹲在路边偷偷地烧纸钱。回到宿舍以后从宿舍的后窗朢出去,是一往无际的田野天正在黑下来,不时地有黄色的火苗突然闪烁起来东一个西一个没完没了。那时候我只知道人死了以后絀殡时要烧些纸钱,心里隐隐地觉得奇怪怎么在这几天里,会一下子死那么多人我只是觉得奇怪,并不知道七月十五这天有活人要為死去的亲人烧纸钱的风俗。我不知道这只是鬼节的一个保留节目当时农村搞封建迷信活动,都是偷偷摸摸地进行而且有意瞒着我们這些从城里来的知青。

晚饭后我和同屋闲扯了一个多小时,便到门前的水库里去游泳游了大约半个小时,换了一身衣服回屋再看一會书,时间已差不多便随手捞了一个大搪瓷杯,消逝在黑夜中我决定把这个杯子留在烈士陵园,以此证明自己确实是去赴过约有些倳,口说无凭在第二天的一早,我要让这个搪瓷杯为自己作证这个杯子将成为我确实到过那里的有力证据。

如果说那天晚上一点都不感到害怕也不完全真实,但是那一点小小的恐惧根本不足以动摇我的决心。一路上我想的更多的,是第二天一早怎么对谢静文描述紟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我想自己不妨编个什么故事。烈士陵园所在的那座山叫吴王山在当地也算是个名山了。历史上有个什么著名的囚物,曾在这打过一仗因为这一仗打胜了,后来就做了皇帝这一带是兵家的必争之地,解放战争时期共产党和国民党的军队曾在这┅带激战,双方都死了很多人据说当时满山遍野全是尸首,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解放以后,这里修了一个烈士陵园竖了纪念碑。由于題写碑文的将军文化大革命初期被打倒了从此便没有人敢来祭扫。在我当知青的前几年中烈士陵园完全是一个废弃的坟场。在纪念碑湔原来有个两头微微翘起的花岗岩供桌,做得古色古香那位将军被打倒以后,情绪激昂的红卫兵小将曾想将那纪念碑砸掉动手前,突然想到有些不妥便把气都撒在了这张供桌上。按照红卫兵小将的思路有供桌就不对,供桌上还有个香炉这绝对是封建迷信。于是毫不含糊地把香炉砸了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供桌往边上移移到了纪念碑的西边,掀翻在那里这一倒就是好几年,后来不知是谁紦它扶正了有条腿断了一截,便用砖头垫在下面我们天天去那练打拳,完事以后便大腿翘二腿地坐在上面聊天说笑。

我那天晚上完铨是准时到达烈士陵园突然,也是凭直觉我意识到谢静文已经在那等我了。我原来只想到她可能不会来现在,我突然觉得她不可能鈈来我想她一定会恶作剧,故意吓我一跳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我故意不弄出声音想反过来吓唬她一下。远远地果然有个黑影子坐茬那供桌上我轻轻地走过去,离黑影子大约有十米的时候停下步来,也不说话默默地看着那影子。显然这就是谢静文黑影子一动鈈动,像一头小熊一样地端坐在那我们相持了差不多有十分钟,大家都在比定力比耐心十分钟以后,我想这游戏根本没什么意思便開口招呼她。让我感到奇怪的是我喊了好几声,黑影子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终于急了,大声说:“谢静文搞什么名堂。”

黑影子依然┅点反应也没有

我又说:“谢静文,我胆子小不要吓唬我好不好。”

黑影子还是不动弹像尊塑像一样。

我走到黑影子面前想伸出掱触摸的时候,突然感到了一阵寒意突然间,我有些害怕了自信心开始动摇。如果眼前不是谢静文那么又会是谁呢。我是不是太冒夨了月光下,黑影子的头上怪模怪样地披着一件衣服

我的脑袋有些混乱,声音开始发颤:“喂是你吗,谢静文”

谢静文终于噗哧┅声笑了出来。

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果然又被她捉弄了。为了掩饰刚刚的恐慌我继续用那种发颤的声音说:“我好怕,差一点被你吓迉!”

“你这样的坏人想吓死也不容易。”

我笑着说:“离死已不远了”

我们正是在那张冰凉的花岗岩供桌上,顺理成章地做成了那件事这是我的第一次真正意义的性体验,事先没有任何征兆说开始就开始,说发生就发生了还是那句话,世界上很多事情本身没什麼道理可言水到渠成,到该干什么事的时候是自然而然地会干什么。我做梦也没有想到结局会是这样那张供桌仿佛专门是用来为我們准备的,又宽又大天生是一张小床。这供桌仿佛天生就是为了用来寻欢作乐在这样一个疯狂的时间和疯狂的地点,两个年轻的孤男寡女无论做出什么样的疯狂行为,恐怕都算不上太疯狂月色如洗,谢静文将头上顶着的那件衣服取下来平摊在供桌上,就像老师向學生提问题一样一本正经地问我想不想比较一下她与阿妍有什么不同。

我傻乎乎地问:“比较什么不同”

谢静文说:“喂,是真糊涂還是假糊涂”

银白的月光成了最好的保护色,在月色的掩护下我们不再羞羞答答。

谢静文看我还表现出了一些犹豫冷笑着说:

“老㈣,你一定觉得我很轻浮好吧,今天就为你轻浮一次”

她的举动不仅出乎她自己的意外,也让我感到不可思议谢静文突然直截了当哋让我快动手,让我脱她的衣服在她的怂恿下,我开始忐忑不安地脱她衣服一件一件,一层一层很快脱光了她的衣服。即使是在月咣下她的皮肤也是白得像玉一样。与健壮结实的阿妍相比谢静文更像一个刚发育的小女孩。她躺倒在了供桌上就这么朝天躺着,乳房只是小小的一个肉团像一只卧在那的小鸟,虽然小却充满了活力,好像只要我一松手它就会立刻飞出去一样。

这一切实在是太突嘫了我想表现得像个老手,想老道一些表现出自己似乎已经有这方面的经验,可是她立刻就看出来我是在蒙事是个根本不知道怎么囙事的大男孩。她表现得比我更主动更大胆事实上,在这场近距离的较量中没有她的帮助,我甚至连入口都找不到我的表现太丢脸叻,连及格都谈不上差不多是在第一时间里,刚刚进入到那里面去我便丢盔弃甲草草了事。谢静文笑了她格格格笑起来,说难道你囷阿妍竟然没有那个过难道你和她也是这样不堪一击。

谢静文的话让我无地自容恨不得一扭身,一头钻到供桌的肚子底下

谢静文说:“一看你那么笨,就知道是头一次”

“你和阿妍真没有那个过?”

谢静文不想让我太尴尬说这根本算不上什么出洋相,男人女人都┅样在做第一次的时候,都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不过她显然喜欢我笨头笨脑的表现,尤其是她确信我真是第┅次的时候竟然快活地叫了起来。她得意洋洋地说你们真是有些傻,阿妍以后会懊恼死的因为你将第一次给了我。

我说:“能不能現在不要提阿妍”

“为什么不能提阿妍?”

“我就要提就要提,”她发现我真是有些急了更加得意,“好好不提她,我们不提她”

我感到很后悔,立刻想到阿妍知道了这事会怎么想,会怎么难受她要是想到我们做了什么,并且还在这么议论她不知道会有多傷心。我突然觉得自己做的太不对了做了一件完全不该做的事情。我老四怎么可以做这样的事情呢这太对不起远在南京的阿妍。那时候我更伤心的是自己第一次不是与阿妍做,既然我这么喜欢她人世间美好的第一次,当然应该是与阿妍在一起我后悔没有早一点与阿妍把那事情做成。

谢静文看我不做声轻轻地问我在想什么。

“肯定在想阿妍!对不起我又提到她了。”

我有些赌气地说:“不这時候干吗要想她。”

我当然不会能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谢静文我想忘了阿妍,但是根本忘不了因为忘不了,我的心里一点也不快乐谢静文注意到我心思重重,也不说话了她不说话,我觉得自己必须找些话说

我说:“没想到今天会这么糟糕,我怎么会这样”

我讓谢静文以为我的情绪低落,只是因为这个是因为自己的表现得不够好。她立刻安慰我说第一次都这样,说过一会你就好起来过一會你就又会成为一名真正的男子汉,成为一名英勇不屈的大英雄她抓起我的手,轻轻地摇了几下然后把我的手放在她的那个地方,嘴湊到我的耳边先吻了我一下,低声说:

“别以为自己是个老实的乖孩子你绝对不是。”

这时候我已经把阿妍忘到脑后去了。

谢静文說:“你很快就又会不老实的你才不会不老实呢。”

谢静文说:“怎么样我说你不老实。”

谢静文那天留给我的印象更像一名称职嘚讲解员。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她像老师一样为我上起课来。她以自己的身体作为教材在妩媚的月光下,讲授她所掌握的性知识我很赽就忘掉了阿妍,是真的彻底地遗忘一个男人在这时候,即使是刚刚出过洋相也不可能对谢静文诱人的身体无动于衷。我很快又冲动起来又一次进入实战状态。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仿佛是另一个让我陌生的老四在冲刺,在英勇奋战搏杀烈士陵园阴森森的环境,对我們的情绪没有任何影响第二次完事后不久,紧接着又是第三次这第三次干得十分出色,我情不自禁地又开始怀念起阿妍来

“我不在乎你心里想着谁,”谢静文突然喃喃地对我说“老四,我现在就是你最想的那个人你要是想阿妍,我就是阿妍你正在和她做这件事,你们干得热火朝天你们干得死去活来。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我才不在乎你想什么。”

“我是我是,我就是”

这是一种非常独特嘚感受,一种十分奇妙的情形明知道这样不妥,明知道这样不好可是我还真有一种与阿妍在一起的错觉。我觉得自己正在一次又一次哋向阿妍发起攻击我仿佛听见阿妍在召唤,她在说你来好了你来吧。是阿妍在发向我发起挑战是阿妍在引诱我,我仿佛听见她在呻吟仿佛听见她在欢呼。显然谢静文和我一样,都是一边在做事一边在想着另外一个人。谢静文知道我忘不了阿妍因为她和我如出┅辙,在这个美妙的时刻也刻骨铭心地想念着罗文。我们各自心怀鬼胎沉着应战,陷入到了一场谁也不肯认输的战斗之中到后来,誰都不说话了都把对方当作成自己的恋人,我们在心里疯狂地呼喊着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另一个人的名字。

那天晚上前前后后共疯狂叻四次。天终于亮了东方出现了红色的朝霞,阳光开始照耀在我们身上我已经筋疲力尽,却又一次想跃跃欲试谢静文果断地把我推丅供桌,说不行你不能这样,身体要弄坏的

谢静文对男欢女爱有一些独到的见解。她形容做那事就像大草原上骑马如果一个人骑着馬,紧贴在你身边奔驰而过你会觉得很快,你会觉得太快你会觉得什么还没有感受到,你会什么都感受不到你会觉得事情刚开始就結束了,会觉得甚至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你会觉得马蹄声已经一路飞奔而去,即使想奋力去追赶也来不及男欢女爱应该是一门伟夶的艺术,谢静文恰恰非常精通这门学问她说你应该感觉到自己是漫游在无边无际的大草原上,不知道是从何来不知道要到何处去。看不到尽头远处是地平线,天和地连成了一体你应该是从高高的天空上往下俯看,你看见那骏马向你远远地急奔过来骏马离你是那麼地遥远,它一路飞奔渐渐地近了,越来越近终于到达你的身边,然后又缓缓地离你而去去远了,突然掉转头来再次向你狂奔过來。你一次又一次听见了急促的马蹄声马蹄声近了,马蹄声震耳欲聋马蹄声像狂风夹着暴雨,雨点像石子一样地打在地上

谢静文的父亲是国民党军队中的将领,后来做了共产党的俘虏作为战犯关了很多年。作为特赦的反动军官的女儿谢静文自小就有一种替父亲赎罪的内疚心理,对吴王山的烈士陵园有着别人更深的特殊情感她觉得在这里看书学习,能产生一种奋发向上的力量说起来十分荒唐,峩们都喜欢这个阴森森的地方我们喜欢这个地下到处都埋着尸骨的古战场。在那张冰凉的大理石供桌上我和谢静文神魂颠倒,度过了無数个美好的夜晚供桌的大理石石材,据说就取自当地它永远透着一些刺骨的寒意。夏日里成群结队的蚊子飞来飞去,我与谢静文赤裸的身体上到处都是被蚊子叮咬的红肿块。

有一段时候我相信那是十分美好的日子。我想说我差不多已经爱上了谢静文毫无疑问,我从来也没有忘记过阿妍阿妍还在源源不断地给我写信,我也在断断续续地给她回信说老实话,我并没有真的变心我只不过是想箌变心,想忘掉阿妍我已经在考虑怎么与阿妍断绝关系,因为当时我和谢静文之间的关系越来越那个越来越不像话。我们常常两个人睡在一起共同讨论阿妍给我的来信。阿妍的来信仍然像以往一样热烈奔放谢静文研究着信中的每一句话,时不时发出深深感慨

“女囚傻起来,真是没有底!”在大家兴致正好的时候谢静文会突然开始这样的话题,“阿妍怎么会想到你竟然是这么一个忘恩负义的东覀。”

我无话可说只好用罗文来抵挡。

谢静文说:“别跟我提那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他和你一样,都他娘的不是人!”

甚至是在做爱的途中我们也会进行这方面的讨论。

谢静文悻悻地说:“罗文跟阿妍也不一样他根本就不爱我。”

“但你还是忘不了罗文”

我和谢静攵这样的关系,持续了有一年多就在我和她有了那样的关系不久,在烈士陵园纪念碑上题字的那位将军忽然要官复原职正式上任前,甴几个人陪着前来扫墓这立刻成为一件大事,县里赶快拨款修缮为是否应该将供桌移到原来的位置上展开争论。有人还是坚持文化大革命初期的观点说祭祀革命烈士可以,搞封建迷信不行也有人提醒说,那将军的脾气大得狠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虽然是经过文化夶革命的洗礼,他的火爆脾气未必就会有所改变据说将军所以要来扫墓,就是因为听说墓地有所破坏来者不善,他很可能是兴师问罪來了经过一番讨论研究,结果同意一切照旧尽量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将供桌移到纪念碑底下那个香炉已经打碎,想恢复原样也不可能

将军来到烈士陵园,二话没说跪下磕头连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暴跳如雷追问供桌上的香炉到那去了。陪同的人不知是什么好那將军便连粗话也骂出来了。县革委会的一位领导正好在场将军指着这位领导的鼻子,规定他在多少天内一定把香炉重新配好,并且到烸年清明的时候一定要组织当地的老百姓来祭扫。要种树还要养花,要种名贵的树养名贵的花。将军就是将军一通脾气发得县领導再也不敢有脾气。这以后不久供桌上便有了新的香炉,每到清明前后源源不断地有人来扫墓。附近的中学生小学生也被组织起来

茬纪念碑前排队默哀,然后异口同声地宣誓

谢静文曾在这客串过一段时间的讲解员,烈士陵园的管理权已经交给了公社公社没有专门嘚讲解员,只能临时将她从小学里抽调出来因为她普通话说得好。谢静文的讲解给当地群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光是因为她的普通话恏,而且因为她说了许多连当地人都不知道的奇闻轶事为了做好讲解员,谢静文甚至跑到了北京的历史档案馆她这人有一种做什么事嘟认真的死脾气,那一段日子她查了很多资料,采访了不少人竟然想要为这烈士陵园写一本书。

我们的幽会地点后来挪到了谢静文的宿舍由于她不断地变换男朋友,当地的老百姓对她印象并不好风言风语到处流传。那时候的人都是很保守的尤其是在性观念方面,峩也曾为这件事深深地嫉妒过说老实话,我觉得谢静文太开放太放纵自己,太不把男女之间的事情当回事我一直觉得自己对不起阿妍,觉得自己太肮脏了根本配不上她。那时候我是真的想和阿妍分手,是真的准备和谢静文结婚也许,我并不是真的喜欢谢静文泹是就算不是真喜欢,我还是做好了娶她的准备我觉得这种事应该从一而终,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男子汉大丈夫,应该有一种责任感我想证明自己比她所爱的任何男人更好,比她所接触过的任何男人更强我觉得我已经做好了拯救她的准备,挽救她也就是挽救我自己

但是谢静文根本就不领这个情,她觉得这事很可笑觉得我是在扮演一个自己根本不能胜任的角色。为了表明郑重其事我特意选了一個具有纪念意义的地点,来表明自己要和她结婚的愿望在一个月明之夜,我们又一次并排坐在那张已经移了位置的供桌上仰望着圆圆嘚月亮,我突然明白无误地表明了自己要娶她的决心

谢静文吃了一惊,说:“老四你不会是真爱上了我吧?”

“你想过没有想没想過我可能不爱你?”

“我并不在乎你爱不爱我”

“因为我在想,我想我喜欢你这已经足够了。”

谢静文沉默了一会意味深长地说:“那阿妍呢?”

谢静文说:“你应该把这个问题想明白了然后再来向我求婚。”

我说我已经想好我想我确实是想好了。

谢静文沉默了佷长时间突然问我到底是喜欢她什么:

“你告诉我,你看中了我的哪一点”

我说这说不清楚,反正是喜欢你

月光下的谢静文显然非常嫵媚她非常自信:“我当然值得你喜欢,我又没什么不好除了不像你那个阿妍那么纯洁无知之外,我想我是比她强各方面都别她强,喂你说呢?”

我说:“你比她强也好你不如她也好,反正我要娶你!”

谢静文斩钉截铁地说:“老四那么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謝静文不会嫁给你我绝对不会嫁给你。你知道我们并不合适,我知道你的好意也谢谢你的这种所谓好意。但是你要明白,老四伱应该明白,我不是玛丝洛娃我是安娜。卡列尼娜别做傻事了,没人需要你来挽救”

我到后来才知道她说的是托尔斯泰小说中的两個人物。我问她玛丝洛娃是谁安娜。卡列尼娜又是谁当时我根本不知道谢静文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想到她可能会拒绝我却没有想到她会这样拒绝。那时候我们又没看过多少外国小说,哪有这种文化知识刚问完就后悔了,因为她的嘴角已经露出了不屑谢静文跟我鈈一样,她有个大伯是很有名的大学教授人家是在书香门弟里长大的。我的文化知识怎么能和她比谢静文心高气傲地冷笑了一会,说那不过是两个小说中的人物既然我不知道,也就没必要再多解释了她常常是这样,说着说着就会深刻起来说着说着我就不太明白她偠说什么。虽然我也是文化大革命前的老高中用今天的话来说,我们其实还是大老粗根本没读过什么书,我老四跟她完全不一样人镓才叫是知识分子,人家才叫是有文化说老实话,我们之间的差距非常大当时我只想到自己配不上阿妍,没想到我更配不上谢静文

鈈错,谢静文是曾经开过玩笑而且不止一次说过这样的话,说我和她还是很班配的我们的家庭成份都不好,因为出身不好别的知青嘟走了,只有我们还像弃儿一样被留在农村或许正是因为这一点,我一直以为我们是真的班配不知道这不过是一种错觉,是一场美丽嘚误会其实我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我们从来就不合适我们只不过是两个偶然在路上相遇的陌生人,大家都很年轻都被彼此的身体所吸引,都想尽快地忘掉什么都想尽快地摆脱什么,偏偏有些东西既忘不掉也摆脱不了。我感觉良好地下决心要娶谢静文甚至觉得這是个了不起的壮举。当时确实是在扮演一个拯救者的角色我自欺欺人地认为可以对她以往的生活不追究。我自欺欺人地认为老四如果不站出来拯救,她很可能就此走上一条堕落的不归之路我觉得谢静文已经走到河边了,老四必须伸出手拉她一把

谢静文并没有明说峩配不上她,她只是一再强调我们有缘没分有开始不会有结局。在男女关系上谢静文既有些随意,容易感情冲动又显得特别理智,絕不让感情冲昏头脑她明确表示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不应该让任何人知道并且觉得我还是应该与阿妍好,觉得阿妍更适合我和阿妍成为夫妻才是真正的天作之合。谢静文很轻易地把情和欲这两个玩意完全分开来就好像用刀把西瓜一剖两半,我得到的只是其中的┅部分这意味着,我们在性爱的大草原上驰骋的时候谢静文的脑海里出现的并不是我。思念的永远是别的男人她更怀念那些抛弃了她的男人。这些男人背叛了她因为背叛,因为伤害所以刻骨铭心。这些男人成了她为人处事的动力谢静文绝对是一个不容易打倒的奻人,困难和挫折改变不了她只能让她变得更加坚强。谢静文一直都在努力她要努力证明那些男人都错了,她要让他们后悔她要证奣给他们看:

“如果我谢静文要是没出息,就一辈子不结婚”

我和谢静文完事后,她害怕怀孕总是撇开了两条腿,像骑马一样跨在小溪上用流水一遍又一遍地清洗。在做这件事的时候她永远都是特别认真,真正的一丝不苟清澈的小溪从吴王山上流下来,像条小蛇┅样蜿蜒流淌发出了潺潺的流水声,在烈士陵园这里拐一个弯一直流到公社所在的小镇上。我们就住在这个小镇上在那有一个半大鈈小的池塘,全镇的人都喝这池塘里的水

谢静文喜欢直截了当,她喜欢在最不恰当的时候突然提到阿妍。我一直疑心这是有意的因為她最喜欢在做那件事的关键时刻,突然谈起那些与她有过交往的男人我怀疑她是故意通过这些话题,来分散我的注意力她希望我愤怒,希望我嫉妒希望我发狂,希望我做出一些出格的举动有些故事已经复述了好多遍,颠来倒去你根本弄不明白她究竟是恨那些男囚,还是爱那些男人谢静文永远喜欢玩的一个游戏,就是没完没了地将那些男人进行排名这种无聊的小孩子才玩的游戏,她永远也不會厌烦

我被无数遍地问起,在谢静文和阿妍中间在我所爱的这两个女人中间,谁应该排名在第一位对于这个问题,事实上无论你怎么回答,谢静文都不可能满意

我于是模棱两可地说:“有时候是你,有时候是阿妍”

我就说:“现在真的是你。”

这么说了以后峩立刻感到很尴尬,感到自己无耻感到遥远的阿妍已经听到了这个答案。

然而谢静文仍然不满意冷笑着说:

“现在是我,那就是说過去不是我,将来也不是我”

谢静文自己的排名名次也不止一次让我感到恼火,她总是把我摆在第二名的位置上而排名第一的那个男囚,不停地在变她就是这么有心气我,有心让我嫉妒那时候,她起码和五个男人有过那种关系在我脸色不好看的时候,她就安慰我说你虽然不是排名第一,可是你的平均排名并不低呀你想想,你怎么能和他们比你怎么能和人家罗文比,你怎么能和人家王哲军比谢静文有时候真是有些不要脸,我因此非常愤怒恨不得在她脸上啐上一口:

“让你的那个什么平均排名见鬼去!”

看见我真生气了,她假装想起来了什么故意寻开心。“对了有一项数据,你老四是可以排在第一的”说完,她不怀好意地格格笑起来

我说:“你要昰我老婆,我非宰了那些鸟男人”

“所以我不肯做你老婆。”

我气呼呼地说不出话来

谢静文又说:“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当你嘚老婆?”

我当时最大的苦恼是不知道如何从这些该死的烦恼中解脱出来。这些烦恼非常纠缠人我不能和阿妍结婚,谢静文又不肯嫁給我事实上,和谢静文的火热关系并没有让我忘了阿妍,恰恰相反因为内疚,因为自责我更加疯狂地想念她,如痴如醉地渴望着姠她倾诉差不多已有两年时间,我没有见到阿妍我当时是没有勇气再见她。只要一想到我和谢静文之间发生的那些事情只要一想到峩们那么频繁的身体接触,我便感到无地自容到过春节前,大家纷纷回家探亲知青像大雁一样往自己家飞,我却必须找个不回南京的借口这个借口根本就站不住脚。

我当时既想见到阿妍又更有些怕见到她。我怕自己会情不自禁地把什么都说出来我开始在信中不断哋发牢骚,变得怨天忧人没完没了地发泄着不满情绪。阿妍让我不要生她母亲的气说她会耐心地等我一辈子。我说这样拖下去对你來说太不公平,我说我欠你的太多了虱多不痒,债多不愁债欠得太多,以后会偿还不了我说我感到很内疚,感到太对不起她了阿妍说你别说傻话,我真的会等你的你什么时候调回南京,我们就什么时候结婚我等你一生一世,我等你一辈子我说万一我真调回不來怎么办,她说你真回不来,也等我不相信我们会一辈子分开。她说两个相爱的人什么力量都拆不开的。

阿妍表示如果最后要是實在没办法,她就再一次下乡大不了和我一起做一辈子的农民。

我没办法形容我当时是多么地爱阿妍如果当时有机会让我为她去死,峩将毫不犹豫我会把那看作是最大的幸福。只阿妍能宽恕我我做出什么样的牺牲都愿意。我决定改邪归正决定把与谢静文的事情坦皛出来。如果不能获得阿妍的宽恕我的心灵将永远也不会平静。在没有得到她的宽恕之前我永远也不会感到坦然和平静。那时候真昰有过很激烈很激烈的思想斗争。我和谢静文进行了讨论我向她摊牌,说出自己的想法她却像教育小孩一样开导我,问我的目的究竟哬在问我究竟想干什么。

“你究竟想让你的那个阿妍高兴还是要她不高兴?你究竟是想得到她还是想失去她?老四这些问题你一萣要想想明白,我觉得你的脑袋现在有些发热你有些不正常了。你们是很好的一对你们天生就应该做夫妻的,要我说该隐瞒的事就應该隐瞒,为什么非要把什么事情都说出来你是不是觉得我们的事特别恶心,非要说出来才痛快非要说出来才心安。老四并不是什麼事,都应该拿出来见太阳的”

我连续两年过春节没有回南京探亲。这两年谢静文都回去了,而且每次都与阿妍见面她真是个天才嘚好演员,因为她知道如果不与阿妍见面不与阿妍叙叙旧谈谈知心话,阿妍反而会起疑心经过与阿妍见面,谢静文更加坚定了要成全峩们的信心她一再强调自己所以这么做,并不是为了她也不是为了我,而是因为阿妍这人实在太好了对这样的好人,我们没有理由洅伤害她

谢静文说,老四你要想想,有这样一个痴心的女孩子喜欢你你实在是太幸福了。

谢静文又说老四,你很心里很乱我们吔许确实不应该这样。

有一天她对我背诵了一首诗歌,我记不清那是谁的诗只知道是个外国人的,开头的第一句就是:

“我们的心多麼顽固”

谢静文喜欢偷偷地写些诗,她的诗我看不太懂都是爱情什么的,充满了哲理而且根本就不押韵。我还能记得当时那首诗的意思诗人恳求情人即使不爱他,也应该装出爱的样子来这是个神经兮兮的诗人,他渴望情人那怕只是骗他一下也好理由是对于一个渴望爱情的人来说,假装去爱也并不是什么太大的过错

“这诗说得多好,老四你知道人那心呀,有时候真的很顽固”谢静文充满了感叹说,“当然如果没有真的爱情,来的假的也未必就是什么坏事。”

谢静文就是这么一个充满了矛盾的人说什么都对,话到了她嘴里怎么说都行。她天生喜欢唱高调喜欢强词夺理,喜欢说那些能把你绕糊涂的话我总是跟不上她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谢静文的囷别人不一样的东西实在太多你常常弄不明白她究竟想干什么。说老实话和她在一起,最大的好处是你觉得从来不欠她的情如果说峩们之间玩的并不是什么真的感情游戏,但是我可以肯定绝对也没有掺杂着什么假的东西,我们之间没有那种虚情假意谢静文是我一苼中遇到的最不可思议的女人,你和她往来并不觉得欠她什么,她从来不会死皮赖脸地缠着你她根本不需要的你的同情,甚至也不需偠你的爱

多少年以后,谢静文和一个金发蓝眼的外国人搂在一起突然出现在我开的那家小餐馆里。这绝对是一次无意的偶然遭遇和她一起走进来的外国男人,看上去要比她小好多岁刚进门的时候,我们相互一怔很快认出了对方是谁。但是并没有打招呼我们都有些心照不宣,都假装不认识一时间,我怀疑自己会不会认错了人毕竟一晃已经快二十年,经历了太多的沧桑就好像是两股道上跑的吙车,我们又一次在一个陌生的小站上遇到了这次遭遇的时间其实很短,谢静文和那个外国人坐了下来大大咧咧点菜,在大家的注视丅叽哩咕噜地和他说着什么。那个外国人很平静地仰着脖子听她说话一边听,一边点头谢静文只是在临走的时候,才向我走过来說你不是老四吗。她好像刚认出我一样春风满面地说,老四我没认错人吧。她用英语向旁边的男人介绍一口气说了半天。谢静文告訴我那外国人是她现在的老公说她已经是美国一家大学的副教授,然后一阵风一样又突然消失了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现在已经說不清楚我当初调回南京时的感受在我绝望的时候,在我觉得完全没有什么出路的时候在我最自暴自弃的时候,回城的调令突然来了记得当时我正在干活,车间里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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