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自己和跟男朋友的矛盾越来越多有矛盾,转过头我就和另一个男的走了,又不想牵他手,假装摔倒,结果摔出车祸重伤!

天还是那么蓝水声还在响,蟋蟀们还那么赖皮但是我清晰地感到,正有一种巨大的危险潜伏着正像藏在宁静的湖水里的一条鳄鱼。它一动不动像一块班驳的畸形嘚石头,但是它的阴谋和眼珠一起缓缓地转动。它的心脏保持着怠速

而我不知不觉,我的脚板在离它咫尺远的地方悠闲地走动着……這到底是怎么了

吃过早饭之后,我照常上班下班为生存奔波。可每次一进入王爷花园的大门那种可怕的感觉就爬上我的心头。

这天我开车快到家门口的时候,突然有个人跳到我的车前我赶紧刹车。

正巧这一段的路灯坏了还没有修好,黑糊糊的

我从车窗探出头,看见是一个保安专门负责j号楼安全的夜班保安。他穿着一身蓝色制服红帽子,红肩章红腰带。他说:“先生您不能再朝前走了,这里是人行道请把车停到停车场去,拐个弯费不了您两分钟的时间。”

我有点恼怒大声对他说:“下次你不要站在我的车前跟我說话!”

他看了看我的眼睛,说:“好的我下次站在路边。”但他并不老实又补了一句:“您下次也不许再从这里走了。”

我恨恨地┅转方向盘开向了停车场。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这些保安大多是临时招聘来的外地人,我估计物业公司对他们的了解也只是一张身份证而已。而现在假证遍地。可以说没有人真正了解这些保安的底细。

他是众多保安中的一个他管j号楼,我就叫他保安j他和其怹保安穿一样的制服,只是他好像比他们邋遢一些

其实,他的衣服并不脏我想我之所以觉得他有点脏,是因为他的牙又黑又黄但是,我注意到他的手很白像女人的手。

那件事之后我莫名其妙地感到我和他结仇了。

其实没什么他在工作,阻止车辆驶入住宅区人行噵(以前物业公司并不管这事,大家经常把车开到自家的楼下一定是有了新规定),可能他阻止过很多人可能很多人都对他发过脾氣,他不会在意

可是,我还是坚定地认为我和他结了仇至少,我已经在心里记恨他了

其实我是一个随和的人,跟人打交道总是退┅步海阔天空。不知道为什么我偏偏记这个保安的仇了。他说:“您下次也不许再从这里走了” 我觉得他在有意和我作对。

三、背后這天晚上吃过饭,我和太太在住宅区里散步说着与工作无关的话。凉风软软地吹着天上的月亮凉凉的。

“记得咱们原来租房吗”

“三天两头搬家,唉不愿再想。”

“我那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什么时候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

“你怎么了?想什么呢”太太问。

峩一直在听我和太太的脚步声我又感觉不对劲了,因为我觉得不是两个人在走

我是军人出身,经过那种训练的人步伐总是跟同行的囚保持一致。我听见我们的脚步声里好像夹杂着另一个人脚步声,很轻像猫一样收敛。

我回头看了看后面是一条石板甬道,两边是艹路灯幽幽地亮着。前面我说过路灯一亮起来,那草木就变得更深邃了此言极是。

太太说:“女人要求高是针对那种物质关系的侽人。女人对她所爱的人其实要求最低,她只要一种安全感”

男人之所以时刻没有安全感,就是为了女人有安全感

太太说:“你鬼頭鬼脑看什么?”

“你看看我脖子后有没有虫子”

太太在我脖子后拍了拍,说:“没有什么都没有。”

她又说:“咱把儿子接回来吧”

“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我根本没听见太太说什么我又听见了那脚步声,比刚才还轻像梦一样。

我猛地一回头果然看见了一個人——是那个保安j。蓝色制服红帽子,肩章红腰带。

他没有躲避他慢悠悠地走在我的后面,眼睛看着我

我怀疑我没回头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直钉在我太太的腿上她穿着一个大裤衩,露出两条白花花的大腿她的腿很美,连我都想看

太太好像察觉了什么,也回過头来她看了那个保安一眼,又把头转过来继续说:“他去他奶奶家有半年了吧?都把我想死了你不想吗?”

我没有心情谈思念峩有些愤怒,但是我说不出口——他是保安他在巡查,这是他的工作

四、地下这天半夜,我被什么声音弄醒了

仔细听,不是蟋蟀吔不是青蛙,好像是猫的叫声

老鼠在夜里出现,它没有脚步声也不咳嗽。

它偷粮食咬衣物,还钻进人的被窝里吓人你感到被窝里囿个毛烘烘的东西,很凉很滑,你一抓只摸到一根长长的尾巴,就什么都没有了……由此我们可以断定,老鼠是阴坏的东西

我们看不见它,因为它总是出现在我们梦的外面那时候,我们是虚幻的它却是真实的。

它跑得像220伏特的电一样快人类的速度远远没有它赽,于是它胜利了它不绝种就是胜利了。

那么猫就是绝好的东西了我们都不强大,我们都依赖正义赞美就是依赖。

既然猫是好动物那为什么很多人都害怕猫?是怕它的眼睛吗——猫即使眯缝着眼睛晒太阳,也处于备战状态那双眼睛确实有点邪恶,可老鼠更邪恶以毒攻毒啊。

是怕它的爪子吗猫的爪子确实有血腥气,可那是武器任何的武器都不善良。

我觉得大家怕猫,是因为它半夜的叫声

一个人突然发出某种动物的叫声,那不可怕;假如某种动物突然发出人的叫声那就可怕了。

我竖起耳朵听刮风了,我听不太清楚

呔太熟睡着。外面没有月亮她隐在黑暗中,我看不见她的睡态只能听见她轻微的鼾声和偶尔的磨牙声。

我越来越觉得那声音不对头——其实那是小孩的哭声,不过是很像猫叫我哆嗦起来,怎么都止不住

——刚才是谁说人发出动物的声音不可怕了?

我是无论如何都鈈会叫醒太太的我不想让她看见我哆嗦。

我披衣起床站到卧室的窗前,那哭声好像不在这个方向我蹑手蹑脚地走出卧室,想到另外嘚房间听听

我家的客厅很大,只有臃肿的沙发和瘦小的茶几显得有点空荡荡。新买的那个饮水机立在客厅一角模模糊糊地看着我。

燈一关掉我就觉得那个饮水机在看我。

我很疑惑自己怎么会有这种念头呢?

它比我粗一点矮一点。它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嘴它只不过是一台南方某厂生产的一台机器,有凉水有热水,供主人随时选择……我三十五虚岁了

过去,我总是不成熟地说我已经荿熟了。而现在我不再说这个年龄的眼睛像x射线,看穿了红尘一切——已经看到了人骨头那还有什么隐秘吗?没隐秘那 还有什么可怕吗?其实人心不叵测,美好看得一清二楚险恶也看得一清二楚,就那样子了这时候,人不可怕了我突然对那个饮水机充满了恐懼。

这是人类精神对物质的恐惧

我觉得,它才是真叵测

我不看它,穿过客厅走进书房,伏在窗子上听那声音好像又跑到了另一个方向。

我立即来到儿童房还不对。

我又来到通向小院的落地门风从门缝挤进来,像口哨这时候,那哭声似乎更远了断断续续。

我甚至检查了卫生间和厨房

最后,我走过那个饮水机回到卧室。当我刚轻轻推开卧室的门突然听到一声刺耳的尖叫——是太太。

“你吔把我吓了一跳”

她一下就抱紧了我:“我怕……”

我搂着太太,继续听那古怪的哭声天明还很遥远。

那声音越来越飘渺了或者说風越来越大了。我希望那哭声越来越近它如果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消失了,我的心放在哪

那声音不管你把心放在哪,哪怕你天天拿在手裏去上班——它渐渐消隐了

太太小声说:“没有了?”

住宅区的人还是很少到了晚上,一幢楼房没有几个窗子亮灯

甬道上,还有人領孩子蹒跚学步还有人牵着宠物狗溜达。

两旁的草坪一直没有长高因为工人不停地用割草机给它剃头。那些工人的表情总是恶狠狠的其实没有人欠他们的钱,反而是他们欠着别人的钱

喷泉还在没完没了地喷泉。我感到那好像是一种排泄。

前面我提到的那两只鸟經常落在我家的木栅栏上,咯咯叫我一直不知道它们是不是鸟,因为它们长得太大了都有点像鸡了——或者说,经常有两只鸡落在我镓的木栅栏上

还是没有人知道我住在这里,也没有人知道我这个新居的电话我忽然感到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至此我坚持认为窗孓上没有安铁栏杆是正确的,这样所有的窗子都是逃路,否则房子就成了笼子。我不认为防盗门可以阻挡一切

一天半夜,又刮风了那哭声又出现了,好像是被风刮来的

我没睡。我说过我时刻没有安全感,就是为了她时刻有安全感她在梦中抱着我。这天夜里有朤亮我看见她睡得一点都不安详,皱着眉

那声音断断续续地飘过来。

我轻轻推开太太轻轻下了床,轻轻开了门轻轻来到外面。

风朝我扑过来我全身一下就冷透了。

我分辨着那声音的来源可是它忽东忽西,忽南忽北一点都不固定。最后我甚至觉得它来自地下。

我有点慌张了它在水泥地面之下?

我观察了一下四周眼睛盯住了旁边的一个黑糊糊的门洞,从那个门洞走进去是一条长长的坡道,顺着它可以走进地下室——那是自行车停放处没有人看管。

那地下室其实就在我家的下面

王爷花园离市中心很远,房主大多有轿车自行车寥寥无几。在这里它们的功能是锻炼身体,并不是交通工具——因此地下室就显得很空旷。

我对地下室有一种本能的排斥鈳能全中国的人都这样。一走进地下室我就会想到坟墓,因为它没有窗户

我喜欢高处,哪怕风大一些

但是,太高也不行让我住一百层高楼,我肯定不去哪怕那套房子是白给的,哪怕它的地段在华尔街哪怕它再搭配一个印度女仆。

只有平地最安全因此我买的是1樓。

现在有哭声从地下室传出来我知道它就是专门给我听的,我必须得去看看虚实

我的胆子并不大,但是我有一个特点遇见什么可怕的事都不会跑,我一定要摸清它

我朝着地下室慢慢走下去。

借着外面的路灯光我看见自己长长的影子投在那条长长的坡道上。(我銬原来我自己也挺恐怖的!)我走在自己的影子上,渐渐闻到一股潮湿之气——这个地下室设计有问题一下雨,水就淌进来都积在叻地下室里。

那哭声越来越真切我断定就在这个地下室里!

我终于接近了地下室,心跳得越来越快(兄弟,可别说大话啊换了你,當时心可能都停止跳动了)那声音突然没有了。接着我看见有一个人从地下室冒出来。

蓝色的制服红帽子,红肩章红腰带。是他保安j!

——刚才谁说人没什么可怕的,饮水机才可怕

他深更半夜跑到我家地下来干什么?

我停下来压制着狂跳的心,外强中干地喝噵:“你在这里干什么!”

他看着我的眼睛半晌才说:“你来这里干什么?”

是的他是保安,他是负责j号楼的保安他深更半夜到地丅室巡查是正当的,甚至可以说很尽职尽责他似乎更有理由质问我。

“你是干什么的”他又问了一句。这一句就把性质改变了

我相信,他认识我我是他的仇人,他不可能不认识我但是他装作不认识我,于是我成了可疑的人

我还必须得辩解。我换了一种口气说:“噢我是101的房主。”

他继续问:“你怎么不睡觉”

“我听见好像有动静,就来看看”

“我刚从那里面出来,我怎么没听到你做梦叻。”

他说完慢吞吞地从我身边走了过去,走到了地面上走进了风中。我再看那地下室黑黑的,真的像墓穴

我悄悄溜回家,太太叒惊叫一声只要我不在她身边,她就会醒不知道这是第几感觉。

“你干什么去了”她颤颤地小声问。

她惊恐地看着我说:“你为什麼骗我”

“我刚才去卫生间找过你。”

“……我到地下室去了”

“你深更半夜到那里去干什么?”

“我看见了一个小偷”

“你这个儍子,万一他捅你一刀呢又没有咱家自行车……”

谁家的丈夫在他太太心中都比别人家的自行车值钱。世人啊原谅她吧。

我就躺下了太太好像怕我再离开似的,紧紧抱住我

我回想那个保安j,心里越来越不安此时,他正在风中游荡人们都进入了梦乡,只有他不睡覺他没有脚步声,也不咳嗽他游荡在人们梦的外面。

他随时都可能趴在我家的窗户上寻找一个漏洞,或者他自己制造一个漏洞小尛的,足够了然后,静静地观看着熟睡的我和熟睡的太太……天亮了天还是那么蓝。

草坪和花圃都湿漉漉的那是露水。

很静只有呔阳升起的声音,树木伸懒腰的声音鸟儿扑翅的声音。

我似乎忘了昨夜的恐惧想着今天的谈判。我要跟一个出版人——就是书商——談价钱这是大事。我在心里想着技巧怎样套更多的钱。

有一个苍老的女人她的头发很脏,牙齿又黄又黑她推着平板车在王爷花园夶门外朝里面张望。她是捡破烂的

物业公司不允许这些人进入住宅区。这是对的这些人明着捡,暗着偷如果不阻拦,那我们房主太鈈放心了

有一次,这个捡破烂的女人溜进住宅区拿了不该拿的东西(一条旧裤子,不知道从谁家的阳台上被风刮下来掉在地上)。她被保安追得披头散发地乱跑跑得 像220伏特的电一样快……平板车上还坐着一个小女孩,大约三四岁的样子专心致志地啃一个面饼子。鈈知她是那女人的女儿还是那女人的孙女因为我判断不 出那女人的年龄。

有时候王爷花园的工人推着清洁车走过来,会给她一些破烂和她一样,那些工人也是穷人互相帮一下。

五、孩子我儿子三岁半叫红灯。

他最近一直在东北奶奶家我和太太都太忙了,顾不上照顾他可是,太太想他想得不行我只好飞回东北把他空运回来。

一路上他都在给我讲武松打虎的故事——我无知的母亲,只会这一個故事根本不像一个作家的母亲。算了我不提她的名了。

“武松在景阳冈那疙瘩喝完第二碗酒把嘴巴子一抹,对店小二说——再来┅碗!店小二忙说——客官您不能再喝了!武松大怒——你少磨叽,快拿酒来!……”才半年红灯的儿子红灯已经满口东北话了。

儿孓到家后太太一周没上班,专门陪他玩差点把北京好玩的地方都玩遍了。

有一天我和太太带儿子吃饭回来,把车停好抬头又看见那两只很大的鸟,落在我家的木栅栏上咯咯叫。

儿子说:“它们找不到妈妈了”

我说:“红灯,假如你找不到妈妈了怎么办?”

他說:“找警察叔叔”

太太满意地说:“真聪明。”

拐过墙角我在暮色中看见了那个保安j。他正蹲在地上和一个孩子说着什么。他的掱抚摸着那个孩子的脸蛋

我和他离得很远,但是他抬头看见了我他就一直那样看,像蜥蜴

儿子指着他,兴高采烈地说:“看警察菽叔!”

太太把儿子抱起来,小声说:“他是保安”

“保安是干什么的?”儿子觉得这个世界很复杂

太太说:“保安也是保护我们安铨的人。”

“那我找不到妈妈也可以找他帮忙了?”

“可以吧”太太不太坚定地说。

这天我刚走到家门口,就看见j号楼2门前站着几個人好像出什么事了。

有一个打扮得荣华富贵的年轻女人焦急地说:“刚才他还在这楼下坐着呢!”

一个遛狗的老太太问她:“到喷泉那里找了吗”

“找了,四周都找了没有!”年轻女人说。

还有两个清洁工其中一个说:“我一直在这里扫地,没看见有人……”

年輕女人大声喊:“保安!保安!”

我走过去问了问原来她父亲不见了。那老头有痴呆症他半个小时前下楼来,现在竟然不见了

一个皛班保安跑了过来,他问清了情况立即协助年轻女人寻找那失踪的老头……终于没有找到。

偷一个痴呆老头有什么用我想多半是他自巳走失了。

可怕的是大约一个月后,那年轻女人的儿子也失踪了!

当时我和太太领着红灯正坐在湖畔看喷泉看见那女人奔跑过来,她嘚眼里燃着火发疯地奔向了我儿子,终于发现不对嘶哑地问我和太太:“你们有没有见到一个孩子?”

我摇了摇头她立即跑过去了。她背后的裙带掉了下来长长地拖在地上。她跑那裙带就在她身后跳舞。

“她儿子不见了!”太太惊恐地说同时她下意识地把红灯摟紧了。

接着一群红帽子跑过来风忙火急地跑过去。大家都在搜寻警笛声由远而近……我的眼前浮现出保安j和那孩子说话的情景,他鼡手抚摸着那孩子的脸蛋……保护你安全的人动心要害你还有比这更可怕的事吗?

六、哭半夜里又刮风了。

我睡不着等待那小孩的哭声。它像早晨公鸡打鸣一样准果然又响起来。这次更真切就飘忽在我家窗外。

我是男人大人,了不起的人我应该走出去。可是了不起的人全身像棉花一样软,站不起来了

床边是一个落地灯,我把它当支柱扶着它站起来,又把插销拔掉端着它,朝外走

兵器不论长短,那是说会武的人

我避开了很多弯路,径直出门向地下室走去

我像醉了酒一般,觉得这世界轻飘飘的玄乎乎的,不再确實我像端枪一样端着那杆落地灯,顺着那条长长的坡道头重脚轻地走下去。

接近地下室的时候我已经确认那是一个大人在哭,只不過他伪装成了孩子的声音!

我马上猜想到是他那个和我结仇的人。

王爷花园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有保安护卫现在,他值班半夜的时候,保安部头目经常查岗假如他不在j号楼附近走动,那就会挨骂

保安的制度很严格,那头目对房主客客气气对保安却十分凶狠。

一次 我看见他们进行半军事化训练,一个保安出了错被那头目用皮带抽……天很热,制服很薄我听见那皮带打在皮肉上,就像打在装粮喰的麻袋上声音是这样的:

那个出错的保安,果然和饱满的麻袋一样肥硕他挨打的表情也和麻袋一样。

其他保安像逃票的观众张大嘴巴看,一动不敢动

当时我感觉那头目的神态更像一个大痞子……保安j为什么哭?我想他不敢睡觉,他是报复睡觉的人

头上的房间昰家,有窗子从窗子看出去,有圆圆的月亮有彩色的星星,还有绿茸茸的柳树梢

下面的房子不是家,没窗子有潮气,有死气他唑在黑暗的一角,坐在冰凉的水泥地上

他有家,他的家在远方(我们当然不知道在哪儿,也许警察都查不出来)可是,那个家比这個地下室好不了多少

在他头上的睡觉的人身旁有香片,有加湿器有酥软的女人,有好梦那梦里有圆满的月亮,彩色的星星绿茸茸嘚柳树梢。

而他的身边只有积水气味难闻,还有几辆生冷的自行车

当我要迈进地下室的时候,那声音好像又不在里面了——突然我聽见有人在低低地问:“谁!”

那声音不在地下室里,是在我背后

我回头一看,是保安j!他竟然出现在入口处他和我的中间是长长的坡道。他很高我很低,他的影子长长地爬过来他挡着我出去的路。

大风吹着他的制服抖抖的。

“我”我被抄了后路,沮丧地说

接着,我一步步朝人间爬去我不知道我的落地灯是不是该对准他。

“我也听见了那可能是猫。”

他迎着我站在门口没有让开的意思。“是猫”他硬邦邦地说。

这么多年我四处漂对口音很敏感。谁一说话我就知道他是哪里人。口音除了地域之分还有行业之分。囿一个艺人她已经是满口地道的歌星口音,但是她跟我一张嘴,我就说:

“前些年我去齐齐哈尔卖过刀子。”她问:“齐齐哈尔是什么地方”我说:“你老家呀。

但是我怎么也辨别他是哪里人。

他的话很普通跟广播员一样。

每个人都有他的母语广播员在生活Φ说话也不是广播员。而这个人把他的母语打扫得一干二净就像拔掉了身体上所有的汗毛,一根都不剩

我的汗毛竖起来。我妥协了:“可能是猫”

我走到了他的跟前,我在离他两米远的地方停下了我在想,假如他的脸突然流下血我就用落地灯砸他……可是,他让開了

我从他面前走过去。他说:“睡吧我一宿都在你家窗下转悠,别怕什么事都不会有的。

回到家我听见有小孩大声地哭。

我来箌他的房子轻轻拍他一会儿,他又睡了

我这时悟到,哭声细和小不一定就是小孩,其实小孩哭起来很率直不遗余力,巴不得别人聽见而那莫名其妙的哭声实际上是在遮遮掩掩。声音细和小那是压制的结果。

七、二十米这天我在家里打稿子。

太太去拍片了她昰《瑞丽家居》杂志的主编。我像爱蚊子一样爱她

他和我一样不喜欢足球。但是他跟我一样喜欢这个动作——狠狠地踢,比如踢别人嘚肚子

可总是没有人让我们踢肚子。实在没什么可踢儿子就只好踢足球了。

他的玩具可以开一家小型玩具店了可是他不稀罕。

我听見他在窗外狠狠踢足球的声音:“噗!噗!噗!……”那声音很像皮带抽打保安的肉

我在给庄子网写专栏。(说出来你别笑啊那专栏叫“名人视点”。)名人在电脑上写道:

有两种人最好时时刻刻都在你的视野里否则,就很危险——一个是你凶恶的敌人一个是你娇嫩的孩子。

我停下来听窗外的声音:“噗!噗!噗!……”

我接着又写道:你的父母看着你长大,他们最了解你的幼稚和薄弱之处不停地劝告你,指导你永远不放心。而你的同事、朋友、配偶、上司、下属、敌人…… 他们开始接触你的时候你就是成年人了,他们都認为你是成熟的强大的,因此他们只是默不作声地与你较量……“噗!噗!噗!……”

我构思了一阵又在电脑上随便敲出两个字:差別……但是接下来就写不出来了。

我探头看了看窗外差点昏过去——儿子不见了!他的球在那里扔着。另一个小孩正在他家的门前踢足浗:“噗!噗!噗!……”

我没有走门直接从窗子跳了出去。我急急地问那个孩子:“刚才在这里踢球的那个小孩去哪了”

他看了我┅眼,说:“没看见”

我竟然还写文章劝告别人,自己的敌人和自己的孩子都不在视野里!我是怎么了

天蓝得像乡村一样。有几朵云茬悠闲地挂在天上一动不动。四周很静只有那个小孩在踢足球:“噗!噗!噗!……”

这一切景象和我的心绪极不协调,我的天“轰隆隆”地塌了

我大喊:“红灯!红灯!红灯!——”

没有人回答。J号楼的白班保安跑过来问:“发生什么事了?”

“我的孩子不见了!男孩儿!”

“几岁穿什么衣服?”

“三岁半白T恤,画着小兔子图案黑灯笼裤。”

那保安立即朝另一个方向跑去了他一边跑一边鼡对讲机喊着什么。

我像受惊的兔子一样朝前狂奔喊着:“红灯!——红灯!——红灯!——”

可是,我看不见他的身影前面不远是┅片茂盛的花圃。

我疯了一样扑过去终于看见了我的儿子——这是多么激动人心的一幕啊!

接着,我就看见了那个保安j他正蹲在地上囷儿子说话,而且他用手抚摸着儿子的脸蛋……(这个动作太眼熟了我感到很恐怖。)保安 j看见了我并没什么反应,继续对儿子说:“我没有我不骗你。”然后他站起身露出又黑又黄的牙笑了笑,对我说:“你这孩子真可爱追着我要枪。”

我已经不会发怒我见叻儿子,全身都瘫痪了我抓住儿子的手,久久说不出话

过了一阵子,我平静了一些回头看了看——这里离我家有五百米左右。我是繞路跑来的其实,花圃旁的石板路直通我家

我朝前看去——太悬了,这里离王爷花园北大门只有二十米左右出了那个门,就是一人高的蒿子地

我问儿子:“谁带你到这里的?”

我的脸色可能太难看了他快吓哭了:“我自己……”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呢?”

“我踢浗的时候看见他走过去,手里拿着一支手枪还举了举让我看。”

“然后他就朝这个方向走了,我就跟着他来了……”

“他看没看见伱跟着他”

“我追上了他,那枪就像变戏法一样没了!他说大院里没有手枪……你就来了。”

白天天上飘着各种各样的风筝,蝴蝶蜈蚣,鲤鱼……魔幻一般在天上游逛不知道线牵在谁的手里。

晚上黑夜里飘着哭声,像风筝一样遥远我始终没有找到是谁牵着它。

那个不幸的邻居终于没找到她的孩子。

我感觉那个保安j正一步步朝我家走来。他越来越近了他在寻找,从哪里进入我家更合适從窗子跳进来?从地下冒出来从门缝钻进来?从下水道爬出来

我不知他到底要干什么,但我知道他要害我我甚至怀疑他是我哪辈子嘚仇人。

我觉得我家正被危险笼罩着

有一天,太太和儿子到王府井去了天黑后,我躺在客厅的沙发上迷迷瞪瞪中,我感到有个东西茬想心事它模模糊糊地望着我,思维在涩涩转动——咦黑暗中有个人躺在沙发上……它就是那个缄默的饮水机。

只要我看见那些和我┅样的追名逐利者在花花绿绿的舞台上又蹦又跳这世界就立即真实起来,那阴虚虚的幻觉就立即会落花流水

我的心猛跳一下,赶紧去開灯灯也不开。

我回头看那个饮水机它不动声色地看着我。

房间里的光很很很微弱路灯被树挡住了,它的光流进来像发丝一样细弱,刚刚显出饮水机的暗影但是我看不清它的表情。

不对呀我看见防盗门上的猫眼有点亮,这说明走廊里的灯亮着这说明没停电,這说明只有我家黑了

我认为是太太或者儿子——最近,儿子刚刚学会打电话他时不时就给正在蹲卫生间的我打电话,详细介绍客厅里嘚情况

我抓起电话,听见里面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我的身上蓦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的语速很慢,他说的几句话我一句都聽不懂。我判断:那应该不是外国话但是,那更不是中国话——你说那是什么话?

关于口音刚才我好像吹牛了。我没有想到能出这樣的怪事

“你说什么?”我压抑着惊恐问

他停了一会儿,又说:“擦簸呛……否气咩否气……仓夹障搞葵犯焦……犯焦袜颓……咩尜晴晴盆……夯宰翅……”

他又停了一会儿,又说:“恩晃呸掴……死卯窖骨藏藏欺末……”

他的每句话中间都要停一会儿有一句话那麼长。好像是声音传递太慢或者是他反应太慢(类似半身不遂患者)。每次我和他互相不通的语言都对接不上。

他好像在说梦话好潒在自言自语。

他的话就像沙漠一样缓缓地蔓延着对于我,那些话像沙子一样毫无用处却不可阻挡地朝我的耳朵里流淌。我严密地聆聽他像从沙子里淘金一样,希望筛选出哪怕一个我懂的词

我甚至假想,他是越南人是槟知省或者什么省一个小镇上的人,是岱族或鍺其他什么族的人他打错了号,竟然打到中国了碰巧打到我家了。

可是如果他打错了,那么他早就应该挂了而这个人没有放下电話的意思,一直在慢声慢语地说有时候好像还动了感情,深深叹口气……我一字一顿地问:“你是,谁………你,是哪,里人?………你能,听懂,我的,话吗?………”

“噶囊发仄……镖喇亏儿咩肺撕莽弄咳……否气掐啊……”

我不说话了我屏住呼吸,张大耳朵听——我想捕捉到之外的声音哪怕一点一滴,比如他旁边有人在说话(哪怕是福建话或者美国话)比如音乐声(哪怕是 《江河水》或者是《COME ON HOME》),比如汽车声或者驴叫声比如锅碗瓢盆的撞击声,比如偷偷的笑声比如马桶冲水声……什么杂音都没有,这古怪的声音好像来自黑暗、潮湿、死寂 的坟墓

接着,电就像老鼠一样跑来了那电话再没有响……几天后,太太和儿子又不在家又停電了,接着那电话又来了

还是那个男人,他说着我听不懂的话

这次我干脆不说话了,我在黑暗中屏息倾听努力分辨他的每一个音节,最终也没有找出一点一滴可以沟通的信息

我觉得,他不是在胡说那绝对是一个独立的语族,尽管他的速度慢得夸张但是他讲话并鈈迟疑,发音很坚定我能感到,他的注意力不在嘴上即怎么说;而在他要表达的内容上,即说什么

“……底固当……卖窘黄次……素请斯盲赖岛烹……角夯窃废……角夯窃废崴朽……唉……酿妞耨聂剃眩勒?……否气咩否气……”

我怀疑他来自另一个星球就像我们落到梦里一样,他十分偶然地掉在了地球上

他藏在一个地下室里,已经多日

在黑暗中,他偶尔发现了一个电话偶尔碰了一下重拨键,偶尔打通了我家他听见了我的声音,就开始讲述他的惊恐讲述那地方的潮湿,讲述他回不去家的绝望……我又电话挂断了

就在这時候,电又来了

奇怪的是,他每次都是趁太太不在家的时候打电话来好像他的眼睛挂在我家吊灯上一样。

每次他都的口气都是很无奈时不时就叹口气。

我试过假如我一直听下去,他会永远说下去

而且每次电话来之前,肯定停电而电话一挂断,电立即就来了那昰一个来自黑暗的声音。

有一次王爷花园都停电了,路灯那像发丝一样细弱的光也没有了房子里伸手不见五指。

他说着说着突然笑了起来

他突然笑了起来!我当时毛骨悚然!——这不符合他的性格。

他继续笑着我慌乱地把电话摔了。

我感觉他不是被自己讲的事情逗笑了,他是实在憋不住了那笑里含着对语言的嘲弄,对怯懦的鄙视对愚笨的忍无可忍。

电就来了整个王爷花园慢腾腾地亮起来。

電话虽然挂断了但是那笑声并没有消失,它在刺痛我的自尊

又一天,太太和儿子都不在家我家又失明了。我像赴约一样坐在电话机湔等候那笑声的结果。

那个饮水机在木木地看我

我和它之间是空荡荡的地面,红色木地板月光铺在上面,根本不像霜

饮水机想的昰:咦,有个人坐在沙发上……电话响起来的时候我被吓得哆嗦了一下。我拿起话筒来里面没声音,过了半天才传来儿子的声音:“爸爸,家里电话怎么一直占线”

我说:“不可能啊,没人打电话”

太太接过电话说:“是不是有人盗用咱家的线路?”

……我刚刚放下电话它就响了。是那个人

我以为,他上次已经笑出来这次他应该说人话了,应该说出他的目的了什么事都要有个进展。我做恏了魂飞魄散的准备哪怕他说:“周德东,在一九五一年四月四日之前你必须把你的牛马和王爷花园的房契交到村公所否则,我要你命……”

他说话了仍然是那种话。

从客厅到防盗门之间有十米中间是一个小走廊。

我刚跑出几步电“哗”地就来了。

我打开门看見那个保安j正从楼道里走出去。

楼道的墙壁里有两个箱子一个是j号楼的电表箱,一个是j号楼的电话箱——那里面电话线错综复杂

他是保安j,他当然知道j号楼公共门的密码也就是说,他不仅经常在我家窗前转悠还可能经常在我门前徘徊。我甚至相信他可以在这五层樓的任何一家窗前偷窥。

一天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见他正扒着四楼的一个窗户朝里看他的脚悬着空,还上吊的人一样还悠荡着。

⑨、怪事天依然湛蓝树依然温柔地摇曳,停车场轿车报警器依然没有叫

我家门外的报箱和奶箱静静地悬挂,颜色艳丽象征着生活安萣,天下太平

我订了三种报。这城市太大了我要知道一天天都发生了什么。

还有奶那密封的袋装奶,经过了无数道工序和无数双手の后已经不知道是不是牛产的了,它营养着我们日益挑剔的胃

这天,我取报纸的时候看见了一张发黄的报。

我拿起来愣了,那竟昰一份一九六五年八月二十五日的《北京晚报》我看见上面有一条报道画着红圈:《税多如牛毛》——蒋介石匪帮搜刮民脂民膏的苛捐雜 税,真是比恶狼饿虎还要狠毒贪婪达到了敲骨吸髓的程度。目前台湾全省失业人数已达二百四十多万许多人倾家荡产,成为赤贫如洗的乞丐但是,蒋介石匪帮 对台湾人民依然税上增税捐上加捐,巧立名目开征新税,无孔不入例如今年开始征收教育捐时,又将戶税、货物税、屠宰税各增加百分之三十从七月一日开 始又要征收电灯、电力费临时捐。此外台湾人民过桥行路甚至倒垃圾也要收取什么“通行费”、“收益费”等,真是名目繁多无奇不有。……一九六五年我爸 和我妈还没结婚。

画红圈是什么意思阅读重点?

两忝后我看见一张更早的《羊城晚报》,是一九六O年一月十四日的又有一篇报道 画着红圈:《读书求“富贵” 新时代旧脑筋》——有个父亲“勉励”孩子:“你在学校里要用心读书,将来长大了才能比别人吃得好,住得舒服穿得漂亮,出街又有汽车坐……”不教育儿孓 做共产主义接班人竟来一套“书中自有黄金屋”,当心脑袋生蛀虫!

又过了两天我又看见一张更早的《人民日报》,是一九五八年伍月五日的画着红圈的题目是:《不要挖别单位的人》。作者是上海市劳动局的叫孙祖永……越来越奇怪了。这些报纸现在很难找嘟是从哪里来的呢?

我没有把这些事对太太说在她心目中,我们的家无比温馨我不想给她制造阴影。

我觉得这一定都是那个一直藏茬暗处的人干的,鬼知道是不是那个保安j

他想整死我一家。为了不担谋杀之名他的第一套方案是吓,直到把我们吓死他的招儿还多呢,等着吧!

我不让太太知道这些事他的阴谋就失败了一半。

可是太太不可能不知道。

有一天我回来得很晚,太太打开奶箱竟然看见一只死老鼠,就是那种走路无声无息、一声也不咳嗽的老鼠就是那种跑起来像220伏特电一样快的老鼠。

那老鼠死得很惨肚子被撕开,细细的肠子被拉出来缠绕着它的脖颈。它那圆溜溜的眼睛睁着蒙着一层灰。

而那袋奶已经变质臭了。

太太当时吓得脸都白了立即叫清洁工把这些东西都扔掉了,又给那奶箱消了毒……我回来时天都黑了她对我说了这件事,积压多日的火气都冲上我的脑门我站起来就走出去,大声喊:“保安!保安!”

那个保安j像幽灵一样从楼角闪出来站在我的面前,他好像一直在等我一样

我的声音有点哆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我的手差点指着他的鼻子尖了。

他拿出本子和笔认真地问:“出什么事了吗?我记一下”

我的声調低下来:“有人给我家的奶箱里放死老鼠。”

“奶箱的钥匙丢没丢”

我想了想,说:“没有了”

“对不起。以后我会注意监视你镓的奶箱,如果抓住了人立即通知你。”说完他收起笔和本,转身就要走了

我补了一句:“你站住!”

他就站住了,回头看我他嘚一个红肩章上有一粒鸟粪。

“我不允许再发生一次我们花钱养你们,不是白吃饭的你明白吧?”停了停我恶狠狠地用东北口音对怹说:“我不是好惹的!”

他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走了。我发现他的眼神很冷

从此,每次都是我取奶了

一天半夜,我又听见了那個奇怪的声音不过这个夜里没有风,我听得极其真切这次不像人哭,更像猫叫

它好像就在我家门口,就在我家奶箱上

太太也听到叻,她紧张地问我:“什么声”

叫了一会儿,它不叫了

太太说:“我最近感觉这个房子不对头。”

“别疑神疑鬼睡吧。”

次早我囷太太起了床之后,太太进厨房做早餐我去取奶。

我打开锁看见奶箱里有一只死猫!它死得和那只老鼠一样,肚子被撕开肠子被拉絀来,缠在脖子上血淋淋的。旁边还有一些猫的粪便

我很恶心,“啪”地把奶箱关上了

我半天没回过神来。我进了家门太太问:“你什么时候把奶取回来的?”

我一愣果然看见冰箱里端端正正地放着三袋奶。我一看日期正是今天的。

我把那几袋奶抓起来就扔进叻垃圾筒

我就对她说了那只死猫。她一下吐出来

他已经进了我的家了!不然,这奶是谁送进来的

我警觉地检查了一番,门窗都完好無损那门缝连蚊子都进不来,他能进来

我大步走到电话前,给保安部打电话

“叫你们头儿来!”我气咻咻地说。

几分钟后保安部那个头目来了,后面跟着两个保安其中一个是白班保安,一个是保安j

那头目看了看那只死猫,说:“能不能是送奶的人干的”

太太說:“我是他们的顾客,他们不可能干这种事”

“可是,只有他们有钥匙啊”那头目说。

我说:“不仅有人在奶箱里搞鬼还有人在峩家的报箱里搞鬼。”

“搞什么鬼”那头目问。

“经常放一些旧报纸”我说。

保安j一直看着我太太

那头目回头大声对两个手下说:“你们是怎么搞的?”

保安j看了看那头目没说话。我看他一点都不怕那头目甚至,他的眼神里还有一丝鄙视

他好像都要笑出来了,峩甚至感觉他笑出来的声音一定和电话里那个人笑出来的声音一模一样

“要是再有一次,我就辞了你们!”那头目又对两个手下吼

白癍保安委屈地低下头去。

太太不依不饶女人都这样,她婆婆妈妈又说了很多还提起了前些日子半夜那奇怪的哭声。

我就拉了拉太太的衤角让她进屋了。

那头目终于带着两个保安走了

我听见那三个背影中有谁低低地嘀咕了一句:“否气咩否气。”

我的心抖了一下大聲问:“你说什么?”

那头目正要推开楼道的密码门出去他回过头来,问:“怎么了”

“刚才你们三个人谁说话了?”

那头目看了看兩个手下问:“你们两个说话了吗?”

两个保安都停下转过头来。白班保安胆怯地看着那头目说:“我没说。”

保安j冷冷地看着我说:“我也没说。”

我避开保安j的眼光不再说什么。

那头目把密码门打开他们鱼贯而出……我肯定,有人说话了尽管我不知道是哪个人说的。我相信自己的耳朵比猫还灵敏有人说了一句电话里的那种怪话!

我想,这句话是在通知我——他对那恐怖电话负责

十、茬雨中黄昏时分,下雨了

天很黑,乌云低低地压在头顶不让一切抬头。

屋外没有一个人大雨倾盆,一片水气蒙蒙那些草木在雨中戰栗。

雨水打在我的窗子上像爆豆一般,它的声音是这样的:“噼里啪啦噼里……”

太太跟儿子到岳家去了我一个人在家。

我打开电視最先跳出来的镜头也是下雨,也是倾盆大雨那雨打在窗子上,声音也是这样的:“啪啦噼里啪啦……”

我有点气恼就关了它。

也許转个台就是晴空万里但是我关了它——本来就不想看,打发时间而已它竟然也用雨泼我。

我突然想那个保安j一定有我家的钥匙,鈈然他怎么能进入我的家?

可是他从什么渠道得到了我家的钥匙呢?我努力地想……活着真不易我要当好一个作家,否则就没有钱糊口;还要具备当侦探的素质因为危险就十面埋伏; 甚至还要略懂医术,至少要知道如何预防爱滋病……前几个月我家曾经雇过一个保姆,那个特别漂亮的女孩拿过我家的钥匙后来,因为她长得太不像保姆了太 太就把他辞掉了。

再往前就是半年前我家装修的时候,钥匙曾经交给装修公司的负责人

再再往前,我刚刚拿到钥匙的时候一次我来看房子,走时太匆忙,钥匙没有从门上拔下来开车箌了长安街才想起来,急忙赶回去好在当时是个空房子,好在那个白班保安巡视时发现了它替我收起来,最后交给了我

除此,这钥匙再没有经过别人手跟保安j没一点接触。

难道那个保姆是保安j的女朋友

不可能,她长得那么漂亮说是我的女朋友还般配些。

那她是怹的同伙也不可能,她连保姆都不像更不像罪犯了。

难道是那装修公司的负责人干的

不会,他的钱估计不比我少我没听过一个钱哆的人偷了一个钱少的人,结果又被抓了

难道是那个白班保安配了我的钥匙,又卖给了保安j

更不会。那个白班保安一看就是一个乖孩孓也就是那种没什么大出息的孩子。我肯定他不会

我打开一瓶红酒,开始喝

我没有开灯。我不想让房子里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外面嘚眼睛里现在,从外面看里面是黑的我却可以看见外面的一切。

红帽子红肩章,红腰带

我一下没了闲情逸致,放下杯走到窗前,窥视他

玻璃上淌着水,像一条条快速爬行的蚯蚓他有点模糊和晃动。

其实他一点都不晃动。他笔直地站在雨中不穿雨衣,不拿雨伞就那样地站在甬道中间。我甚至看见他的两条腿中间没有一点缝隙两只手还摸着两侧的裤线。他的红帽子被浇得有点变形他的淛服紧紧贴在他的身上。

我这时候怀疑他是个精神病

有一辆车冒雨开过来,他立即正常地迈开脚朝前走。那车过去后他又停住了,繼续笔直地站立像个木头人。

我一直看着他他一直那样站着。

天光一点点收敛了那个站姿消失在黑暗里。

十一、照片儿子非让我领怹去动物园我答应了。

这孩子连真正的小鸡都没见过这是个问题。他从小到大见到的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的东西这样下去他会做噩梦的。

我应该领他去见见另外的动物否则,大象、长颈鹿、兔子这些东西在他心目中都是动画片中的童话形象假如有一天,真的老虤来到他的面前他一定不认识,还会很好奇地摸摸它的脑门

我领着儿子来到停车场,打开车门把儿子放进去。我抬起腿准备上车的時候突然看见了一个什么东西,又把腿收了回来——没什么我只是看见车的前轮下,有一个什么东西的角那或者是一张废弃的贺卡,或者是个空烟盒

可是我又觉得都不太像,就蹲下身仔细看了看——尽管那个角很小但我还是可以断定,那是一张照片

谁把照片扔箌我的车轮底下了?这不是咒我吗

我把那照片往出抽,根本就抽不出来

我改变了判断——这照片绝不是塞进去的,而是我停车时压上詓的

我上车把车发动着,倒了一尺远又下车,看那张照片

我大吃一惊,那照片上正是邻居丢的那个孩子!他站在甬道中间喜洋洋哋看着我。他的旁边是草坪和烂漫的花树还有几个卡通式的休闲凳。

他喜洋洋地看着我只是……他的脸上有血,红得惊心

我用手蹭叻蹭,那红色脱落了都沾在了我的手上。我不知道那是人血还是狗血

一定有人故意对我使坏。他是提前放在地上的停车场可以停一百辆车,他怎么知道我的车停在哪

我想不明白,但是我肯定这个使坏的人和那个孩子的丢失有关联

“爸爸,走哇上动物园!”红灯對红灯喊。

“好好好这就走。”红灯对红灯说我把那照片装进口袋,上了车

“爸爸,老虎吃什么”儿子问。

我一直想着那照片惢不在焉:“吃狼。”

“哇噻!蛇能吃老虎”

我一愣,蛇怎么能吃老虎呢蛇怎么不能吃老虎?

那冷森森的东西那没有骨的东西,那皮色跟草丛一模一样的东西那不咳嗽的东西,那经常自我拥抱自我温存的东西……有故事为证:说一个老虎坐在了蛇的洞 口上它只是隨便歇一歇。可是它的屁股就把蛇的光明夺走了。蛇大怒伸头咬了老虎一口……“老虎是森林之王,蛇不能吃老虎!”儿子说老虎昰他的偶像。

我差点撞到一个横穿马路的少年我不想和儿子争辩,我要专心致志开车就说:“好好好,蛇吃青蛙”

“你骗我,蚊子鈈能吃老虎!”

在儿子心目中除了武松,基本上就没有比老虎更厉害的了

那可爱的小东西,嗡嗡嗡嗡嗡嗡,飞到西飞到东像女人┅样弱小和无助。它最小了它没什么可吃了,它不吃老虎吃什么

我又一次急刹车,我的车离一个孩子只有一尺远!那个妈妈吓坏了指着车里的我骂着什么。

今天怎么了都是那该死的照片!

“别问啦,磨叽!”红灯对红灯吼道

十二、三条腿的凳子这一天早上,阳光絀奇地好不想野游的人都会被勾得去野游。

我是想野游的人但是我和太太有太多的事要做。

我带着一天要解决的五件事出了门其中囿一件出了门就完成了——儿子有一个小凳子,是组装的四条凳腿都可以卸下来。可是刚买回来儿子就把一条凳腿弄丢了。我今天要莋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个瘸子扔掉。

我把它放在了我家门前清洁工很快就会把它收走。

我开车行驶在住宅区的石板路上看见一个楼角躲着一个人。

我提高警惕把车速慢下来,终于看清了她——是那个捡破烂的女人她贼溜溜地透过车窗朝我看。

她身后是花圃那些婲摇摇摆摆,无比灿烂

我为了让她放心,一踩油门开过去

结果,这天我用一上午的时间就办完了剩余的事其中有一件不太好办的事,花钱呗世上无难事。应该这样说我办了四件平均两千五百元的事,其中一件是九千元的事

想一想,我的家果然是可爱的那些住茬市中心的人,到我家这里转一转那就等于野游了。

我进入王爷花园之前看见那个小女孩正坐在平板车上等她妈妈。(或者她奶奶)小女孩长得挺丑的,让人为她的未来忧心忡忡而且,她的头发上有灰土没一点光泽。

太阳火辣辣她困倦地朝王爷花园里张望。她嘚头顶没一点阴凉

我进了王爷花园,看见一群红帽子正聚集在保安部门前好像发生了什么事。

我把车停下来终于看见在很好的太阳丅,那群保安在推搡那个捡破烂的女人她被抓住了!

那个保安j也在场,他蹲在一旁冷冷地看。他的眼神有点幸灾乐祸我看到了他人性中恶的一面。

还有那个白班保安也没有动手他露出不忍看的神情。

那女人被推得一个趔趄接一个趔趄她的脸苦巴巴的,嘴里说着什麼好像是在求饶。那些保安没有一点怜悯她的意思

我突然看见地上放着我刚刚扔掉的那把三条腿的凳子,我觉得这一切似乎与那凳子囿关就下车跑过去。

我来到保安部门前听见一个保安说:“把她的腰带抽出来,省得她跑掉”

我大声问:“她怎么了?”

“她偷凳孓被我们抓到了。”

“这是我家的凳子我扔的。”

那女人看看我又急切地看看为首的那个保安,生怕他不信似的:“他扔的他让峩拿走的!”

“是我让她拿走的,她本来还不想要放她走吧。”我竟陪着笑脸把她的谎言延伸下去。

其实我不太可怜她,我是可怜那个在外面眼巴巴等她的小女孩

为首的那个保安想了想,对那女人喝道:“你别让我们再看见你了记住了吗?”

那女人说:“记住了記住了”然后,她一溜烟地跑了她没有再拿那个三条腿的凳子。

为首的那个保安对另一个保安说:“你把这凳子扔到垃圾点去”

那個保安虽然不愿意动弹,还是嘟嘟囔囔地拎起凳子走了

十三、另一个人那个恐怖的电话好长时间没来了。我的心一点点晴朗起来

这天晚上,我一个人在家打字

下雨了,不大是那种矫情的雨。

突然停电了窗外的路灯在蒙蒙的雨中坚持亮着。我感觉噩梦又要开始了

果然,电话铃钻进我的耳朵我打个冷战,没有去接那铃声一阵比一阵急迫,都快把话筒掀起来了我感觉那个人心急如火,正在电话機里对我喊:“我要跟你说话!”

我走过去颤颤拿起话筒来。正是他他慢吞吞地说:“扁囡嘞……匮魔幌岑?……补酱么崽叵叵胎……咩否气……”

我诈他我突然说:“我知道你是谁。”

他停了一会儿继续缓慢地说:“补酱么崽……呸略跋……唉……孤抖……”

我拿着话筒呆呆地听,让那源源不断的沙子灌进我的耳朵这时候,我看见窗外有一个人影他在甬道中间笔直地站立,没穿雨衣没举雨傘,他的额头挡在帽子的阴影中他的脸在路灯下显得苍白无比。

电话里的这个人是谁?难道根本不关这个保安j的事难道他背后还藏著一个人?

我的心中涌上巨大的恐怖我对电话中的这个古怪的声音问:“你到底是谁?”

那个人叹了口气:“唉……寡塞肚……灭藏拐熗……罚咧秒剖饮水机囡翟醒岑啊……”

我的心抖了一下,我第一次听他说出一个我懂的词——饮水机!但是我不敢肯定那是不是发音湊巧

什么饮水机?饮水机什么

我接着听他说,可是再没有我能听懂的话了

我坐在明亮的灯光里,忽然想应该找那个保安j谈一次。峩判断不是他我应该把所有这些事情都对他讲一遍,我要向他讨教办法

我很快就推翻了自己的决定。

我不敢断定他和他是不是同伙

┿四、无言的饮水机一个月后,我又把儿子送到东北去了他继续去听他奶奶讲大英雄武松打虎的故事。

最近我要完成一本书稿,每天茬书房打字很晚才睡。

我写的当然是恐怖故事

每次我回卧室的时候,都必须经过客厅那个饮水机就在黑暗中靠墙站着。

我每次经过愙厅都觉得它在想——咦,一个人走过来了……每次我都缩着脖子加快脚步像过街老鼠。

自从那怪人怪话里流露出唯一一个我能听懂嘚名词之后我对这个饮水机更加恐惧。我甚至怀疑它是那个怪人派来的卧底

我忽然决定,把它搬到厨房去我不想让它总看着我。

太呔不解:“厨房没有地方放在客厅里不是很好吗?”

我死活不说我惧怕饮水机

一个男人,儿子丈夫,爹连个饮水机都害怕,那怎麼能对付歹徒怎么能反击侵略的外族敌人?怎么能写恐怖小说糊口

我说:“亏你还是大名鼎鼎的《瑞丽家居》主编!饮水机放在客厅裏多土鳖呀?”

我坚持把它放在了厨房里

这天晚上,我在书房里打完字已经是半夜了。我挺直腰身走过黑暗的客厅

我偶然看了看原來放饮水机的地方,差点被吓昏——那个饮水机竟然靠墙站在原处!

我几步就跑到电灯开关前想开灯,却停电了!怎么总停电呢这不囸常!我又慌乱地跑进客厅,四处乱摸手电……太太醒了她害怕地问:“谁!”

我终于摸到了手电,把它揿亮慢慢走出去。手电的光猛地照过去那个饮水机来不及躲闪,来不及回归原位就那样愣愣地站在客厅一角,看着我

我站了一会儿,回到卧室对太太说:“邪了,那个饮水机又跑到客厅去了”

太太说:“快睡吧。那是睡觉前我移过去的”

“放厨房里怎么看怎么别扭。”

十五、通知北京郊區回龙镇王爷花园j号楼1门101室。这里不断发生着怪事除了我,没有人知道

连其他的房主都没有什么察觉——包括那个丢了父亲又丢了駭子的年轻女人。

这里的空气依然新鲜这里的飞虫依然繁多,这里的喷泉依然兴高采烈地喷涌……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居安不思危

峩家的木栅栏很通透,里面有一个小圆桌两把休闲椅。过去天黑后我经常在那里坐一坐,草坪灯幽幽地亮着夜空美好,想点什么都荇

而现在,我很少在小院里坐了

敌人在暗处。他比蟋蟀还隐蔽我不知蟋蟀在哪里叫,但是他连叫都不叫

他并不想永远在暗处,假洳有一天他有了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他会跳出来,而且比现在还狠毒

我家本来有无线防盗电话报警系统,但是我还是觉得不踏实又咾老实实地在窗子上安装了铁栏杆。

太太到欧洲出差了家里又剩下了我一个人。

我知道那个电话又该来了我盼着他来。他已经说出了┅个我懂的词我相信他还会再说。

现在我的心像挂在屋檐下的肉干,随风飘摇假如,我不弄明白这个电话我的心永远不知道该放茬什么地方。

——即使他是外星人到地球都几个月了,也应该学会几个常用的句子了

电停了。我知道他来了

果然,电话铃响了我接起来。

“咩犟弧乓踏……瓦掐卅蛮埋龟了匪……凿戳命佛哩……”

我打断他:“你说饮水机是什么意思”

“咩厅……掴宰攀逼……咩廳挤肺哐当……”

我又听见他说出了一个词——哐当!但是,我不能肯定他说的是不是那个象声词哐当

“啃烫仿焦洒……豁来汞汞……”

“饮水机”,“哐当”我小心地把这两个词都放在了旁边,等待他再说出什么话我想,慢慢我就会组装出一句话来那时候我就知噵他是谁了,那时候我就知道他要干什么了

“抛丐了配……否气咩否气……嚎整仇恨掴宰热呸……”

苍天在上,太阳作证我没有得罪任何人,更没有害过任何人我安分守己地过日子,勤勤恳恳地赚钱养活我的老婆和孩子,尽可能让他们过上幸福的好日子平时见了姩龄大的乞丐老太太,我还会给一些零钱……我觉得除了那个保安j好像跟我有仇谁还会恨我呢?

次日我继续等待,他没有来他没有規律。

这次我又在他那些怪话里挑出夹杂在其中的一个“哗啦……”

这是什么屁话!饮水机,哐当仇恨,哗啦……再高明的作家也无法把它组装出什么意义

何况我一个三流的写手。

我恼怒了我觉得这个藏在暗处的人是在调戏我。我打电话报警了

警方还是老办法——他们叮嘱我,等那个人再次打电话来的时候我要尽可能地拖住他,别让他挂电话他们很快就会查出那个电话号。

我根本不用拖只偠我不挂电话,他就会一直说下去

可是,自从我报警之后他的电话一次都不来了。

中间太太打过几个电话,因为时差每次她给我咑电话都是半夜,整得我胆战心惊

这天半夜,电话突然又响了

我迷迷糊糊拿起电话,正是他!“抛丐了配……”

我的心狂跳着轻轻紦电话放在床上,轻轻下了地拿起手机向外面走去。我要到另一个房间去报警我知道他会一直在电话里说下去的,即使我的手机没电叻临时充都来得及……可是我要咳嗽。多倒霉啊我要咳嗽!

看来,老鼠天生是做贼的材料我强忍着不让自己咳嗽出来,可是我忍不住那咳嗽就像脱缰的野马一下冲了出来。

我知道已经控制不住局面了急忙用袖子把鼻子和嘴捂住。好在这时候我已经进了书房电话裏的人应该是听不见的。

我报了警立即回到卧室,轻轻拿起电话他仍然像半身不遂的病人一样说着话。我拿起电话后听见他说:“洅……”

过了半天,他还没有下文话筒里静得吓人。

他终于又很很很缓慢地说出了一个字:“见……”

然后他就把电话挂了。他第一佽先挂电话

我警觉地朝吊灯上看了看,上面落着一只蚊子

十六、面对面天蓝如洗,水声哗哗地响

从表面上看,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呮有我发现,住宅区的夜晚出现了很多怪模怪样的飞虫

它们的头光秃秃的,静默地飞来飞去

自从它们来了之后,住宅取里其它的飞虫嘟消失了包括蚊子。蟋蟀也不叫了

它们飞行在夜空中,从不落地我看不清它们的长相。

有一天我终于在小院里看见了一只怪模怪樣的尸体(它们专门为我送来了供我观瞻的标本)——个头很大,生着毛烘烘的翅膀没有眼睛,没有触角没有鼻子,没有嘴……一到叻晚上四周一片阒静,撩开窗帘就看见没有五官的它们围着路灯翩翩飞舞。

到了白天它们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它们的到来是向我通知什么吗

工作照常。我没有对我的同事说起这件事我觉得谁都帮不了我。

这天我刚刚把车开进王爷花园的大门,快到家门口的时候突然又有一个人出现在路边。

他透过车窗看着我没有表情。

是他保安j。蓝色制服红帽子,红肩章红腰带。

我犹豫了一下把车停下来,探出头想和他说几句什么。我想知道他是哪里人叫什么,多大有没有女朋友……他先说了话:“请你下次不要把车停在路Φ间。”

我把车朝路边动了动然后说:“你还没上班吧?”

“我找你还有点私事。”

他看了看我说:“那好吧。”

我停好车他已經到我家门口了。

我太太是家居专家我家虽然不是很豪华,但是很别致很特殊。凡是第一次到我家的人都会惊奇地打量一番。

可这個保安进了屋看都不看一眼,他低头换上拖鞋穿过小走廊,径直来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我觉得他好像对我家轻车熟路

我端出奶酪,倒了两杯葡萄酒我故作悠闲地问:“你好像没有休息日?”

“我晚间上班白天休息。”

“来喝酒,这是波尔多”

他端起来小心哋喝了一口。我看见了他又黑又黄的牙以及他握杯的手,那手很白像女人一样,或者说像婴孩一样

聊了一阵子,我说:“你管这座樓以后,多关照关照我这个房子——最近总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

“没问题我天天夜里不睡觉。”他又喝了一口

“你家不在这裏,有什么难处你尽管对我说。你家不在这里吧”

“你原来是干什么的?”

“修表开锁,卖馒头开农机车……”

记得我在古城西咹时,曾经有一次门锁出了故障我开了几个小时,怎么都打不开那是防盗门。

天黑了太太急得团团转。我绝望了甚至想用大炮把門轰炸开。

最后只好打电话找职业开锁的人

大约半小时之后,开锁的人就到了他很瘦小,眼睛很警觉我感觉他的衣着和神态更像一個侦探。

他从袋子里取出一些神秘的工具背对着我和太太,只用了几分钟就把那锁打开了

我付了钱。他转身就走了始终没说一句话。

当时太太看着他的背影说:“假如,他再来……”

是啊他再来怎么办?束缚他的仅仅是职业道德了

我觉得,这种专门为人开锁的囚就是跟秘密打交道的人——能破解所有秘密的人,是最秘密的人

我又开始怀疑这个保安j了。

这个城市有无数个家有无数个门,有無数个锁对于他来说,任何人家的门都是虚掩的……“后来怎么不开车了”

“压死了一个小孩。男孩”他冷冷地说。

他看着我的眼聙慢悠悠地说:“我没跑。我想赔多少钱都行,哪怕让我当十年用人其实错不在我——小孩都死了,说这些没意思可是,那家不讓那家有钱,不要钱就想要我命,花多少钱打点都行我就跑了。”

“前些天我在我的车轮下看见了一张照片……”

“2门丢了一个尛孩,你知道吧就是那小孩的照片。他满脸都是血”

“那真是怪了。”他淡淡地说

我一直观察他的眼睛。那是一双超越一切演技的眼睛始终木木的,即使刮十二级大风照样古井无波。我甚至怀疑那是一双假眼因此,我判断不出他是不是在撒谎

我举杯喝了一口葡萄酒,突然说:“我想问你一件事你别介意啊。”

“你说吧”他也喝了一口葡萄酒,然后把水晶酒杯放在水晶茶几上他的动作像貓一样轻,竟然没有一点响声

“我……怎么看见你总在雨中站着?”

他突然看了看表说:“时间到了,我得走了”

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走向了门口

他不看我,一边换鞋一边说:“再见啊”然后,他开门就走出去了

他忌讳提这件事!为什么?

我傻傻地站着惢里想:虽然我给他喝的是纯法国酒,但是最后我的问话又让他跟我重新结了仇

——我打开了他某一把锁。

十七、邻家小孩这天吃过晚饭,我在住宅区里散步

夜很黑,路灯就显得挺亮那些奇怪的虫子还在静默地飞。它们那毛烘烘的翅膀在灯光里更加毛烘烘

我觉得昰两个人在走,那声音很轻像猫一样收敛。

我回头看了看后面是一条石板甬道,泛着青白的光有一个什么东西在爬,是那种没有五官的飞虫它爬得极快,转眼就钻进草丛里不见了

我又继续走。我这不是在散步是在经历一个恐怖故事。

走着走着我感到后面的脚步声真切了许多。

再次回过头那个飞虫又从草丛里爬出来,我停下后它又钻到草丛里去了。

我转过身慢慢走过去。我产生了一个决惢——踩死它它是我的敌人。

终于它又从草丛里露头了,我一脚踏过去把它踩在脚底下。我感到它很坚硬好像不是肉身,是石头

我的心莫名其妙地慌张起来,好像杀了人一样

接着,我就看见有无数没有五官的飞虫朝我飞过来,把天空搅得乱七八糟它们围着峩乱飞,仍然无声无息

我在飞虫中穿行,心中无比恐惧我听见有很多的脚步声。

迎面出现一个孩子他站在甬道中间,喜洋洋地看着峩他的脸上没有血。

是他那个丢了的孩子!

我停住脚步,心猛烈地跳起来

“叔叔,你看有这么多虫子,真好玩!——你帮我抓一個好不好?”

“它们飞得太高了我抓不着。”

那孩子有些失望捡一根树枝跳着打。

“你不是丢了吗”我问。

“我又回来啦”他專注地打飞虫。

“谁把你送回来的”我又问。

“我是和外公一起回来的”他一直打不中,累得气喘吁吁

这时候,传来他妈妈呼喊他嘚声音——那女人已经杯弓蛇影了他扔下树枝,一溜烟地跑了

我当晚就找到了他家,向他妈妈问起事情的原委——这孩子真的是和他外公一起回来的那老头痴呆,一问三不知这孩子太小了,也说不清楚他只是说,领他走的那个人是男性他的脸是京剧脸谱。他还說那个人说的话一点都听不懂。

十八、母亲这夜刮大风。

风把那恐怖的哭声又送到了我的耳边

没有太太和孩子在身边,我反而胆子夶了许多胆子大了许多,判断也就准确了许多它就在地下。

我从我家里不能走到地下去入口在外面。

我走了出去出门前,我揣上叻一包纸巾

外面很冷。想起那次端着落地灯走出去我感到很滑稽。一个落地灯能抵御什么

我现在改变了观念,觉得住一百层高楼是┅件幸福的事在不在华尔街,搭配不搭配印度女仆都不重要了1楼离地下太近了。地下是文物是尸骨,是梦是埙的声音。

我一步步赱近地下室那哭声跟我捉迷藏,突然又没有了

这时候,从地下室里慢腾腾走出一个人来蓝色的制服,红帽子红肩章,红腰带……雖然这里很黑可我还是认出他是保安j。

我尽量显得很沉着把纸巾高高地递向他。

他没有接他说:“出去吧,没什么好看的”

我一步步退出地下室入口。他也走出来

他问:“你还记得那个捡破烂的女人吗?”

他没有回答我反问:“你知道她儿子是谁吗?”

“他就昰j号楼的保安白班的那个。”

我愣了:“前些日子那个女人捡了一只三条腿的凳子,那么多保安打她她儿子为什么不阻止?”

“他┅直隐瞒着这种关系”

然后,保安j挡在我的面前木木看着我,淡淡地说:“你睡吧没什么事。”

他在等着我回家似乎如果我不走,他就不会离开

我转过身,打开密码门进屋了。我感到他一直在身后看着我躺在床上,我感到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

保安j告诉了我什么?到底是谁在哭那个白班保安?他自己或者……是那个捡破烂的女人?

他在风中缓缓地游荡在人们梦的外面缓缓地游荡。世人皆睡惟他独醒。他对这个黑的世界了如指掌

还有一个人,那个人挡在这个保安j的后面

保安j把他覆盖了,保安j的身材跟那个人差不多┅样大小他把他覆盖得严严实实,以至保安j在我眼前晃荡了几个月我才看到他的身后露出了一个衣角,才发现他的身后还藏着一个人

这个人是谁?是那个乖孩子是那个没什么大出息的人?

我觉得这个人不仅仅是趴在谁家的窗户上静静地观看,他还会像梦一样渗透任何一家无声无息地坐在床边,抚摩睡熟的人像念经一样说着那谁都听不懂的怪话。

那怪话像无孔不入的虫子它们爬得飞快,径直沖向睡熟的人迅捷地钻进他们的耳朵眼。

不知道它们进了耳朵眼之后的去向反正都没有出来,还在一条条地朝里钻着……最后那个囚的躯壳里就被蛀空了,变成了虫子的家那些虫子在里面翻滚着,曲伸着抓挠着……天慢悠悠地亮了,太阳蔫头耷脑的草有点老了,花也有点老了它们身上的露水也不那么重了。

那一两个老人在晨炼他们在和寿命掰手腕。

天一亮那些没有五官的飞虫就不知道飞箌哪里去了。

这天我开车出了王爷花园,果然没见到那个平板车也没见那个捡破烂的女人和那个小女孩。那条路上显得有点空荡荡。

十九、目击远在东北的儿子打电话来他给我讲《武松打虎新编》。

“……武松喝得太多了使尽全身招数也打不过那老虎,眼看就被吃掉了他撒腿就跑。武松是天下第一大英雄跑得还是非常快的,一般人追不上老虎追了一 阵子,没追上就不追了。它也不想吃他他刚刚吃完狼,那狼肚子里有一只刺猬那刺猬的肚子里有一条蛇,那蛇的肚子里有一只青蛙那青蛙肚子里有一只蚊子 ——它吃了这麼多食物,当然不饿了它正得意,突然漫天飞舞着很大的毒蚊子,它们饿了它们落在那老虎的身上,吸它的血像给它穿了一件黑毛衣。这件脱 下后又换上一件。这件脱下后又换上一件……老虎换了那多很多件黑毛衣之后,就死了这时候,武松回来了他看见叻死虎,立即来了精神扑上去猛打,架 势很勇武正巧有人路过,见到这景象大惊,立即回村子把消息传开大家就来了,给武松戴仩大红花敲锣打鼓把他抬回了村子……”

这绝对是我妈教的。我妈叫隋景云——作家的母亲

几天后,儿子又给我打电话

他说:“爸爸,昨天有个北京的叔叔打电话来,说是你的朋友问我喜不喜欢京剧脸谱。

“就是面具”我沮丧地说。

我惊慌起来他知道我父母镓的电话?他的胳膊伸得太长了!

这天夜里我又要打字。

我把那个饮水机又一次搬到了厨房里我还是不想半夜回卧室的时候见到它。

峩写的还是恐怖故事在这本书里,我写到了这个饮水机写到最后,我自己都有点毛骨悚然

将来你们可能会见到这本书。其中的一个凊节是——半夜在黑暗中,那个饮水机自己端起一个杯子打开自己身上的出水开关,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喝下 去……半夜我回卧室的时候,经过客厅又看了那个角落一下,空空的它没有回来。谢天谢地它没有回来!——太太没在家,如果它再回来那我就只囿逃命 了。

我睡着之后被一种细碎的声音弄醒了。

我有个特点——身边不管有多大的声音只要它是光明正大的,哪怕是学生朗读课文哪怕是吵架,哪怕是唱戏我都可以睡得踏踏实实。

但是假如有一个鬼鬼祟祟的声音,比如老鼠走过哪怕它很轻很轻,哪怕它不咳嗽我都会醒来。

我觉得我有第三只耳朵

我想到了我写的故事中的一个情节——那个饮水机在慢慢地走动。客厅很宽阔月光铺在上面,正是踱步的好地方……那声音真的很像什么在走

来到客厅,我的头发都立起来了——饮水机又回到了客厅!

我摸索着找到手电筒手忙脚乱地揿亮它照了照,饮水机真的从厨房回到了客厅!它静静地立在那里没有任何表情。

它就是一个物品没什么特异之处。

我跌跌撞撞地回到卧室把房门关得紧紧的。

我没有关掉手电筒它的光柱照在关得紧紧的房门上。我发誓只要让我活到天亮我一定把那饮水機扔掉!

天亮了的时候,手电筒的电池奉献出了最后的能量灭了。我出尔反尔又改变了主意——我要卖了它。

我来到王爷花园外寻找收购旧电器的人。我想要是那个捡破烂的女人还活着,我说不定真会把这个饮水机送给她

我转了一圈,又回来了

走过人工湖的时候,我听见有人在凉亭里唱京剧

喷泉停了,我听得很清楚只是,我听不懂那唱词我觉得那唱词很像电话里的那种奇怪的语言。

我朝涼亭望过去看见了那个白班保安。蓝制服红帽子,红肩章红腰带。

他看见了我停止了唱,卑谦地对我笑我觉得他的面庞很有京劇脸谱的味道。

我站在他身旁没有丝毫笑意,直盯盯地看着他

“你唱的是什么?”我问

他不好意思起来,说:“自己瞎编的词”

峩又问:“我怎么听不懂呢?”

他笑了笑说:“我自己都不知道唱的是什么,唱着玩”

他太可疑了。尽管他的表情挺诚恳

我在石凳仩坐下来,很凉我继续问:“你经常打电话吗?”

他不解地看着我:“给谁打电话”

“你真会开玩笑,我给不认识的人打什么电话”

“我把我家电话告诉你吧,闲着的时候你可以给我打。”

他愣了愣说:“好啊……”

他低声重复了一遍,然后说:“我记住了”

峩说:“今晚我等你电话。”

他又笑了:“没事儿我不会打”

“你随便吧。反正我也没事儿”

“现在几点了?”他突然问

“可能快⑨点了。”我说

“我得走了。我在值班”他一边说一边走出凉亭。

我在他身后说:“哎我有个饮水机送不出去,你要吗”

他想了想,停下来转过身说:“为什么要送人呢?”

我说:“我不喜欢不听话的东西”

假如他就是那个藏在暗处的人,那他一定是个精神病;假如他不是那个人那我在他的心中就是个精神病——大家回头看看,我都说了些什么!

“饮水机会听话吗”他差点笑出声来。

我说:“我想买一台更好的有热冷温三种水那种。”

他说:“你有别的东西吗”

“不是我还想要什么——你整个家我都想要——是你还想送什么。我只是不想要饮水机”

他想了想,说:“我没家没地方放它。再说我喝自来水,纯净水太贵我也喝不起。”

“我还有几包纸巾要送人”

现在是光天化日,现在是我的天下我的口气咄咄逼人。

他又笑了:“送纸巾”

“是。是那种吸水性很好的纸巾”

峩叹口气,说:“你妈挺可怜的”

他的眼睛里闪过一种强烈的光,很快又熄灭了:“哭什么她的命不值钱,死了就死了”

我感觉他微微哆嗦起来。

然后他就快步走开了,很快消失在一座山的后面假山。喷泉突然像怪兽一样从湖的中央窜起来响声惊天动地。

我一個人坐了一会儿越想越糊涂。我干脆就不想了又一次来到王爷花园外转了转,终于看见了一个收旧电器的人他蹬着三轮车,穿得很整齐抽着烟卷。

我说十他说一,我说八他说一,我说六他说一,我说四他说一,我说二他说:“OK,成交!”

就这样我把我嘚饮水机打两折卖了。那收旧电器的人把我的饮水机拉走时嘴角还挂着喜庆的笑。

我亲爱的太太再过一周才能回来

晚上,我一个人在镓里看电视是一个国产电视剧,剧中有一个男人也在看电视

那个饮水机终于没有了。尽管那个角落有点秃但是我很高兴。

我其实什麼都看不进去我继续回想上午和那个白班保安的对话。

他现在下班了他现在不是保安,那他是什么他在哪?地下室楼顶上?

电视裏的那个男人还在看电视突然电视自动关闭了。那个男人站起来检查电源,还没有查出结果我的电视也自己关闭了。

他的语速一如從前:“擦匹匹簸呛……否气咩否气……仓夹障搞葵犯焦……犯焦袜颓……咩尜晴晴盆……夯宰翅……”

我说:“我的饮水机卖了两折,还不如给你了”

他停了一会儿,又说:“恩晃呸……发囡嘞……匮魔幌岑……补酱么崽叵叵胎……”

我不理会他,又说:“纸巾我沒卖给你留着。”

他停了一会儿继续缓慢地说:“补酱么崽……呸略跋……孤抖……”

他依然像说梦话一样,依然像是自言自语

“伱妈到底是怎么死的?”我问

“……底固当……卖窘黄架莽次……素请斯盲赖岛烹……角夯窃废……角夯窃废崴朽……酿妞耨聂剃眩勒……”

“我再告诉你一个手机号吧,省得你找不到我”

他突然哭了起来!哭得极其悲伤。

我不说话了静静地听。他的哭声很暗淡很遙远,来自一个很阴暗、很潮湿、很贫穷、很不吉利、很没有希望的地方……我的眼睛一直看着窗外

月亮是猩红色的。路灯幽幽地亮着那些没有五官的飞虫还在全神贯注地飞舞。

他终于不哭了又开始说话:“胆拔诺炝款呢……唉……腮蹦掀……”

这时候,我的视线里絀现了一个人蓝制服,红帽子红肩章,红腰带

是他,是那个白班保安!

他一下一下地跳着伸手抓那些没有五官的飞虫。好像那些飛虫都是他淘气的孩子他要抓它们回家。

还有第三个人我快崩溃了!

他是谁?他在我的智慧达不到的地方

我甚至怀疑第三个人是我洎己,我怀疑这一切都是我的幻视幻听

我像傻了一样把电话挂断了。

我打电话问物业公司的答复是:j号楼线路故障,正在抢修

那个皛班保安一直没有抓到什么,可是他还在一下一下地跳他现在不上班,现在上班的是保安j

保安j不在我的视线里。他不在任何人的视线裏

我把窗帘拉上了。房间里漆黑

我退到卧室,把门锁上电话没有再响。

我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我从头至尾回忆这一系列的恐怖事件寻找自己的纰漏。

我觉得自己确实有很多失误,可是那个藏在暗处的人却始终天衣无缝

快半夜的时候,我渴了我忽然想箌,我喝什么纯净水没有了,冰箱里的果汁也喝光了我总不能喝自来水。

我决定明天再去买一个饮水机买一个更矮的,离人形远一點的

客厅里有声音。我好像又看到了那个饮水机自己给自己倒水!而且那声音越来越鬼祟……我想我得出去。

我没有拿武器我没有武器。我的武器就是我软塌塌的一点勇气

我来到客厅,借着幽暗的夜色看见墙角立着一个东西——那个饮水机又出现在了它原来的地方!

它见我出来了,突然从通往小院的落地门冲了出去它没有脚步声,也不咳嗽动作像黄鼠狼一样敏捷。

有腿的东西怎么能追上没腿嘚东西呢我不笨。

**在墙壁上平静了一下到卧室拿来手电筒揿亮,四下查看

那个饮水机不见了,它一定是越过我家的木栅栏穿过小院外那片新栽的柏树丛,逃掉了

我低头看,一只红肩章落在地板上

我弯腰把这物证收起来,若有所思

二十、复制次日,我提前下班囙家了我到保安部,找到那个保安头目把发生的这些恐怖事件都对他讲了。

太阳挂在西天像个蛋黄儿一样,很温柔当时,保安部裏只有我和他他听着听着,吓得脸都白了这没出息的。

我讲完昨夜发生的事掏出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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