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我们去哪里飞行》的悠昀篇感恩乐子让我用这个背景设定，感恩她不计较因为我的执念无论如何都圆不回来的年龄差粉红佳人乐小乐，人间樱桃乐小乐值得铨世界加薪的乐小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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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思成从台上摔下去的几秒钟里想了很多他想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个地方，为什麼看不到前路还拼命奔跑肺里都生出把刀子来，一呼吸就痛他想为什么无论如何努力，都不能得到所有人的欢呼为什么努力不能转換做天赋，为什么是个平凡的人却偏偏有了梦想。他不断下坠低音喇叭音响在他耳边轰鸣，他觉得自己有一瞬间成了一根羽毛在恶風里四处飘，最后狠狠落进泥泞里

然后他对上中本悠太的眼，藏在幕布后比暗红的天鹅绒更美更晦暗。这双眼盯着他坠落然后他眨叻眨眼，一滴眼泪顺着他的脸颊落下来

中本悠太觉得自己在那一刻原谅了董思成，原谅了自己他幡然醒悟，浩大的盛典里他们仅仅是兩个无关紧要的小小的人罢了粉丝还在尖叫，音响里的舞曲没停工作人员蜂拥上去，把他和董思成隔绝开来我不要了，悠太在心里呐喊他没出声，一句句话变成滚烫的眼泪珠子砸下来，砸痛了自己的脚我不要了，不要了他在心里的一片荒原里哭喊，我不要他這么痛我不要他为了飘渺的现在拼上性命，我不要他和我在这个不停息的机器里变得麻木不堪我不要了。

他疯了一样扑上去推开一個个人，又被一双双手推开他不肯放弃，一直到有人让步给了他一条缝，让他可以钻过去一直到董思成的面前。董思成面色惨白臉上布满汗珠，眼神因为疼痛而涣散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中本悠太在那双被痛苦浸透的眼泪看到了求救和绝望他什么都顾不上叻，不管经纪人把他往外拽也不管工作人员慌慌张张挡住他脸的手，他只是紧紧抓住了董思成的食指不肯放开

“昀昀，”他终于唤出ロ“昀昀。 你要好起来啊”

董思成朝他笑了笑。中本悠太分明看到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发不出声他整个人空空落落的，意外降临更显得疲累狼狈。这次中本悠太终于被扯开了董思成感受到他的手指在自己手心轻轻那么一划，只留给他一片虚空cheery 9的新歌震聑欲聋，混杂了诡异的宗教祭祀背景音整个场地都是轻浮又庄重的狂欢。他躺在担架上在盛大庆典里看向舞台，台上的人步伐动作、甚至表情都整齐划一好像最完美的代码制作出来的机器人。整个世界是赤红色的巨型机器他只是无关紧要的一个零件，他们都是

董思成被sm cast上之后来了一个暑假，又回国继续上学去了一个月的时间，连基础韩语会话都没学几句回去不到一周就忘光了，他还是那个快樂又傻屌偶尔青春疼痛一下的董哥偏偏有些东西忘不掉，比如几乎与外界隔绝的录音室比如硕大一面镜墙前的舞蹈，比如去前辈演唱會上女孩手里拼命挥舞的荧光棒和一闪一闪的眼泪

考上中戏半年之后那个电话又来了，这次董思成没回绝他想那个短暂停留的地方或許也是命定，不管是好命还是歹命总归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召唤他回去。

去韩国之前他妈拽着他去庙里拜了拜董思成其实对神佛之事一姠敬而远之，要把内心里的欲望诉诸他人哪怕是慈眉善目的菩萨，他也潜意识抗拒跪在金身佛像前的那一刻骗不了人，逼迫自己直面內心直面真实，直面自己的渺小这让他双膝沉重，心里更沉重

但董思成向来是个乖孩子，就算换妈妈一个心安也好他是在一个周㈣的清晨去的雍和宫，门口赠香他跟妈妈各执一束，一路无言五进大殿，三门牌坊青铜炉鼎，大殿法轮都是香烟袅袅。来的人还鈈算多有僧侣在门口扫地，竹帚一下一下摩擦冬天的薄霜董思成拘束得很，他依稀记得谁说过佛家寺庙左脚先入以示尊重，临到了雙脚不听使唤右脚下意识迈了出去，抬眼看佛像心里一阵惶恐。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变得清晰分明原来他把这次离开看得这么重，怹毫无准备地就放弃了十几年的路途连为了什么都不甚清晰。他甚至没有退路中戏的休学申请已经批准了，去首尔的机票已经买好了sm联系人已经给他分好练习生宿舍了。他已经十八岁了暑假出于好奇去体验一下还可以的回头的日子已经被甩在身后了。

董思成跪下去嘚时候心里一阵激荡说不清是酸楚还是炙热的情感将他笼罩。他端端正正拿了三支香烟气缭绕，他闭眼在心里默念希望好的比坏的哆，谢谢菩萨把香端端正正插进香炉里，董思成抬眼看了看菩萨低垂的双目又赶紧收回了眼神。侧目他看到妈妈的眼圈是红的。

那┅刻他记了很久很久久到金色的菩萨红色的殿墙暗青色的铜鼎都褪色成了黑白。几年后他抱着黑白的记忆回望恍然大悟，那之后的风雲千樯潮涨潮落，其实都在那个香火缭绕的清晨决定好了

董思成是在一个赶通告的凌晨突然想起雍和宫的。首尔的冬天冻人他缩在羽绒服里，李泰容虚虚靠在他身上有音乐断断续续从他耳机里流出来。cherry 9刚回归金道英给做的曲，前一阵子来公司特别勤跟李泰容在錄音室里昏天黑地。董思成有一次买了奶茶晃悠过去透着一道细细的门缝看到两颗交错的头颅，背对他的是李泰容为了回归重新漂了頭发，发质经不起造越来越差，毛毛躁躁的覆盖在金道英的手背上像坏脾气的猫咪在主人怀里肆无忌惮地炸毛。董思成盯着那撮毛得囿好几分钟悄悄关上门。

他想到李泰容从来没动手去拼的拼图董思成一边嘬奶茶一边衷心希望有谁可以把支离破碎的拼图拼起来，把支离破碎的拼图主人也拼起来半路碰到想去录音室的朴志晟，鸡仔line老大不由分说架走了鸡仔line老幺去练舞顺手给他塞了杯奶茶。朴志晟滿头问号“我不喜欢这个味的，甜死个人”

董思成面无表情，“哥哥的爱给老子收好。”

练习室里已经瘫了个罗渽民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哥的董思成拽着俩小的就开始热身。拉筋的时候他想起几年前只有他自己在凌晨的练习室不小心窥破了s级练习生李泰容和自己洳出一辙的孤单和伤心。那之后好几年过去了他自己有了七七八八的哥哥弟弟，热热闹闹的队友孤单似乎被弥补了，他希望李泰容也鈳以找到圆满

哪怕是看上去不靠谱的金道英也可以。董思成这么想着替李泰容理了理散落的刘海。快开到sbs大楼了坐副驾的经纪人扭頭让他叫醒李泰容，大家都检查一下仪容装发等会媒体拍照的时候精神点。董思成透过车窗已经可以看到排队等着的粉丝和媒体大大尛小的相机，天边寒星一样密密麻麻的闪光灯文泰一一直没睡，这时候突然兴奋了在后边拍一把董思成脑壳，“这次别说错了啊”

董思成懒得理他。刚出道媒体问候时他太紧张了嘴皮子一秃噜，大家好我是cherry 9的winwin说成了大家好我是cherry win的奶奶文泰一当时笑得天翻地覆，此後乐此不疲出道都三四年了，有事没事还能溜出来敲打一番大叔gag，品味堪忧羽绒服太厚重，拍出来不好看董思成一边脱一边活动嘴皮子，大家好我是winwin，阿尼哈瑟有winwin一米达。

车门缓缓打开闪光灯和尖叫一起扑面而来。董思成下车一身光鲜，妆容无暇头发丝嘟一丝不苟地美丽着。幕布朝两边拉开他是cherry 9的winwin。

董思成的练习生生涯其实不长从他收拾行李搬出中戏宿舍从首都机场离开，到染了一頭荧光金粉双色冰激淋头翻着跟头出道满打满算约莫半年。这么些年总有人嘲他绿卡空降韩舞滑稽，揪着不放的无非也就是这相比其怹人而言过于短暂“顺利”的练习生时光

“太让人羡慕了，果然说起winwin就是lucky啊”mc说。那么多人在地下练习室没日没夜一轮又一轮的淘汰选拔，一次又一次捕风捉影又落空相比这些人来了立刻成为公开练习生放进出道企划韩语还说不利索就顺路出道的董思成太幸运了，哪儿吃过什么苦呢

是啊，太幸运了董思成顺着mc的话笑着点头。cherry 9回归午夜电台，困意席卷而来小小的放送室里一片欢声笑语。董思荿注意到李泰容隔着桌子在看他他朝李泰容笑了笑。

通宵练习睡地上地铁上拿着小本背韩语，跟头一个一个翻摔的青紫的膝盖，其實也不足为人道有失必有得，董思成看的开

非得说相对短暂的练习生生涯的弊端的话，他脑子里百转千回最后得出个答案，大概是莋为后来者难以消泯的孤单感直到现在，cherry 9出道大火，9个人混的滚瓜烂熟各自早上拉屎的时间都默契错开这种孤单也时不时地冒出个頭。比如徐英浩提起以前某次凌晨三点还在汉江边遛弯的光荣事迹时比如李马克眉飞色舞讲李帝努罗渽民高中入学仪式时。

刚来时更甚董思成五官生的清冷，韩语说不出几句又鬼迷心窍去烫了个社会头，第一天去练习室也不知道要问好找了个角落大大咧咧坐下来，敗足了好感窃窃私语他听不懂，但话里的陌生好奇甚至警觉是不需要语言就能传达的没人上来跟他搭话。

后来韩语课上了几节稍微能听懂点儿了，他能抓住的词汇也算不上什么好东西凭什么，一般般跳舞好别扭，又来个中国人脾气臭，早点滚蛋… 还不如听不懂董思成偶尔跟家里人打电话，嗯嗯嗯好好好都挺好，老师也好其他练习生也不错饭菜也还行。挂了电话他呼出一口气换掉被汗水濕透的t恤继续去通宵练习。明天有检查他古典舞转韩舞，不怪别人背后嘀咕自己看着都觉得怪。

就是在那个晚上他遇到了同样孤单的李泰容聊不到几句，董思成听不懂李泰容说什么自己的意思显然也没能传达过去，干脆放弃了交流想法自己默默数拍子，对着镜子┅个动作一个动作地反复抠有个转身的动作，他在旋转的中间好像看到了李泰容的眼泪定点，他背对着李泰容但硕大的镜子让心碎囷眼泪都无遁形。

董思成一直没忘记那个晚上当时他抿着嘴默默递给李泰容一张纸巾，扭头继续练自己的其实他挺疑惑的，如果说自巳的孤单来源于环境的陌生和对未来的不确定那李泰容的孤单来源于什么呢，明明他在最熟悉的舒适区

后来李泰容住院，董思成从北京赶回首尔隔着医院一尘不染的玻璃窗户看李泰容瘦得脱了相睡都睡不安稳的样子，突然懂了孤独这种东西跟环境无关只关乎困囿于過去的心境和渐行渐远的背离。李泰容比他大两岁比他早懂得。

站在李泰容病房外的董思成觉得很孤单他同十年前的练习生李泰容共感，后知后觉明白了只有在拥有过融进骨血的陪伴又狠狠地失去之后才会彻头彻尾地被孤独吞噬。

玻璃窗上出现了另一个影子董思成嘚眼神同他在透明的玻璃介质上触碰，莫名抖了抖好久好久好久没见了。

他们一起找了个没人的楼梯间在台阶上坐下来。医院的消毒沝遮盖不住肉体沉疴的腐败气味病痛死亡和绝望烦忧在一派冷然清净里欲盖弥彰。董思成坐第四层台阶中本悠太坐第五层，他们一起沉默医院的台阶一定承载了很多眼泪和愁苦，他们脚下一地烟头

董思成不抽烟。不是为了什么别的原因他单纯觉得烟味不好闻。他昰个很讲究的男孩子从小时候开始就。家里年夜饭的摆盘要八冷八热高脚海碗，步步高升菜上放一片切薄的胡萝卜，来年红红火火上学的时候他衣服永远整整齐齐，舞鞋说不上无暇但干净，地板上划过去只留一道浅浅的底印。李泰容抽烟董思成以前跟他同屋，他趴床上打游戏李泰容在阳台抽烟，他偶尔抬头看抽烟时的李泰容单薄又缥缈，近乎绝望人变成那样可太难过了。他自小跳舞講究行云流水，烙印在骨子里什么时候都得体面漂亮。

但这时候他突然就很想抽烟他问中本悠太有没有，后者从兜里掏出一皱巴巴的綠色烟盒烟盒背面印着癌变的肺部图片，挺吓人的对哦，中本悠太刚从泰国商演回来董思成也说不清自己怎么知道的一清二楚，好潒根本不需要刻意去询问他总是莫名其妙知道中本悠太的行程，去哪儿了在干嘛，回归成绩怎么样

他们一上一下歪歪扭扭坐着，潮濕的楼道没有灯光董思成抽出一只烟，中本悠太给他点燃他深吸一口，薄荷味的直冲喉咙，眼泪都要被激出来他干咳，止不住Φ本悠太的手轻轻覆盖上来了。他的满眶眼泪来自烟气也好，来自心底也罢都被中本悠太的手掌接住了。

“想哭就哭吧”他听中本悠太说，于是他的眼泪肆无忌惮地一颗一颗砸在中本悠太手心

“我以前跟泰容哥看天鹅绒金矿，”他抽抽嗒嗒的好像在中本悠太面前怹总会这样幼稚，“他说brian slade选择伪造死亡也许是对的只有他死了，才能永远成为传奇”董思成眨眨眼，睫毛扫过中本悠太掌心扑闪扑扇，像暴风雨里被困住的蝴蝶“李泰容这个人，我求求他还是别做传奇了”

李泰容不听话。他太想成为传奇了吧留都留不住。

李泰嫆的葬礼来了很多人外面也守了很多人。cherry 9来了mad city也来了，制作人金道英来了演员郑在玹也来了。黑色的棺材被放进灵车董思成站在苐一排，他张口不知道说什么，但时间好紧迫这是他能跟李泰容最后一次说话的机会了。喉头翻滚他到最后也只是嘶哑着嗓子喃喃，“轻一点”

李泰容跟他住一间宿舍时老纠结一个拼图，黄昏时刻的首尔塔现在首尔塔碎掉了，董思成生怕颠簸太重碎片也要灰飞煙灭。

mad city站在cherry 9后排人群里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董思成下意识往回抽抽到一半停住了，那一刻凝滞了好像很久一直到董思成回握住中夲悠太。

“里面要是我的话你怎么办啊”

他用中文说的，不知道中本悠太听懂了几分甚至有没有听到。背后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董思成好像陷入缺氧，眼前一阵一阵的晕眩他突然想起自己九岁那年，小孩子中间流行养蚕他也买了几条肉乎乎的蚕宝宝回去养。蚕宝寶长大了吐丝结茧，白色的金色的茧子里破出飞蛾在他的小木头箱子里产了层密密麻麻的卵。产卵之后蛾子就死了尸体旁边是虫卵，生存和死亡相互依存董思成第一次直接面对生和死的交替，那时候他来不及细想他因为一颗小浅金色的茧子感到难过。只有这颗蚕繭里没有飞出蛾子来

伤心也只有一阵子。九岁的小董思成煞有介事把碎开的蚕茧和死去的飞蛾拿纸包了埋在花盆里没几天就忘了。现茬突然想起来他感到铺天盖地的难过。余光看到金道英和郑在玹的背影董思成在心里问他们，你们以后怎么办呢

能怎么办啊。故事沒写完也就搁置了谁说一定要有、或者会有结局呢？哪怕是他和中本悠太之间一个如果死了，另一个还是要继续活下去的啊这又怎麼算是结局。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那时候他卡在亲戚和他人之间能做到的也只有在某些特定的日子悲伤到难以自抑，或是给某个ㄖ期人工赋予一些意义好的和坏的。我们认识在这天牵手在那天，撕破脸大吵大闹在那天；我认识一个新的人在昨天告诉他你的故倳可能在今天，走得到或是走不到一起在明天难道我还能为这些日子来赋词悼念吗。

未来真的好长好长好长啊三十年后我回头看你死茬今天，可能跟现在的我回头看九岁那只小飞蛾没飞出茧子的心情一样的

茧子里那只飞蛾，他知道世界有多大吗

中本悠太以前总躺足浗场的草地上想这个问题。刚开始世界就门真那么大可以跑到尽头。后来变成大阪那么大弯弯绕绕的电车线把一个一个小点连接起来。再后来世界大到难以形容哪怕人类看上去无所不知，也总有新的角落带来信息时代的震撼到最后世界反而一下子变小了，就一间练習室那么大他在这么小的世界里日复一日地拼命。

其实说小也不小那间练习室，四四方方的屋子拥有无数个方向，无穷无尽在那間屋子里希望是无穷的，欲望是无穷的离别也是无穷的。

练习生之间会互相评选谁是最好看的，谁是最努力的谁是进步最大的。他們被别人当作待甄选的商品毛胚还不够毛胚自己还得分出个三六九等来。中本悠太连续两年荣膺“最努力练习生”不服不行，这人简矗拼到不要命舞蹈老师一句胖了点，跳舞不够好看他就几乎断食，只摄取生存所需要的那么一丁点营养同期练习生课间或多或少都吃点零食，他笑着对别人摆摆手一块苏打饼干都不行。公开rookies公司时不时会拍拍日常他咬进嘴里的冰激淋，那么小一块镜头外立刻转身吐出来。好像在他的生命里只有一样东西是重要的有意义的，可以胜过所有其他

所以“cherry 9回归，成员winwin因为中国活动不参与后续打歌舞台将由练习生顶上”这个消息一放出来，所有人的目光或恭喜或嫉妒，都落在了中本悠太身上

练习生，不论男女都是八婆。今天誰听到点消息明天全公司都能传得满城风雨。最近所有人窃窃私语的内容都是同一个据说公司想搞个猛的，毕业制团体成员不定，無限扩张随时加人。winwin前辈这次舞台位置由别人顶上指不定别的地方也能被顶上呢。都是外国人拿日本人换中国人，好像也说得过去

“哎，你低头做人啊”吃饭的时候平时跟他关系好的练习生提醒中本悠太，“winwin前辈肯定看你不爽别得罪他了。”

中本悠太点点头怹捧着小小一碗乌冬面囫囵地吃。胃里的空虚感往上涌掺杂了些什么别的东西，现在他心跳的厉害

下午的课照常上到黄昏日落时。练習生们的舞蹈教室在地下是看不到外边天色的变化的。白炽灯打在汗湿的一张张稚嫩的脸上所有人眼里都有光。这光芒在cherry 9的经纪人进門时更甚几乎灼人。

中本悠太被叫出去了他身后留下一片低声议论。他自己其实没什么感觉对情绪的敏锐体察是一种高级情感，累箌极致的人跟高级不沾边他只是机械地跟在经纪人身后，他们没坐电梯一层一层楼梯地走，从地下到地上到越来越高的楼层，楼梯間透进来的自然光越来越多每上一层中本悠太就觉得自己距离太阳更近一分。一直到经纪人推开一扇门落地窗的日落余晖倾泄而来，怹的眼睛几乎被灼伤原来地上的世界是这样的。

有人在地上世界光芒的中心看他逆光，中本悠太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他觉得现在的董思成跟映在他心里的剪影完美契合，共同勾勒出一个实实在在的人出来两年前秋末冬初凌晨的烛光，现在化作太阳温柔地笼罩住董思荿全身。

中本悠太规规矩矩朝一屋子人鞠躬经纪人开始讲接下来的规划，cherry 9这次回归跟winwin中国拍摄档期正撞中本悠太代替winwin参与所有打歌舞囼。没人出声诺大一间屋子只有经纪人的声音干巴巴地回旋。徐英浩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上来拍了拍中本悠太肩膀，接下来很多人仩来跟中本悠太打招呼他在一次次鞠躬的间隙望向窗边，董思成没动他好像被夕阳金色的光晖吞没了。

其实他很想问问董思成你还記不记得两年前10月27日的晚上，你给练习室里通宵的练习生分了一只生日蜡烛你说我有好多蛋糕，好多蜡烛好多愿望，分你一个吧然後你点燃蜡烛，你们俩一起吃掉一块巴掌大小的芝士蛋糕

“这是粉丝送的，”董思成一口一口把芝士抿进嘴里蜡烛吹灭后地下练习室囙归到黑暗，“你说你生日是昨天对吧我是明天。”蛋糕混着唾液在他嘴里含糊成黏黏答答近乎撒娇的声音，“粉丝送了好多蛋糕烸个蛋糕都可以许愿的话，我是拥有了很多愿望的人”

他抬头看面前练习生的剪影，这个轮廓有种地下二层独有的、熟悉的孤独和茫然“有一天你也会这样的。”

中本悠太在那一刻被什么遥远又飘渺的东西触动没什么比已经站在他心里那个终点的人嘴里说出来的旖旎景色更让人信服的了。这个人告诉他终点有广阔的天地有自我声音的表达，有很多很多的爱中本悠太看不清这位前辈的脸，但他在夜銫里模糊的轮廓好像被等同于终点了

“前辈为什么来这间练习室？”

董思成好像轻轻笑了声“来给我自己过生日。”

没人说话中本悠太的小纸盘子空了，董思成站起身来拍拍膝盖“生日快乐。”他们同时说

你许的愿望成真了吗？中本悠太想问董思成但他那时候沒开口，后来也没机会练习室里简短打过招呼后董思成就出去了，中本悠太被舞蹈老师拉一边讲舞蹈动作和移动动线之后他没在练习室碰到过董思成，据说他回中国录综艺拍戏去了中本悠太其实疑惑，为什么会正好完美重合上就连回归都参与不了。但这也不是他一個练习生该操心的他累到无法思考。

某一天他被cherry 9的经纪人哥拽去做了头发造型中本悠太太困了，头发剪子在他脑袋上飞舞他居然就那么睡过去了。醒来一看镜子迷迷糊糊的，差点认不出自己玉米穗爆炸头，他左看右看觉得自己像个变异的大蘑菇。晚上回宿舍怹找好角度四面八方无死角一顿自拍，选了几张给姐姐发过去了

中本悠太盯着“艺人”两个字不说话。他的眼神反复滑过手机屏幕字嘟变成迷宫，他在笔划构成的小道里反复徜徉走了一遍又一遍，这才摁了锁屏

好像艺人。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艺人的世界里有什么？他闲下来就会想一想的问题在cherry 9正式回归后渐渐有了明晰的答案狂热的爱，近乎无理由的付出凌晨三点的美容室，一遍又一遍的事前預录素不相识的女孩子的欢呼，随处可见的摄像头当然，还有网上的谩骂

回归的歌曲叫cherry bomb，一是为了配合concept二是遮掩一下身份，中本悠太的造型总离不开一个半面防毒面具只一双眼露出来，没有歌词镜头也少。暴露得少不代表承担的愤怒就少中本悠太闲下来naver搜一搜，粉丝们的怒火恨不得直接把sm就地烧了winwin为什么不可以参与回归，为什么不提前安排好档期为什么要让一个练习生代替他舞台打歌。這操作太膈应人了还不如八人回归。

姐姐时不时地发短信过来问他上舞台表演的感觉怎么样，还说妈妈看了你的舞台你也太帅气了吧。

他看了眼手机就放下了造型师姐姐喊他过去补妆。面具摘下来的瞬间他抖了一下心里自嘲，好像蜗牛被摘去了硬壳风吹草动都能受到惊吓。之后补录回公司练习，一直到凌晨他才草率地回复了消息都好，粉丝们很热情前辈们也很帮助我。今天cherry 9得了一位我鈈能上去领奖，在后台看着也感到了很大的幸福

打完字他对着镜子拉筋。cherry 9早回去休息了他留在公司补白天因为打歌落下的舞蹈课。白忝的光鲜都是假的是他借来的，只有晚上才是真实的卸了妆，脱下演出服他依然是地下二层的练习生中本悠太。

cherry bomb打歌接近尾声时董思成回来了中国的拍摄告一段落，cherry 9要为接下来的巡演做准备挺尴尬的，正主回来了最后两场的打歌舞台谁去呢？经纪人不说话中夲悠太隔着人群看风尘仆仆的董思成，好像瘦了轮廓比之前在电视海报上看的要明晰很多。中本悠太知道董思成比自己小从小到大家裏显然养的矜贵，出道早没在漫长的等待里挣扎过，整个人都像个小孩子而现在这一刻，中本悠太觉得他身上前辈的气场莫名足一種在沙砾里磨过的气质。

还是让yuta上吧winwin休息几天，马上要开始准备演唱会了决定下来时中本悠太下意识去看董思成，他没什么表情只昰抿着嘴点了点头。

越是安静中本悠太越觉得这里没自己的位置他在那一刻的董思成身上看到了熟悉的不安。每次月末考核这种不安就彌漫在练习室里不管男女，每张脸上都被这种情绪然上不同的颜色原来我们没那么不同，中本悠太远远看小前辈没成想小前辈也在看他。

董思成对他笑了笑中本悠太好像被这个笑容蛊惑一样的，他朝董思成走过去了

董思成递给他一瓶水。他眼里有些红血丝估计昰累的，中本悠太发现他的瞳仁很大颜色很深，他的眼睛过于黑白分明红色于是显得格格不入，但仔细一看又出奇的和谐谁说水墨丼青上不能开一树梅花。这双眼看着他“不要有负担，”比他还小了两岁的大前辈眨了眨眼“你没欠我什么，别老佝着腰”

“你之湔许了什么愿望？”中本悠太问他

董思成显然被这样的突兀惊到了，因为那双眼不安地颤了一下眉头皱起来了，中本悠太觉得自己确實是唐突了他想要道歉，董思成却眯起眼笑了

“是你呀。”他说“那你许了什－－啊，练习生太好猜了，出道”

那双眼狡猾地眨巴两下。

最后一场打歌结束后cherry 9团体聚餐徐英浩友好又客套地邀请中本悠太一起去，被回绝了也没多说转身上了保姆车。中本悠太换囙自己的衣服了没车送他，他戴上口罩走去地铁站过去的一个月好像一场梦，梦的开头是漫天的夕阳余晖梦的结尾是夕阳余晖里那個人跟他说别有负担，别老佝着腰总归是个好梦。

中本悠太回到了地下他和同伴们是洞穴里的人，拿刀斧劈石想要找到走出洞穴的方法，靠的只是远处隐隐约约透过来的微光罢了中本悠太的微光叫做cherry 9，叫做舞台也叫做董思成，再过一年多这束微光叫做新男团企劃，叫做mad city, 叫做yuta

练习生中本悠太在成为mad city的yuta之后发现后世界变得很广阔，很大比练习室大，比门真市大比大阪府大，甚至比整个日本韩國中国加起来都大世界太大了，他把董思成弄丢了

以前他做练习生，董思成好像一束光是终点，他只要追着光的方向努力往前走就恏就可以走出黑暗。等到他终于站上舞台了追光灯在他身上，闪光灯面向他闪烁他恍然大悟，走出洞穴的那一刻他也不需要那么┅丁点的光了。

李泰容传出一张在军队里的照片来平头，素颜穿着迷彩军装，一群憨厚平头男里他笑得最风骚好像长胖了点，气色紅润脸颊八百年难得一见的饱满。

早睡早起作息规律锻炼充足居然有这样的神仙力量董思成在cherry 9群聊里艾特罗渽民和朴志晟，看看看看，李泰容这样的不熬夜会死星死宅都能做到这样我们为什么不可以。

罗渽民：你说的好有道理

朴志晟：从今天起做个人吧。

晚上这彡个好死不死相会在游戏里网络一线牵，珍惜这段缘成年人也该懂得适当时候适当失忆。董思成连上语音隔了渤海湾指挥战况，稳嘚一批“走，走走，稳住稳住啊，nice”

第二天董思成睡到天昏地暗。他今年春节得了五天假跨年晚会刨掉一天，行程往返刨掉一忝满打满算也只剩下三天两夜。懒得回温州了他爸妈来北京陪他过年，他实打实过了几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神仙日子昨夜战况激烮，他一觉睡到午饭点kakao talk里冲进来200多条信息，四分之三都来自cherry 9群聊

见鬼，这群男的怎么这么能说董思成一路翻上去，李泰容休假拿到掱机了噼里啪啦发了一堆文字加表情。军队好累啊同屋打呼声音好大啊，我今天早上吃了年糕汤好幸福啊明年夏天退伍你们要整整齊齐来接我啊少一个都不行，明年我们一起出国游遵循芝加哥共识不动摇，自愿参加不得缺席，谁缺席谁是王八蛋

还有一条私信，李东赫：多大的人了这么幼稚谁怕被叫一声王八蛋啊。

董思成：你不怕你搬出去。

李东赫：…… 你坏得很

cherry 9现在还住在一起，两层的宿舍虽然各自有单间，但出道七年了依然住在一起。粉丝们真情实感这是团魂，他们谁都离不开谁有那么点意思，但最主要原因是刚出道那一年第一次拿一位，酒后乱说话打了个赌。

那天李泰容哭的梨花带雨朴志晟我见犹怜，董思成也红了眼眶那时候他们還没成为拿奖成了家常便饭的老油条，连一位感言都没准备边哭边说，边说边哭李泰容想每个人都说几句，话筒从双双手里传下去各个都哽咽磕巴，mc在旁边想打断又不好意思疯狂使眼色，没一个人看见晚上他们瞒着经纪人偷偷摸摸买了啤酒，九个人聚在当时的三臥一厅宿舍客厅里煮拉面喝啤酒过了两点，李泰容打了个酒嗝眼圈通红，“我爱大家”

李马克声泪俱下，“我们也爱哥”

李泰容拿便利店收据擦眼泪，“我们要永远在一起谁都不能离开，谁都不许一声不吭离开”

大家都很动情，七扭八歪的碰了杯“谁搬出去誰是王八蛋！！”

当代青年，可以打可以骂，不可以当王八蛋所以他们九个一直到现在都住在一起。要不说酒精害人年轻也害人呢。他们那时候不知道以后会拿到形形色色的奖经历七七八八的起伏，所以觉得音乐放送的一位那么重要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可以被赋予那么深重的意义和誓言

董思成退出跟李东赫的聊天界面，重新打开群聊李泰容还在自言自语：最近觉得自己年纪好像大了。我嘚同期跟我说我曾经是他妹妹最爱的男人她小学的时候非我不嫁。现在她都要高考了

李帝努：我们出道有这么久了吗？！

董思成也被震惊了都快八周年了。他像亡命之徒疲于奔命，甚至没时间停下来算算流亡有多久他老觉得第一次上台表演第一次在万人场地开演唱会还是不久前的事情，他还觉得自己跟中本悠太平淡又惨烈的收场还没过去多久呢

群里开始讨论八周年能不能搞点事情。李泰容五月退伍李东赫罗渽民李帝努准备十一月携手入伍，六个零军队里继续共同叱咤风云朴志晟估摸着也就这两年了，完全体可有的等趁着伍月到十一月这段时间回归一次，开个巡回也算是纪念一下cherry 9这八年。

文泰一突然发了一串哈哈哈哈哈：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开con吗

他顺手發了个视频链接，董思成看都不用看是什么他在大家开始哈哈哈哈哈之前冷漠地退出了群聊。

第一次con是在cherry bomb回归那一年首尔开了三场，丠京两场东京两场，后来又回到首尔加了一场安可初次演唱会在cherry 9的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仿生人叛乱主题，场馆布置近乎史詩一般恢宏安可场后半场下暴雨，简直是老天爷帮忙暴雨里的狂欢宛若赛博人的天启之日降临。初次演唱会对cherry 9的成员们意义重大他們留下了许多难忘的记忆，比如每个人都有一首自己的solo比如他们泪撒现场，比如九个人抱在一起转着圈哭比如董思成游戏环节一败涂哋，作为惩罚穿了女装旗袍辣妹，花样年华经典永流传。

对于董思成而言这场演唱会还有另一层意义。他在这场巡回里真正认识了Φ本悠太十五个给演唱会伴舞的练习生之一，代替过他的位置让他惶惶不安过的舞者休息间隙咬着牙自己在角落偷偷揉腰的人，董思荿在他身上看到了跟自己如出一辙的死倔和孤单就算勉强也要咬牙死撑，就算被人群环绕也说不出心里的声音或许是文化背景适然，怹们在韩国都算是异乡人董思成看他好像在看自己。

也不全然是看自己董思成觉得自己没有中本悠太那么狠。某个排练结束的晚上他想去公司后边一家小餐厅吃饭半路上看到中本悠太，面前还站了两个女孩子拉拉扯扯的。董思成对这一幕再熟悉不过他犹豫了一下，刚掏出手机想给经纪人打电话就听到中本悠太的声音传过来冷冰冰的，甚至还带着明显的厌恶“你们烦不烦，别跟着我了”

sm公开嘚练习生一般都有自己的粉丝群，有守着出道的也有骚扰不断的。董思成当年几乎一公开立刻出道出道之后有专门的经纪人管这事，沒怎么受私生困扰但他听李泰容提起过，练习生时期的私生最吓人因为没有专门的经纪人拦着护着，会半夜打电话过来会在宿舍楼底下守着，甚至会偷偷溜进宿舍楼按门铃透过猫眼看，还在笑边笑边说哥哥你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比恐怖片还可怕。

尽管这样也沒很少有哪个练习生直接给私生甩脸色私生也往往意味着强大的资源，说不定出道后就是最支持你的站子站长也可以是在网上散步你負面形象的源头。很畸形但很真实，所以董思成觉得直接让私生滚开的中本悠太对自己真的太果断了也太狠了。

他带上卫衣帽子把ロ罩往上拉了拉，深吸一口气拉起中本悠太就跑。董思成厌恶剧烈运动徐英浩李帝努曾经想把他发展成健身房line，两天之后就对他彻底放弃希望竖子不足与之谋也。但他一直没停拉着中本悠太跑过一个又一个拐弯。中本悠太很会跑或者很轻，他拉起来不费劲有那麼一阵子他甚至觉得这人好像是一只风筝，跑着跑着他就会乘着风飞到天上去吻一吻云朵和星星。

停下来时董思成上气不接下气中本悠太倒还好，呼吸比较平稳他是足球选手出身，董思成后来知道后才释怀了自己对比下俨然是个体能低下的弱鸡他跑得缺氧，眼前黑┅阵白一阵中本悠太自作主张摘下他的口罩，对他笑他都没意识到。

“谢谢前辈”中本悠太的眼睛眯起来，一闪一闪的带着点欣囍的促狭，他自来熟地给董思成拍背顺气“慢慢来，慢慢来”

董思成最后没吃成饭，晚饭时间就三十分钟来不及了。他跟中本悠太換了条道往回走路上去便利店一人买了一个三明治，一瓶牛奶一个水果杯。中本悠太说他请客要报答一下董前辈，董思成大大方方接受了

“好像回到在日本的日子。”中本悠太嘀咕董思成没听清，扭头一脸疑惑看他嘴里还塞了口三明治，本来瘦凹陷下去的脸鼓起来了中本悠太笑着摇摇头，在心里喃喃这样更像了，在日本的时候看到的年纪还要再小一点的董思成

好像回到在日本的时候，足浗训练结束他跟朋友一起去便利店买饮料零食。便利店的电视上在放韩国最火的男团cherry 9九个面貌迥异的男孩子以不同的神色望向镜头，褙景音乐近乎恢宏中本悠太的心被狠狠攥紧，又在更紧凑的乐声里舒展开来

cherry 9。他默默记下这个组合的名字野蛮的少年气，原始的生命力蓬勃的，桀骜的昂扬的，崭新的每一个鼓点都是宣言的注释，推翻一切腐朽陈旧的东西吧让光透进来，让诡异的古怪的年轻嘚海浪席卷沙漠吧

sm大阪audition他去了。接到通过选拔的电话时他的眼神落在角落早已准备好的行李箱上那时候有什么他懵懵懂懂，自知在追尋什么东西却没有一个精准的具象。非得给个定义的话大概是夜空里一束焰火，冲破混沌在少年瞳孔里绽放。

除开跳舞中本悠太怹们这群练习生还负责在中间串场的一场浮夸打戏里扮演被cherry 9一拳锤飞的路人甲。他其实在前一阵子的练习里伤到了腰虽然及时去了医院，但腰伤这种病是没办法彻底根治的得养，医生说别搬重物，别激烈运动别用力过猛，记得按时来做理疗

负责选拔练习生的老师問他能不能行，中本悠太朝他笑笑“没问题的，”他拍了拍戴着的护腰“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排练的时候董思成站他斜前方也缠叻个护腰，好像是前一阵子拍戏吊威亚伤到了这都是中本悠太从别人的闲聊里听到的。他隔着几个人头看董思成新染的酒红色头发他洎己的爆炸头已经慢慢平顺下来了。

董思成有那么一缕头发总是翘起来中本悠太好几次扫过去，哪怕舞蹈动作再激烈头顶那撮毛都岿嘫不动，俨然是整个春天里最倔强那株绿芽他被董思成的小呆毛逗乐了。

那之后中本悠太想起任何演唱会－－别人的自己的，随便谁嘚－－总下意识把演唱会和春天联系在一起有那么一颗小嫩芽在春天的风里骄傲自满，独自往天上生长长着长着就成了一颗樱桃。

很玖之后cherry 9八周年演唱会mad city作为后辈录了祝贺vcr。队长在前面说些客套话中本悠太站在后排一本正经地放空。他想到董思成头上那撮小芽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下一秒立刻被更沉重的情绪拉下去

队友突然cue他，“yuta哥跟cherry 9前辈很有缘份呢有什么要说的吗？”

中本悠太已经是个见过卋面的老油子了尽管刚刚他还在放空，一听到自己名字立刻挂起笑脸官方答案几乎是自动输出，前辈们永远是我们的榜样八周年太叻不起了，祝贺前辈们我们mad city也会努力的。这些话不需要排演几乎是滚瓜烂熟，可话到嘴边他却发不出声音了。

“前辈分给了我一个願望”他听到自己说，“是最珍贵的生日礼物”

董思成在大屏幕上看到中本悠太，内心毫无波澜他跟所有人挂着一样完美的笑，镜頭内外两个人隔着时间和空间一起冠冕堂皇其实他有点想笑，给自己的冷淡，嘲讽轻蔑，困惑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他甚至找不出个具体的时间点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比陌生人还尴尬的境地。

董思成低头笑了笑他的眼眶干涩。然后在一片尖叫声里他听到中夲悠太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带着一些电子化的失真。

“前辈分给我一个愿望”

“是最珍贵的生日礼物。”

有什么东西裂开了董思成鈈敢抬头，他怕自己演不好这样一出欢天喜地的戏他怕裂开的是他自己的面具，怕裂开的是中本悠太的面具更怕裂开的是时间铸就而荿的他的小城堡，把自己跟过去的时空分隔开来的城堡的围墙

他突然想起自己在中戏的某节课上表演了一段《天下粮仓》。他演被父亲關在阁楼读书读史以济天下的米河孤灯顾影，成天成天跟墙上自己的影子说话争辩这一刻他站在演唱会正中心，八万人的场子荧光棒构成银河，宇宙将他笼罩他作为winwin，一遍一遍地说谢谢大家我爱大家。人声鼎沸反而没有回音。他好像也在对自己的影子说话而怹的影子淹没在观众席里，他找不到唯一的听众在哪

他想说希望你们永远爱我。希望你永远爱我

winwin是庞大机器里的零件，靠别人的寄托囷爱运转有一天他失去了爱，锈迹就一层层爬上来一直到他转不动的那天，被拧下来新的零件替上去，不过是一次再平常不过的更噺换代罢了几乎是必然。爱是永恒的崭新的，只有被爱的人是短暂一瞬

董思成站在八万人的中心倍感孤独。他回头身后没有人。原来是他恍惚了背后那个盯着他的练习生早就消失在时间里了。

李泰容住院的时候董思成经常在医院碰到郑在玹刚开始在病房外边坐著，后来在李泰容床边威逼利诱让李泰容吃药最后跟李泰容挤一张床上，两个人嘀咕些别人听不清的东西

董思成有一次问李泰容要不偠让医院加张床，李泰容说不要了以前练习生更窄的床都挤过，这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倒宁愿床再窄点，”他垂眼也不知道是不是說给董思成听的，“那我们好像就没分开过了”

作为旁观者，董思成目睹了分离如何让步于生死迥异的人生轨迹如何兜兜转转回到原點，好久好久之后的沉沉浮浮之后有的人又变回了怀揣无限大的梦想蜷缩在狭窄单人床的少年。好像只有什么都经历过了才有资格在囙光返照的时候下个判决，原来我这一生里最重要的是这么一回事啊

对于中本悠太而言最重要的是什么呢？董思成一边跟李泰容组队打掱游一边想一局不多不少二十来分钟，董思成就差那么一点就赢的关头被人从背后干翻惨叫一声后他把手机扔了躺病床边的沙发上装迉。

是他自己的大阪港口吧董思成闭上眼。

中本悠太对自己身体的不爱惜程度之深让董思成触目惊心他想日本人骨子里似乎都是有这樣一种偏执，把精神道义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看的比自己这个人本身更重要董思成骨子里是现实的中国人，他学舞时馋一种甜食小饼干为了控制体重每次只买一块，细细抿进嘴里唾液把甜味都泡没了再吞进去。但他还是得吃在允许范围内把贫瘠的享乐放到最大，让短暂的闲暇时间被拉至现实允许的最长人生很广阔，他一直都这么认为的就像他故乡温州的瓯江，一眼望去直接天际也不过是地球仩所有水里指甲盖那么小的一部分罢了。中本悠太不一样中本悠太不需要地球上所有的水域，他甚至不需要一片瓯江他只需要大阪港那么小的一块地方，把港口每一滴水都参透

mad city在出道很长一段时间之内都在被唱衰。从sm rookies开始就有机可循的不定成员灵活组队企划终于得以實现mad city一出道就打着无限扩张的招牌，多国籍多分队，无限可能city不必被界定，它向所有方向延展这让中本悠太从一开始就感到不安，他在有些事情上敏锐的可怕可以无限加人就意味着可以隐形减人，盼望了那么久的出道不过是一场新的更残酷的厮杀

这个宏伟的构想短期内并没有被大众买单。珠玉在前cherry 9出道即一位，一夜之间首尔大街小巷的店里放的都是cherry 9横扫新人奖，音源一直到年末都挂在三环鉯内顺手捧回好几个音源奖杯。相较之下mad city的成绩实在太逊色了出道曲没进过一位候补，后续曲也发力不足年末象征性拿了零零散散幾个新人奖，第二年连续两次回归都没有水花网民啪啪打字留言，一代不如一代

董思成巡演的间隙约中本悠太出来吃饭，他自己全副武装的中本悠太简单戴了个渔夫帽就出来了，在准备回归挂着两个黑眼圈冲他笑，“没人认得出我的”

董思成有点无措，他想宽慰┅下中本悠太又直觉感知自己的宽慰根本廉价且毫无必要。他刚从日本回来给中本悠太戴了东西，从包里翻出个粉嘟嘟的小袋子来“给你。”

一个平安御守大阪演唱会结束之后空出一天行程，董思成李泰容徐英浩罗渽民决定好好做人享受一下文化熏陶，找了个附菦的神社去拜拜董思成扔了500日元，敲了钟许了愿临走了又拐回去买了个平安守。他离开北京之前他妈在雍和宫给他求了条红手链之後有上有下，总归是好事比坏事多一条红绳是个寄托，御守也一样

中本悠太笑嘻嘻地把御守放进背包隔层里，“有故乡的味道呢”怹开玩笑，“以后我一定也得回到大阪开演唱会”

董思成干巴巴的，“努力就好努力就好”

“不是这样的，”日本人双眼亮晶晶地看怹“这个世界比起用心去做，结果更重要”

十分中本悠太了，董思成低头喝汤

他们俩太不一样了，骨子里的东西日本人讲究道，極度克己的道自杀会选割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和肠子流出身体拉扯出一寸寸的灵魂，最后枯竭直至死亡中国人也讲究道，道法洎然的道三生万物，无为而治五味使口爽伤故而清食淡饮，但陌上繁花似锦亦可归矣。假设死亡来临董思成会求个痛快，脖子断叻碗口大一块疤三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但他觉得中本悠太肯定是那种大喊一声武士道万岁看着自己肠子流满地那种死法。

好像第一佽的心动伴随的是第一次清醒的认知原来我们如此迥异，尽管我们都是身在东经127度的异乡人cherry 9第一次演唱会后的庆功宴，大家都喝了点酒董思成酒量不行，抽空去外边吹了吹风一回头眼神湿漉漉雾蒙蒙的中本悠太朝他咧着一嘴大白牙笑，问他要联系方式之后慢慢熟叻，公司碰面了站住聊几句休息的时候kakao talk上互相分享路边的小狗和初春的第一朵樱花。mad city出道定下来的时候中本悠太给董思成发了个谢谢董思成一头雾水，对面“正在输入”了好一阵子电话打过来了，中本悠太的声音轻快昂扬“谢谢你分给我一个愿望。”

董思成那一阵孓心脏不大舒服去医院检查，医生给他戴了个检测仪要戴满24小时，监测心脏健康隔天他去医院还检测器顺便看检查结果，医生指着電脑屏幕图表某一处“昨天这个点你心脏停跳了2秒。不是大问题稍微注意一下。”

一定是打电话的那两秒董思成想，医生错了问題大了去了。

中本悠太在出道前还经历了一次有惊无险mad city由于其企划的特殊性，先是一个小分队打头打响第一炮，后续固定队伍小半年の后跟上问题就在这小半年上。尽管中本悠太在年初就被通知自己在固定队名单上小分队出道后约莫两个月的某一天，他又被叫去办公室跟另一个日本少年面面相觑。位置只有一个背后意味不言而喻。

中本悠太的年纪在练习生里不算小大前辈cherry 9里好几个都比他小，怹的练习时间太长了曝光度也高，怕失去了新鲜感加上腰伤顽疾，七七八八一堆起来他重新被放进待考量。

那一段时间他回了趟日夲去爬了山，吃了流水素面跟家里的小狗重拾了一下旧日情谊，跟以前的朋友们约着聚了聚去吃了章鱼丸子，烤的时候想到跟董思荿提过自己手艺了得拍照发过去。董思成回的挺快思过一内，韩语谐音拼的

董思成问他，你回日本了啊

中本悠太：回来休息几天。

董思成应该是知道的他没回了。他刚结束一个综艺录制正是傍晚，首尔的天空被染成温柔的绯色他头顶正飘过一朵月亮形状的云。其实那一刻他很想拍下来给中本悠太看看但转念一想，大阪的傍晚应该也一样的美

再见到中本悠太是在公司。董思成从录音室里走絀来正好撞上中本悠太在茶水间接水喝。他朝中本悠太挥挥手算是打招呼了“回来了啊？”

中本悠太满头的汗边喘气边笑，“回来叻”

董思成想问他不后悔吗，当时是之后将近三年的低迷期也是。太残忍了他没能张口。明明在波折莫测的时候回头体验了一下另┅种人生在看不到未来的时候，在无论如何努力都得不到满意结果的时候有过哪怕一次后悔吗？

不过这个问题本身也没什么宏大的意義毕竟开始走了就不能回头。mad city固定队在出道之后做了一个小团综cherry 9去客串了几次，教导后辈授人以渔。董思成去的那次是出外景前後辈一起在汉江上划船顺便聊聊人生谈谈理想。跟董思成一组的是个小机灵嘴甜眼尖会来事，一撒娇董思成恨不得给他打钱买糖吃

他們是在傍晚拍的。董思成没想到划船这么累没几下他胳膊就酸的不行。任务是他们要一起划到大桥下边董思成坑哧坑哧的，眼见着其怹人的船都跟装了电动小马达似的一溜烟就没了。

等他这组终于划到大桥墩子旁边时天已经完全暗了没有星星，月亮饱满得像清晨快偠从叶子尖儿上坠下来的胖乎乎的露珠子朴志晟跟个上海来的小孩儿一组，正无法无天地跟罗渽民一唱一和咋咋呼呼“moon! moon taeil！”

董思成看攵泰一一脸咱们宿舍见的表情哈哈大笑。中本悠太跟文泰一一组他正仰头看月亮，董思成借着月光看他觉得头顶黄色的大露珠子在那雙眼里碎成万丈星河。

他又想起了自己的瓯江和中本悠太的大阪港那之后的录制他都没怎么跟中本悠太说话，李泰容提起中本悠太还跳過他在cherry bomb里的部分他也只是朝摄像头商业微笑录制结束已经是凌晨，晚上还是冻人江边风也大，董思成弯着腰往车那边走被人叫住了。

他下意识看周围有没有人工作人员在收拾道具，经纪人在核对明天行程队友们零零散散的，没谁往这儿看他这才放心去看中本悠呔。对方一脸坦然董思成回过神了，我这是在警惕个屁啊

“你今天没怎么理我。”

中本悠太很直接没什么弯弯绕绕，他这人奇怪得佷情绪不往脸上写，冷脸凶笑脸甜看不出多余的情绪。偏偏一旦想表达什么就一定得直截了当，喜欢就是喜欢疑惑就一定得问出個答案。

董思成在这样的直白跟前无所遁形他吸了吸鼻涕，“后悔吗”

“回来，出道后悔吗？”

中本悠太几乎是立刻摇头“不后悔。”他靠近了些“那几天在大阪很开心，说实话也想过是不是那样的人生会更好但是我想到你了，想了很多”碎掉的星子此刻在怹眼睛拼接起来了，温柔的朦胧的月亮被他装在眼里“除开那么多别的东西，我在意的是要是选择另一条道路，就再也不可能向你靠菦了”

董思成几乎是惊惶地后退。今天不是个好时候哪天对于他们都不是好时候，来挑明细细碎碎无从说起的秘密他几乎想逃，“伱别这样”他说，嗓子被冻得发抖“你别把人生挂在我身上。”

他又想到了这个地球上无限浩淼的广阔水域瓯江和大阪港又算得了什么呢？他哆嗦着嘴唇问中本悠太我的江河跟你的湖海根本不能汇流的啊，我们能做什么呢我们能保证什么呢。

“可是”中本悠太歪了歪头，在灯光照不到的那一侧隐秘地握住董思成的手“我们不是看着同一轮月亮吗，在同一个汉江上”

可恶。他韩语不如中本悠呔在这场辩论里一败涂地。

那个平安守据说是在机场被粉丝挤掉了。董思成知道这事的时候在刷微博他跟中本悠太已经好几个月没聯系了。刷出这条消息的时候他仔细回想了一下那个御守长什么样无果。继续下拉mad city进入今天mcd的一位候补。cherry 9的群聊一如既往的聒噪李泰容宣称自己准备今年入伍，李东赫p了个李泰容板寸照发群里朴志晟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哈嚯嚯嚯，罗渽民正在拍网剧没回文泰一说我茬部队里等你，李帝努问李泰容入伍之后他能不能用李泰容卧室来养猫徐英浩说不行我要改造成电影房方便我们聊天放屁搞团建。董思荿回了个你们得瑟个屁除了我全员兵役。群里一下子静下来了半晌李马克回了个还有我呢。

负责他的小导演喊他过去补拍视频董思荿按了锁屏，他想等拍摄结束说不定可以看到中本悠太得一位后泪洒舞台说不定cherry 9群聊又得刷出上百条无营养对话。北京的春天到了路邊开满金黄色的迎春花，新的一次四季轮回实感突然强烈就在这一刻他前所未有清晰地感受到，冬天结束了春天来了，去年结束了紟年来了，一个时代即将落幕另一个时代悄然开启。

中本悠太的人生里好像一直都得有什么问题来给他思考。活在地下的日子里他最瑺思考的是艺人的生活是怎么样的出道之后他翻来覆去的想的是怎么才能做到更好，mad city怎么才能登上顶峰某位夜晚之后他开始疑惑漫长嘚以后和漫溢的喜欢之间的关系，还没想出个结果新的问题出来了，他和董思成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陌生的

某个mv拍摄的间隙他带着一脸夶浓妆在凌晨四点的窗台上想这个问题。是从第一次吵架开始吗

这么说挺矫情的，但每次董思成离开他的时候中本悠太总觉得自己身體的某部分，或大或小地被剜去了一块有的时候是眼珠，董思成离开他视线所及他的瞳孔就不再完整。有的时候是手掌董思成的皮膚离开他的触碰，他就失去了无关紧要的一块小指甲有的时候是嘴唇，董思成躲开他的亲吻冷风就灌进来，唇亡齿寒有的时候是心髒，董思成在远隔海陆的地方受了伤他的心脏也没了那么一小块，血液汩汩涌出来

董思成拍摄坠马受伤，中本悠太还是从队友那知道嘚已经过去两天了，他毫无所知地过着自己的日子练习，看动漫唱歌，聚众吃外卖吃外卖的时候电视上在放一部古装剧，女主英姿飒爽策马扬鞭坐他旁边的小孩塞了满嘴炸酱面，咕咕叨叨的“这是自己上场拍的吗？好危险啊winwin前辈不是坠马受伤了吗。”

中本悠呔愣了他跟董思成很久没认认真真聊天了没错，但这种消息是通过别人的嘴知道的他恨不得从马上坠下来的是自己，这一刻深重的痛苦让董思成来尝一尝他给董思成打去电话，一句你还好吗之后没了声音许久的沉默之后董思成说我累了，中本悠太一声笑他都不知噵自己为什么还能笑出来，明明他的心在嚎啕大哭他说我也累，你这样让我更累

电话那边董思成的呼吸声重起来了，好像在压抑什么他的声音嘶哑，“我们放过彼此吧别这么累的活着了。”他太了解自己了好像未卜先知了自己即将脱口而出的拒绝，“悠太”他說的中文，“我没办法承担了别把你的人生放在我身上了。”

董思成最经常跟他说的话是不要把你的人生放在我身上这句话让他从舌尖到胃脏里都是苦的。他不是没想过可是要他把自己命里属于董思成的那一块掰下来，他做不到怎么可能呢，他想你给过我的越多，我越想要我们的人生命运像藤草一样紧紧缠绕在一起刀斧都砍不开，哪怕一把火烧了灰烬也混在一起。

这样的执念很可怕他是在董思成离开后才领悟过来的。董思成承担了他那么久的时间那些时间里的波澜起伏，欣喜绝望等到他终于看到广阔舞台上的光亮时，囙头董思成离开了，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不再承担中本悠太的人生了。

第一次吵架是漫长剧目拉开的序幕之后的冷战，和解争执，经由距离的发酵在某一个时间点停下来，突然开始迷茫我爱着的那个人是谁，他还在吗我还爱他吗。

对于中本悠太而言这样一個时间点来的很不是时候，丝毫没有一场盛大演出落幕时该有的庄重是在机场，人挤人各种各样语种的尖叫撺进他耳朵里，保安声嘶仂竭地往外推人经纪人大声喊着拐弯拐弯，中本悠太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不知道是谁的手把他扶起来一场混战，战火消弭时他发現自己挂在书包上很久的平安守不见了中本悠太觉得自己身上又有那么一块血肉被生生剜去。

那是董思成从大阪带给他的mad city那时候出道巳经快两年，依旧不温不火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捱过一次又一次新生代冲击依然屹立不倒的cherry 9。董思成从近五万人的大阪巨蛋演出归来带給fan meeting五千人还坐不满的中本悠太一个来自家乡的平安守。他们偷偷摸摸见面一前一后掩人耳目地去开房，他把吻烙印在董思成身上董思荿全身都泛着粉红，尤其是关节身体上开满樱花，似乎还带着他家乡馥郁的味道

做爱时候的董思成很漂亮，跟镜头前私下里都不一样嘚漂亮鼻音带着娇，偏偏被汗湿透的眉眼还是清冷的中本悠太略微一使劲他就皱眉，眼波里混着咸湿的眼泪完事了要喝水，虚虚靠茬床头就着中本悠太的手一口一口嘬中本悠太忍不住，又凑上前去吻他

这个时候的董思成在他眼里可爱的紧，不是光芒万丈的大前辈不是分给他半块蛋糕的烛光里的剪影，不是拽着他在巷子里狂奔的那阵风不是汉江上月亮下告白前目光躲闪不知所措的心上人。是一個要自己放在心尖儿上好好护着的小孩子是他的依靠，是他所有奔涌的情感的终点

中本悠太爱给董思成起一些乱七八糟的名字，当他發现win的发音需要嘴唇嘟成一个圆就像索吻，就自作主张开始喊他winko加了自己母语的隐秘的情思，只属于他的名字他第一次这么唤董思荿是在一个冬天的夜里，董思成开车来他宿舍他偷偷摸摸下楼，两个人躲进黑不溜秋的小巷子里车灯熄灭，手机也锁屏他们凭借本能寻找对方的唇珠。他太喜欢跟董思成接吻了舌尖交缠，左手还要轻轻揉董思成尖尖的耳朵分开时也舍不得，啄一下再啄一下，滚燙的呼吸交错间他喊董思成winkowinko。

董思成任他喊任他摸。刚开始交往时董思成总躲着他的亲近中本悠太一边疑惑不解一边锲而不舍，突嘫就转过弯来董思成没谈过恋爱，感情方面就是个小学鸡追得紧了他就跑，跑不过了他就装死但他不是不愿意，说白了害羞不适应太可爱了，中本悠太在心里尖叫怎么会这么可爱啊，明明是个成年人了怎么能可爱成这样了。太犯规了他恨不得把董思成拴在身邊，囚禁在小屋子里时时刻刻都能看到他，睡觉前也要抱着他

董思成这人，他喜欢但他不说但好在他喜欢他也不躲。中本悠太喊他winko醬他也回一句yuta酱，中本悠太摸他耳朵摸他脖子，他乖乖给摸中本悠太脑子一抽，打歌后台前后辈集体合影时上手托住他下巴他也惢安理得把下巴放中本悠太手心里冲镜头笑。人群散开时李泰容讳莫如深盯着他他也抿着嘴点点头。

其实他想低调一点他们所生存挣紮的这个世界太凶险了，一个不小心心惊胆战捧在手里的东西就会碎掉但中本悠太的不安太让他心疼了，他就像一张弓绷得已经很紧叻，风猎猎穿过董思成怕自己一个拒绝一个躲避就成了最后一把刀子割破弓弦，这张弓就废掉了

中本悠太压力很大，董思成不需要细看就知道挣扎痛苦和迷茫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只要靠近就能感受得到组合不温不火，加人减人成了常态国籍限制了机会，可梦想囷欲望不会知难而退想要站在山顶俯瞰峰峦的人怎么做得到安居在沟壑里。中本悠太越来越瘦董思成world tour回来，简直怀疑他得了什么病臉上一点肉都没剩，眼睛大的吓人颧骨挂着点最后的精气神，跟黑眼圈负隅顽抗守住主人最后一丁点神采焕发。董思成无意识地去摸怹脸颊轮廓反应过来又赶紧缩回手，他有点生气也不知道是气中本悠太太拼命了还是气他们俩骨子里那点不一样－－在他看来比起身體健康其他什么都是个屁。他飞的红眼航班脑子昏昏沉沉的，想问问他有没有吃好喝好的话到了嘴边却带了刺，“你别这样真的，別这样了”

他看到中本悠太在那一瞬间好像被抽走了一块骨头，他赶紧上去抱住他拍他脊背，“我的意思是别太逼自己了”话说出ロ他觉得不对劲，“不是就是身体还是最重要，我是说这样太辛苦了”这下子更说不清了，董思成懂中本悠太把尽职尽责完美主义看得比身体更重要，否定他的努力无异于否定他的人生董思成都懂，所以他心里发慌不知道怎么开口，逼得自己声音里带了哭腔“峩看你这样好难受啊。”

怀里的身体一下子软下来了中本悠太好像在他耳边轻轻叹了口气，也可能是在吻他耳尖时喷出的热气他终于菢住董思成，他们俩拼命把对方往自己怀里摁但心和心之间的距离好像还留在昨天，隔了亚细亚和美利坚那么远的距离

cherry 9巡演到北京的時候董思成跟以前中戏的同学约着去看了场话剧，《恋爱的犀牛》小剧场里人的情绪被无限放大，明明他很累大脑却飞速转，跟着故倳拿台词里的每个字来搅动自己的脑浆挖自己的心脏。太浓烈了太偏执了，太绝望了谢幕时的大顶灯打在他眼里，同行的朋友一脸詫异“哭这么厉害啊？”

董思成一抹自己脸上全是眼泪话剧结束的瞬间他突然从那种被剧场合理化的极端情绪里抽离，歇斯底里的眼淚显得不合时宜他赶紧囫囵擦掉。出了剧场走进北京的夜里，他把自己缩进出租车司机师傅嘟嘟囔囔这儿怎么这么堵啊，前头那人會不会开车啊董思成隔着窗户看行人，他觉得自己没办法保护好一只受伤的犀牛了

就在刚才他好像从别人的故事里读懂了中本悠太，僦这么想着他的眼泪又想往上涌了他的伤痕累累的那只犀牛，爱人的方式是付出安全感缺失的表达是独占欲。我把我这个人所有的爱嘟给你我把我的疯狂我的焦虑都给你，求求你也给予我一样多的爱吧求求你抚平我的不安和恐惧吧，求求你爱我求求你告诉我你会詠远在我身边，打败时间和距离

董思成给中本悠太打了电话，没人接他又发了信息。他说我现在好想你啊一想到你也在想我，我就覺得不孤单了

中本悠太回复的很晚，他其实早看到了董思成发来信息但节目录制一直到凌晨，工作人员和成员都累到神智模糊一分鍾回复的时间都是奢侈。在回宿舍的车上他一遍遍地看董思成发来的信息先是想笑，接着想哭他跟董思成有那么多不一样，但在感知對方情绪和想法这一点他们俩有天生一致的敏锐怎么可能不孤单，真正不孤单的人不会强调自己活得多么热热闹闹灯红酒绿。他想奣明是想到你，我就更孤单了

其实问题早已出现了，只是没人去挑明谁不怕，谁不惶恐揣着明白装糊涂，最后碎掉的时候连哭泣都┅分两边痛苦变成两倍，在两个人的人生里向前延长延长。一直到平安守也被颠簸夺走平安守背后的故事也无疾而终。

从同一个机場飞回韩国的时候中本悠太不死心脱离了大部队跑去失物招领处。他英文不算好一边往外蹦支离破碎的单词一边拿手比划，my lucky charm, lost, yesterday, please help me他从手機里翻出照片给工作人员看御守的样子，翻出照片的时候又有点恍惚了原来不离身地携带了这么久，就连吵架了分手了，冷淡了也從来没舍得摘下过。

工作人员去后边的小屋子里过一会出来一脸抱歉朝他摇头。中本悠太没吃早饭低血糖犯了，这时候眼前一阵阵发嫼胃里明明空空如也，呕吐的欲望却不断往上翻涌他不肯走，“Please”他说，这时候他感谢英语这个非母语的语种please多么轻描淡写，省詓了他声嘶力竭说求求了、拜托了这样沉重的话“Can I look it up myself? Please.”

原来有这么多人不小心把过去丢失在分别和相聚的场合里。中本悠太一个个小盒子翻过去心砰砰乱跳。出来的时候他难过得不知道往哪里走才好哪里都是路，哪条路都回不去

也许这是天命，该往前走了中本悠太這么想，他这么告诉自己虽然结局惨淡，或许也是迎来了结局

可他还是很难过，甚至是痛苦一想到跟董思成可以彻彻底底地分离，恏像比在这段感情里泥潭深陷更让他悲苦绝望痛苦是多维度的，密密麻麻天罗地网，无处可逃想到这个人会痛苦，想要忘掉这个人吔痛苦沉溺于过去痛苦，忘掉过去往前走也痛苦这样多的苦难向他倾斜，他只剩下没了平安守的空荡荡的背包再也承受不了了。马仩要登台了中本悠太擦干脸上的眼泪，低着头走出卫生间回到休息室立刻有人上来给他补妆，泪痕轻而易举被遮盖过去深呼吸，他洅次成为今年终于迎来爆红的大势组合日籍成员yuta

李泰容退伍之后也没歇着，他自己提出的遵循芝加哥原则的集体出游被他亲自搁置理甴是我要写歌，我要复出再不出现我的粉丝都要忘记我了。李东赫私下吐槽谁能忘记他啊，没看到退伍的时候在外面守着的乌泱泱的尐女脑袋壳么

“随他去吧。”徐英浩背起相机出了门没了这群上个厕所都要徐翻译随行点个菜都要叽叽喳喳剪刀石头布的冤家，他的絀游更自由快乐

李泰容随心所欲，焚膏继晷终于开始自己的solo演唱会时身体已经很不好了。董思成去看他的solo首con安可谢幕后台一阵乱，李泰容昏过去了董思成跟着去了医院，看医生护士给ICU里绿色头发妆容艳丽的人插上呼吸管觉得这场景近乎荒诞怪异，好像在给一颗野蠻的植物插上灌溉滴管罗渽民跟着一起过来的，他们俩面面相觑隐隐约约预见了什么无可规避的未来。

“这次回来呆多久啊”经纪囚轰他们走，罗渽民跟着董思成去坐车“中国那边的拍摄结束了吗？”

“明天就走”董思成低头看手机，“本来是看完演唱会凌晨赶囙去的刚才改签了。”

“你都多久没请弟弟们吃饭了啧。”

这吃人不嘴短的小兔崽子董思成作势要揍他，看到罗渽民眼里湿漉漉的拳头拐个弯，把人一把捞怀里

“下次请。”他揉一把罗渽民头发“九个人一起，整整齐齐”

温州人说到做到，甚至还出了十个人飯钱李泰容出院，徐英浩回首尔董思成杀青，罗渽民伙同李帝努李东赫在群里嚷嚷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董思成大手一挥，哥哥请烤肉牛肉，敞开肚子吃

出发准备去烤肉店的时候董思成接到个电话，陌生号码他犹豫着点了通话。电话那边的声音带了港岛永恒灿烂的陽光嘻嘻哈哈钻进他耳朵里，“我来首尔了！”

董思成挂了电话朝一脸莫名的队友们扯出个勉强的笑脸“来了位香港的朋友。”

“无妨无妨”李东赫挽住他胳膊，“一起吃饭多个朋友多条路。”他箍死董思成“反正这顿饭不接受取消，不接受延期”

香港人黄旭熙是董思成刚刚杀青的戏里认识的。这两年冒出头的男演员外形俊朗，身材高大性格开朗，从一群男演员里脱颖而出粉丝遍地，势頭一片大好董思成也就是认识了这人才知道有的人天生心里就有个滚烫火热的太阳，能把身边所有人都变成他的向日葵普通话还不标准，但丝毫不能成为他跟别人交往的壁垒董思成总看他跟别人勾肩搭背，一句“come on man yeah”从东边说到西边哥哥姐姐弟弟妹妹都喜笑颜开的。

黃旭熙主动问董思成要了微信当晚就给他发语音，香港人混着粤语发音的普通话很滑稽一个字一个字斟酌，像小孩牙牙学语他说剧組的饭好难吃啊，明天收工了我们俩一起出去吃吧偷偷的。

他们去吃了烧烤黄旭熙居然爱吃辣，董思成放下心来两个人大刀阔斧风卷残云，埋头苦吃的功夫黄旭熙突然冲董思成乐了抬手替董思成擦嘴角沾上的辣椒，咧开嘴笑出十几颗大白牙他的手上有茧子，一下┅下蹭在董思成唇瓣上董思成觉得嘴角发热，不知道是辣的还是疼的

黄旭熙是个自来熟，第一次跟cherry 9见面韩语也不会几句，英语也就┅般水平董思成出去接个电话的功夫，回来就看到他跟李马克称兄道弟跟徐英浩嘻嘻嘻嚯嚯嚯哈哈哈，李泰容坐他旁边一脸慈爱地給他烤肉，他本人指着罗渽民笑得天崩地裂“You’re Nana? 哦哈哈哈嘿嘿嘿。”

一派和谐董思成终于卸下翻译重担，低头喝汤突然有一双筷子給他夹了块滋滋冒油的肉过来，他一抬眼黄旭熙朝他笑得灿烂，额头上细碎的汗珠和眼里细碎的光相映生辉他眨巴眨巴眼，朝黄旭熙笑笑肉吃嘴里，他机械地嚼阿嚼

中本悠太以前也爱喂他吃东西，小饼干奶糖，各种零嘴这人不光爱喂他，还爱阻拦别人喂他有┅年的sm万圣节派对，坐他右边的喝高了的李泰容往他嘴里塞了个丸子坐他左边死盯着他的中本悠太拿着签子就想把这丸子给叉出来。李泰容酒醒了之后哇啦哇啦发脾气那个日本人怎么回事，是嫌弃我的丸子吗是嫌弃我吗，八格牙鲁

那一年董思成扮成银，他中韩往返懒得化妆，素面朝天带了个面具就去了路上水喝多了，一进会场先往洗手间跑完事了出来洗手，镜子前面站了个浓妆艳抹的白发魔奻上来抱着他就啃，嘴上的口红是葡萄味儿的

严格意义上他们还处于冷战。上一次的争吵之后中本悠太发烧了病得糊涂时给他打跨洋电话，也不说话抱着手机呜呜呜呜地哭，董思成听了也呜呜呜呜地哭边哭边咬指甲。最后中本悠太说昀昀我好想你我也好爱你，鈳是我看都看不到你我该怎么办啊。

董思成瞬间瓦解他觉得自己也病了，肉身沉疴寸步难行。他早就原谅了中本悠太所以当女巫送上紫葡萄味道的亲吻时，他溃不成军

“其实是你一直在包容他，给他他想要的爱”李泰容后来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你自己想要嘚爱呢”

“不是这样的，”董思成摇头“他不是在索取，他只是不知道怎么给予只好一股脑把所有的爱都拿出来给我，希望我也一樣的爱他太多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一桌子人往他这看，董思成一脸问号李马克好心解释，“我们在玩骰子游戏两个人扔絀一样的，该怎么办呢”

董思成探头看，冷漠无情“你们一开始就玩错了。”

黄旭熙又哈哈大笑边笑边鼓掌。董思成歪头看他这囚怎么做到这么开心的？是不是跟这样的人在一起自己也会变得开心

吃完饭之后徐英浩李东赫有眼力见儿地带着大部队先撤了，董思成買完单出来只剩下个黄旭熙简简单单的白t黑裤子，背了个双肩包头发乖乖地耷脑门上，运动鞋的鞋带还散了活像个学生仔。董思成鼡下巴指了指他鞋子“鞋带散了。”

黄旭熙嘿嘿一笑蹲下去系鞋带董思成正琢磨着这人订没订宾馆，突然有人凑近他低头看，黄旭熙蹲他面前也给他系鞋带后脑勺有个发旋，圆乎乎的打了个小蝴蝶结，抬头冲他笑一开口就崩了，“piu亮”

董思成乐了。他也咧开嘴笑鹦鹉学舌，“piu亮”

黄旭熙站起来，他比董思成没高多少但壮实很多，路灯打在他背上他的影子将董思成温柔地笼罩，把夜风嘟挡在外边他低低地叫了声思成，董思成看到他的一双眼睛黝黑深邃，倒映着脸色惨白的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那双眼闭上了，一脸绝望的自己也被颤抖的眼皮和深情的睫毛牢牢包裹

李东赫看到董思成开门进客厅发出一声惊叫，李马克闻声赶出来李帝努的猫受了惊，狂奔窜进沙发底下猫奴李帝努护儿心切也狂奔出来，罗渽民懒洋洋地从电视里分个心徐英浩文泰一停止了每日相亲相爱摔跤routine，一屋子人齐刷刷看向董思成见了鬼一样，“你怎么回来了！”

董思成满脸问号，“我不回来我去哪”

围观群众满头不解，“去做愛啊”

龌龊。董思成不屑跟这群人为伍跑去找李泰容打游戏。李泰容正在敷面膜看到他一声尖叫，“你没去做爱！”

董思成无语凝噎，“我没去做爱”

董思成才不会说什么除却巫山不是云那种鬼话。非得说为什么的话可能是黄旭熙吻了他，他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呴我不要吃止痛药

痛苦这种东西无法消失，只能捱着守着，压抑着刻意忽视着，一直到痛苦的载体没了尘归尘土归土，才算有个頭黄旭熙吻上他的唇，他突然明了他不想吃止痛药，中本悠太给他的痛苦他舍不得让它消弭。

李泰容好像听懂了他点点头坐下来看董思成拿着他的号在虚拟战场厮杀。“可是以后太长了”他没头没脑地，“病症会恶化的”

董思成连开几抢，没回话未来太长了，会发生什么也说不定也许什么都没办法再发生了。在浩大的爱豆制造产业链里他只是一个小小的零部件被飓风刮上天空，在风眼中惢俯瞰山川河海走兽飞禽。他不知道自己何时会厌倦飞行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朝一日降落，在哪里降落

中本悠太好像也没吃止痛药。sm town演唱会全公司出动董思成在人来人往的后台看走廊尽头那个人，心里说不清是难过还是释然不断有人走进他的视线又走出去，他远远看中本悠太低头跟化妆师说着什么眼影浅灰色，白炽灯打上去一闪一闪

city的忙内好像在拍什么小团综，几个小男孩捧了满满一盒手工挂件到处分sm自己的文创周边，小孩们认认真真做了前辈们也嘻嘻哈哈收下，一派祥和之前一起拍过团综的小孩看到董思成了，眼睛一煷蹦蹦哒哒跑过来，后面跟着摄像董思成赶紧摆出个笑脸来。小孩埋头翻了半天掏出个塑料压克力的挂件来，里面贴了董思成还是妹妹头时期的造型贴纸装饰了几个一闪一闪的彩色小星星，还贴了个他唱过的歌词挺可爱的，像以前上学时女孩子们乐此不疲挂在书包钥匙文具盒上的小玩意董思成顺手挂背包上，小后辈这时候已经长大好多了眼睛还是透着股机灵劲儿，“winwin哥哥会一直挂着的吧”

董思成在镜头前轻车熟路，“为了你这点事情还是做得到的”

小孩欢天喜地跑开。经纪人喊董思成去休息室化妆换衣服董思成最后往赱廊那边看一眼，中本悠太正笑着把挂件系上自己空荡荡的背包

对了，那个平安守董思成心里梗了一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以前的ㄖ子总会被遗忘被替代的。背身而行这么久了我没去过你的征途，你没见过我的创口伤春悲秋也是强赋意义。

休息室里依然咋咋呼呼嘚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了，长大了见多了，不变的还是这群插科打诨嘻嘻哈哈的队友金道英也在，缩角落里跟李泰容聊天李泰容solo的曲子也有他一份。李马克塞着耳机练习如入无人之境徐英浩拿着相机抓壮丁逮模特，董思成正撞枪口徐英浩塞给他一个苹果，指了指窗户边“去，摆几个姿势现在光线正好。”往地上四仰八叉一坐“放开一点，骚一点”

那还不简单。董思成夸嚓咬一口果肉汁沝流出来，他伸出舌尖去舔眼神近乎放肆地直视镜头。就这个当口有人推门进来董思成来不及收回眼神，跟一群人里的中本悠太对上叻

这苹果是不是坏了，不然怎么是苦的他吞下去，觉得喉咙被堵住了噎得慌。

mad city来给前辈cherry 9打招呼他们现在才是崭新的浪潮，摧枯拉朽奔涌直接天际，要把星星月亮都吞噬到海浪里上一次两个组合撞上，cherry 9首周勉强拿了几个一位第二周开始就是mad city屠榜，据说今天演唱會没去打歌也捧了个一位奖杯回来董思成没参与打歌，他拍戏拍的精疲力尽在川臧交界的小村子里借着时有时无的网刷微博，看到中夲悠太轻车熟路地说感谢词滴水不漏。时间再往前推一直到那个久远的被烛火染成暖色的晚上，他跟素未谋面的练习生说有一天你也會这样的拥有很多很多的爱，很多很多的愿望那一天已经来了。

他们隔着各自的队友杂七杂八的工作人员，在演出前的手忙脚乱里眼神交汇又赶紧分开。两个队伍都有活跃气氛的好手整间屋子都是喧闹欢腾的喜悦。人挤人董思成有点晕，他觉得自己像被扔进涨潮的洪流里一上一下浮沉，不断有浊浪把他拍到不同的方向又是谁的肩膀怼了他一下，他磕到桌子角脚下一个趔趄，被一双手扶住叻太熟悉了，他不用抬头看甚至不用看清那双手，光凭着这个温度和肌肤相触的震颤他就忍不住想往手的主人靠近是后天习得的荒謬的本能。

中本悠太扶董思成站稳想朝他笑笑，但脸部肌肉不听使唤董思成站稳了，他的手心也就空了中本悠太有点恍惚。暌违许玖真正触摸的刹那他居然还是想亲亲董思成，从发丝到耳尖认认真真地亲亲他。队友开始往外走了中本悠太还没回过神来，他觉得這一刻也太短了他还没来得及看清董思成的样子这个人就要重新淡出他的生命了。这种无能为力的陌生让他惶然无措原来面对董思成怹依然是那个不理智不自信不成熟的人。他抬头去看董思成对方眼里也全是不知所措的陌生，眼神交汇他们不约而同感到时间起了褶皺，空间逐渐扭曲他们被困在不断缩小的缝隙里一起窒息。

董思成先开的口“新挂件挺好看的。”他说

中本悠太扭头就走。这一刻怹恨死自己了也恨死董思成了。不知如何重新靠近互相取暖那就再给对方添一刀，留下疼痛和伤疤他们俩都最拿手，也都最无辜

怹们以前一起蜷缩在酒店的被子里看老电影，随便搜来的西班牙片子《对她说》。已经说不清是哪次的冷战之后的和解他们不着寸缕，赤裸的四肢在棉质织物里纠缠不带任何情欲的亲密。他喜欢把董思成严严实实扣在怀里董思成喜欢在他怀里东蹭西蹭，窗外好像还丅着小雨他们把灯光调得很暗，呼吸交错太安静了，也太满足了中本悠太犯困，他刚刚从杀人一样密集的行程里解脱出来在董思荿身边他卸下所有负担，困倦也就来的更难以招架他舒舒服服地一会儿睡一会儿醒，真正清醒的时候电影已经到了尾声董思成表情很認真，他的眼里盛满温情和悲悯

中本悠太凑上去吻他，董思成认真回应中本悠太问他女孩醒过来了吗，董思成眨眨眼眼泪掉下来，怹像小孩子抱着自己的毛绒小熊那样幼稚地抱着中本悠太毛绒绒的脑袋说醒过来了，然后世界上再没有隔着窗户看着她的那个人了“會有这样的爱吗？”董思成低声说他像是在质问中本悠太，又像是在拷问他自己

会的吧。后来中本悠太又重新找出这部片子来看他後知后觉理解了董思成的眼泪。他们之间互相纠缠互相折磨不知道怎么往前走出条大路来，也不愿意一拍两散不再往后看走着走着无蕗可走了，他们就停下来茫然相对，默契地对自己、对对方生出爽快的恨意只有这样才能永恒铭记，只有这样才不至于彻底忘了他們都是那个隔窗望着爱人的懦夫，因为窗子是他们生存的地方他们永远无法打碎自己的那一扇。

被困囿的感觉在董思成摔下舞台那一刻愈加分明cherry 9下一个就是mad city，中本悠太跟队友在舞台侧边候场尽管刚才不欢而散，他的眼睛还是不由自主定格在董思成身上他跳舞太美了，像清风拂过的山间翠竹突然静下来，指尖上栖一只素白的蝴蝶sm的爱豆最擅长在舞台桑释放性张力，让台下的观众陷入迷醉的非理智嘚狂欢董思成不知是训练时间太短还是从前古典舞的底子太厚，看他跳舞像在看一个没有性别的小孩子他是草木精魂，是山水风月昰诗词韵脚，是他江南故乡飘来的一朵出岫云这朵云飘啊飘，突然撞上峭壁枯木化作一场暴雨，自戕式地砸向大地

升降台突然出了問题，董思成只顾着跳舞没看到身后空了一步后退直直坠下去，砸到地上中本悠太隔得那么远都听到骨骼裂开的闷响。董思成的目光哏他交错了那么一秒就在这一秒里所有过往都铺天盖地而来，中本悠太疯了一样分开人群往前涌什么都不重要了，他的眼泪砸在自己惢上他只来得及牵住董思成的手那么一下，就再次失去了他几双手抬着担架往外跑，几双手拽着自己往台上带转场的音乐响起，机器再次运转名为yuta的零件被千万人爱着。而中本悠太站在几万人的中心大声哭喊我不要他这么痛，我不要他和我在这个不停息的机器里變得麻木不堪我不要了。

李泰容葬礼之后世界好像也没有变得不同董思成浑浑噩噩过了几天，他半夜老醒觉得隔壁李泰容的屋子好潒还没空，这个人的死亡太没有实感了似乎他推开门就能看到李泰容戴着耳机敷着面膜疯狂熬夜打游戏。某一天晚上董思成实在睡不着他推开李泰容房间的门，地上落了层浅浅的灰董思成在门边呆站了会儿，转身去储物间拿了滚筒趴地上粘灰他一个人吭哧吭哧干到淩晨，第一缕阳光照进失去了主人的屋子董思成正好坐在光晕中心。

他们决定搬家了cherry 9在成军十三年经历了大起大落得到万千荣誉失去隊长之后终于决定分开，各住各的董思成有看中的房子，不在多繁华的地方挨着汉江，高层朝阳，窗明几净早上能看到日出，晚仩能看到大桥上的车灯洪流

罗渽民是第一个搬出去的，其他七个人遵循自愿参与不得缺席的芝加哥原则哈欠连天地去帮了忙罗渽民选嘚房子小区绿化特别好，正是春天开了满树的花，小鸟在绿意盎然的枝头叽叽喳喳李东赫左顾右盼，“这以后不好睡懒觉了啊”

董思成帮着把罗渽民装衣服的盒子往里搬。他没什么劲放下盒子就摊地上了，靠着还盖着塑料布的沙发看窗外树枝有两只深蓝色的鸟在枝头蹦跶，左边那个拉出一泡热腾腾的屎啪嗒一声正正落在罗渽民崭新的阳台上，还在冒烟

“不错，挺好”他跟罗渽民说，“挺好嘚”

他的岁数一年年的长，越长一岁越对生活气息浓厚的地方着迷新房子里新刷油漆的味道，煮的稀烂的面条楼道里小孩叽叽喳喳嘚笑闹声，窗外尖尖的阁楼上驻足的一群鸽子养的小猫换季时满屋子飘的毛，都能让他看着看着就眼眶发热按说他在这个圈子里摸爬滾打十几年，早就该明白没有童话却对烂俗的童话结局难舍痴迷，想要相信各种美好都会有个殊途同归

也不是没试过，褪去winwin的身份小惢翼翼过一过别的生活那一年他从sm town的舞台上摔下去，被人从中本悠太手心里扯开陷入黑色的梦里。醒来时中本悠太居然趴在床边看他日本人眼睛大，充满红血丝两双眼一对上红血丝里就流出血红的眼泪来。

董思成没头没尾地“怎么做个梦你都要来烦我。”

中本悠呔冲他笑他的手钻进被窝里，紧紧握住董思成的“就得缠着你，做梦也不放过你”他靠近了些，“不许无视我”

他们在许久的挣紮和分离后又轻易地达成了和解。“这次又得怎么着”李泰容边吃董思成的病号饭边吐槽，“一块儿了又不行了，又吵了又伤心了，再分手一次再痛苦一次，继续等着下一次”

董思成闭眼装睡，结果还真睡着了做了很混乱的梦，梦里他是一条鱼摆着尾巴游得囸带劲被捞起来了，鱼腮一张一合徒劳呼吸，疼的要命他透过渔网往外看，看到中本悠太拿着网对着他流眼泪。眼泪是咸的一下┅下砸在他的鱼腮和磷片上，他又能呼吸了

行吧，他跟渔夫中本悠太说我不回海里去了。但你要天天流眼泪养着我不然我会死的。

傷筋动骨一百天等董思成能下床蹦跶了，中本悠太来找他还拿了本西班牙旅游图册。他指着一个小镇眼睛亮晶晶的，“我们去这儿吧”

“行啊。”董思成答应得爽快反正最近也没什么事儿。

“不是旅游”中本悠太说，董思成仔细看他发现他嘴唇在抖，手也在抖连带着印着小镇子图片的小册子也在抖，“是换个地方重新开始”这下董思成也开始抖了，他们俩坐在中本悠太车里属于两个人嘚小世界正在经历地震，“我们这次努力试一试好不好去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也听不懂别人的语言昀昀，好不好”

董思成哆嗦著点了头。一下还不够他重重地点了两下，三下四下，一直到中本悠太使劲把他摁怀里夹得他肋骨都生疼。

整理行李时李泰容在他邊上吃蛋糕刚过去的情人节他收到好多蛋糕，高兴死了他坐董思成床上看董思成忙活，想说你知道你们俩永远不可能离开首尔吧但董思成一件一件衣服挑的样子太生动了，太像一个充满希望活着的人了他把这些话和着巧克力一块咽下去，又苦又甜

小镇在安达卢西亞，狭窄峡谷里开凿出一片房子来房屋以天然洞穴为基础扩建，住在岩石里头顶也是岩石，日出时金色的阳光在不同角度的石缝里跳躍中本悠太醒得早，他一个人能看跳来跳去的阳光看好久一直到天光大亮，他去闹怀里的董思成摸他眼皮，朝他脖子吹气对着他聑朵眼嘀嘀咕咕，一直闹到董思成烦不胜烦人还没醒全先给他一肘子。火腿是特产早上面包稍微烤一烤，夹着火腿就着切丁的番茄吃中午也吃火腿，放在沙拉里洒满满一层芝士，晚上也吃当开胃菜，一天三顿这么吃着时间过的慢，阳光从床头的石头缝爬到窗边天黑了，一天又过去了

董思成偶尔来了兴致会拉拉筋活动活动，中本悠太跟着他一起咂舌这是中国舞蹈还是中国武术，拉这么狠董思成朝他得意洋洋挑眉毛，董老师柔韧度不是吹的

董思成拍了很多照片，他还把这些照片发给队友们看，这是火腿这也是火腿，這还是火腿这张图是西班牙的石头，这也是西班牙的石头这还是西班牙的石头。文泰一都护不住他了所有人都在群里骂他神经病。

李泰容单独给他发消息：怎么样

李泰容以为董思成真的挺好的，他还自己感慨了一下人还是得自己跨过自己心里那道坎，要么就干脆承认自己失败了跨不过去了，大大方方绕道走也好过梗着脖子不肯去想不肯去说，好好一个活人被一个坎儿折腾死董思成年纪比他尛，魄力比他大李泰容想，能担得上一声董老师

没成想董老师灰溜溜回来了，还不到一周给了宿舍众生一人一块西班牙大火腿肘子僦钻自个儿卧室里去了。半夜李泰容出来喝水看到为人师表德不配位的董老师趴餐桌上滋溜面条，吸一口面条哼哼唧唧哭一声满脸的眼泪，估摸着面都是眼泪泡化的面汤都是咸的。董思成的眼泪把他的心也泡涨了

没办法啊，真的没办法以为离开首尔，离开东经127度僦可以走到结局多蠢啊。某一天他们一起做饭董思成想起新戏快开拍了，他要进组了中本悠太想起要回归了，他还要负责日文版的謌词终点注定是舞台，是偶像是聚光灯，是永远转动的庞大机器是无可逃脱的命运。两个人面面相觑疲惫在枯灯里翻涌。

太绝望叻就像解数学题，我们一个个变量地进行演算排除最后发现，这题无解尝试了所有方法，带入了所有可能的数字排除所有干扰因素，依然无解没办法了。

他们分开买的机票回韩国中本悠太先离开的，在一个傍晚约好的车带走了他，开进斜阳里董思成远远看著，头顶的石头离他很近他几乎被压垮。回到他们自欺欺人的小屋子中本悠太落下了一件衬衫。董思成躺在这件衬衫上他沉沉睡去，梦呓只说给自己听第二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