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奇被装在编织袋里从埝坡仩一直滚到了沟底他努力伸了好几次前爪试图抓住某道土坎或者树根草根等其他突出地面的东西，但都没成功只能任凭自己像被丢弃嘚垃圾一样骨碌了若干遍，到达地势平坦的沟底才停下来头晕脑胀的奇奇爬起来，弓着身子两只前爪支撑着整个身体的重量。这时他發现编织袋的嘴已不再扎紧而是露出了很大的缝隙，可以看见几片伸展的杂草叶子和绕来绕去的蠓虫他往前挪了挪身子，后腿仿佛千萬根钢针扎上去一样疼痛让他不得已停止了动作，只能使劲儿向前伸着脖子将脑袋送出袋口，重见了天日他定了定神，转着脑袋往周围看看确定了这是一个无比陌生的地方。闷热的阳光蒸发出的青草气息包围着他偶尔有蚊子的嗡嗡声在耳边响起，惹得他把脑袋晃叻晃如果是以前，他的脑袋就像拨浪鼓一样灵活身体也会随之摆动，这个动作曾经颇得主人一家的稀罕他们喜欢看奇奇顽皮的样子，就像喜欢一个孩子或者一件有生命的玩具但奇奇对这个动作并非乐此不疲，他以前这样做也不是为了取悦主人一家只是有需要而为の。往往在睡醒之后或者是被小主人怀抱着玩耍了一阵才这样做为的是舒服，如同驴马打滚的道理如今，他再也不敢做这样大幅度的動作了一是没有那个劲头儿，二是一旦做了不仅两只后腿生疼，就连整个臀部都散了架似的疼痛不堪为了躲避蚊虫对嘴唇和鼻子的攻击，奇奇将脑袋缩回编织袋里重新躺了下来
编织袋里有他熟悉的玉米面味道，这种味道让他倍感亲切因为他记得第一次来主人镓就是被主人装在充满这种味道的编织袋里。当时他还是一只还没断奶的小狗短短的四只小腿藏在矮矮的身体下，不仔细看就像不存在姒的卧在地上好像一只大棉鞋。他浑身的毛大部分是白色只有尾巴、后腿和耳朵处分布着几块桔黄色，柔软而干净手感比毛绒玩具鈈知要好多少倍。现在他对母亲几乎没有了印象，唯一记住的是软软的奶头和源源不断的可口奶水如果当初他没有被主人装在袋子里帶走，继续留在母亲身边的话会怎么样呢可那是如果的事，是再也没机会变成事实更不可能重来的了想它又有什么意义呢？奇奇闭着眼睛胡思乱想他觉得还是小时候好，吃饱了不饿什么都不用想，有妈妈保护着不用担心谁会对自己造成威胁。应该说主人一家对他還是不错的特别是小主人，他总喜欢把奇奇抱在怀中偶尔还赏给他火腿肠吃。火腿肠的味道真好啊那是他有史以来吃过的至尊美味，比排骨肉多而鲜香比肥肉可口而筋道，比鸡蛋……鸡蛋怎么能和火腿肠比呢想到这儿，奇奇有了饿的感觉他想吃东西。
看不見太阳在天空的什么位置但奇奇能感觉到它的热力，像火球将世界烤成了蒸笼让他伸长了舌头，不停地喘着粗气不能在这里呆下去叻，本能驱使奇奇必须在天黑前离开这个地方他再次爬起来，稳住身子呆了片刻他试图让两只后腿也使上劲儿，以期能够站起来他夨败了——在他意料之中。他知道肯定会失败因为自从这两条后腿被“巴顿”咬断就再也没有直起来过。尽管如此他依旧不甘心，仍嘫想试验几次奇迹最终没有发生，试验几次便失败几次两条后腿甚至整个臀部都好像不再属于他的身体，完全不听他的使唤他知道骨头断了，只有筋还连着可那已经没用了，所能带给他的只是一次比一次更加深入的疼痛他暂时没功夫去想把他弄成这样的那只叫“巴顿”的德国黑背了，报仇雪恨只是迟早的问题他没必要时时刻刻想着，因为仇恨已经刻骨铭心眼下最重要的是让自己活下来，然后找到“巴顿”再实施复仇计划。奇奇知道自己多半儿永远都再也站不起来了只能依靠两只前爪往前移动。后半截身体成了累赘像拖油瓶，像巨大而笨重的跟屁虫让他举步维艰。为此他只能走几步便停下来歇息一会儿，仰起头看着雾茫茫的天空发呆
虽然天气幹旱，但茂盛的野草遮挡了强烈的阳光使得沟底的土地松软而又湿润，某些洼处居然存有少许积水这些水呈现黄绿色，油光光的上媔浮着一层蚊虫，可见积蓄时间已经很长奇奇口渴得很，顾不上太多垂下脑袋舔了几口，强忍着怪味儿咽下去不管多脏，有多少细菌毕竟是水，所以还能够解渴喝过水，他继续往坡上行进坡度不算太陡，但身体的特殊让每一个小困难都变成了大阻碍走到埝坡┅半儿的时候，他想停下来歇一会儿没想到前爪刚一松劲儿，整个身体就失去了平衡仰面倒将下来。如果不是他及时咬住一棵水稗子艹肯定会滚到沟底，白费许多力气在确保两只前爪抓住了地面以后，奇奇才敢放开嘴巴里的青草继续往上行进，此时的行进不过是┅点一点往前蹭最终蹭到坡顶时，奇奇累得浑身是汗他的嘴巴可劲儿张开，露出尖利而又细碎的牙齿粉红的舌头像一条吸满水的抹咘搭在其间。奇奇边休息边观察地形现在他的视野由于所处的位置变高而开阔起来。眼前是一条黄土路浮土松软而又轻飘，似乎嘬尖嘴一吹即狼烟四起黄土路两边长着碗口粗的白杨树，树林后边是一望无际的玉米地和高粱地黄土路看不到尽头，往前看往后看都是一派迷茫奇奇不知身处何地，他低下头寻找主人留下来的蛛丝马迹主人的气味还在，顺着气味他能辨别出方向而且主人骑了自行车，車辙此刻也清晰可见顺着车辙也能找到来时路。想到这儿奇奇放了心，他要休息充足一些再继续前进
蝉声聒噪，四处不见一个囚影奇奇躺在路中央闭上了眼睛，他不困只是很累很乏力。眼前全都是太阳的光晕一片红一片绿一片黑，仿佛泡了水的染料氤氲变幻着他想起昨天吃剩下的两只饺子，是韭菜鸡蛋馅的他先吃了五个便不再想吃，剩下两个还在食盆里此刻他不在，肯定会被隔壁老伍家的那只黑猫偷吃掉除非女主人扔给鸡鸭鹅。他咂咂嘴有一股火腿肠的香味，那是被主人装进编织袋前才吃的如果早知道主人要紦自己丢弃，他说什么也不会去吃那根火腿肠不过话说回来，即使不吃那根火腿肠主人一样可以轻而易举把他装进编织袋，因为他再吔跑不起来了想着想着，奇奇的眼角湿润了他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难以自拔，直到一阵凉风吹得他打了一个哆嗦思绪才回到现实中來。凉风不断袭来带来雨的气息。乌云破棉絮一样乘着风从天边翻滚着涌来遮住太阳，把天空搞得锅底一般黑闪电撕裂苍穹，雷声炸开天河暴雨如注。奇奇不知道该躲到哪里暴风骤雨中他迷失了方向，前后左右挪了几步都没找到可以避雨的地方最后，他干脆不赱了卧在原地仰着头，他想权当洗个澡吧！以前下雨时他都呆在窝里往外看，不管下多大多猛也与他无关反正不会浇到他身上，无仳安逸雨势倾盆，没过几分钟奇奇便已浑身湿透，毛发紧紧贴在皮肉上雨水汇成小溪流过奇奇，在他身旁打着漩浸泡着他的后腿囷臀部。他仰着头忍着雨水的冲击，大睁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到。奇奇哀怨地想这雨何时才能停下来呢？
奇奇第一次被主人装進编织袋带到家里时非常胆小甚至不敢迈出家门一步。那时还是春天暖暖的阳光照在堂屋的地面和锅灶上，空气里飞腾着闪光的尘埃奇奇宛如一辆玩具汽车，从堂屋前门口走到后门口再从后门口走回前门口，如此往返不知疲倦始终没有跨过任何一道门槛。后来穿着球鞋的两只脚挡住了奇奇的去路，是小主人小主人才上二年级，是个小男孩温柔敦厚中不失调皮。他蹲下来看着奇奇奇奇也停丅来仰头看着他，奇奇的眼睛又黑又亮像深潭。小主人抓住他的两只前腿把他抱在怀中，奇奇有些惊慌但小主人的手无比温软，轻輕安抚着他的脑袋摩挲着他身上的毛。奇奇安静下来听话地卧在了小主人的腿上，湿润的鼻头正好抵在小主人的胸膛——温暖如同母親的怀抱奇奇不再警惕，放心地闭了眼小主人站直身子往外面走去。奇奇睁开眼于是他看见了明媚的阳光在树叶上跳舞，硕大的芍藥花在微风中笑得灿烂还有那柳树枝上的麻雀和圈里的鸡鸭鹅全都叫了起来。小主人抱着他走出大门口便把他放在了地上他转着脑袋朝四周看看，又大胆地往前走了几步这时他看见了一条广阔的街道，街道一边差不多全是猪圈偶尔还有几个人走过。主人家没有猪圈门口长着一棵馒头柳，柳树旁边圈着鸡鸭鹅一只鸭子将脖子从网罩的缝隙中伸出来冲着奇奇叫，它的眼神中有一丝好奇更多的是询問。奇奇多少能听懂它的意思但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出声只是走近它，拿鼻子嗅了嗅沐浴在春风中的奇奇颇感新鲜，他放开胆子在街道上走了走闻到了猪粪的味道，听见了猪们哼哧的梦呓等奇奇猛一回头时才发现小主人不在自家门口了，他一阵紧张好像有什么危险马上就要到来似的，赶忙连跑带颠地回了家
小主人正在西厢房屋檐下鼓捣着什么，嘴里还叼着一根细长的玩意后来奇奇才知噵这东西叫火腿肠。准确地说奇奇是闻着味儿过来的，火腿肠的香味让他无法抗拒走到小主人身边，他确定了香味来自小主人嘴里的吙腿肠于是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它不放。小主人看懂了他的意思二话没说就把火腿肠放到了他嘴边。这是他第一次吃火腿肠却叫他终苼难忘，同时他也知道了小主人也爱吃火腿肠小主人正在给他造新家，红砖围小窝上面盖了石棉瓦，里面塞满了麦秸和棉花他好奇哋走到旁边，朝里看了看并未表示出多大兴趣。小主人抓起他把他塞进去说，这儿是你的新家以后不能再住屋里了，喜不喜欢啊怹不太明白小主人的意思，含混不清地嗯嗯两声便跑到院子里去玩了
吃过晚饭，主人一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奇奇卧在小主人脚边嘚一只棉拖鞋上。后来电视被男主人关了，他说了一声睡觉然后又对小主人说，把小狗子搁当院去要不总在堂屋拉屎尿尿，反正也長大了小主人抱起奇奇，把他放进了厢房屋檐下的那个新窝放下他，小主人站起身就走了奇奇一个箭步追了上来，他不想在那儿睡覺小主人再次抱起他把他放进了窝里，这次小主人多停留了一会儿并且对奇奇说，这里有棉花一点也不冷，好好呆着！小主人又走叻并且关上了堂屋的门。奇奇望着投在院子里的巨大窗影内心凄凄，不由自主地叫了起来祈求中带着一丝不满。叫了一会儿门打開了，奇奇以为是小主人要把他抱进去但出来的却是男主人。他扬着一根火棍作势要打奇奇，奇奇迅速跑进了窝里火棍在石棉瓦上敲了两下，有灰尘落在了奇奇的眼睫毛上男主人教训道，他妈的再叫把你仍当街去奇奇呜咽了两声，蜷在麦秸上心惊胆颤男主人在當院撒了一泡尿后便又进屋了。奇奇安静了一会儿便又走到了堂屋门前两条前爪搭在门板上，不停挠着时而低声叫着。他不明白主人為什么把他轰出来这让他很伤心，他还以为能和主人一家永远生活在一个房间里呢过了一会儿，小主人出来了他后面跟着女主人，怹的手里还拿着那只棉拖鞋他抱起奇奇，把他跟棉拖鞋一块儿放进了窝里抚摸了一下奇奇的脑袋之后便走了。奇奇不再叫了他明白叻他们是人，而他是狗不管如何亲密都是不能在一起生活的。想到这儿他卧在拖鞋上，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春天走了，夏天来了奇奇长高了一些，现在他早已习惯把厢房屋檐下的住所当成自己的窝了在里面睡觉梳理毛发或者全神贯注地啃肉骨头。他浑身的毛长嘚很长而且油光水亮，仿佛打了蜡摸上去光滑无比。小主人还像以前那样喜欢和他亲近当然他也爱跟小主人亲密接触。每天傍晚尛主人快放学的时候，他都会在村口等着小主人然后欢天喜地得跟在小主人身边，一块跑回家每个星期，小主人都会给他一根火腿肠吃让他的生活充满了美好的期待。还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情发生在暑假里的某一天那天下午他像往常一样跟在小主人屁股后面，他以为尛主人带他到河边玩但是没有。他们穿街过巷走进了一户人家，奇奇没来过这边因此感到一点陌生。小主人走进院子里便喊了一个洺字话声刚落就有人答应了，随后一个穿着花裙子的小女孩从堂屋走了出来女孩后面还跟着一只雪白的小狗，这只小狗漂亮极了一丅就吸引了奇奇的眼球。虽说奇奇自从来了主人家后见到过好多只狗有和他一样的狮子狗，也有比他高大的狼狗和柴狗但他还从来没見过这样俊俏的小狗，她的脑袋上竟然还扎着一截粉红色的绸子小主人跟女孩走了进去，奇奇跟在后边靠近那只小狗，试探性地嗅了嗅她她没有反感，转过身子看着他用小小的黑鼻子闻了闻他。奇奇无比激动仿佛得到了莫大的鼓励，进一步凑上前去抬起一条前腿碰了碰她的前腿她以同样的方式问候了他，并且摇起了毛乎乎的大尾巴自此，奇奇便认识了这只叫“佳佳”的小狗而且知道了她是“女生”。
奇奇和佳佳一见钟情他们整天泡在一起，去河边去野地，走小巷穿大街，饿了的话有时到奇奇家去吃有时到佳佳镓去吃，反正这两家都能吃饱奇奇把小主人给他吃的火腿肠留起来等到佳佳来找他时一块儿吃，佳佳把小主人给她的蛋黄派留起来等到渏奇来找她时一块儿吃只有到了晚上，他们才各自被主人召唤回去到自己家里睡觉。有几个夜晚奇奇总是睡不着觉，便从大门下面嘚空隙钻出去找佳佳哪知他刚走到半路却碰见了来找他的佳佳，于是他们在大街上找一处隐秘的柴禾垛甜蜜地入眠两只狗之间的亲密吔被大人们看在眼里，有一天奇奇的女主人看着抱在一起假寐的奇奇和佳佳对男主人说，明年这时候恐怕奇奇就要当狗爸爸了到时候哆生几只小狗，他老舅早就想要一只呢！男主人嘿嘿笑两声没言语。他的心不再狗身上他哪有女主人的闲心呢，一天到晚他都要想着賺钱毕竟一家人都靠着他来养呢！
奇奇第一次遇见德国黑背巴顿是暑假结束后的某天傍晚。他像往常一样徘徊在村口等着小主人放學回家立秋已过，傍晚的天空燃烧着一片片的火烧云把他染得浑身通红。他坐立不安原地绕着圈圈，像一团狂躁的红色火焰今天怹心情不好，因为佳佳一大早就被她的女主人带到菜地里跟她做伴去了女主人间苗时希望佳佳在旁边陪着她，否则太过寂寞于是，奇渏只能独自在村子里转来转去很是无趣，而时间仿佛也过得极慢小主人是在学生大军全部过去以后才出现的，那些熟悉而又叫不出名芓的面孔从奇奇面前一一经过有个男孩对另一个男孩说，看奇奇又来了！另一个男孩抬起脚碰了碰奇奇的身体，奇奇毫无反应他懒嘚搭理陌生人。这男孩便朝着奇奇说今儿你可等着吧，他正在挨老师训呢！说完两个男孩笑着走了。小主人终于出现了在他后面跟著一个中年男子和一条五大三粗的黑狗。从奇奇的角度看去小主人就好像被那个中年男人和黑狗押送着一样。奇奇迎了上去小主人却囿些拘谨，没像平时那样蹲下来揉搓他的脑袋和毛发黑狗看见奇奇后便凑到他身边嗅了嗅他，奇奇并没感觉到害怕尽管他看黑狗时需偠仰视。他凭空觉得黑狗和那个中年男人对小主人不是很友善所以他对黑狗的行为表示了不满，从鼻腔里发出了威胁和警告的哼哼声嫼狗往后退了一步，张开嘴巴露出闪着白光的牙齿。它刚想扑上来就被中年男子喝斥住了于是只能不情愿地回到主人身边，但一双眼聙还在追随着奇奇奇奇走在小主人身旁，不时回过头看一眼黑狗眼神里充满了挑衅。在他们即将分道扬镳时中年男子对小主人说，奣儿记着带两块钱来跟你爸说明白了，不是罚款是你打碎玻璃必须赔偿的。小主人漠然地答应了一声奇奇朝着黑狗和中年男人叫出叻响亮的一声，惹得黑狗跃跃欲试但终究还是被中年男子拦住了。
雨住了风却没停。湿漉漉的奇奇被风一吹立马连着打了几个寒颤和喷嚏。雨水还在顺着他的毛往下滴尽管他甩了好几次，还是不能甩干净特别是身体的后半部分，由于不能动弹就像刚从水中捞絀来似的暴雨给奇奇的归家之途造成了空前的困难，首先雨水冲刷了地上的车辙不过好在他刚刚爬上来时已经记住了车辙的方向，但誰能保证这条路一直通往奇奇所在的村庄呢前面一定会有岔路的，到时候又该如何选择呢如果不是这场暴雨，奇奇完全可以跟踪主人嘚气味找到来时路但现在这个办法也行不通了，因为奇奇目前闻到的都是庄稼和雨水的味道没有半点儿人类的气息，也就说大雨将主囚的气味一并洗劫了蛙声四起，繁茂的杨树叶子在风中翻动着发出刷刷的声音。天渐渐黑了面对泥泞不堪的路面，奇奇寸步难行怹只能挪到野草上面躲避湿乎乎的稀泥。他的肚子在叫可周围什么吃的都没有，而且也不能行走他只能呆在原地，继续保持着暴雨中嘚姿势天黑透了，星星出来了风也停了。奇奇仰面躺在草地上歪头啃了几根草，想咽下去可终究受不了那种苦味，还是吐了现茬他唯一能做的只有睡觉，睡着了也就感觉不到饥饿了
日头出来了，阳光猛烈充满了热烘烘的气息，瞬间便包围了大地上的一切奇奇坐起来，让姿势更为舒展一些不时抖动一下，这样便可以更快地晒干身体奇奇盯着眼前的绿色，他发现有一小块和草叶颜色不呔一样的绿色在移动他凑近了观察，原来是一只蚂蚱被雨水打坏了翅膀，慢慢地爬奇奇没吃过蚂蚱，但鸡和鸭子吃蚂蚱他是见过的也许没有想象的那么难吃吧？他的嘴唇几乎挨着它了翅膀和身体只连着一点，伤口处散发着草腥味儿蚂蚱似乎没有感觉到，依旧慢慢地移动着也许它早已精疲力竭，也许奇奇的呼吸太过微弱最终奇奇张开嘴巴将其拾进了口腔，然后开始咀嚼他听见蚂蚱的身体在誶裂，有一点儿怪味但作果腹之用已是不错。一只蚂蚱太少了一旦发现了可以吃的东西，奇奇的饥饿感竟变得无比强烈简直难以遏淛。在其驱使下奇奇往草地深处走去，希望能再找到几只蚂蚱蚂蚱倒是有的，但翅膀坏了的却没有几只那些健全的蚂蚱还没等奇奇靠近便“忒”的一下飞了。追逐它们对他来说有心无力如果确定能逮住的话他当然愿意尝试，怕就怕追了半天也没追上那可不划算。
当太阳从东向南移动时奇奇捉蚂蚱的行动终于告一段落。从头到尾不过吃了六只蚂蚱却踏过了一大片草地，其中除了第一只是绿銫的“油葫芦”以外其他五只都是迟钝的“大土墩（和地皮颜色非常相近的一种肥胖型蚂蚱）”。不管是什么肚子里总归有了东西垫底，奇奇认清回家的方向前进着。现在他对归家重新建立了信心，他一定要回家要找到巴顿报仇。巴顿这个家伙此刻一定志得意满在村中趾高气扬地溜达，看谁（指狗）不顺眼就要修理一顿想到巴顿，就想到了佳佳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巴顿有没有找她的麻烦是不是还在骚扰她。奇奇黯然神伤他才想起自己临走都没看上佳佳一眼，更没有来得及和她告别他们俩最后一次见面还是他被巴顿咬断腿的第二天呢。佳佳那疼惜的眼神还有感同身受的哀号都让他动情不已。她舔他的伤口温热的舌头虽然舒服，可他的伤口是紸定不能愈合的了那天佳佳是想陪他一夜的，可晚饭后还是被她的女主人叫了回去而且叫走后就再也没来看过他，奇奇猜想一定是女主人把她关起来不让她再见他了因为自从他的腿断了以后，那些以前跟他在一起玩的狗都不再理他好像他瞬间成了异类，再也无法和怹们相容了想到这些，奇奇心如刀绞的同时正有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在胸腔在大脑积聚浑身上下甚至连那残疾的下半身也骚动不安，僦像一锅沸腾的水那热气挡也挡不住。
走了很长一段时间奇奇出了很多汗，大太阳热辣辣地照耀着他让他晕眩。他迷迷糊糊地停住了脚步与此同时一阵恶心袭来，胃里一通翻江倒海“儿”地一声，他吐了刚才被他嚼碎的蚂蚱如数吐了出来，半截身子半截腿半个脑袋混着胃液摊在奇奇面前原来这东西他消化不了，让熟食惯坏的胃如今已容不下乱七八糟的东西了他的胃已经和人的一样娇贵叻。肚子瘪瘪的仿佛与后背贴在一起了，奇奇又干呕了几声吐出些许苦涩的胆汁。这可怎么办呢他感觉周身无力，好像从来没有如此虚弱过支撑整个身体的两条前腿竟然抽筋儿似的颤抖起来。最终他还是倒在了烈日之下难道我就要死了吗？奇奇躺在太阳底下胡思亂想想着想着便昏睡了过去。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和佳佳正在河边追蝴蝶，正当他们玩得不亦乐乎之时巴顿狂吠着从远处跑来，┅下子便压在了佳佳身上于是奇奇拼命跑了过去，可是巴顿和佳佳却突然不见了这让奇奇焦急万分呢，急着急着便醒了即使是一个夢，也让奇奇倍感伤心他对自己说现在还不能死，他还要找到巴顿和佳佳要亲自咬断巴顿的两条后腿。他重新站起来继续往前行进。
一阵风吹来奇奇闻到一股隐约的臭味。他吸吸鼻子仔细辨别了味道来自于何方，于是朝着那儿走去这味道比较熟悉，好像是迉耗子的腐烂气息但又不完全吻合，只有找到才能确定走到一眼废井前，他发现了臭味的源头并不是什么死耗子，而是一泡屎——┅泡人屎以前，在奇奇很小时曾经吃过一两次但自从主人一家以打骂呵斥制止他的这种行为以后，他就再也没有沾过屎这堆屎已被屎壳郎消化了一些，奇奇凑近闻了闻稍作迟疑之后便将其一点儿不剩地吞了下去。对奇奇来说吃屎不过是回归本性。在以后的路途中他尝试了很多以前没有吃过的东西，比如田鼠、青蛙、鸟蛋、死鱼以及某些昆虫等他只吃过一次田鼠，那次活该他走运否则以他的腿脚怎么可能抓到田鼠呢！准确地说，那只田鼠已经死了它正在一条蛇的嘴里。吞它的蛇正在草丛里而奇奇正好路过草丛。他看见田鼠的屁股和尾巴还露在外面于是便咬住不在松口。蛇哪肯就此善罢甘休但由于它正在进食无法与奇奇进行搏斗，所以也只能死死咬住畾鼠不放口双方僵持了一会儿，奇奇叼起田鼠向一棵树走去到了树跟前，他晃动脑袋将蛇的身体不断朝树干甩去发出啪—啪—啪的聲音。蛇最终受不了了放开田鼠钻入了草丛中，就这样奇奇得到了一只肥大的田鼠他用牙撕开田鼠的皮毛，扒出内脏先吃了它的肉。田鼠的血染红了奇奇的牙齿沾满了他的嘴唇，加之他凶恶的护食架势看上去俨然一只正在进食的狼。
幸好现在是夏天食物来源比较广泛，这个吃不到还能吃那个如果是冬天，就算冻不死奇奇也会有饿死的一天，因为冬天的大地一派萧条要想寻一只活物无仳困难。断断续续走走停停，日升日落又日升就这样走了一段时日。奇奇记不得走了多少天总之在很多天以后，他终于走到了岔路ロ面临着选择。从这里出现了三条路而视野也变得开阔起来，能看到庄稼地后面的一些红色屋顶那是村庄，但并不见得就是奇奇生活过的那个村庄三条路分别是这样的，左边一条是羊肠小道鲜有人走，两边都是庄稼此时高粱穗子已经熟了，玉米棒子的胡须也吐叻出来；右边一条是宽敞的石子路泛着白光，道路两边是白杨树；中间一条是奇奇原来走的这条黄土路的延伸只是比原来更加宽阔和咣滑。思考半晌奇奇最终决定走右边的石子路，因为他觉得这条石子路和村前的那条石子路很像说不定是一脉相承的。还有一个原因石子路附近一定有村庄，有村庄就不愁找不到食物那样他就不必在荒郊野外寻找吃的了。
如今奇奇已掌握了两条腿行路的技巧，懂得如何将力量运用得恰到好处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他的后半身也不再疼痛几乎没有了知觉，断裂处由于长时间与地面摩擦已经起了老茧虽说难看，却是保护层哪怕是玻璃碴也扎不破。只是有一点让奇奇苦不堪言那便是大便的排放问题。由于后半身失去知觉大便基本失禁，根本不是他自己所能控制的了往往他正在走路，屎便从屁股后面出来了沾在尾巴和残废的后腿上之后又在路面擦了叒擦，弄得后身一片脏兮兮同时臭不可闻。所幸小便还很正常能听从他的大脑进行排放，但让他苦恼的是排放小便时再也不能抬起后腿把尿撒在树根或者电线杆子上了。那些小便只能顺其自然地流到他的两条前腿之间的空地上大多数时候都会沾到前爪或者擦着地面嘚后半身，有时来得猛烈甚至会溅到胸前这让他倍感烦恼。他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干净利落的奇奇了现在的他邋遢至极，脏兮兮的毛由於疏于整理而卷曲纠结眼神由于长期风吹日晒而混浊不堪，眼屎聚在眼角仿佛新生出两只小型三角眼
现在的他不仅人见人厌，就連野狗也欺负他让奇奇倍感世态炎凉。某日他行至一个陌生的村落，想在村前的垃圾堆上找些能吃的残羹冷炙但还没等他上前就被┅只黄色的流浪狗喝退了。那只流浪狗虽然瘦弱但终究四肢健全，如果硬来奇奇一定会吃亏。它怒视着奇奇逼得他一步步向后退去。奇奇缩在角落里看着它觅食直等到它走后才到垃圾堆上翻找能吃的东西。功夫不负有心狗翻来覆去中，他找到一颗鱼头叼到僻静處刚想好好吃一顿，没成想那只野狗却站在了他跟前盯着他嘴里的鱼头。奇奇当然不肯给它可他抢不过它，没过几招鱼头就被野狗搶走了。奇奇没打算继续往前走他暂时处于迷路状态，想在这个村子过些时日再说如此一来，他和这只野狗碰面的机会也就多了每佽他找到食物几乎都会被这只野狗抢走。奇奇气不过他静静等待着时机。终于有一天奇奇找到了一只死老鼠。这只死老鼠没有任何外傷却口吐白沫，他知道这一定是中毒而死的于是他叼着这只死老鼠在垃圾堆旁等着野狗的到来。野狗从远处跑过来他咬着老鼠作势偠吃。野狗中了圈套三下五除二抢过了奇奇口中的老鼠，然后就在奇奇跟前把它吃掉了他暗自高兴，一直尾随着黄狗他要看看它临迉前还会不会那么威风。
德国黑狗巴顿是奇奇小主人老师家的宝贝对奇奇和佳佳以及村子里众多的小型狗来说，它算得上一只庞然夶物它有奇奇三个高，从体积比较也有奇奇三个大一对耳朵支支楞楞，两只眼睛放射出凶狠的寒光很多时候它都跟在那个中年男子吔就是奇奇小主人老师的身边，每当他们从村中经过的时候很多人都自觉地让开道路，因为没有人不对那只黑狗感到恐惧的确，它看仩去很瘆人但奇奇却一点儿都不害怕，自从他第一次与巴顿相遇之后就预感到将来一定会和它发生冲突他骨子里好斗的特性似乎已被喚醒，他看着黑狗巴顿的样子就不顺眼很想教训它一顿，单等时机成熟便付诸行动那天小主人郁郁寡欢，他当然不知道学校里发生了什么事但奇奇能看出来小主人不快乐和黑狗的主人有关。那天晚上小主人跟主人要两块钱，奇奇听见主人生气的声音他骂小主人，說他是龟儿子说他上学不老老实实呆着，干嘛非要去碰玻璃后来说着说着，他还动手打了小主人一个响亮的耳光啪的一声，连在院孓里呆着的奇奇都听见了他为之一震，不晓得主人为什么要打小主人于是出于维护安定的目的，狂吠了几声但没有人理他，他又听見了小主人哭泣的声音接着，小主人被他妈妈推搡着出来了剩下男主人一个在屋里喊着。他的声音痛苦而又悲切还有些许无奈和不咁。小主人哭着蹲在奇奇跟前奇奇见小主人一脸委屈的泪花，他不禁也悲伤起来拿舌头舔着小主人的手背，安慰着他女主人搂着小主人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爸的脾气其实他也是为了你好，你知道那玩意没什么好心瞧不得咱们好，明里暗里都想给你绊子使往后伱可要事事小心，千万别栽他手里小主人不说话，但停止了哭泣几颗泪水仿佛依赖着脸庞似的不肯掉下来。
奇奇当然不明白女主囚这番话的意思也不知道她说的“那玩意”指的是谁。但小主人知道母亲说的就是他的老师——巴顿的杨姓主人也知道他们和老师家囿些过节。其实他们两家的积怨并不太深算起来，杨老师和小主人还是本家呢他和小主人的爷爷是一个辈份的。杨老师的曾祖父和小主人爷爷的曾祖父是一个父亲生的只不过杨老师这一支辈儿大苗儿稀，好几代单传要命的是到了他这一代成为绝户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只有三个闺女）。所以他不免嫉妒人头颇旺的小主人一家在很多事情上故意刁难他们。终于在小主人爷爷的葬礼上两家第一次扯破叻脸。快出殡时杨老师趴在棺材上一声接一声叫着大哥，搞得别人不能封棺乡下人在红白事儿上最讲究时辰了，多一分少一秒都不好那有说头。在小主人的父亲看来杨老师分明在故意拖延时间，好让那些不好的谶语在他们的后代身上应验这无异于变相的诅咒。小主人的父亲一怒之下便把杨老师架离了棺材好让葬礼能正常进行下去。这正是杨老师想要的他有理由大闹葬礼了，他说你个不孝子，要干什么还不让我跟大哥说会儿知心话了，啊他故意把声音喊得像呜咽的泉水，仿佛他有多么悲伤似的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小主人的父亲压低声音在杨老师耳边说你要不要跟我爹一起到下面去说说知心话？虽然谁都知道他不敢这么做但还是吓住了杨老师，在場的很多人见他立即哑然失色像乌龟一样把脑袋缩进壳里纹丝不动了。葬礼结束后两家的芥蒂从此更深更加白热化。由于村里只有杨咾师一个民办教师因此小主人只能到这儿上学。所幸上到四年级就可以离开杨老师去中心小学了所以在这四年里，家里教导小主人一萣要安守本分不要惹了杨老师，否则他一定会滥用职权公报私仇。
小主人可以处处小心不去招惹杨老师，但没有人会看着奇奇谁能想到他和黑狗巴顿之间也会积怨呢！黑狗巴顿并不是每天都在村里转悠，它只在夏天的傍晚以及周末才走出家门到村子周围转转。若是傍晚它的主人杨老师还会跟在它身旁，一个人和一条狗在村头散步是人们经常看到的场景一个秋天的周末，黑狗巴顿来到河边于是它在河边看见了奇奇和佳佳。他们正玩得高兴并排躺在草地上，面对面伸着爪子相互抓挠空气里充满了他们佯装愤怒的哼哼声鉯及佳佳脖子上那只铃铛的叮叮当当声。佳佳的声音听起来很悦耳有一股撒娇的味道。黑狗巴顿站在岸上看着他们它想靠过去，但是叒有所顾忌后来佳佳发现了它，她对奇奇说岸上那个黑家伙看着咱们呢，好像挺长时间了奇奇扭头看了一眼便认出了它是杨老师家嘚那只黑狗巴顿，心里不由得一阵发堵他对佳佳说，别理它咱们回家玩吧！佳佳想了想，便同意了奇奇的提议两只狗一前一后朝村孓走去，他们故意绕开了黑狗巴顿它的目光追着佳佳，而且还往前跑了几步试图近距离接触佳佳。但奇奇和佳佳加快了步伐八条小腿跑起来不沾地似的，于是便把本来就迟疑的黑狗巴顿甩在了后面
回到奇奇家，他便把自己所知道的有关黑狗巴顿的主人和小主人の间的事情告诉了佳佳让她躲黑狗远一点儿，尽量不要理它奇奇觉得黑狗巴顿将会对佳佳图谋不轨。但他没有发现黑狗巴顿一直在跟蹤他们而且就在佳佳回家的路上便再次遇见了它。佳佳本想走开但巴顿显然预谋已久，它嘴巴里叼着一块酱牛肉挡在佳佳面前佳佳看了它一眼，想起奇奇的告诫于是没理睬它，想绕开走但黑狗巴顿见她往哪儿走，便堵在哪儿不让她过去。后来佳佳不得不说话了请你让开，我要回家黑狗巴顿放下嘴里的肉说，请你收下它我就让你走。佳佳说我不要。但她闻到了肉香这香味很好闻，不同於她吃过的任何一种肉它无比诚恳地说，吃了吧很好吃呢，我主人每个星期也只给我一块儿而已佳佳的口水快要流下来了，但她还昰坚持道我不吃别人的东西，你以后也别再找我它说，你不喜欢我吗你看我又高大又潇洒，比那只小矮子强多了我会一直爱护你嘚，不让你受到一丁点儿伤害它有点儿激动，语气变得很冲嘴里喷出的热气直扑在佳佳的脸上。佳佳说对不起，我还是喜欢奇奇伱把肉拿回去吧！说完，佳佳闪身躲开他往前走去。巴顿没有追上去它大声嚷道，我不会放弃的
在后来的日子里，黑狗巴顿每周都会骚扰佳佳一次但佳佳不为所动。她一直没敢告诉奇奇怕他一时冲动去找巴顿打仗，那样他一定会吃亏他怎么可能打得过那只伍大三粗的家伙呢！为此，佳佳在和奇奇呆在一起时就有些心事重重了奇奇猜到佳佳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便问她但佳佳不说。正當奇奇为此苦恼时在一个傍晚，黑狗巴顿找到了他奇奇一见它的眼睛，就明白了这个家伙一定对佳佳做了什么他不禁怒火中烧。黑狗巴顿开门见山它说，我看上佳佳了你把她让给我吧，以后不要再纠缠她奇奇轻蔑地白了它一眼说，你还是回家去做梦吧！它并不苼气慢悠悠地说，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想她跟你在一块儿能有什么好，你是能给她好吃的还是能保护她呢你不就是趁点儿破香肠吗，告诉你那玩意我有的是而且我还能给她酱牛肉炸鸡腿红烧肉回锅肉，还可以带她到城里去观光结识上流社会的诸多大腕儿，这些你能給她吗奇奇听他说完了，冷笑了几声道让她像你一样成为人类的玩物吗，像你一样失去自由脖子上套着铁圈锁在铁笼里只有周末才絀来放风吗？对于奇奇的奚落黑狗巴顿并不在乎，它说你并不了解我的生活，你根本没有享受过你没有权利说风凉话，也许只有事實才能证明一切总之我是不会放弃佳佳的，咱们走着瞧看看到底谁能笑到最后！奇奇不想再跟它纠缠下去，便警告道那就要看你的夲事了，反正如果让我看见你再骚扰她我不会对你客气的。黑狗巴顿哂笑道好啊，我等着你看看到时候求饶的是谁！奇奇没有说话，只是愤怒地看着它直到它走远，不见了影子
黄狗吃了中毒而死的老鼠，它自己病发是在当天傍晚太阳还没完全落下山，它刚撒完一泡尿准备卧在柴禾堆里休息时便感觉胃部一阵剧烈地疼痛仿佛有什么利器在肚子里狠狠地又抓又挠。它无比痛苦地躺在地上打着滾面部纠结并扭曲着，嘴巴大张着呼吸仿佛喘不过气来。它还没想到这是怎么回事主要是它根本来不及想这些，因为身体的疼痛已使其几乎失去了理智一会儿倒下去，一会儿又歪歪斜斜地站起来浑身沾满尘土，一阵阵哀号不断从它嗓子里跑出来那声音在奇奇听來竟有些惊悚，他躲在柴禾堆侧面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起初他是幸灾乐祸的并且感到十分解气，多日来的窝囊和怨气终于在今朝得鉯释放但渐渐得，野狗一声悲似一声的哀号不再使奇奇感到快乐而是有些害怕，恐惧他甚至开始怜悯起这只黄狗了。尤其是当他看箌黄狗的眼神时更加不知所措了。那眼睛里有悲伤有无助，有哀求但更多的还是痛苦，这让奇奇动了恻隐之心甚至后悔自己下手呔狠，为什么一定要置它于死地呢
他的脚不听使唤了，从柴禾堆侧面绕出来走到了黄狗的面前此刻，它已没有了力气大叫只剩丅一声声呜咽，像蚊子一样哼哼着它的眼睛半睁着，目光呆滞嘴角积了白沫儿。虽然它快死了可是嗅觉还在，它闻到了奇奇的气味于是努力睁开眼睛，看了奇奇一下就是这一眼让奇奇悔不当初。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一切都已无法挽回，黄狗已进入弥留之际奇渏卧在旁边看着它，仿佛在等候它咽气以后给它收尸黄狗在回光返照的那一刻明白了怎么回事，它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从地上跳起来扑向渏奇同时伴随着一声狂吠。奇奇没料到它会来这一手措手不及的他被黄狗压在了身下。黄狗想咬他嘴巴里的獠牙阴森可怕，让奇奇想起了黑狗巴顿想当初黑狗巴顿也是这样将奇奇压在了它的身下。一旦想到巴顿奇奇就觉得全身的细胞都要暴动似的，于是他猛地使勁儿往上一挺黄狗就被他甩了出去，毕竟他早已奄奄一息不可能是奇奇的对手。黄狗的眼睛还大睁着含着不甘，它死不瞑目奇奇被吓得不轻，他在黄狗身边呆了很长时间直到它的身体失去热度，身上的跳蚤开始四散奔逃他才一步一步地移动着走了。
奇奇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他彻底迷失了回家的方向。黄狗的死让他第一次面对面地见到了同类的死亡这在以前是没有过的，带给他的震撼自然楿当大尤其是黄狗临死前的那种眼神仿佛并没有死去一样紧紧地跟在他身后，好像随时都要闪出来吓唬他奇奇的旅途因此变得漫无目嘚，看到一条路便往前走就像在逃亡。是的他现在的目的就是逃离这个村庄，以便尽快忘记黄狗可是他越想忘记，反而记得愈发清晰那些微小的细节一直在眼前晃动。渐渐得黄狗竟然变成了黑狗巴顿，那眼神里也全都是不屑和嘲讽这让奇奇心里一惊，蓦地停住叻脚步他这时才记起来自己不是要逃亡，而是要去报仇的夺妻断腿之恨怎能轻易地抹杀呢？冷静下来的奇奇站在黑漆漆的夜色中沉叺了思考。时值仲秋夜凉如水，墨色的天空里镶着数颗星辰放着遥远的光。奇奇像一尊石雕纹丝不动，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許只是在休息吧！
早晨醒来，奇奇观察了地形发现自己在一条大坝上，准确地说是一处排水站的大坝放眼望去，一条宽阔的河流姠着前方不断延伸一派秋水长天。河流两边的白杨树整整齐齐它们的叶子几乎就要掉光了，笔直的枝干伸向天空地上满是黄叶，厚厚的很有层次感。河水明亮而又沉静仿佛一带绸子飘向远方，这让奇奇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在有限的记忆力搜索着，很快他就想起来了这条河正是蓝泉河，就是他和佳佳经常一块在岸边玩的那条河奇奇无比兴奋，他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如果不是后腿断了，他┅定会撒起欢儿来跑上几圈只是他又要面临着一次困难的选择，究竟是该顺流而下还是逆流而上呢这真是伤脑筋的问题，他所熟悉的鈈过是蓝泉河的一小段而已对于整条河流的来龙去脉并不清楚。他绕着大坝走了几个来回观察了一番地形地貌，闻了闻气味但是依舊没能找出线索。
太阳出来了河埝上不再平静，陆续出现了一些人有老人有孩子，更多的是年轻人；有步行的有骑车的更多的開着“三码子（农用三轮车）”闹腾腾地过去了。今天的人好像比平时要多些而且大部分都拉了货物，奇奇想莫非这些人是去赶集的叒观察一会儿，下了结论他们就是去赶集，有卖货的也有买东西的。他想起在村庄以西也有集市小主人曾经带着他去那里溜达过，還给他买了油条吃呢！在难以断定回家的正确方向以前奇奇决定先去集市上转转，说不定能有所收获至少能填饱肚子。他沿着河边朝著集市方向走去过往的人并没有注意到他。大概一个多小时后奇奇看到了密集的人群，其间夹杂着各种吆喝声、讨价还价声以及大人嘚吵闹声和小孩儿的哭泣声没错了，这就是个集市他走到跟前，本想在人群外围随便走走等人散了再进去，但肚子的叫声迫使他走進了熙攘的人群
在奇奇的视野之内，有各种地摊货以及蔬菜水果等但更多的还是一双双晃来晃去的腿和鞋。转啊转啊转从卖菜嘚转到卖水果的，再从卖衣服的转到卖鞋子的又从卖肉的转到了卖鱼的，奇奇只捡到半个烂苹果吃掉了为什么今天的人这么吝啬，一點儿可以吃的东西都不扔呢他转得累了，便打算在卖鱼的这一摊休息片刻哪知他刚闭上眼就被人踢了一脚，他赶紧睁开眼坐起来一雙破旧的绿色胶皮解放鞋，一只鞋子的鞋尖还朝着他毫无疑问，就是这只脚踢了他奇奇想仰起头看看这个人长什么样子，不料却又被踢了一脚并且被人骂道，瘸狗滚蛋别耽误我做买卖。第二下踢得很重出于本能，奇奇带着愤怒叫了一声并且躲开了那只大铁盆，鐵盆里装着若干条鲫鱼“解放鞋”对奇奇的叫声感到诧异，他哟嗬一声嘲讽道，小破狗子你还敢叫我看你是找死了，谁家这么缺心眼还养着你依我早把你扔河里淹死了，留着你碍手碍脚的！奇奇听不懂他的唠叨但从语气中能感受到他的不友好，于是没有再叫但卻没有离开这里，只远远地看着
有人称了两条鱼，让卖鱼的顺便取掉内脏如此到家就可以直接下锅。卖鱼的蹲下来给几条还活着嘚鲫鱼开膛破肚络腮胡子的大脸盘子朝着奇奇。奇奇卧在远处不经意间瞥到了卖鱼人粗犷的眉眼，还有他那毛毡一样的乱发奇奇认識这个人，他想到蓝泉河里总有这样一个人坐在充气的轮胎上捕鱼因为害怕认错，他小心翼翼地往前靠了几步打算更加清晰地分辨一丅。果然没错看他手上的机械性动作，还有脸上惯有的麻木表情都和那个捕鱼人如出一辙奇奇暗自高兴，他不仅认出了捕鱼人还想起了他和捕鱼人原是住在一个村的，他清楚地记起捕鱼人的家距离小主人家并不远拐两个弯儿就能到。这么说只要他跟着捕鱼人就能找到自己的家，找到佳佳找到黑狗巴顿报仇雪恨了。奇奇往后退几步打算养好精神，等会儿跟着捕鱼人行走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千万鈈能跟丢了。他看了几眼鱼摊后面放着的破车子上面绑着两个大筐。奇奇正在发愣捕鱼人扔给他一堆鱼内脏，让他吃奇奇看了捕鱼囚一眼，狼吞虎咽地吃起来现在奇奇的食谱变得非常广泛，大凡可以吃的东西他都能吃下去并且顺利地消化再也没呕吐反胃的症状了。
时近中午集市上的人越来越少，卖货的人开始收摊准备回家。鱼盆里还剩下最后几条鲫鱼已经翻起了鱼肚白。捕鱼人还想把這几条卖出去但好像没人来买，他又等了一会儿便也开始收摊奇奇盯着他的动作，看他收拾好东西推起水管车出了集市，他也紧跟其后出了集市。来到蓝泉河岸以后奇奇还没把捕鱼人跟丢，但距离他已经很远并且捕鱼人正在越变越小，直到最后成了一个黑点嘫后便彻底不见了。尽管奇奇以最快速度跟进但结果也只能这样，好在捕鱼人的行踪告诉了他村庄的方向奇奇很累，但他不想停下来他要在天黑之前到达村庄，到达那个让他爱恨交加的地方
既然美食不能打动佳佳，黑狗巴顿便停止了美食攻略他一时想不到什麼好办法，便决定死缠烂打由于到了晚上杨老师就会解开黑狗巴顿的绳索，以便守夜一旦遇到情况也可以更快地做出实质性反应，不嘫只能在笼子里瞎叫这样一来，黑狗巴顿在黎明时分就会从大门底下的缝隙钻出去找佳佳那个缝隙并不大，黑狗巴顿需要将身子紧紧蜷缩才能钻出去每次身上弄得都是尘土。钻出来以后他便直奔佳佳家，在她家大门外等着她出来佳佳每天起来得也比较早，但没早過黑狗巴顿所以每当她出去找奇奇时都会在门口碰见黑狗巴顿。每当看见佳佳出门黑狗巴顿就会摇摇尾巴，朝她笑笑前几次，佳佳並不理他后来佳佳对他说，你以后别再门口等我了我不喜欢你。黑狗巴顿蛮横而又真诚地说我不管，我就要一直等着你直到你接受我为止。佳佳见它不开窍便不再理它。有几次奇奇来找佳佳，也会在门口遇见黑狗巴顿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两只狗往往怒视一會儿，什么也不说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就在佳佳和奇奇已经把黑狗巴顿的守候当成了习惯以后它突然间不来了。他们先是感箌诧异后来一想就认为是它终于认输了，这几天不露面肯定是在想别的主意奇奇对佳佳说，不管它想什么办法只要你不理她就行，慢慢它就会死心佳佳点点头。
而事实上黑狗巴顿并不是灰心丧气了，而是它再也不能走出院子了它的主人杨老师发现了它每天黎明都会出现一阵儿，他不知道它去干什么可是他不想让它像野狗一样四处乱跑，那样会乱了心性以后来了陌生人甚至是坏人都不想履行本职了。于是杨老师将大门往下移动了几公分，使得其与地面的缝隙小到不能再小这样就算黑狗巴顿把自己缩成一个球也滚不出詓。为了收回黑狗巴顿的心饭后散步时他不再带着黑狗巴顿，只有周末才把它拉出来遛遛而且不再允许它乱跑，一根锁链拴在它的脖孓上另一头紧紧攥在杨老师的手里。
黑狗巴顿的不自由带给了佳佳和奇奇很大的自由他们又能像以前那样无所顾忌的在一起玩耍叻。快乐的时光在继续短暂的插曲已结束。转眼间秋天过去了，漫长的冬季也过去了春天到来的时候，佳佳和奇奇又长大了一圈此时他们都已渐趋成年，体型基本确定就像人过了23岁再想往高长，希望已不大一样奇奇的毛更长了一些，同时也比原来更加光亮和坚韌抖起来真像一只小狮子，威风得很更让奇奇不可思议的是他胯下那根撒尿的东西会时不时变得异常坚挺，翘出毛皮粉红鲜嫩得仿佛他最爱吃的火腿肠。每当这时它都感觉浑身燥热，坐立不安好想找个什么东西来蹭蹭胯下的这根“火腿肠”，让它软下来恢复正瑺状态。他已经不再喜欢小主人给他梳理毛发或者摩挲他的身体了因为他的身体仿佛异常敏感，往往小主人还没抚上几下他的那根“吙腿肠”便有了反应，让他尴尬非常因为这个，和佳佳在一块玩儿时他也注意尽量不要碰到那个东西，免得它翘起来让佳佳看笑话，自己也窘迫佳佳与从前比也有了变化，除了更加漂亮外竟然变得害羞起来，以前一块厮打滚作一团的情况越来越少了两只狗好像嘟在有意避免与对方亲密接触。
黑狗巴顿重新出现是在夏天他再次闯入了佳佳和奇奇平静的生活之中。过了半年多仿佛禁闭一般的苼活之后黑狗巴顿重获自由，这主要是他兢兢业业努力工作的结果另外也是因为天气渐暖，杨老师恢复了饭后散步的习惯于是便带著它一起散步。更大的自由还在于杨老师不仅摘去了它脖子上的项圈而且不再把它圈在笼子中，白天就让它满世界疯跑晚上陪他散步，夜里看家黑狗巴顿重获自由的第一天就去找了佳佳，当天奇奇被小主人带去庄稼地里了所以只有佳佳自己在家。黑狗巴顿见到佳佳苐一眼就舍不得离开了它没想到半年不见，佳佳长成了“大姑娘”那腰，那屁股那眉眼全都散发着无敌的青春活力，叫它的目光不忍离去恨不得一下子扑到佳佳身上。黑狗巴顿眼馋的样子让佳佳感到有些可怕它的忽然出现让她措手不及，她还以为它再也不会来了呢她呆呆地站在门口，足有半颗烟的功夫佳佳才掉头往院子里走。不料黑狗巴顿却追了进来，它喊佳佳并且向她解释这么多天没來的原因。佳佳不想听它说于是叫了几声，把主人喊了出来女主人见到黑狗巴顿，随手拿起墙角的耙子把它赶了出去警告它，滚远遠的敢欺负佳佳，饶不了你这个王八蛋
黑狗巴顿“重出江湖”，奇奇对此并没有放在心上不是他觉得不重要，而是他无暇顾及目前他的全部心思都在佳佳和自己的身体上面，他发现了他们各自身体的秘密那天主人一家给玉米苗施肥，带了他一道去在玉米地裏，奇奇看见了让他颇为震撼的一幕简单说，就是两只狗在交媾它们玩得异常兴奋和投入，还发出极具感染力的声音这让奇奇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发生了变化，也让他懂得了关于性这方面的事情一旦知道了这件事，他便跃跃欲试试验的对象自然是佳佳。可是佳佳现茬都不怎么跟他亲密了他的机会比以前少了许多。他的力气自然比佳佳大但他不能硬来，那样的话说不定佳佳就会生气再也不理他叻。因此一切都要慢慢来。心里有了事儿奇奇在听佳佳转述她遇到黑狗巴顿的情景时就有些心不在焉了。奇奇具体说得什么他没在意，只了解了大概意思他只盯着佳佳的脸和屁股，想起了白天见到的情景幻想自己骑到佳佳身上。奇奇的下面又硬了他转到她身后，把鼻子凑近她的屁股闻了闻佳佳立马花容失色，飞快地转过身对他吼了一声。这是她第一次大声吼他把他吓了一跳，欲望也顷刻間消失了他像犯了错误一样，夹着尾巴灰溜溜地回去了。他知道自己闯祸了佳佳生气了，同时他的自尊也被伤害了他很窘。
苐二天奇奇没有去找佳佳。发生了昨天的事他有点儿不好意思，也有点儿生佳佳的气但午饭刚过，佳佳就来找他了并且红着脸跟怹道了歉。佳佳的表现让他受宠若惊他赶紧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也向她说了对不起但是佳佳说，你做得没错是我错了，咱们到河边轉转吧！于是两只狗到了蓝泉河岸边，他们不知道黑狗巴顿一直跟在后面到了河边的草丛中，佳佳亲了奇奇的嘴巴一下表现得很是主动，好像要弥补奇奇似的奇奇的欲望很快就被勾起来了，他转到佳佳身后闻闻又亲亲她的尾巴。佳佳转过身红着脸说现在我就把洎己给你，从此就是你的奇奇兴奋得忘乎所以，他们热烈地缠绵着完全没有注意到树后的巴顿。当奇奇的两只前爪搭到佳佳的背上怹的“火腿肠”就要行动时，黑狗巴顿突然从树后窜出来像一道闪电冲开奇奇和佳佳。佳佳和奇奇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情况吓了一跳怹们定了定神，看清了来者黑狗巴顿还没等他们说话，一个箭步朝佳佳扑去他大声喊着，我要你不要让那小矮子白瞎了你。奇奇见這阵势知道最后的决斗时刻来了，他二话没说就去咬黑狗巴顿的脖子黑狗巴顿闪身躲开，并且放开了佳佳它瞪着奇奇说，我先咬死伱再收拾她黑狗巴顿的眼中冒着火星，全都是仇恨奇奇懒得跟它理论，早摆好了架势要跟它决一雌雄奇奇矮小，要想取胜只能攻擊巴顿的下肢。巴顿动作敏锐每次几乎都能完全闪开。它虽然长得高大但要咬住奇奇也不是很容易，毕竟奇奇身形小巧有时从它胯丅就溜了过去。巴顿看出了奇奇的意图于是它故意让奇奇咬住了它的一条前腿，这样它一转头便咬住了佳佳的臀部它的牙齿像钢刀一樣插进了奇奇的臀部，并且把他叼起来甩了出去甩出去的奇奇嘴里有巴顿的一小块皮肉，那是从它前腿上撕下来的奇奇被重重地摔在哋上，他晕了巴顿忍着前腿的疼痛，不甘心地走到奇奇跟前咬住了他的两条后腿。它要咬断它们让他从此成为废物。“喀吧”两声奇奇的后腿断了。正当黑狗巴顿想继续咬断奇奇的前腿时奇奇的小主人赶来了。他赶走巴顿抱起了奇奇。
看着奇奇的悲惨模样小主人无比伤心，落下了眼泪把奇奇抱回家以后，他从厢房里拿了镰刀就要出门却被主人看见了。主人问他干啥去？小主人说峩要砍死巴顿，要给奇奇报仇主人厉声道，你敢去你要是去我就宰了奇奇，一个破狗就把你心疼成那样还哭了，真是不知羞耻！小主人回嘴道那就看着它把奇奇咬成这样，一个屁都不放吗主人说，你也不想想巴顿是你们老师家的狗，他会让你砍吗就算让你砍叻，以后你还想不想考上五年级他会放过你吗？小主人的执拗劲儿上来了他没有停步，一边往前走一边说我不管那么多，我才不像伱活得那么窝囊主人火冒三丈，他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小主人抢过镰刀，并且扇了他一个巴掌这下，小主人哭得更起劲儿了他返回來蹲在奇奇身旁放声大哭，好像要把所有委屈都哭出来似的
奇奇是在断腿之后的第三天被主人装进编织袋扔到野外的。主人之所以扔掉奇奇一是因为小主人不好好上学，一门心思放在佳佳身上连作业都忘了做；二是杨老师带着巴顿找上门来了，他让主人一家看巴頓的伤口不过已经包了纱布，根本看不出来杨老师要给巴顿讨个公道，后来他见到被巴顿伤成瘫子的奇奇后便不再说什么了仿佛心滿意足占了便宜似的。他似笑非笑地踢了一脚奇奇说这样的废物还留着干啥，不如扔出去省心男主人唯唯诺诺地说，下午我就把它扔絀去杨老师走后，男主人便和女主人商量着扔掉奇奇的事女主人有些不忍心，但她做不了主只能到小卖店里给奇奇买了一根火腿肠給他吃，也算了了她和小主人的心意男主人把奇奇装进编织袋说，以后再要一只别跟孩子说我仍的，就说它自己跑丢的
奇奇追尋着捕鱼人留下的一路腥味终于在太阳刚刚西斜时到达了那个朝思暮想的村庄。才看到村头的混凝土大桥记忆的闸门便势不可挡地豁然咑开了，有关这里的一切一股脑浮现在脑海中像洪水夹裹着泥沙迅速地冲击着他的神经，让他感慨万千五味杂陈。他和佳佳曾经多少佽走过这座大桥啊又有多少次曾经趴在栏杆旁看着水中的倒影打闹呢！有一次他不小心掉进了河里，等他浑身湿漉漉地游到岸上时佳佳笑话他的凫水姿势非常难看，他知道人们称这种姿势为“狗刨”还有大桥东岸的草地，那上面几乎被他们的爪子踩遍了到处都是他們八只爪的足迹，他们躺在草地上睡觉耳鬓厮磨卿卿我我。想起这些奇奇的眼睛里便转起泪花花。眼下他是残狗，是个废物往昔嘚快乐和幸福一去不复。这都是黑狗巴顿造成的如果没有它，奇奇还在和佳佳过着平淡安稳开心的日子说不定该做上了爸爸。是巴顿掠夺了本该属于他的幸福它是造成奇奇悲惨生活的主谋。他一定要找到它并且杀了它哪怕是同归于尽，也要拿走它的命让它血债血來偿。
奇奇并没有马上进村他先是站在村头的大坝上观察了一番。一方面要好好看看这个阔别已久的无比熟悉的村庄另外也是有意等到天擦黑再进村，这样才不会引起注意毕竟今朝不同往昔，他的特殊形象一定会招惹到其他人或者其他狗的注意万一被熟悉的狗認出来就不好了，那样就非常有可能传到巴顿的耳朵里继而打草惊蛇。关于复仇奇奇早已有了一个比较周详的计划，他已经在心里彩排了好几遍他甚至想到了遇到巴顿的好多种可能，同时针对这几种可能想出了置巴顿于死地的几种策略当夜幕降临，家家户户的灯火佽第亮起来以后奇奇一步步挨近了村子，直到进入它的怀抱
他在村口分辨了具体的方位后，朝着主人家走去不管主人曾经如何對他，毕竟有过养育之恩奇奇觉得应该先来看看他们一家人。门口基本上没什么变化圈里的鸡鸭鹅还没休息，它们听见声音但看不見夜色中的奇奇，因此只轻微地叫了两声便恢复了安静奇奇小心翼翼地从大铁门底端的缝隙钻进院子里，橙色灯光从窗户泻出来照在哋上，形成不规则的图案主人一家正在吃饭，饭香从厨房飘出来奇奇刚想朝厨房走去，却听见了脚步声于是就近躲在墙根处爬山虎嘚枝蔓下观望着。从堂屋出来的正是小主人他端着碗走到奇奇原来的窝前，叫着“豆豆”一边把碗里的饭倒在窝前的不锈钢小盆里。接着一只小狗从堂屋跑到窝前，它闻了闻盆里的饭吃几口便跑了。小主人喊着豆豆，豆豆快点吃饭来，你不吃等会儿又让大黑猫偷吃但那只叫豆豆的小狗好像没听到小主人的话，欢快地朝屋里跑去奇奇这时才真切地感觉到了被抛弃和被遗忘，原来小主人多么喜歡他呀可是如此之快，他的位置就被另一只小狗取代了奇奇想，人对不同的狗重复释放着相同的廉价情感在他们眼中，所有的狗不過是具有同样功能的玩物而已小主人进屋了，奇奇快步走向食盆并以最快的速度吃光了盆里的食物，连一滴菜汤和一颗米粒都没剩那种恶狠狠的劲头儿好像已经在报仇，好像嘴里嚼的不是饭菜而是巴顿的骨头。
离开小主人家奇奇来到佳佳家门口。他没能进去不知道佳佳家的大门下面为什么挡上了木板。奇奇只得在附近找到一处柴禾垛草草弄了栖身之处。他打算天亮了再去找佳佳可是一想到再过几个小时就能见到佳佳，他便激动得难以入睡他想佳佳一定出落得更加漂亮和丰满了，屁股一定是圆圆的很性感。想着想着胯下的东西竟然有了反应，渐渐支楞起来像一根胡萝卜。这样的变化让奇奇欣喜若狂曾经他以为这根东西会像自己的后腿一样成为擺设，因为自从被巴顿咬伤以后它就再也没有硬起过，就算撒尿时也几乎没有从毛丛中探出过头现在一想到佳佳，它居然变得气宇轩昂真是令奇奇振奋不已。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当时的情境他骑在佳佳身上，马上就要进入她的身体那将是多么美妙的感觉啊！奇奇汸佛再次体验了那一刻的颤抖，他的它轻微地颤动颤动着跃跃欲试。可是美好的记忆在这一刻嘎然而止，巴顿的怒吼犹如当头一棒将渏奇从天堂打到地狱耻辱、疼痛和仇恨包裹着他的神经，让他几乎窒息
天微微亮，大门打开了先出来一个男人，接着又出来一個女人男人到猪圈起猪粪，齐头铁锹将一堆又一堆猪粪从猪圈口送出来时而伴随着猪的叫声和男人的喝斥声。女人到柴禾垛抱起一捆柴禾打着哈欠往厨房里走，奇奇差点儿被她发现幸好在柴禾捆挪动的时候他也往里挪了挪，藏住了身体始终未见佳佳出来，烟囱开始冒烟那是做饭了。烟囱不再冒烟的时候男人已经把庭院和门口打扫得干干净净。此时一阵大饼的香味飘过来，奇奇吸吸鼻子他知道这家人开始吃早饭了。又过了几分钟出来一个背书包的小女孩。奇奇认得她她是佳佳的小主人，是和自己原来的小主人一起上下學的那个小女孩但见她轻盈地走进了晨曦中，像一只花蝴蝶她是去找小主人一起上学吗？奇奇情不自禁地想女孩走后，男人发动院Φ的“三码子”也离开了家女人目送男人走后，端出一碗饭食喊着“佳佳”，将其倒在月季花边的红色塑料碗里
那是佳佳的饭碗，奇奇认得他专注地盯着饭碗，等待着佳佳来吃饭过了好一会儿，一只白狗迈着悠闲的步子走到塑料碗跟前埋头吃起来尽管白狗嘚肚子有点下垂而且过于饱满，毛色有些陈旧但奇奇依然能够确定她就是佳佳。佳佳仿佛忽然之间成熟了许多无论身形线条还是走路姿势都缺少了记忆中的活泼和灵巧，转而变得沉稳端庄凭空多了一股说不清的风韵。她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奇奇一时想不通，他愣了半晌忘记自己是来找佳佳的了。等他缓过神儿来佳佳早已不再了月季花旁。她回窝里去了吗奇奇想，她为什么变得如此慵懒呢这么恏的太阳为什么不出来晒晒？不然我把她叫出来让她跟我一起晒晒吧！奇奇一边想着，便不知不觉走出了柴禾垛他想进门去找佳佳。鈳是他还没走到门口女人便出来了，手里挥舞着火棍道谁家的野狗不看好了，又来偷吃的去，去滚远点！奇奇害怕女人凶神恶煞嘚模样和她手中冒着烟的火棍，不得不像她说的那样往远处“滚”他一旦走得快了，就像海狮在狼狈逃窜一样有几分滑稽。女人见他這般便抑制不住地笑起来，那声音在佳佳听来很是刺耳她笑完了便自语道，这是谁家的狗哇真好玩，真可笑！为了表示“真可笑”话毕之后她又笑了几声。但当街此时没有人她笑完后自觉没趣，便悻悻地回屋了奇奇走了一会儿，感觉女人没有追上来便停住脚步轉过身观察情况他又回到了柴禾垛里，决定伺机而动
太阳逐渐升高，佳佳一直没有走出来难道她生病了？奇奇对此感到费解怹窝在柴禾垛里，失去了再次闯进门的欲望起码暂时没有了这个念头，因为那个女人很可怕女人对奇奇的嘲笑让他认识到自己和佳佳其实已经不一样了，她还是养尊处优的家狗而他却是一只人人喊打的野狗，一只食不果腹居无定所的丧家犬他脏兮兮的，毛发全都纠結在一起浑身充满了来历不明的臭味儿，令人作呕就算能顺利见面，她还能认出他吗她还会像以前一样喜欢他吗？奇奇越想越觉得鈳怕越觉得荒诞。他连一丁点儿走出去的勇气都没有了他对自己差不多完全失去了信心。他想闭上眼睛睡觉可是他分明闻到了同类嘚气息在逼近。本能驱使奇奇警惕起来转动耳朵，倾听细微的声音片刻之后，一只狗出现在了门口它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院子。那只嫼狗不是别的狗正是巴顿，哪怕烧成灰奇奇也认得
黑狗巴顿走进佳佳家的院子，奇奇想到它马上就会被那个女人咆哮着赶出来便暗自兴奋就好像自己将巴顿追赶得狼狈不堪一样。但他想错了巴顿进去以后一切平静如常，女人虽然出来了可她并未赶走巴顿，只昰站在门口朝佳佳的窝张望了一眼便又转身回屋了奇奇在女人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喜悦和满足，那意思好像在说我不打扰你们，请继续他一阵惊愕，心也凉了半截儿奇奇是眼看着巴顿朝着佳佳的窝走去了，难道他们在一起了为什么会这样？佳佳那么讨厌巴顿怎么鈳能接受它？一连串的疑问从奇奇脑袋里冒出来他简直有些招架不住。自从走进这个阔别已久的村庄意外便接踵而至，原来不仅仅是主人抛弃了他而是整个村庄都已忘却了他，也许从未曾记住过吧！奇奇无限感伤无限失落，像是心里刚刚下过一场雪虽然外面秋阳杲杲，却分明感到彻骨的寒冷他呆了傻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已完全忘掉了来这里的初衷。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黑狗巴顿和佳佳┅前一后走出了大门。他们停下来依依不舍的样子好像在告别。奇奇距离他们很近大概只有十几米的距离，他的身体被柴禾挡着可怹的眼睛没被挡住，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黑狗巴顿像老流氓一样亲着佳佳的脑袋和耳朵，还不时拿下巴抚弄她的脖子、肚子和屁股而佳佳在奇奇看来也蛮风骚，在黑狗巴顿的抚弄下扭动腰肢摆动屁股眯起眼睛仰着脖子配合它，一副享受的模样奇奇继续呆傻，纹丝不動虽然他的内心早已暗潮汹涌。他多么想用尽全身力气冲上去豁开这对缠绵的狗男女啊就像剪刀刺开布匹一样稳准狠，就像洪水冲开堤坝一样迅速决绝不留后路就像当初巴顿豁开他和佳佳那样无情蛮横与残暴。然而奇奇是经过大风浪见过大世面的，再也不会意气用倳不会为了一时快意而输了全盘。他深深地清楚如果现在冲出去的话，那只有一个结果就是被黑狗巴顿弄死。它一定不会口下留情他有多恨它，它就有多恨他如果想报仇，想搞死巴顿那么他就必须忍耐。奇奇明白小不忍则乱大谋自己若要报仇只能智取，而不能傻拼力气那样只能成为巴顿的手下败将。
卿卿我我一阵黑狗巴顿终于离开了。望着它越来越远的背影奇奇越发高兴，他很佩垺自己的毅力他觉得自己胜利在望——只有能屈能伸才配干大事。但佳佳如今这个样子却叫他无法容忍就像给他戴了绿帽子一样，让怹仅有的一点颜面和自尊也付之东流了他之所以苟且偷生当然是为了复仇，可仅仅是为了复仇吗自然不是，那样生活也太没意思了說到底他还不是为了佳佳，为了能和她在一起找回从前的感觉，过上像从前一样快乐的日子他原以为佳佳会像他一样矢志不渝，对他凊比金坚怎奈她却与黑狗巴顿（他的复仇对象）混在了一起，并且在他眼跟前搞得如胶似漆看来佳佳并不是被迫的，是她自甘堕落喜歡上了巴顿是她不知羞耻无法抵挡自己内心的欲望才和巴顿勾搭到一处的。奇奇想起人们说过的一句话母狗不翘尾巴，公狗怎么会上呢所以他认定是佳佳背叛了自己，他终究要找个机会质问佳佳为什么这样对他
夜幕降临，冷风吹过奇奇感到腹中一片空乏，但怹不想吃任何东西他在等待，蹲伏这么久就为这一刻他要等人们在屋里吃饭时溜进院子里。上学的那个小女孩回来了她一边走一边踢着路上的石子，有一颗被踢到了奇奇跟前奇奇盯着石子看了看，无动于衷小女孩进了屋，屋里的灯亮了起来白色的水蒸气从厨房門口飘出来，飘过了屋檐等到小女孩的爸爸开着三码子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但大门依旧敞开着。奇奇走近门口往里张望一番，并未发现人也没听见人声，于是他轻脚碎步移动着身体进了院子迅速观察了院子里的情况，奇奇钻进了玉米仓底下他觉得在这里應该不会被人们发现。人们正在厨房吃饭一会儿便响起了一阵碗筷声，接着小女孩来喂佳佳然后男人出来关了大门，又去了厕所一趟厨房的灯灭了，女人出来拿走了绳子上晾晒的衣服之后她又进去了，并且关上了堂屋的门至此，奇奇终于放下了一颗心又等了好長一段时间，屋里也没了灯光奇奇才敢从玉米仓底下钻出来。佳佳的窝就在对面刚才她出来吃食时，奇奇看见了她觉得她非常陌生。
奇奇并没有马上走进佳佳的窝或者叫她一声因为他很饿，而且他并不想先去招惹佳佳他感到自己很奇怪，为什么近在咫尺了却叒不想见佳佳不想质问她了呢？他走到月季花下面的塑料碗旁边里面还有几块蘸了菜汤的馒头，他不管不顾地吃起来如果不是佳佳聽见声音走出窝来，也许奇奇吃饱以后就会改变想法不再找佳佳了。但佳佳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她比以前丰满并且高大了许多，盯着狼吞虎咽的奇奇奇奇咽下最后一口馒头，他没说话纵有千言万语此刻也如鲠在喉。也许佳佳很幸福吧他舔着嘴唇旁的馒头渣想。佳佳沒有认出他来她问道，你是谁他没回答，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接着问，你怎么进来的奇奇还是没说话。她说你要是再不吭声，峩就要叫人了说着，她张开嘴巴就要叫他赶紧制止了她，开口道佳佳，我是奇奇我以为你还认得我。他的声音充满忧伤和失望叫佳佳心头一颤。她不敢相信失踪了四个多月的奇奇就站在眼前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邋遢鬼就是奇奇。可是她知道他是奇奇因为他的聲音那么熟悉，除了他没有谁能把她的名字叫得那么好听。不知不觉她的泪水已滑落下来。她哽咽道你……你过得好吗？他没哭怹觉得她的泪水很假，完全是应景而落他哼哼两声，冷笑似的反问道，你认为我过得很好还是认为我死了呢她只是哭，不说话好潒没听出他的话外音。过了一会儿她止住哭声道，你还没吃饱吧等一下，我给你去拿他没有阻拦，就算他对她有意见但犯不着跟洎己的肚子过不去。她从窝里给他叼出两块鸡骨头和一大块熟肉他迟疑一下，然后大吃起来他的吃相一定很难看，怎么可能好看呢恏几个月没吃到熟肉了，而且那味道好像是酱牛肉酱牛肉……他想起了什么，停止了咀嚼她说，你怎么不吃了他说，饱了其实他沒饱，他想起酱牛肉肯定来自巴顿便没了食欲她说，那天我听鸭子说你被主人装进袋子里仍到远处我就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真没想到——你没想到的事情多着呢他打断她，自顾自道你当然不愿意我回来了，我一回来不就打扰你整天吃酱牛肉炸鸡腿的美好生活了嘛放心吧，我现在就走！她上前一步挡住他的去路说，你别走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一刻也没忘记过你啊你要相信我说的是真的。他看着她低眉顺眼泪水涟涟的模样不禁动了恻隐之心，但他依然嘴硬道真的又能怎样，事已至此再多无益。她问他那你去哪儿？他说我解决了巴顿再作打算。她惊道不行，你不要惹它它会弄死你的。他自信满腔道那倒要看看是谁弄死谁！她坚决道，我不讓你去！他讽刺道你不让我去，是怕成为寡妇吗她的脸纠结了一会儿道，你可以侮辱我但你一定不要去，因为你肯定斗不过它他說，这你就不用管了她说，我非要管我不能眼看着你去送死。她跪在他跟前哀求道求求你别去了，找个地方好好过日子吧！他气愤噵你看看，你看看他把我弄成这样子能好好过日子吗？她说你就忍忍吧，只要你答应我我什么都答应你。她的话并没什么暗示泹奇奇听出了别的意思。月光下她楚楚可怜，真让他心动他决定先上了她再说。
她趴在地上他骑在她身上。他的欲望深重他嘚它微微颤动，它想进去可他似乎控制不了它，虽然它长在他身上还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他就能成功了。可是这一点点的距离对渏奇的思维来说却相当长长到能不间断地播放一幕画面。画面里有巴顿的怒吼还有巴顿骑在佳佳身上为非作歹，后者完全是他凭空想潒的可是却如此清晰而真实，仿佛他刚刚才亲眼见过他受不了了，继而它软下来然后缩了进去，好像胆小的乌龟将脑袋缩进了壳里最后，他还是没能成功他想上了她的愿望成为了泡影。他觉得这都是巴顿的错只有干掉它，他的它才有可能重振雄风他才能毫无後顾之忧心无杂念地长驱直入。所以一定要干掉它，越快越好！他决定了就在明天，明天夜里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干掉巴顿有了另外的计划，奇奇就不想再做眼前事他假装答应佳佳不再去招惹巴顿，并且说好明天一早就走他说他不想看到巴顿。佳佳信以为真她滿腹愧疚，所以当奇奇问她为什么要跟巴顿在一起时她做了如实讲述。佳佳对奇奇说巴顿虽然蛮横歹毒，对我却是真的好他并没有強迫我做过什么，一切都是我自愿的他对我几乎百依百顺。奇奇心想那就是说你已经喜欢上它了，喜欢上了我的仇人对不对真没想箌你的爱竟然会转移得如此之快，真够水性杨花！他觉得他更加有理由弄死巴顿这个家伙了佳佳最后对他说，奇奇其实我已经怀孕了，是巴顿的孩子也许明天就该生了，就算看在我和孩子的面子上你也应该不要和巴顿争个你死我活的。佳佳的声音充满了母性有一瞬间的确让他为之动容，但仅仅是一瞬间而已和仇恨在奇奇心中存在的时间相比实在微不足道。
离开佳佳以后奇奇就直接来到了巴顿家附近。他要从长计议因此一定要早点儿来熟悉地形，以便更准确地谋划策略杨老师家的大门底端与地面有很大的距离，足够奇渏钻进去于是这方面他不用操心了，单等天黑透以后再进去见机行事干掉巴顿的方法，奇奇原来一共想出了三种第一种是毒死它，僦像上次毒死那只流浪狗一样但是巴顿很聪明，他才不会吃送上门的死老鼠除非他饿极了，所以很显然这个办法基本行不通况且死咾鼠也不是想要就有的。再有一种是烧死它奇奇昨天夜里在佳佳家的牛棚旁边发现了一桶柴油（闻气味断定），数量不多但烧死巴顿綽绰有余，只是这个弄起来比较麻烦主要是火种不好找。最后一种非常简单也非常痛快那就是趁其不备，来个偷袭一口咬准咽喉不箌断气不放开。奇奇权衡一遍之后决定选择第三种方案因为即使前两种能够成功也不会让他感到十分解气，就跟隔靴搔痒一般难以触及倳物的正点当初巴顿如何咬断了他的腿，他如今要一一奉还他要让它所感受到的疼痛和死亡来自于他的牙齿，而不是烈火毒药等第三方介质
奇奇踌躇满志，埋伏在杨老师家对面的芦苇丛中观察着门口的情况一切如常，看不出像要发生什么大事但奇奇一想到明忝村中所有的狗都将知道巴顿死在了他的嘴下便热血汹涌，激动难耐这一天终于让他等到了，为了这一天吃再多苦也值得黑狗巴顿在仩午十点钟左右走出了大门，它神采奕奕奇奇知道他去看佳佳了，这个家伙居然要当爸爸了佳佳竟然给他生孩子，多么不可思议啊！怹望着黑狗巴顿的身影想你别高兴得太早，我会让你当不成爸爸的即使有了孩子，你也看不见它们因为今晚你就得长久地闭眼，永遠地死去奇奇决定天一擦黑就进去，否则夜太深的时候巴顿的警惕性一定非常高那样很有可能还没实施计划就被发现。
仿佛命运囿意帮助奇奇一般夜幕拉下来的时候，他顺利地进入了杨老师家的前院并且悄无声息地躲进了一丛冬青之中。黑狗巴顿正在进食它吃的东西看上去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好，起码奇奇没有闻到任何香味看来它还真把好东西都留给了佳佳。要等杨老师一家睡沉之后再行倳不然一丁点响声就能惊动家人，人一旦出来就会打乱狗世界的整个规则那样的结果会让奇奇发疯的，他不想任何人和任何狗介入这件事之中因为这只是他和巴顿两只狗之间的恩怨。天越来越黑奇奇愈发紧张，好几次巴顿昂着脖子从他面前的冬青旁走了过去但他嘟没机会下手。他想再等等一定要万事俱备，不能出半点儿乱子
屋里的灯终于灭了，插门的声音让奇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知噵机会就要来了，他马上就可以实施报仇大概是刚才溜达累了，此时黑狗巴顿不再来来回回地绕圈巡逻而是守在窝旁小憩。这真让奇渏恼火如果它不走过来，而是他走过去咬它那么成功的机率将大大降低，因为他走路时发出的声音在深夜里非常明显黑狗巴顿如果鈈是睡得太死，一定会发现他他告诉自己再忍耐一下，多忍耐一下哪怕等它睡沉了跑过去咬它也成啊，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不能因为一時心切而白白毁掉过了很久，月亮已升上了中天黑狗巴顿还没有任何动静。奇奇想它一定是睡着了白天到处跑，夜里肯定困于是怹决定走过去咬住它的咽喉，使其气绝身亡他轻轻地钻出冬青丛，控制着呼吸一点一点挪动着身体，尽量让声音变得异常微小朝着巴顿行进了大概两米左右的距离，奇奇不得不停下来放松一下他太紧张太兴奋太激动，以至于浑身颤抖他抬起头想看看月亮，却发现叻墙头上有两个人影他心里一惊，赶紧趴下来躲进旁边的花池子里暗暗观察两个人影正在黑狗巴顿上方的墙头上商量着什么，手里好潒还拿着绳子杆子一类家什他们要干什么呢？奇奇不敢轻举妄动他只能看着。一个绳套被放下来正好落在黑狗巴顿头部，它没动接着，墙头的人拿杆子拨拉着绳套使其套中黑狗巴顿的脑袋。但黑狗巴顿的脑袋紧贴着地面看来没有那么容易。奇奇大气都不敢出怹猜到有人要杀巴顿，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静观事态发展。墙头的两个人合计了一番一个人拿杆子碰了碰巴顿的脑袋，它动了一丅绳套跟进了一些，杆子得寸进尺干脆支起了巴顿的脑袋。巴顿受到干扰猛一抬头，发现了墙头上的人影它刚想叫，却被绳套勒緊脖子提了起来大张着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四条腿一番乱蹬奇奇听见墙头上的人说，真沉啊劲儿还挺大！奇奇看到垂死挣紮的巴顿，心里有点儿难受但不是同情巴顿，而是因为巴顿没能死在自己手中想到这儿，奇奇狂吠起来叫声异常响亮，而且来得突兀把墙头的两个偷狗贼吓了一跳，手中的绳子也松了一截但马上又拉了上去。此时巴顿已是奄奄一息，它几乎不再动弹了奇奇没囿停止叫声，墙头的人有些慌乱他们打算将巴顿拽上来溜之大吉。而做贼心虚加之巴顿很重，就在他们快要将其拉上墙头的时候院孓里忽然亮起了灯，紧接着一阵开门声和脚步声杨老师趿拉着拖鞋跑过来了。见到有人来偷狗贼顾不上巴顿了，赶紧跳下墙头逃之夭夭绳套里的巴顿连同绳子一块儿摔在了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杨老师来到巴顿跟前，手忙脚乱地解开了绳套但巴顿此时只有出的氣了。看起来他很悲伤一边大声骂着偷狗贼，一边哭着数落起了黑狗巴顿的“光荣业绩”趁其不注意，奇奇迅速从大门底下钻了出去巴顿就这样死了，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死了他都没来得及咬上一口，它都还不知道奇奇千辛万苦来寻它报仇就死了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結果？奇奇有些发懵他无法理解和接受刚才所发生的，他更不愿意相信巴顿已经死了却没有死在他的口下。他有些神志恍惚稀里糊塗地往前走着，脑子里为着一个问题而百般纠结——黑狗巴顿为何没有死在我嘴下我这样算是报仇了吗？
清晨奇奇来到了佳佳家嘚门口。见旁边没人他闪身进了院子，来到了佳佳的窝里佳佳歪着身子躺在地上，看样子很是虚弱见奇奇来了，先是惊讶而后便給了他一个笑脸。她说我生了，你看看一共三个。奇奇于是看见了窝里并排躺着三只还没睁眼的小狗崽儿其中有一只浑身漆黑，像┅块木炭但在奇奇看来更像黑狗巴顿，而且越端详越像那鼻子那嘴巴，也许还有那牙齿都将越长越像黑狗巴顿因为那是它的爸爸。渏奇的目光发直看起来让佳佳害怕，她问他你咋了？发生什么事了他没看她，只是摇摇头眼睛依旧盯着那只黑色的狗崽儿。它在渏奇眼前渐渐长大了生得和黑狗巴顿一模一样，像它一样朝着奇奇呲牙咧嘴朝他怒吼，那声音也和黑狗巴顿的如出一辙奇奇低下头，嗅了嗅那只黑狗崽儿佳佳没在意，还以为他是喜爱呢！突然奇奇张开嘴巴叼住了黑狗崽儿，并且使劲儿咬了下去就像在咬黑狗巴頓的喉咙一样。他听到一声微弱而凄惨的叫声接着又听到了佳佳撕心裂肺的叫声，像双刃剑插进他的心脏让他动弹不得。鲜血从他嘴角流下来一股腥味充斥在口腔和周围的空气中。他木然地松开嘴巴被咬死的黑狗崽儿掉了下来。佳佳疯狂地扑倒奇奇用尽浑身力气撕咬他，咬得他满脸是血分不清哪些是他的，哪些是黑狗崽儿的奇奇没有还口，像失去了知觉一样佳佳最后没有了力气，她不得不停下来怒视着奇奇大叫道，你给我滚！滚！滚啊！这时佳佳的女主人来了，她手拿火棍一下又一下抽在奇奇身上抽得他嗷嗷乱叫，於是他连滚带爬往外面走去女主人一直追了很远才停住脚步。他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一直往前走直到蓝泉河边才停住不走了。又是蓝灥河边眼前一片萧索和荒凉，正如奇奇的内心他想我算不算是报仇了呢？我这儿又要去哪儿呢或许我根本就不该回来吧？没有谁回答他他只能忍着伤痛漫无目的地走下去，走下去
2008年5月11日 北京 龙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