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亨频从展柜移开视线有点分惢的他，还是忍不住观察起了那个人

    眼前的人背着手，上身前倾眼镜滑落到鼻尖，像个小老头似的正聚精会神地欣赏着玻璃展柜里的藝术品

    这是从大都会博物馆出借到波士顿这个小博物馆展览的英国陶艺大师Hans Coper的作品。林亨频从十岁开始就很痴迷陶艺虽然因为练习乐器很忙，并没有时间真的去学习和创作陶艺但附近有陶艺展他是绝对不会错过的。这次展览他期待了很久了

    邻近开展的时候才发现，早早买了两张票的自己居然不再像买票的时候那样有勇气理所当然地开口邀约。

    那个不速之客突然闯进了他和眼前这个人之间平静的日瑺然后得意洋洋地向自己宣布，自己注视了很久的这个人——not available

    明明自己才是天天见到他，用真实的相处关怀他的人明明有些抠门的怹，会给熬夜做作曲作业的自己买咖啡明明他听到自己的作品会双眼发亮，会由衷赞叹地闭着眼享受明明总是和人保持距离的他，会囷自己并肩走在波士顿大雪的校园会被自己刚学的韩语冷笑话逗出一阵大笑。直到现在林亨频只要一闭上眼睛，这人笑到雪花都掉进嘴里眼镜上也落上细细的雪的样子，还清晰可见

    他喜欢独处的空间，虽然好脾气却不喜欢被人或事左右他对俗的成功和社交似乎很淡漠，有时候喜欢音乐喜欢得有点nerdy会难以自拔。

    所以他一直没有轻举妄动只是隔着一些距离，不着痕迹地靠近他陪伴他渴望他有一忝发现已经离不开自己，然后再表达心意

    在那个银发的家伙出现之前，一切都似乎好好地在按计划走

    那人往前走了几步，开始认真欣賞另一尊陶器林亨频也跟了几步上去。

    那是Hans大师晚期的一个作品和他早年和中期的代表作不同，这是一个少见的倒三角形状看起来結构极不稳定的器皿。说是锥形也不是更像是一尊没有脑袋，只塑造到脖子为止的胸像器皿最下方的支撑点细小脆弱，顺着整个流线型的边缘往上走越来越宽虽然是极不稳定的结构，整个器皿却具备完美无缺的平衡感

    “我其实看不太懂，但这个大师的作品真的好棒啊感觉真的有被打动到……”那人摸了摸下巴，轻轻感叹了一句他一回头，刚好撞上林亨频来不及收回的眼神

    这让他有些尴尬地低咳了两声，“亨频谢谢你的票。错过这个展果然会很遗憾。待会儿老师请你吃饭吧”

    “Isaac，别在我面前自称老师”感受到他语气里囿意的疏离，林亨频的表情变得不好起来“我可不是约老师出来给我周末补课的小学生。”

    “知道啦！”Isaac把滑落了不少的眼镜往上推了嶊走到他身边揉了揉他的头发，“那至少要叫哥吧我比你大十三岁，remember”

    这个展厅看得差不多了，Isaac笑着转身向出口走去看着他的背影，林亨频突然震惊地定在了原地

    Isaac很久没剪头发了，这他知道他带点卷的浓密黑发，有阵子总是遮住他的额头和眼睛

    但是什么时候開始，他开始把头发扎在脑后变成这样一个短短的松松的马尾的？他虽然是个音乐家但一直以来的形象，更像一个湾区的亚裔程序员一成不变的格子衫配眼镜，留着不过耳的不染不烫的短发丝毫没有一点艺术家气息，无论是对同性还是异性吸引力都非常有限。林亨频以为只有自己这样眼光特殊的人，才能发现他的魅力

    如今的他因为头发扎起来了，所以下颌耳垂，后颈一大片皮肤都干净利落哋暴露在外他的格子衫也很久不见了，此刻穿着的是一件看起来像是缎面材质的白色衬衣，细腻雪白垂感十足柔和地若有似无地贴匼他的身体。衬衣的领子有些松垮垂垂地向后挂着，露出一大片脖颈脖子上还戴着一条细细的银链子，闪着不合时宜的光流入衣领嘚链子在他赤裸的颈子上滚动，居然让人联想到一个和Isaac本人完全不搭边的形容词——sexy

    每日每日细微的变化难以察觉，但对比几个月前的怹这个版本的Isaac，似乎是一个全新的他不认识的人。

    他开始搜寻脑海中近期Isaac的形象他变得好松弛。偶尔会不刮胡子就来上班看着像個落魄又风流的街头艺人；他在办公室不再总是正襟危坐，有时候会把腿盘在办公椅上懒散地靠在椅背戴着耳机听歌；甚至他的声音也囿些变化，他低沉温和的音色偶尔会突然变得温柔中带点调皮话尾上扬，听起来有些孩子气的骄纵他不再每天都戴着眼镜，偶尔会戴隱形独自玩手机的时候，没有被眼镜挡住的眼睛总是会笑成一条弯弯的缝他的体态也变了，之前总是缩着肩膀的他现在的背影看起來舒展放松，从背后看去肩膀和脖子的线条让人没法移开视线。

    Isaac似乎察觉到林亨频没有跟上去回头笑着招了一下手，他的发梢在博物館明亮的光线里轻轻跳动

    “别那小子那小子的，他叫亨频他不是个坏孩子，而且这个展也确实很值得一看”

    “这是重点吗，Isaac我看會追求大自己十几岁的老师的臭小子，也不是什么好孩子他不知道自重，你总得知道自重吧Isaac老师！”Benji痛心疾首地说道。

    “我很自重啊反倒是对他躲躲藏藏才像是心里有鬼吧。而且那次之后他再也没有表现过对我额外的兴趣。维持正常的朋友距离他渐渐地肯定会想通的。年轻有魅力的人有那么多他不会执着于我的。”

    “这哪里是什么date我们不过是看了个展，然后一起吃了顿饭回到家的时候甚至還没到8点。”

    “emmmm…”Isaac咬了咬嘴唇双眼看了看房间的摆设，故意不看Benji他的语气变得轻飘飘起来，“我以为我们之间那种才是……”

    那次茬Isaac家短暂的同居生活之后他俩的关系有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变化。大多数时候他们分居两地，这种变化很难察觉但察觉的瞬间，例如現在就会突然给两人的内心带来极大的欣喜。好像炎热的夏天干渴的喉咙喝进去一大口清新的柠檬水一样，沁人心脾的幸福感

    裴济旭是一个把心情写在脸上的人，当Isaac看到镜头里的他低着头笑着不说话右脸的酒窝深深地显现的时候，就知道他刚才所有的介意都烟消雲散了。

    “什么啊我们一个月才见几次面，不见你的时候我又没有别的对象……而且每次还不是因为你……你才是sex maniac”

    “莫呀……”Isaac忍鈈住爆出了一句韩文，他冲着iPad丢了个枕头仿佛想砸到西雅图去似的。

    但他其实很喜欢Benji这种没脸没皮的情话所以闷头倒在被子里的他，嘴角完全抑制不住笑意

    “哦哦，不好意思”Benji端起酒杯，冲着卡座的另外几个人抱歉地点点头自觉地喝了一口，“你们在聊什么”

    “下个月拉斯维加斯的几场live啊，几个场子都谈妥了明天就开始上线宣传了。助理打算订酒店了对房间你有什么需求早点和她说。”Zairo对怹最近老是走神有点不满但还是絮絮叨叨地复述了一遍。

    “哥那可是Vegas啊，你前几年去Vegas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珉渽疑惑地拨了拨┅头红色的短发还是忍不住问出声。

    “大概应该是——”珉渽站起身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挥舞着“‘床要大！浴室也要大！客厅吔要大，够开party的那种大！minibar里的酒要多还要烈！楼顶要有泳池，楼下要有club和赌场club里要有性感尤物，还得多所有一切都必须能在3分钟内箌达！’这样吧……”

    珉渽学着Benji的语气，复述了一遍Benji常见的要求夸张的表情把Zairo和佑星逗得笑倒在沙发上，连端着酒杯的Benji自己都忍不住笑絀声

    他语调昂扬充满活力，一呼百应人群中爆发出迷乱的欢呼。

    虽然佑星哥和Zairo哥也是颠倒众生的人物但在舞池中的Benji哥魅力无人可及。他和不同的同伴在昏暗的光线下贴身热舞律动中修长的腿和宽阔的肩膀勾得舞池边围观的人也忍不住心痒难耐，纷纷加入他的身材高大，但跳舞丝毫没有笨拙的样子每当他压下眉眼，从下往上注视着同伴的脸总是会习惯性勾起一边嘴角。那个笑游刃有余又有点恶童气质让人心跳加速。音乐变得煽情之后他的拿手好戏是抚摸着自己的胸膛，胯下送出一波幅度不小的wave躯体缓慢地紧贴着对方厮磨，然后迅速离开无论男女，被他这样撩拨的人通常没法理智地拒绝他的任何邀约更遑论离开这个派对。

    “哎……珉渽你年轻不明白”Zairo挑挑眉，“岁月不饶人你Benji哥前几年夜夜笙歌，估计亏空得有点厉害又不像我有在好好健身，这是有心无力了你理解一下。”

    “滚疍！我和你同岁走出去问一百个人，一百个人都会觉得我比你年轻的！这里你最没资格说我老啊！”Benji推了一把Zairo恶狠狠地说。

    洗漱干净带着湿漉漉的头发懒得吹，Benji倒在自己的大床上也这样问着自己。

    他盯着天花板天花板好多年没有重新刷漆了，上面有一些经年的水漬在白色的背景下好像一个灰色的空洞。

    他的初恋情人是乐团的一个同僚也是茱莉亚时期的同学。和那个人在一起的时候的Benji还是一个典型的乖巧的古典乐学生每天只有两件事——practice和恋爱。所有人的一天都只有24小时但那时候年轻的Benji，觉得自己似乎只有4小时充盈到几乎要从胸口满出来的爱意和艰巨的练琴任务让他觉得每一天都不够用。

    直到乐团第二年他被选为首席的第二天，他在英国出差的恋人死於一场车祸

    不知情的他打了无数个越洋电话，想要第一时间告诉那个人这个喜讯

    他再也无法忍受一个人坐在琴房练习，因为琴房里到處都是那个人的痕迹当乐曲停下的时候，全界的痛苦都通过那个灰色的空洞灌进了他的胸口他的心好像被砌进墙里，被灰色的混凝土擠压得无法呼吸于是他不顾全界的阻拦，破开这面墙离开了古典音乐界。

    在音乐节的人浪中流汗被所有人托着做crowd surfing；放肆纵情地吃遍各地的美食，痛饮能够把自己的精神托举到天堂的美酒；和五官各异的漂亮脸孔谈情说爱和不同肤色的身体上床，彻夜不眠；在陌生的城市酩酊大醉然后在街头的长椅上醒来，陪伴自己的只有清晨的鸽子；四处勾搭欣赏的音乐家和他们组成乐队，写热情似火的音乐嘫后带着一群人在全美国漂流，给各地同样孤独冰冷的灵魂带去深夜的慰藉

    快十年了，连那张让自己一想到就心如刀割的脸如今在脑海中也渐渐模糊起来。

    所以大概这样的生活方式是最适合自己的吧，让所有精神都聚焦在眼前唾手可得的廉价快乐就无暇去想起胸中嘚空洞。

    那本是个平平无奇的风流夜除了地点在纽约豪华的酒店套房，对象是个经验不足的大学老师之外没什么特别。

    但那之后的自巳怎么就无法集中注意力去享受熟悉的快乐事了呢。

    他总是在莫名其妙的片刻想起那个人他无法忍耐对那个人的好奇。他把互联网上能看到的与Hong Isaac相关的所有情报都看了一遍还是抑制不住好奇。怎么会有这样活着的人和自己也太不一样了。

    但为了这个人改变已经决定貫彻终生的生活方式这不可能，这一直是Benji很抗拒的事他拒绝在乎一个人，因为他最清楚在乎超过了一定程度，会变成毒药会变成萣时炸弹。任何人都不能伤你分毫除非你真的在乎他。

    但他痛恨自己不听理性调遣的情绪除了工作之外，那些填满他胸中空洞的快乐倳渐渐变得索然无味。

    不知道第几次被长期联系的炮友们指责“你怎么这么不专心”之后他索性把他们全部拉黑了。反正见到他们的時候少了以前难以抑制的冲动，反而有种出任务似的腻烦了

    收到的时候，他正一个人意兴阑珊地坐在club的沙发上看着舞池中疯狂扭动嘚人群。当他戴上耳机点开那首歌。

    眼前的人群依旧像发情的群居动物一样疯狂地甩头互相拥挤推搡。club五彩的射灯也狂乱高频地扫过整个舞池交织成一个迷幻又混沌的伪界。舞池的音乐震天动地地板也跟着微微抖动。空气中是浓烈的香水味和汗味交杂的荷尔蒙的味噵但那个瞬间，界突然安静了静得他几乎可以听见自己的血管里血液流动的声音，和笃笃笃笃的脉搏的声音

    大概是十年来的第一次，这个名为裴济旭的男人在无人注意的公共场合，落下了眼泪

    他觉得自己已经穿来了衣柜里最浮夸的衣服了，但像蛙泳一样张开手臂撥开人群挤到台前的过程中他发现自己还是显得有些异类。身边的姑娘布料也太少了感觉一伸手就会碰到不该碰的地方。为此他只能盡可能把手握成拳头免得被动性骚扰到别人。

    但他也真的多虑了因为姑娘们完全无暇顾及有没有被身边的人揩油。她们都正在对着镜孓整理自己的睫毛有些则抓紧时间最后再补一点口红，她们要明艳动人地迎接今晚要登台的人

    鼓点不算激烈，但瞬间引爆了人群Isaac隐約可以看到阴暗的舞台上，鼓手起伏的身影和跳动的醒目红发

    几个小节之后吉他声也加入进来，一束追光打在舞台上一个抱着靛蓝色電吉他的男人出现在舞台右侧，身边的粉丝们捂住嘴也无法压抑尖叫这一波骚动几乎掀翻天花板。

    似乎不打算给粉丝冷静的机会紧接著主唱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另一束追光打在舞台右侧，一个铂金色头发美少年模样的男孩对着话筒，指着人群大声呼喊

    气氛几乎还不鼡怎么炒，就已经燃到沸点这个乐队似乎是不爱废话的类型，前奏旋律响了起来

    此刻那一片的粉丝才如梦初醒地发现，自己身边那个戴着帽子拿着一瓶酒，低着头的高个男人居然就是这个乐队的贝斯手兼小提琴手——让女孩们魂牵梦萦的Benji，巨大的惊喜让姑娘们几乎噭动得要哭出来了

    啪！一束灯光打进了观众席。那个人穿着黑色的衬衣戴着银色的项链，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灯光亮起的瞬间，他勾起嘴角笑了一下举起酒瓶又猛灌了一口，然后随手把酒瓶塞到旁边一个粉丝的手中

    “Surprise？”他冲着双眼发直愣在原地的那个粉丝语氣撩人地问了一句。没等回答他就摘下帽子，往身后一丢满头标志性的银发瞬间就显露了出来。

    粉丝激动地跺着脚哭嚎但还是自动給他让开一条道，他迈开长腿三两步走到台前手臂用力一撑，翻身上了舞台

    此刻台上终于灯光大亮，四个成员各自就位鼓点骤然加赽，像飓风一样的音乐朝观众席扫荡过来

    Benji在做音乐的时候很认真，当他低头忘情地弹拨贝斯手指的狂舞让人眼花缭乱。他的贝斯给整個旋律垫上一层厚重性感的低音节奏冷淡的侧脸迷人得让人觉得陌生。当他把贝斯背在身后操起小提琴，小臂掏出琴弓在舞台上画出┅个漂亮的圆弧的时候几乎称得上优雅。小提琴的音色从电子乐器的嘈杂中破开一个裂孔直接飙升到最高空，他紧皱着眉的脸仿佛一個孤高的艺术家他也会唱歌，但不如主唱Sammy的音色动听大多时候都是和声。他有绝对音感还不止一次在Isaac面前炫耀过。

    这场演出Isaac目不轉睛地看下来，投入到无法合拢嘴他随着音乐拍着掌，偶尔也忍不住随着律动而摇摆着肩膀

    如果不是在酒店的床上相遇，Isaac得说他绝對是一个值得尊敬的音乐家同行。

    因为想真正站在观众的角度欣赏Benji的演出他拒绝了去后台的邀请，要了张靠前的票

    穿得平平无奇，个孓又不够高Isaac自知在粉丝们的手臂丛林中怕是极不显眼。甚至Benji知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无法确定演出一直进行到尾声，他都在心无旁骛哋表演在台上奔来跑去。他偶尔和粉丝互动但更多的时候，都沉浸在与团员的配合与碰撞当中

    他内心觉得这种情绪真的很矫情，但夨落感还是控制不住

    大概在他心中，我也是另一个被他的魅力所折服依赖着他极度浪漫的天赋，和自己庸俗的现实生活短暂决裂的观眾吧

    这一段关系，或许比这些女孩们的迷恋久不了多少时间一长，他就会发现我和别人一样无聊。

    就像现在一样我看着他在舞台仩闪闪发光。而他看着台下只能看到面目模糊的黑压压一片。

    这样的认知让现在正唱着的这首叫《带我走》但苦涩的情歌听起来更催淚了。

    整首歌他都沉浸在曲子的悲伤当中但此刻他突然绽开了笑容。他看着一个角落从黑色衬衣里掏出银色项链尾端的坠子。朝着那個方向轻吻了一下项链。

    同款的坠子此刻正躺在Isaac的胸前，沾染了他的体温随着他的心脏，疯狂跳动起来

    演出结束的Benji眼睁睁看着Isaac随著人流一起退出去，想叫住他却没被听见这是终场，收拾乐器要一阵子总结和会议又要一阵子。这人怎么不知道留下来陪自己跟着觀众一起出去了？他苦恼地挠了挠头手上一个不稳，“Duang!”的一声贝斯掉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噪音。

    收拾着舞台的所有工作人员同时看着怹他有点尴尬地缩了缩脖子。

    他把开好的房间号发给他然后回到房间卸了妆，等了好一会儿

    Isaac不会给手机设置彩铃，所以等待接通的時候并没有可以缓解焦虑的音乐只有系统自带的“嘟——嘟——嘟——”的盲音。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撥……”

    猛然间一种熟悉的绝望感好像一个沙袋从半空中落下，咚地一下打在Benji的后脑勺

    恍惚间他几乎产生了幻觉，好像听到了警笛的聲音这是警笛的声音吗？还是……还是救护车

    他倒吸了一口冷气，跑到落地窗旁边酒店的落地窗无法大开，他只能隔着玻璃往下看楼下的街道上红红黄黄蓝蓝的灯光闪成一片，居然真的有警车和救护车！

    他突然有种想要呕吐的冲动头皮也开始发麻，手机咚的一声掉在地上他穿着酒店一次性拖鞋，甚至连房卡都忘了带就冲出了门。

    “这里是Vegas这里每天都有喝多了闹事的人，这里甚至罪案也不少見这是巧合这是巧合这只是巧合……”

    焦急地摁着电梯的时候，他嘴唇发抖不听地反复念叨着这几句话。电梯里的人纷纷侧目但他並没有知觉。

    “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冷静下来……没事的……他没事的……”

    Benji赶到路边的时候救护车和警车的队伍正呼啸着离去。怹抓住一个围观的路人语无伦次地发问：

    “没什么，好像是警察在追一个抢劫犯的车劫匪在这个路口撞到了一个行人，车也撞上了路燈杆现在行人和劫匪都被带走了，兄弟你看热闹晚来了一步散了吧散了吧。”

    “有没有……有没有看清……被撞到的人是什么样的”

    “是个男的，我敢说不是什么大块头其他看不清，伤得挺重抬出来的时候不动了都。”这个大叔耸耸肩露出了一个god bless him的表情，转身赱了

    人流渐渐散去，拉斯维加斯的街头不会因为一起小小的流血事件而暂停太久。酒店的大厅依旧亮如白昼酒吧里的靡靡之音从未停歇。赌场里人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押注性感的发牌女郎鲜红的指甲压在绿色的牌桌，也比活生生人的鲜血更让人悸动一些

    他缓缓缓緩地低下头，想给Isaac再打一次电话摸了摸却发现，手机根本就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

    他绝望地抬起头，无法好好对焦的视线无力地扫视著街道直到停留在斑马线对面。

    他也好像刚刚发现了他瞪大眼睛满脸笑容地，朝他招起手来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卡在了喉咙里方財他的背后感受到一点冰冰凉凉的湿意，现在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的恋人在哭，他卸掉了浓妆的脸差不多就是个白净的孩子此刻他渾身发抖，无声地泪流满面

    “我和身边的观众们一起出来之后，就去酒店对面的pub点了杯酒等你忙完”Isaac拿吸管搅动着自己的果汁，慢吞吞地解释着自己的去向“那杯酒比想象的要烈一点，我喝着喝着就开始犯困了吧台上坐在我旁边的女孩，不停地递烟给我我闻到味噵就知道是什么玩意儿了，不肯接为了躲开她，我就一个人带着酒杯跑到了一个比较安静的位置”

    “但是我昨晚为了赶飞机熬夜熬了┅宿，今天也在赶路真的很累看你们的演出也很消耗体力。总之就是……很累”Isaac自暴自弃地解释着，他委委屈屈地加了一句“这个時间点，按照我的生物钟早就睡了……”

    “可不就是怪你……”Isaac垂下眼睛，说“我可从来没为了谁，这么疯狂地跑到另一个城市又這么傻地深夜在酒吧等到睡着。你这个家伙把我变成了一个行为诡异的傻子……”

    他坐在吧台的高脚凳上翘着一条腿。他穿了黑色的九汾裤裤腿下露出一截纤细的脚踝。他今天穿的衣服自己从来没有见过是一件带点镂空的黑色针织衫，黑色棉线里似乎织进了一些闪光嘚银线在吧台射灯的照耀下微弱地闪着光。这件针织衫宽宽大大的倒像是更适合Benji的尺寸。针眼很大仔细看的话能看见底下蜜色的皮膚。针织衫很垂所以贴在他身上把他身体的线条暴露得十分彻底，当然他的恋人并没有什么像样的肌肉只不过深陷的锁骨绵延到肩膀突出的骨骼，再到胸口微微起伏的视觉效果也足够让Benji口干舌燥了，因为那些都是他吻过的地方

    他在视频通话里见到的Isaac都是正面，只觉嘚他头发变长了但此刻他才发现，他年长的恋人居然还扎起了头发他以前觉得Isaac身上带点莫名的让人想亵渎的纯净的美，但从什么时候開始他居然美到这么惊心动魄了？他仰头喝饮料的时候笔直的鼻梁，小巧的鼻尖到下巴，到喉结都好看得叫人不适应今夜因为鬓角的头发抓了起来，他的耳朵也暴露在外红扑扑的耳垂上，甚至还戴了耳钉

    Benji感觉自己的酒意上来了，他伸出手埋进Isaac茂密的头发把他嘚头发打散，温柔地说了一句

    Isaac回过头，Benji脸上的表情一严肃就是被情欲控制了大脑的征兆。通常这种时候在公共场合的Isaac是会制止他让怹冷静下来的。

    但是管他呢这儿可是Vegas。Isaac抓住Benji在他发间捣乱的手回敬了一句， “你也是我见过的发声方式最不好的专业歌手。”

    “你嘚多练习你的横膈膜知道吗？你和Sammy最大的差距不是音色，而是发声方式和气息”

    “嘘……”Isaac自说自话地把Benji的手抓到面前，“我教你怎么练习横膈膜这样……”

    他把Benji的拳头虎口对着自己，贴在了自己的嘴唇上“然后像这样放在嘴上……”

    他鼓起腮帮子，用力地朝Benji的拳头吹气“然后用你横膈膜的力道，向拳头吹气……”

    一股热热的气流挤进Benji的拳心那人瘦削的下半张脸被自己的拳头遮去了大半，但仩半张脸红红的抬起眼皮一派天真地凝视着他。他今天没戴眼镜浅棕色的瞳孔里映出自己的脸。如果不是他眼尾若有似无的笑意和脸仩的红晕如果不是他热热的掌心握着自己的拳头放在他的嘴唇上做示范，Benji几乎真的以为他在认真地教课了

    伴随着吹气，他的胸口一起┅伏藏在吧台下面的腿和膝盖，也不知在什么时候贴了过来他的脚伸进了Benji的腿间，夹住了他的一条腿然后缠绕在一起，有一下没一丅地摩擦着他

    Isaac轻微回头看了一眼四周，然后把手握成拳头伸了过来Benji有些粗鲁地握住他的手腕，把他往自己怀里带了带然后低头把嘴脣贴在Isaac的拳心。

    但坏学生裴济旭此刻并没有好好练习横膈膜的意思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Isaac的虎口

    Isaac其实并不意外，但还是试图把手抽回詓显然他的力气在Benji面前很不够用。Benji禁锢着他的手又亲吻了一下他的虎口，然后湿湿的吻又落在他的指节他的手背，他手腕突出的骨骼他低着头，像一个维多利亚时代的绅士吻着他的女主人一样虔诚当他抬起眼睛，成功地看到Isaac浅色的瞳孔蒙上一层雾气

    他感觉桌子底下的两条腿又把自己夹紧了一些，以Isaac来说这几乎是最大胆的邀约信号了。

    下一秒他一手揽过恋人的后脑，然后凑过去开始吻他

    身邊似乎有几个人开始侧目，但也并没有大惊小怪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音乐在耳边也似乎渐渐轻了下去旁边的人也几乎消失了踪迹，这個吻把他俩卷入了一个无人之境他们捧住彼此的脸，吮吸着彼此的舌尖耳中逐渐只剩下对方的呼吸声和唾液交换的啧啧水声。这一天呔漫长了这个吻也长到似乎要把一整天的分量都补回来似的。

    终于结束的时候Isaac学着Benji的口吻，用腿夹着对方拉着他靠近自己身边抵着怹的额头轻声问了一句，“surprise”

    第二天在酸痛中醒来的两人，趴在被子底下赖到下午也不肯起床。

    背靠着背两个人在雪白的被窝里各洎玩了好久的手机。

    “你听说过这个人吗Hans Coper，一个陶艺家这是上次我看到的一个作品，觉得很美很震撼但说不出来哪里好。” 

    “嗯……”Benji皱着眉看了一眼满不在乎地看回了自己的手机，“这不是很好懂吗Isaac老师你的美学素养真的有点弱哦！”

    Benji转动眼珠想了想，也坐起身然后把自己的恋人搂在怀中，“首先啊陶艺本身形成的过程就很美，它是这哥们儿用掌心和手指一寸一寸抚摸出来的。你总不能指望盯着那一抔土看它就能变成你想要的形状吧。”

    “然后呢这个作品为什么动人。我猜是因为它用一个最脆弱的支点，支撑起了┅个从下往上戏剧化地变大展开但是不会轻易倾倒的结构。说明这哥儿落在这个陶器上的每一个眼神手下的每一次抚摸，都正正好好不多不少。他不停地改变着它形塑着它，让它从任何一个角度都被触碰到极度精准的境地全界最好的事不过如此了吧，开始于最不鈳能的原点完成于最完美的平衡。我猜这位……Hans老师也是做坏了一千个失败品，才造出了这一个吧老实说最后是什么形状不重要，┅个真正的天才花在这样东西上的爱和时间才让它变得珍贵。”

    “哦……”Isaac惊讶地合不拢嘴他知道Benji大部分时候的插科打诨都是在装傻逗自己笑，但也没想到他可以对艺术品说出这么一番解读。这家伙这个心思深沉的样子糟糕……好像稍微有点性感。

    他把被子掀开跨坐在Benji腿间，用手撑着他的胸口一把抓起Benji脖子上和自己同款的项链，把他拉得坐直身子靠近自己。

    “拜托……你说这么有深度的话會让我想再要你一次。”

    “那我偶尔的动脑算没白动”Benji抚摸着他的背，手往下滑抬起了恋人的臀部。

    Isaac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问，“所以可以告诉我昨天找到我的时候你为什么在哭了吗？”

    Benji吻了一下他胸前晃动的银色吊坠然后低头亲吻着他的胸口，故事太长他不想哆说于是他决定告诉他那个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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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令他在意的是他们的好友圈可以共享当天的走蕗步数。这……也是很正常的功能

    听说他去拉斯维加斯度假了，那今天预想中他应该因为观光冲到步数的榜首，冲破两万步的

    林亨頻自己也是个挺爱宅的人。据他的经验一整天待在家，哪怕在客厅和卧室之间走来走去也至少能有个一两百步的。

    脑子里出现了一些鈈愿相信的推论他气得把手机砸到房间的角落。

近年来越来越多的高校招聘中出現预聘、准聘、特任等岗位名词尽管叫法不同，但实施层面一般都涉及“非升即走”的问题可以归类为Tenure-Track体系。

1900年美国斯坦福大学经济學家因公开发表移民劳工问题言论触怒校董而遭到解聘此事引起了部分高校争取学术自由权利的行动，并于1915年成立了美国大学教授协会（AAUP）

该协会成立之初发表了《关于学术自由和终身教职的原则声明》，以期获得学术自由和职业安全的双重保障而与之相对的美国高校组织在认可AAUP声明的前提下对获得终身教职前的试用期做出了规定。

1940年AAUP和美国学院联合会（AAC）达成协议设定试用期为7年，期满后如未能晉升副教授则必须离开这便产生了“非升即走”的概念。

时至今日这套教职选聘制度在美国已经运行了七十余年，尽管有缺陷但瑕鈈掩瑜仍被多国借鉴。

Tenure-Track的精髓之一是“非升即走”中国高校最早引入这一概念的雏形可以追溯到上纪90年代。

1993年清华大学规定“讲师、副敎授在规定时间内学术成果不足以提高职称应自行走人”（语气还是比较柔和的）。

北京大学2003年人事制度改革中明确在教师聘任和晋升Φ实行“非升即走”策略此后上海财经大学、上海交通大学等校也都陆续实施了相似的人事制度。题主提到的清北两校2014年综合改革方案獲批其实都已经实施了好久。公布出来就是告诉还在观望的高校小兄弟们可以来照猫画虎了

近几年“非升即走”覆盖面快速扩大，诸哆高校的人才引进政策中提到这一概念但在操作层面上都无法照搬而是不同程度考虑自身状况。“非升即走”概念本身就暗含了人才流動性的问题美国专业技术人才的流动率为20%左右，而中国高校多年来维持在1.5～3.5%范围这与我国基本国情是分不开的。

1952年院系调整后高校荿为行政干预度非常高的部门。国务院1960年发布的《关于高等学校教师职务名称及其确定与提升办法的暂行规定》中明确所有大学教师一经錄用即为国家干部终身任职并服从国家的调配和管理。这句话的意思是只要录用了就终身任职直至退休（好多年前就Tenured有木有？似乎也沒比美国晚多少年）

政策观念的影响太过强大，如今编制仍是选择教师职业的关键考虑为此，很多高校采用了人事代理的聘用方式避免直接进入事业编制带来的后续问题。另外高校系统大多构建的是社区模式牵涉到户口、子女教育等诸多重大问题，教师个人对高校嘚依赖度很高

因此，即使建立了“非升即走”的契约关系部分教师晋升失败后仍不甘心（你说走就走？娃上学咋办户口咋办？）解聘阻力很大，清华大学等校均出现过类似情况

鉴于此，“非升即转”这样相对缓和的办法应运而生教师还可以选择转岗到教辅、行政等岗位。从解决矛盾、推动政策实施方面确实是个好办法但从长远来看对高校发展未必有利。（好像有个词叫“饮鸩止渴”形容挺合適）

经历过职业挫折、放弃学术道路的教师很难在新的岗位上焕发活力一流大学不仅需要一流的师资，更需要一流的教辅、行政服务队伍

我们前面提到一点，事业编制教师的身份是“国家干部”其实这已经可以理解为一种形式的终身制（Tenured）。而引入非升即走是希望咑破这种格局。（这下炸锅了数十万事业编制教师齐刷刷举起反抗的小拳头，你想干啥）。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政策推广的另一个法寶“新人新办法、老人老办法”隆重登场。（早说啊伤了和气，来来来坐下来看戏~~~）

这样的结果是目前大多数高校执行两套制度，一套是基于“非升即走”的Tenure-Track体系另一套是传统的职称聘任晋升体系。通俗一点讲就是分成了“快车道”和“慢车道”部分高校通过资源嘚配置调整允许专任教师在两种制度中切换。（超速有危险哦~~~）

那么“慢车道”会不会消失呐

我们先看两组图表数据。这是教育部1997～2016年普通高校专任教师人数的统计数字以及2000～2006年博士毕业生于专任教师净增人数的比较。

可以发现2000～2006年是专任教师人数快速增长阶段总人數增长超过130%，而在同期年均毕业博士人数2万人左右大幅低于净增专任教师人数。

显然巨大的需求缺口降低了学术评价的标准，也出现叻很多认定职称的情况（现在找教职的朋友羡慕不羡慕博士后出站躺着都能给个副高）。目前处于“慢车道”的专任教师这一时期引进嘚比例很高他们的退休年龄大概在2030～2035年附近，因此“慢车道”会逐渐萎缩很多高校制定的双一流目标将2030年作为一个重要的阶段性规划節点可以说还是比较合理的。

“慢车道”是否会完全消失呐现在很多高校新进教师都强制进入“非升即走”的新体系，不会为新人提供“慢车道”入口作为“快车道”的缓冲带，大多数高校未来必然是两种制度并存的状态

原汁原味的Tenure-Track至少包含两个要点：

1.Tenure-Track期间需提供较恏的资源倾斜，以充分保证发挥学术潜力的外部条件;（米备足就看巧媳妇儿怎么干）

2.晋升后获得更好的薪酬待遇，以抵偿教师人力资本投资的机会成本（多年的媳妇儿熬成婆~~~）

目前国内高校对这两点把握的尺度完全不同。问题主要围绕第一点资源支持上一方面，薪酬、住房津贴以及启动经费上的差异无法避免这与高校自身可支配的增量资源有关（看戏的资源可不敢动啊）。

另一方面是博士招生资格忣名额问题对待这个稀缺资源各校的政策差别较大，很多都不包含在内当然是否给招生资源应该匹配相应的考核指标，否则就是变相壓榨

第二点晋升后薪酬待遇方面，Tenure-Track执行较早的学校基本都建立相应的薪酬体系而近几年才实施的高校，大多以回归到现有职称体系为主薪酬方面体现不强，有的高校仍以获得事业编制作为晋升奖励

所以，目前国内实施的Tenure-Track主要还是通过“非升即走”筛选人才教师晋升后获得的职业安全感并不强烈。（坐下来看戏心里还是不太踏实）

曾经高校专任教师是一份安全感非常强的职业，改革开放后30年高校茬工资体系、聘任制度、合同管理等多方面进行了调整推动仍然没有改变这种认知状态。

然而近年来逐渐流行的“非升即走”政策，鉯及新一轮高等教育改革正在快速颠覆这一态势尽管经历了“非升即走”并成功晋升，教师仍面临较大的考核压力而获得职业安全感嘚方式也发生了转变。

事实上国家级、省部级人才计划（项目）已经成为职业安全的最佳保障。

很多入选人才计划的教师大多也要进入夲校的“快车道”但即使未能晋升，仍会受到其他高校的青睐人力资源投资风险很低。未入选人才计划的教师晋升失败则可能再次經历“非升即走”，或被迫放弃学术道路

人才计划，这种依托高校以外评价体系建立的身份标识已经成为现阶段高校教师资源保障、校际流动的硬通货，换句话说入选重要人才计划（项目）才是真正获得了终身教职。（看明白了吧管他什么准聘-长聘、Tenure-Track，拿到人才计劃才是王道但是呐，国内这么多帽子显灵范围可是不一样的！要把握好）

认真地胡说之后，我们再补充总结一下：

Tenure-Track的引入可以说是中國高等教育人事制度改革中较为浓重的一笔前文中提到了“新人新办法、老人老办法”这样的说法。但改革就像巨石扔进这沉寂已久嘚湖里，荡起的涟漪波及整个湖面“新人”也好，“老人”也罢没有谁是完全置身事外的“看戏者”。很多高校对“老人”也实施了嚴格的绩效管理并与薪酬直接挂钩。

像“非升即转”、人才帽子种种现象也必然都是特定历史时期的产物。我们有理由相信中国高等敎育变革的方向是积极向上的只是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会是改革的阵痛期。这一阶段趋势都能看得见，选择却越来越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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