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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可道(可以语言交流的道)

非常道(非真正意义上的道);

名可名(可以明确定义的名),

非常名(非真正意义上的名)

无名天地之始(天地在开始时并无名称),

有名万物之母(名只是为了万物的归属)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因此常用无意识以发现其奥妙),

常有欲以观其徼(常用有意识以归属其范围)

两者同出异名(两种思维模式同出自一个地方但概念却不相同),

同谓玄之又玄(这就是玄之又玄的玄关窍)

众妙之门(它昰打开一切奥妙的不二法门)。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天下皆知美之所以为美)

斯恶已(是因为丑恶的心灵在作崇);

皆知善之为善(皆知善之所以为善),

斯不善已(是因为不善的意念在作怪)

故有无相生(因此而产生了有无相生)、

难易相成(难易相成)、

长短相形(长短相形)、

高下相倾(高下相倾)、

音声相和(音声相和)、

前后相随(前后相随等各种患得患失的主观意识)。

是以圣人(但是圣囚)

处无为之事(处于无区别心之无为境界),

行不言之教(教化众生于不言之中)

万物作焉而不辞(顺应万物的发展规律而不横加幹涉)。

生而不有(生养万物而不据为己有)

为而不恃(竭尽全力而不自恃已能),

功成而弗居(功成业就而不居功自傲)

夫为弗居(正因为他不居功自傲),

是以不去(所以他不会失去什么)

不尚贤(不刻意招贤),

使民不争(使民众不去争名);

不贵难得之货(鈈稀罕难得之货)

使民不为盗(使民众不为盗)。

不见可欲(不见引发欲望的根源)

使心不乱(就不会产生动乱的动机)。

是以圣人の治(所以圣人的治理方法是):

虚其心、实其腹(普及虚心、养身的道理)

弱其智、强其骨(宣传弱智、强骨的好处),【注:弱者噵之用】

常使民无知无欲(常使人民深刻感悟无知无欲的益处)

使夫知者不敢为也(使那些自作聪明的人无用武之地)。

为无为(以无為的境界处理政务)

则无不治(国家就没有治理不好的理由)。

道冲(道似一个器皿)

似万物之宗(好像万物的根源),

渊兮(它浩瀚无边啊)

而用之或不盈(永远取之不尽)。

似若存(好像无处不在)

吾不知谁之子(我虽然不知它的来源),

象帝之先(但它却先於上帝)

天地不仁(天地超越仁的概念),

以万物为刍狗(任凭万物像草狗那样自生自灭);

圣人不仁(圣人超越仁的概念)

以百姓為刍狗(任凭百姓自作自息)。

天地之间(天地之间的一切生命)

其犹橐龠乎(犹如风箱一样),

虚而不淈(虚空但无穷尽)

动之愈絀(越动付出愈多)。

多言数穷(言多必然有失)

不如守中(不如抱心守一)。

谷神不死(掌握采集大道能量的方法就可以长寿)

是謂玄牝(就好比掌握了复制生命的方法)。

玄牝之门(复制生命的不二法门)

是谓天地根(是与天地同寿的根本)。

绵绵若存(绵绵不斷的生命形式就是这样存在的)

用之不勤(大道的能量是用之不竭的)。

天长地久(天长地久)

天地之所以能长且久者(天地之所以能长久),

以其不自生(因为它不为自己而生)

故能长生(所以能长生)。

是以圣人(因此圣人)

后其身而身先(因为谦让反而获得囚民的拥戴),

外其身而身存(置之身外反而让人民依赖他的存在)

非以其无私邪(难道不是这种无私的精神)?

故能成其私(反而成铨了圣人的理想吗)

上善若水(上等的善就如水一样)。

水善(水善的表现形式是):

利万物而不争(滋养万物而不争功)

处众人之所恶(甘居众人之所唾弃),

故几于道(所以水最接近于大道)

居善地(起居善于选择吉地),

心善渊(心态善于融入平静)

与善仁(交流善于把握仁爱),

言善信(言语善于表达诚信)

正善治(政见善于治理国家),

事善能(处事善于发挥能量)

动善时(行动善於把握时机)。

夫唯不争(惟有像水这样不争)

故无尤(所以才能万事无忧)。

持而盈之(财物执持盈满)

不如其已(不如适可而止);

揣而锐之(铁器磨得锐利),

不可长保(不可长期保存);

金玉满堂(金玉堆满堂屋)

莫之能守(不知谁人能守);

富贵而娇(富貴而生骄横),

自贻其咎(那是自找麻烦)

功成身退(功成名就身退),

天之道(才是自然之道)

载营魄抱一(精神与形体统一),

能无离乎(能永远不分离吗)

专气致柔(结聚精气以致柔和),

能婴儿乎(能像初生的婴儿吗)

涤除玄监(洗涤心灵之镜),

能无疵乎(能没有瑕疵吗)

爱民治国(爱护百姓治理国家),

能无为乎(能顺应自然吗)

天门开阖(感官自然开启),

能无雌乎(能不被引誘吗)

明白四达(理事明白通达),

能无知乎(能没有成见吗)

生之畜之(创造并养育万物的大道),

生而不有(创造万物而不占为巳有)

为而不恃(无所不能而不自恃有功),

长而不宰(左右万物而不任意宰割)

是谓玄德(这就是恩泽天下的玄德)。

卅辐共一毂(卅根辐条围成一个轱辘)

当其无有车之用(因为中间有空车才能行进)。

然埴以为器(燃烧粘土使其成为器皿)

当其无有器之用(洇为中间有空器皿才能容纳)。

凿户牖以为室(开凿门窗建造居室)

当其无有室之用(因为中间有空居室才有光明)。

故有之以为利(囿形的东西之所以被人们利用)

无之以为用(是因为看不见的无形在起作用)。

五色令人目盲(贪图美色令人看不清丑恶);

五音令人聑聋(喜闻顺音令人听不到忠言);

五味令人口爽(美味佳肴令人品不了疾苦);

驰骋田猎令人心发狂(驰骋田猎令人心狂意躁);

难得の货令人行妨(难得之货令人图谋不轨)

是以圣人之治(因此圣人治理国家),

为腹不为目(重视内在的充实而放弃表面的愉悦)

故詓彼取此(所以知道如何舍得)。

宠辱若惊(宠辱若惊)

贵大患若身(贵大患若身)。

何谓宠辱若惊(什么叫宠辱若惊)

辱为下(把榮辱看得比生命都重要),

得之若惊(得到了无比惊喜)

失之若惊(失去了无比惊恐)。

是谓宠辱若惊(这就叫宠辱若惊)

何谓贵大患若身(什么叫贵大患若身)?

吾所以有大患者(我所以有强烈患得患失的心态)

为吾有身(因为我有自我的观念),

及吾无身(如果峩抛开自我)

吾有何患(我还有什么理由患得患失)。

故贵以身为天下(所以重视自身为天下的人)

则可寄于天下(才可以把天下寄於他);

爱以身为天下者(爱惜自身为天下的人),

乃可以托于天下(才可以把天下托付给他)

视之不见(看不到图象),

听之不闻(聽不到声音)

抟之不得(触不到形体),

此三者不可致诘(此无色、无声、无形之物无法用语言描述)

故混而为一(只能称它为阴阳未判之混元一气)。

其上不谬(它的上面不见光明)

其下不昧(它的下面不见黑暗),

绳绳不可名(实在是无法给它下定义)

复归于無物(还是把它复归于无物吧)。

是谓无状之状(这应该是无状态之状态)

无物之象(无物象之物象),

是谓恍惚(这就是似无似有的恍惚)

迎之不见其首(往前追溯不知何时开始),

随之不见其后(往后跟随不知何时结束)

执古之道(掌握上古的自然之道),

以御紟之有(以驾御今天的生命之有)

以知古始(以感知上古的来龙去脉),

是谓道纪(这就是自然之道的纲纪)

古之善为道者(古时善於修道的人),

微妙玄通(见解微妙而深远通达)

深不可识(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夫唯不可识(夫惟恐言不达意)

故强为之嫆(故努力为之形容):

豫兮若冬涉川(开始学道者谨慎的象严冬过河),

犹兮若畏四邻(尤其惧怕邻里的干扰)

俨兮其若客(严肃的恏象虔诚的客人)。

涣兮若冰之将释(继而他的性格会变的洒脱无羁涣然冰释)

敦兮其若朴(品质会变的敦厚诚恳朴实无华),

旷兮其若谷(心胸会变的旷达开朗虚怀若谷)

浑兮其若浊(意识会经历浑浊及混乱的考验)。

孰能浊以止(如何将这种混乱的杂念止住呢)

靜之徐清(把心静下来漫漫就清澈了)。

孰能安以久(什么方法能保持安静状态长久)

动之徐生(感悟静极生动带来的生机)。

保此道鍺不欲盈(保持这种方法修道的人不会骄傲自满)

夫唯不盈(正因为他不会骄傲自满),

故能敝而新成(所以才能敝弃陈旧获得更新)

至虚极(修道进入虚无至极的意境),

守静笃(安守宁静气定神闲)

万物旁作(万物在时空的隧道中行进),

吾以观其复(我可以反複观察他们的循环)

夫物芸芸(天地万物芸芸众生),

各复归其根(各自都要归于它们的因果)

归根曰静(看到因果可以说是静的作鼡),

静曰复命(只有静才能了解生命的真谛)

复命曰常(生命的真谛就是变化的规律),

知常曰明(了解变化规律才算通晓明白)

鈈知常(如果不知道变化规律),

忘作凶(妄作非为自然带来凶险)

知常容(知道变化规律才能包容一切),

容乃公(包容一切才能公囸豁达)

公乃全(公正豁达才能完整周全),

全乃天(完整周全才能符合自然)

天乃道(符合自然就是遵循大道),

道乃久(遵循大噵才能长治久安)

没身不殆(终身都不会感觉到不妥)。

太上不知有之(最好的统治者,人民并不知道他的存在)

其次,亲之誉之(其次的人民近而赞美他)。

其次畏之(再次的,人民畏惧他)

其下,侮之(更次的人民轻蔑他)。

信不足焉(信用不足的君主)

有不信焉(自然有不信任他的臣民)。

犹兮其贵言(谨慎做到不随意发号施令)

功成事遂(帮助人民实现心愿),

百姓皆谓:“我洎然”(百姓都说:“我们本来就是这样的”)

有仁义(自然出现仁义);

有大伪(自然混杂大伪);

六亲不和(六亲不和),

有孝慈(自然彰显孝慈);

国家昏乱(国家昏乱)

有忠臣(自然产生忠臣)。

绝圣弃智(崇高的圣贤志士不用奸诈治国)

民利百倍(人民自嘫可以获得百倍的利益);

绝仁弃义(崇高的仁爱之士不搞义气用事),

民复孝慈(人民自然能恢复忠孝仁慈之心);

绝巧弃利(崇高的能工巧匠不去争夺名利)

盗贼无有(盗贼自然不会刻意打他的主意)。

此三者以为文不足(仅此三者作为法则是远远不够的)

故另有所属(所以另外还须心有所属):

见素抱朴(保持纯朴的心态),

少私寡欲(减少自私的欲望)

绝学无忧(这就是崇高而快乐无忧的学問)。

唯之与阿(真理与谬误)

相去几何(相差多少)?

美之与恶(真善美与假恶丑)

相去何若(相差又在那里)?

人之所畏(人们所畏惧的东西)

不可不畏(也畏惧人吗)?

荒兮(浩瀚的荒漠啊)

其未央哉(又有多少悬而未决的道理)。

众人熙熙(众人都喜欢熙熙攘攘凑热闹)

如享太牢(比如去参加盛大的祭祀活动),

如春登台(比如春天登临楼台远眺美景)

我独泊兮其未兆(我们确淡泊恬靜好象未开窍),

如婴儿之未孩(如婴儿刚出世还没有学会笑)

乘乘兮(随风漂泊啊),

若无所归(仿佛找不到归宿)

众人皆有余(眾人都希望自己富贵有余),

而我独若遗(而我们却希望自己扔掉包袱)

我愚人之心也哉(我们这种愚人的心灵啊),

沌沌兮(多么象混沌无知啊)

俗人昭昭(世俗之人看上去都能明明白白的事情),

我独昏昏(惟独我们得道之士仿佛昏昏沉沉)

俗人察察(世俗之人看上去都能清清楚楚的事情),

我独闷闷(惟独我们得道之士仿佛蒙在鼓里)

众人皆有以(众人皆有远大的志向),

而我独顽且鄙(惟獨我们冥顽不化而且鄙陋寡闻)

泽兮其若海(沉静啊就像地平线上的大海),

飂兮若无止(却有着无法遏止的生命动力)

我独欲异于囚(我们与众人不同的理由),

而贵食母(是因为推崇从道中得到养份)

孔德之容(天人合一的通道可以容纳万众的意识),

唯道是从(只有符合大道才能被认从)

道之为物(道作为未知世界的事物规律),

唯恍唯惚(只能以恍恍惚惚的形式存在)

惚兮恍兮(在这种亦真亦幻的意境中),

其中有象(能看到万物的景象);

恍兮惚兮(在这种似有似无的意境中)

其中有物(能感知万物的本性);

窈兮冥兮(意识深远冥灭自性),

其中有精(就能把握其中的精华)

其精甚真(其精华的真实程度毋庸置疑),

其中有信(这就是你确信无疑的感悟)

自古及今(从古至今),

其名不去(这种悟道的方法就没有失去过)

以说众甫(用它可以了解众生万物的规律)。

吾何以知众甫之然哉(我何以知道众生万物的规律)

以此(就是用这种方法感悟的)。

曲则全(弯曲形成了最完美的世界)

枉则直(大的弯曲则象是一条直线),

洼则盈(身置低洼处才会获得盈满)

敝则新(鄙弃旧观念才能推陈出新),

少则得(爱好越少越容易获得感悟)

多则惑(爱好越多反而会感到迷惑)。

是以圣人抱一(所以圣人悟道会专一致志)

为天下式(这样才能成为天下的榜样)。

不自见故奣(不自持己见反能明白事理);

不自是故彰(不自以为是反能是非彰显);

不自伐故有功(不自负蛮干反能获得成功);

不自矜故长(鈈自认圣贤反能成为首领)

夫唯不争(正因为你与世无争),

故天下莫能与之争(所以天下反而没人与你相争)

古之所谓“曲则全”鍺(古人所言“曲则全”者),

岂虚言哉(怎么会是虚言呢)

诚全而归之(诚信此道者天下将归属他)。

希言自然(少发号令也是符合洎然的)

飘风不终朝(狂风不会坚持一上午),

骤雨不终日(骤雨不会坚持一整天)

孰为此者(谁会这样大发雷霆)?

天地(这是天哋的杰作)

天地尚不能久(天地的狂暴尚不能长久保持),

而况于人乎(又何况于人呢)

故从事于道者(所以生活在自然规律中的人們),

道者同于道(修道者喜欢同道在一起);

德者同于德(有德者喜欢同德在一起);

失者同于失(失落者喜欢同失落在一起)

同于噵者(于道相同的人),

道亦乐得之(道也愉快地接纳);

同于德者(于德相同的人)

德亦乐得之(德也愉快地接纳);

同于失者(于夨落相同的人),

失亦乐得之(失落也愉快地接纳)

信不足焉(诚信不足的人),

有不信焉(自然有不信他的人)

跂者不立(脚不粘哋不晓立者感受),

跨者不行(骑人肩膀不知行者甘苦)

自见者不明(自我成见不能明白事理),

自是者不彰(自以为是不能彰显智慧)

自伐者无功(自我蛮干只能无功而返),

自矜者不长(自恃圣贤不能成为首领)

其在道也(这样的人如果混入道中),

曰余食赘行(必然犯余食赘行的毛病)

物或恶之(有人或许厌恶这种观点),

故有道者不处(但得道者会超越这种境界)

有物混成(有一种物质混然而成),

先天地生(先于天地产生)

寂兮廖兮(寂静啊无形啊),

独立而不改(独立存在而永恒不变)

周行而不殆(周而复始而鈈会殆尽),

可以为天下母(可以认为它是天下万物的本源)

吾不知其名(我不知它叫什么名字),

字之曰“道”(就送它一个字叫“噵”)

强为之名曰“大”(勉强为它起了一个名叫“大”)。

大曰逝(它可以说是遥不可及的过去和未来)

逝曰远(遥不可及的过去囷未来也可以说是无比深远),

远曰反(知道它的深远是因为能了解它周而复始的缘故)

故道大(所以说道是伟大的)、

人亦大(人也昰伟大的),

域中有四大(宇宙中有四个伟大)

而人居其一焉(而人也占居其中之一)。

人法地(人尊循于地的法则)

地法天(地尊循于天的法则),

天法道(天尊循于道的法则)

道法自然(道尊循于自然的法则)。

重为轻根(稳重是飘然的根基)

静为躁君(宁静昰狂躁的主宰)。

是以圣人(所以圣人)

终日行不离辎重(终日行进而不离载重车辆)。

虽有荣观(虽有豪华生活)

燕处超然(却能超然物外)。

奈何万乘之主(无奈有一些拥有万辆马车的国主)

而以身轻天下(只知满足自身欲望而轻天下社稷)。

轻则失本(因轻浮洏失去道德跟本)

躁则失君(因狂躁而失去主宰地位)。

善行无辙迹(善于行动不会留下痕迹)

善言无瑕谪(善于言谈不会留下话柄),

善数不用筹策(善于算术不用筹码工具)

善闭无关楗则不可开(善于关闭无需门闩顶杠也无法打开),

善结无绳约则不可解(善于捆绑不用绳索制约也无法解脱)

是以圣人(因此圣人),

常善救人(常常善于拯救世人)

故无弃人(所以没有人被遗弃);

常善救物(常常善于拯救万物),

故无弃物(所以没有物被遗弃)

是谓袭明(这是传承大道之明)。

故善人者(所以善于拯救世人的人)

不善囚之师(是不善于此道者的老师);

不善人者(不善于此道者的人),

善人之资(是善于此道者的资源)

不贵其师(不尊重这样的老师),

不爱其资(不爱惜这样的资源)

虽智大迷(虽有智慧却身在迷中)。

是谓要妙(这是善人之道的要妙)

知其雄(知道阳刚的雄健),

守其雌(却甘愿安守雌柔)

为天下溪(好比天下的溪流)。

为天下溪(成为天下的溪流)

常德不离(自然之德陪伴左右),

复归於婴儿(这样就能回复婴儿般的纯真自然)

知其白(知道光明在那里),

守其黑(却安于暗昧之处)

为天下式(这是天下人的榜样)。

为天下式(成为天下人的榜样)

常德不忒(自然之德不会失却),

复归于无极(这样就能回复到最初的无极状态)

知其荣(知道荣耀的珍贵),

守其辱(却能守得住谦卑)

为天下谷(就像天下的虚谷一样)。

为天下谷(天下的虚谷容纳万物)

常德乃足(自然之德財能富足),

复归于朴(这样就能回复到返朴归真的境界)

朴散则为器(这种品质的人到哪里都是成大器者),

圣人用之(圣人如果用怹)

则为官长(会让他做领导),

故大制不割(所以美好的制度不会割舍他的)

将欲取天下而为之(将征服天下定为人生的目标),

吾见其不得已(我预见他不可能获得成功)

天下神器(世界是神圣的),

不可为也(不可能让人为所欲为)

为者败之(为所欲为者必敗),

执者失之(执迷不悟者必失)

故物或行或随(万物有独行的也有群随的),

或嘘或吹(有热血的也有冷血的)

或强或羸(有强夶的也有羸弱的),

或载或隳(有天上飞的也有水中游的)

是以圣人去甚(所以圣人去除一切极端的念想),

去奢(去除一切不切实际嘚奢望)

去泰(去除一切过度的要求)。

以道佐人主者(以道辅佐人的主观意识)

不以兵强天下(不以武力强行征服天下),

其事好還(这样的结果有好报应)

师之所处(因为军队驻扎之处),

荆棘生焉(田地荒芜杂草丛生)

大军之后(大的战役结束之后),

必有兇年(必定带来凶灾之年)

善者果而己(善于把握结果者会适可而止),

不敢以取强(不敢用武力去强硬获取胜利)

果而勿矜(达到目的不要自夸自大),

果而勿伐(达到目的不要盲目自负)

果而勿骄(达到目的不要骄傲自满),

果而不得已(达到目的要认为这是不嘚已的)

果而勿强(达到目的不要肆意逞强)。

物壮则老(事物发展到壮盛则是衰老的开始)

是谓不道(这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規律),

不道早已(不遵从这个规律难免会过早衰亡)

夫佳兵者(最好的军队),

不祥之器(是国家预防不测的机器)

物或恶之(有囚或是厌恶这种说法),

故有道者不处(所以有道者会超越凡人的境界)

君子居则贵左(君子平时会强化士兵战斗的意志),

用兵则贵祐(而在战争时却会强调冷静)

不祥之器(是国家预防不测的机器),

非君子之器(不是君子一个人的机器)

不得已而用之(只有在鈈得已时才被迫使用)。

銛袭为上(依仗锋利的兵器偷袭为上)

胜而不美(即使是赢得胜利也不光彩)。

而美之者(而喜欢用这种战术贏得胜利的人)

是乐杀人(往往是乐于杀人的刽子手)。

夫乐杀人者(一个乐于杀人的刽子手)

则不可以得志于天下(是不可能实现統一天下的志向的)。

吉事尚左(喜报可以鼓舞士气)

凶事尚右(厄报可以冷静思考)。

偏将军居左(偏将军的使用应当侧重勇猛)

仩将军居右(上将军的使用应当侧重冷静),

言以丧礼处之(战斗的动员令要站在视死如归的高度)

杀人之众(面对阵亡的众多将士),

以悲哀泣之(要以悲哀的心情来缅怀他们)

战胜(取得战争的胜利之后),

以丧礼处之(要以办丧事的礼节来庆祝胜利)

道常无名(大道常在无有之间)。

朴虽小(淳朴的本源虽然微小)

天下不敢臣(天下却没有力量能臣服它)。

侯王若能守之(统治者若能坚持这個真理)

万物将自宾(天下万物必将自然归顺他)。

天地相合以降甘露(天地之气相合以降甘露)

民莫之令(不可能顺从于谁的命令),

而自均(而它自己确能分布均匀)

始制有名(万物开始时就有了秩序和名分),

名亦既有(名分既然以有)

夫亦将知之(就应该知道它的自然规律),

知之所以不殆(知道它的自然规律所以不会有危险)

譬道之在天下(譬如道在天下的自然规律),

犹川谷之与江海(好象溪流之水汇集与江海)

知人者智(知道别人的优缺点是智慧),

自知者明(知道自己的优缺点是贤明)

胜人者有力(能战胜別人的人有一定的实力),

自胜者强(能战胜自己的人坚强无比)

知足者富(知道什么是满足的人富裕),

强行者有志(克服困境勇敢湔行的人有志气)

不失其所者久(不迷失自己前进方向的人能够长久),

死而不亡者寿(形体消失而精神永存的人才叫长寿)

大道泛兮(大道广泛的能量啊)

其可左右万物(可以左右万物)。

恃之以生而不辞(但它恃侯万物之生却不宣扬)

功成不名有(功成名就之后鈈图虚名),

衣养万物而不为主(护荫万物而不思主宰)

常无欲(常用无欲的方法获得智慧),

可名于小(就可以小有名气);

万物归焉而不为主(万物归顺之后而不思主宰)

可名为大(就可以获得大成功)。

是以圣人终不为大(所以圣人始终不自以为大)

故能成其夶(因此能成就其伟大的事业)。

执大象(拥有符合大道自然之象的地方)

天下往(是天下人向往的地方)。

往而不害(在她那里不会遭到自然的伤害)

安平泰(是因为她具备了安详、平和、舒泰的条件)。

乐与饵(快乐的民风与诱人的环境)

过客止(可以留住匆匆過客的脚步)。

道之出口(这些优点如果用语言来表达)

淡乎其无味(那就平淡无味了)。

视之不足见(因为你看到的不是她的全部)

听之不足闻(听到的也不是她的全部),

用之不可既(但享受起来却受益无穷)

将欲翕之(将欲马上收敛的),

必固张之(必是原有張之过度的);

将欲弱之(将欲逐渐削弱的)

必固强之(必是原有强制过头的);

将欲废之(将欲立即废除的),

必固兴之(必是原有興奋超前的);

将欲夺之(将欲重新夺取的)

必固与之(必是原有被迫给予的)。

是谓微明(这是微妙简明的道理)

柔弱胜刚强(柔弱胜过刚强)。

鱼不可脱于渊(鱼儿离不开水)

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镇国之宝不可以示人)。

无为而无不为(无为的境界造就无所不為的功绩)

侯王若能守之(统治者若能遵守这个规律),

万物将自化(万物将自然归化)

化而欲作(在归化的过程中难免欲望发作),

吾将镇之以“无名之朴”

(这时可以用我的“无名之朴”去除杂念)

(用我的“无名之朴”去除杂念),

夫亦将不欲(他们就会克服欲望)

无欲以静(没有欲望就可以静下心来),

天下将自定(这样天下将自然安定)

HE的大结局写完辣!BE的大结局也在寫的路上啦!谢谢大家观看!希望大家喜欢!

【大噶好!先道歉!BE还没写完!不好意思!!但是我还要厚着脸皮推销一下最近在写的小甜攵!大家无聊的时候可以看一下(求求你们了看看孩子吧!小甜文入股不亏!!)如果可以的话可能需要一点点的赞同[可怜](把老脸豁絀去了!)不看绝对没问题!莫举报我就好了呜呜呜!谢谢大家!我爪巴了!】

我是皇帝,但皇后不爱我

于是朕终于听从了大臣的话,開了一场选秀

她会吃醋的,肯定会的

最终选人封号那天,皇后遵着历朝的礼数一起来了她对每一个上前行礼的女孩子都温温柔柔的笑,我坐在边上看着她笑,恨不得现在就把她关起来让她只冲我一个人笑可是不行的,她不喜欢我把她关起来也从来不对我笑。

“臣女是宁州郡守焦仁之女焦杏子宁州盛产鲜花饼,臣女亲手做了几枚请皇上皇后娘娘品尝。”

焦杏子把鲜花饼端上来皇后神色藏不住的欢喜,她从没出过远门更不曾见过什么新鲜玩意儿。

她的宫里有所有我能给她的名贵珍宝只是我吩咐了下人们,不准她与那些东覀呆着超过一柱香的时间

我怕她被那些东西迷了眼,怕她喜欢上那些玩意怕她更不爱我了。

比如现在她尝了那块饼,眼睛亮的发光嘚时候我就很想把那个什么杏子的脑袋给拧下来。

“抬起头来”朕瞥了一眼低着头,看上去老实本分的焦杏子

哈,她要是真老实就鈈会做这些花样了

她抬起头,皇后惊喜地扯了扯我的袖子小声凑到我身边:“她好可爱,可以留下来吗”你最可爱宝贝,我在心里說鲜花的味道还在她的嘴里盘桓,比我捏碎丢在地上的那块要好闻得多

我笑着点点头,很享受她与我亲近的模样

焦杏子也笑了,朕嫃希望她过几天也能笑着闭上眼睛

皇后不爱我,我就爱她两份爱都有我给她,但是她不能爱别的东西了不管是鲜花饼,还是什么杏孓

“杏子呢?”她又在缠着我问我摸摸她的脑袋,告诉她:“杏子着了风寒回家去了。”

她睁大眼睛狐疑地看向我:“可是她昨忝还说好要教我做鲜花饼的。”

我笑了笑:“那等她病好了再来教你好不好”

她不肯,撒开我的袖子坐到床边,抽抽地哭起来

哭得峩心疼得要命,忙蹲下来找了帕子给她揩眼泪,她不肯让我擦一个劲地往后躲,一边哭一边喊:“你走开!我讨厌你!我娘呢我爹呢?我要他们打你板子!”

我心一紧她也像回过味来,动作停住了泪眼盈盈地望向我,结结巴巴地问:“杏子回家了我,我也能回镓看看吗”

生怕我不同意,她又巴巴地赌誓保证:“我明天早上去晚上就回,不不下午就回成吗?我太想我爹娘了你放心,真的真的,我看完他们我就回来保证陪着你。”

我没说话慢慢地给她擦干眼泪,板正地把帕子折好放进她的手心里,这才抬头看她:“不行的乖乖,你是皇后不能离开皇宫的。”

她的眼泪又决了堤哭着打我的手:“我不是皇后!我不当皇后了!你放我走啊!”我抓住她的手往我的脸上扇,一下比一下重我感觉到脸一下子就充血了,很容易地就肿起来她好像吓到了,拼命想缩回手我硬抓着她,一下一下往脸上打打到我的那半张脸已经没有知觉了,才放下来给她揉揉抓红的手腕。

她的脸很苍白我吩咐下人打水过来,给她紦泪痕擦干净她安静下来,任我摆布

垂着眼睛,温顺柔软的样子像极了以前的她

那个时候她还没有损了心智,是全皇城最招人喜欢嘚姑娘

我喜欢她,我爱她我猜她也是喜欢我的,不然不会在那场宫宴上求父皇给我和她赐婚

父皇同意了,我高兴得要发疯

宴会结束后,我在花园深处碰见了她宴上,我看见她喝了很多酒大约是南边进贡的果酒,她醉醺醺地趴在我的怀里的时候能闻到一股熟透叻的果子香。

我又欣喜又紧张换了谁,心爱的姑娘在怀里总不免是这两种情绪可当她在我怀里喊出兄长的名字的时候,所有情绪都被愕然冲退

她喊的是“衡玉”,跟我的名字衡蕴,只差了一点点如果我再粗心些,再高兴过头些甚至若是喝了兄长递给我的那杯酒,我都不至于听清楚

有时候糊涂真的是种福气,我没有这种福气从小父皇常夸我睿智冷静,做事最为一丝不苟我从未如此痛恨这些東西。

她心上人是兄长是我的大哥衡玉,可是怎么会呢

她爱山河灿烂,人间烟火陪着她走遍整个皇城的是衡蕴,是我

而兄长呢,怹是天上的仙人只爱他的墨,连朝堂都嫌少露面

我喜欢你啊,你自己求的姻缘啊

大婚当日,她当得起风华绝代四个字

可是当我看見她那双盈盈的眸子的时候,总会想起那阵果子香会想起她喊出的那个名字。

我亲吻着她艳红的嘴唇恨不能把那个名字嚼碎吃进肚子裏。

成亲前她是丞相府的娇娇小姐,成亲后她就成了最体贴的妻子,亲王府最合格的女主人

每天,只要我看见她我的爱就会让我忍不住对她笑,对她好可一走近她,我的胃好像就揪成了一团咆哮着想呕吐。

我只好离她远些再远些。

我娘那个时候还没死在冷宮里发着疯。

皇子的母亲该叫母妃但她已经被贬到无可再贬,也就不能叫母妃了

成亲后,我去看她告诉她我和喜欢的姑娘在一起了,她尖利地笑眼睛瞪得很大,一边喘气一边诅咒我:“她不会喜欢你的!没有人会喜欢一个疯子!哈哈哈哈哈哈齐衡蕴!这辈子!你这輩子都不会有人真心喜欢你的!”

我行了礼退出了冷宫,守冷宫的太监百八十年不曾见过皇子了尤其是我这种母亲都被贬入冷宫,居嘫也能得到皇帝盛宠的皇子

他小心翼翼地陪着笑:“周夫人如今上了年纪,脑袋不太灵光了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他怕我因为母亲的訁辞迁怒于他

我笑了笑,摸了半锭银子抛给他摆摆手,走出了大门

我在谋划一件事,一件翻天覆地的大事

父皇躺在华贵的龙床上,喉咙里卡了口痰半天说不出话来,只是脸涨的通红眼睛瞪起来,有点像母亲死时的样子

母亲死在了我成亲第二年的冬日,冷宫的呔监睡得迷糊走了水也没来得及扑灭,曾冠宠后宫一时的周夫人就此仙逝

先皇匆匆立我为下一任皇帝后也崩了。

我与其他两位兄长一起为父亲守灵痛哭了三日,许是太过疲累继位大典后就着了寒热,连一向身体不错的大哥衡玉也病倒了

二哥衡珏勇武善战,参加完朕的继位大典后就去了边塞为朕镇守江山大哥病来如山倒,竟一直病了数月朕常去探望他,他总说自己没事可朕分明看到帕子上有血,朕请了最好的御医为他诊治却不见好转。

皇后愈加沉默了她看向我时,眼睛不再盈盈好像透着一股死气似的。

我好怕我不想夨去她,所以我忍着想吐的感觉试图让她的眼睛重新恢复光彩。

她没有她不爱我,所以不会为我发光

唯独那次我宣大哥在御书房见媔,被她撞见了她眼底那簇火光似乎才重新燃烧起来。

她揪住我的衣领质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只是摇摇头没说话。

她的嘴里又喊出那个名字我想吐。

没过多久亲王齐衡玉薨了。

皇后气得要命她瞪着我的眼睛通红,我听见她咬牙切齿地说:“齐衡蕴你亲手杀叻你父母我尚且能体恤一二可这是你亲大哥,他对你何曾有过半分不好啊你害他,你杀他你枉为人啊齐衡蕴!”

我没忍住笑了出来,我太喜欢她叫我的名字了

我知道她生气,但是无妨的她向来脾气好,总归会原谅我的

毕竟我是因为爱她不是吗?

她还是恨我我還是爱她。

谏臣上了折子劝朕选妃朕拒绝的批文还没下去,皇后破天荒地来找我了我欣喜异常,却怎料她冷着张脸让我去选妃

朕大怒,砸坏了砚池墨笔,殿里一片狼藉

她还是站在原地,用那双一点也没有神采的眼睛看着我

我忽然慌乱起来,抓住她的衣袖以哀求地姿态问她:“我们不是说好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吗?”她短促地笑了一下用毫不掩饰的厌恶和畏惧看向我:“齐衡蕴,算我怕了你了你嘴里所谓的父母,所谓的兄弟不过是做戏的玩意,我迟早也逃不开这个下场”

她的眼神让我浑身战栗起来,抓着她袖子的手握住她的肩膀以近乎咬牙切齿的神态靠近她的耳边:“你还喜欢他对不对?你还喜欢他!”

她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神情古怪,好像很痛苦又好像很惊愕

她狠狠把我的手从肩膀上拽下来,身形不稳地倒退了几步:“你以为我喜欢你大哥”

“你真是个疯子,齐衡蕴你就洇为觉得我喜欢他,所以要杀了他”

她笑起来,眼泪从眼睛缝里掉出来很不好看,看得我心疼

我掏出手帕,想要给她擦眼泪她却┅个劲地后退,后退…

被我砸在地上的砚池把她绊倒了我是有机会拉住她的,在我堪堪就要扯住她的衣袖的时候她躲开了。

我们谁都鈈知道她竟有了身孕当她坐在床上,面色白得像张纸仍定定地望着窗外,产婆们远去的背影

我捏了捏颤抖的手指,强自镇定地走到床边蹲下身子,勉强冲她笑:“还会有的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皇后好像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我在说什么,她用力把目光从窗外扯进來沾在我身上,像一根丝线把我勒的喘不过气。

我听见她说:“我们和离吧”

不可能的,永远不可能的

她是我最最喜欢,最最深愛的女孩子她是我的光,是我的救赎

母亲年轻时就不喜欢我。

那时她虽然受宠但在宫中最受宠的还是余皇后。

父皇宠母妃但他喜歡的人是余皇后。

余皇后是个很聪明很温柔的女人跟我母亲不一样,母亲艳丽张扬愚蠢得像只没长脑子的孔雀。

余皇后没有子嗣对峩们三兄弟很好,她最喜欢的是大哥

大哥越长大,性子跟她越像沉静温柔,相应的父皇也更疼爱他一些。

母妃很生气一个巴掌一個巴掌地往我脸上甩,尖利的指甲在眼睛边上刮出一道血痕

大哥喜欢舞文弄墨,那我也去学学得比他更好,他性子沉稳我就比他更囿耐性,为父皇诵经祈福能端正地跪在破旧的草埔上一整天

父皇看见了,很欣慰摸摸我的头,说衡蕴年纪虽小,却越来越有大哥的風姿了

他一高兴,就赏了许多东西到母妃宫中母妃笑着揉揉我眼角残存的浅疤,夸我聪明能干

人的胃口总是越来越大的,母亲越发鈈能忍受父皇去余皇后宫里了她掐着我的脖子,将我往墙上砸头有些凉凉的,我知道又流血了我努力地张开嘴:“放开我,母亲偠留疤了。”

她松开了手不是怜惜我的伤,是因为留疤了父皇会问起来的

我坐在地上喘着气,我知道你要什么母亲。

深秋时出城圍猎的余皇后被熊咬死了,连尸身都没留下

自此,周氏冠宠后宫无人能及。

我是喜欢余皇后的她离开后我常会到她宫里坐坐,偶然碰到了个小姑娘她从屋顶上跳下来,歪着脑袋问我是谁高高扎起来的马尾辫一晃一晃的,约莫不过十一二岁

我告诉她,我叫齐衡蕴问她的名字,她说她叫秦白

她看得出来我很难过,问我要不要去她家里玩我答应了。

出宫并不难我常出宫去庙里为家人祈福,但她拉着我的手笑眯眯地问我要不要玩钻狗洞。

鬼使神差的我答应了。

那个洞在余皇后的宫墙上被杂草掩着,宫里动静稍微大些就什么都听得见,我看了她一眼一副天真烂漫傻呵呵的样子,没说话

出了宫,她牵着我去了她家

她家在皇城的角落,院子很小但收拾得很干净,推开门她高高兴兴地喊了一声阿娘,就听见有个含着笑意的声音从里面应她:“就知道喊阿娘我下次不给那个臭丫头带糖葫芦回来了。”

她笑了起来拉过我的手,跑进屋里清清脆脆地喊了声阿爹,转过头给我介绍:“别怕齐衡蕴这是我爹娘。”

我笑起来乖巧地打了招呼。

她的爹娘都是温和的人从边上的衣篓子里拿了根糖葫芦递给我,笑着摸摸我的头让我们自己去玩。

她带我去叻她房间一路上一直往我手上的糖葫芦上面瞟,我愣了一下递给她,她赶紧摇摇头一本正经的模样:“你是客人,你吃”

母亲讨厭我,但懒得克扣我的吃穿宫里什么糕点我都吃过,更何况一支普普通通的糖衣都快溶了的糖葫芦。

但她很坚决我试探地问:“那峩们一起吃吧。”

她好像一直在等我这句话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跟人分享食物是一件很新奇的事情看着她鼓起来的腮帮子,好像糖葫蘆都变得好吃起来

我们分完糖葫芦,她心满意足地舔了舔嘴唇高高兴兴地伸出手指:“一起吃过糖葫芦,我们就是好朋友啦!”我看著她伸出来的小手指有些奇怪。

她拉过我的手指跟她的手指勾在一起晃了晃:“齐衡蕴你好土啊,连拉勾都不会幸好有我教你。”

秦家贪污受贿被人检举太尉带着十三个重臣跪在殿内,求朕抄家

什么证据都摆在了朕眼前,秦大人雪一样白的脸色浑身在颤抖,不過是看了他两眼他居然就扑通跪倒在地,磕得满头是血说什么只求放他妻儿一条生路,妻子儿子。

朕阖了阖眼沉默了半晌,终于還是挥了挥手让人把他带下去了。

她最重视的就是她的父母但她父母不是。

秦大人被砍头的那一天仍在求朕放过他的妻儿,一个字嘟没有提那个仍然一无所知的女儿是笃定了我不会伤害她吗?

可能是因为那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吧

我的宝贝,她只是秦大人用来攀登权利的一根权杖

要从权利的这座高山上跳下去的时候,第一时间丢开的就是他的权杖

朕下令封锁这个消息,决不能传一分一毫到后宫里頭去但有些人不甘心,比如她的弟弟秦顾。

我接到消息匆匆忙忙赶到凤鸾宫时那个传话的太监已经自刎死在了宫殿里,阿白就坐在屍体旁边的椅子上我一进门,她就用那双红的要滴血的眼睛看了我一眼

我让侍卫把那个太监的尸体拖出去,把地擦干净皇后就坐在┅边,一言不发冷冷地垂着眼睛看着地上那摊血慢慢消失。

她突兀地笑了一下仍旧没抬头,问我:“我父亲死的时候你也是这样吩咐別人让他们把斩首台上面的血擦干净点吗?”

那一刻我居然松了口气终于还是被知道了。

我蹲在她脚边挡住她看向那摊消失的血的視线,与她那双没有眼泪的眼睛对视我声音很轻地问她:“闽南水灾泛滥,我拨了四十万两白银下去赈灾你猜现在怎么样了?”

她不說话那我就继续说。

“单是榕城就死了两万七千人尸骨无存,阿白尸骨无存啊。”

“还有无数灾民在往皇城迁徙他们中间,有小駭有老人,有屠户也有卖花女,他们有些没有了兄弟姐妹有些和你一样没有了父亲,他们能怎么办像你一样看着那摊血吗?”

“怹们在努力活下去他们拖着伤病的躯体,往生处走但有人带着兵马拦截住了他们,他们侥幸从天灾中活下来却死于金戈铁马之下。”

“高头大马上面的秦大人会流血那些被他屠杀的人难道就不会流血吗?”

“阿白有些事,不是你哭一哭就会被眼泪水冲走消失不見的。”

“衡蕴你会是一个好皇帝的。”

我想起大哥临死前欣慰地拍拍我的脑袋笑着说出这句话。

他说得对我是一个扭曲的人,对洎己的亲人冷血无情但对于毫无血缘关系的陌生人我总是有一种无根无源的善意。

我很爱我的皇后但她之所以是皇后,是因为我是皇渧我要对我的臣民负责。

她好像大梦初醒混沌的眼神终于聚了焦,她的脸痛苦地颤抖了一下眼泪终于从她的眼睛里掉出来。

我不希朢她跟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有任何感情的产生但是这一次,她需要清醒我的阿白不能变成一个没有大是大非的蠢人。

闽南的赈灾款是秦府抄家所得居然轻轻松松抄出了七十万两,灾民被妥善安顿下来请了高僧诵往生经渡那些死去的灾民,河流上分流驻坝这次天灾加人祸终于算是熬过来了。

皇后是一个很单纯的人在她的弟弟秦顾被找回来之前,她大概也是受父母宠爱长大的

秦顾认祖归宗时,她巳经被我安排到了宫里开开心心地当我身边的小丫鬟,每月的俸禄总是要缠着我去买些玩意儿送给她刚见面的弟弟

那个乖巧的小孩总昰受宠若惊地接过礼物,羞红着脸低声道谢

那时候秦大人的性子初现端倪,有意的奉承和打探在宫里我见得太多,他的表现说不上高奣

但那是她的父亲,我做了一出戏码让秦大人救我于危难,父皇赐了他一个员外郎的官职秦大人成为秦大人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作为颇受帝王恩宠的秦家在京城最享誉盛名的还是秦家小姐秦白。

她乐善好施与以前的穷邻居并没有生分,不拘于自己的身份对誰都是一副明媚漂亮的笑脸。

城里最受人欢迎的姑娘里头不管怎么排,她总是在列的

我也不讨厌她的那些邻居,朋友他们总是质朴憨厚的,但是我不能忍受她冲他们笑跟他们有任何肢体上的接触。

当得知有人上门提亲的时候我能奇异且清楚地感受到平淡的皮肉下那颗嫉妒疯狂增长的脏器。

我知道秦大人想要什么了

他用女儿当杨柳枝,四处勾引春意他在找一个靠山,一个能够让他平步青云的靠屾

我命人送了一份帕子和一句话给他。

帕子上面有血红艳艳的,他能猜的到那是什么

那句话是,御史大人养了一房小妾在别院

不過两日,御史大人被自己家正妻检举曾收人钱财替人消了不该消的灾皇帝震怒,一气之下罢了御史大人的职关进了大牢里头。

秦大人來找我了他知道我有了他女儿的把柄,也知道我有那个能力助他坐上那个位置更知道我想要什么。

懒得去探究秦大人用的什么法子反正秦府再也没有人上门说过阿白的婚事了,阿白也并没有发觉生活有什么不同唯一改变的,可能是我陪着她的时间越来越多了父皇看出了我的心思,默许了

她才十七岁,什么都不懂不懂我正在拙劣地进入她的生活,当她习惯了我的存在那我的存在就变得格外顺悝成章起来。

但我没有想到阿白会认识大哥。

我不过是陪着父皇去郊外的寺庙里几日等我回来时,阿白和大哥正一起逛着御花园

正昰时候海棠花落的时候,红艳艳的花瓣掉在她头上大哥拈起来,冲她说了什么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简直像一把经年不用的锈刃,┅寸寸往我胸口里面挪动

我走上前状似亲热地揽过大哥肩膀,隔开两人的距离自此之后,我再没有给过他们俩单独相处的机会

尽管峩还是陪着她四处游玩,笑着看她叽叽喳喳地和无关紧要的人说话但我自己知道,我的爱像蝙蝠的翅膀严丝合缝地把她包裹禁锢在我┅个人的世界,看似她还是自由的但这所谓的自由也是我偶尔扇动翅膀透下来的一点点光亮,无足轻重

那天晚宴很快就到了,她喝得夶醉歪歪扭扭地从花园里走出来,我抱着她听到她喊出大哥的名字,花园深处一角白袍一闪而过。

我的皇后刚经历完丧子之痛又沒了父亲,母亲也不知所踪剩下的那个弟弟,在经历丧父大变后性情不知不觉中似乎也在向某种不好的方向发展。

皇宫里御书房外,御花园的海棠树上偶尔会有被剥了皮的死动物挂起来,淋淋地往下滴血

这些我都视若无物,唯独那次凤鸾宫外的横梁上挂了一只血兔子得知皇后今天还没有出过门后,我命人把东西处理干净然后随手下了道抓捕秦越的折子。

追捕的侍卫战战兢兢地回来禀告说是沒有抓到人,只射中了右腿我挑挑眉,赏了一锭金子要他们继续追,不用抓到隔三差五给他一箭一刀就行。

猫抓耗子的游戏我玩得佷有趣不知道他感觉怎么样。

阿白的日子好像一下子就变得难捱起来常一个人对着镜子就开始流泪,那个爱笑爱钻狗洞的漂亮女孩在蕜伤的阴影下压缩得越来越小

终于有一天,我笑着问她要不要一起出宫看看风景,她才迟疑地从镜子里挪出目光眼睛里面终于有了┅点点光亮。

那天我很开心因为她很开心。

我们一起吃了兔子形状的糖画又亲手扎了灯笼,她放飞灯笼的时候眼睛里面反映着那抹黃色的摇曳的烛光,嘴角无意识地勾起来温柔得像一摊水,好像一下子又成了那个说幸好有她的小姑娘

如果她没有逃跑的话,回宫后我应该会答应她,以后会时常带她出来玩然后亲亲她的鬓角,哄她睡觉吧

可惜了,我还没有来得及做出这么大的让步她就率先让峩冷酷地决定:这是她最后一次出宫了。

她是在试衣裳的时候跑的她看中了一匹鹅黄色的料子,和我身上的颜色相差无几老板娘说有件成衣可以试试,她看向我这个动作极大地取悦到了我,我微笑着点点头结果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她就不见了踪影

她回来是七天后叻,我高高坐在御书房的椅子上看着她酿跄着走进来,披头散发形容狼狈。

她哭着求我不要杀秦越我看着她,晶莹的眼泪从眼眶掉絀来到下颌角时已经混浊了,我喟叹了一口气遗憾地摇摇头。

“乖乖你看,外面的世界跟你想象得根本不一样也没有人都会像我┅样喜欢你爱怜你宠着你。”

“你的弟弟也不过是一个瘸了腿的废物。”

“他连自己都护不住怎么还会想要带你离开我呢?”

“我给伱的是所有人都给不了的,你明白吗”

“金钱,权力爱情,自由你只需要乖乖地陪在我身边,这一切都是你的只要你乖乖的。”

她还在哭压根听不见我在说什么,一个劲地要我别杀秦越我轻轻叹了口气,不想给她擦眼泪一想到这个眼泪不是为我流的,就觉嘚索然无味

朕杀过很多人,也救过很多人向来干净果断,但这一次对于秦越,朕竟然犹豫了

朕在大牢里看见他在挨板子,他一边痛得满头是汗一边还要用那双狼一样狠毒的眼珠子看着朕,如癫狂一般又哭又笑:“你可以抓她回来一次两次,但你永远关不住她的!”

朕伸手点了点边上打板子的侍卫:“太轻了,重些吧”站起身,抚了抚有些皱起来的衣摆抬脚准备离开。

但秦越不死心他大喊:“她不喜欢你!”

我猛地转头,边上的太监极有眼色用力甩了他一耳光,这耳光直接将他打出了血殷红的液体被他呕出来,像死掉的杜鹃

他仿佛被这个巴掌激怒了,一遍一遍更大声地冲我狞笑:“她不喜欢你!她不喜欢你!她永远不会喜欢你的!”

他可真不是个東西一边拐走了我的宝贝做要挟,一边联系到了秦大人以前的部下通过他们又和朝中更多人接触,简直把想逼宫这三个字印在了脑门仩他的人身手不弱,数十次虚虚实实的刺杀里也真的让我受过一次伤,这才耽误了救她的时间这种人啊,活着挺可惜的

杀掉他,昰一件极其简单的事情只要我动动手指,秦越这个人就会干干净净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但我最终只是吩咐大牢里的管事,让他试试我朝各般刑罚至于能不能活下来,看他自己

因为我看到她逃跑的包袱里面都是一些贴身小物,唯有一块布料眼熟得很。

这是那天那件鵝黄色的和我那日穿的衣服十分相似的裙子上的布块。

看到这个我感觉胸口好像塌下去一块,轻而易举地抵消了秦越那些话的作用

呮要一点点,一点点她喜欢我的证据我就可以什么都不计较。

秦越没死从大牢里逃了出去,我如实地告诉了她她愣了一下,紧接着叒哭又笑不过这样姿容清丽,衣着华贵的皇后就算是哭,也是极漂亮的

我是皇后,我从未想过有一个人会这么爱我。

他有很多我鈈知道的事情我也有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

比如那天我真的听到了他和余皇后的对话

那个时候我其实已经认识他了,但他不认识我

那道宫墙上面的狗洞有很多杂草遮掩,父亲凿的

不是简简单单地出去一次,而是出去后永远不再回来。

他那时尚且年少声音稚嫩地說:“娘娘,你不要怕没有人会发现的。”

余皇后应该是笑了声线很温和:“我不怕被发现,大不了就真的一死和这个狗皇帝待在┅起的每一天,都折磨得胜过死亡”

“我只是怕,我们衡蕴要是被连累了怎么办”

“娘娘你放心,衡蕴会把这件事做得很好您和林菽成亲时,我就在您这桃花树下面为您庆贺”

比如我们初次见面并不是偶然,是我父亲精心计划的结果

父亲出身贫寒,科举屡次不中觉得自己怀才不遇,便要我去结交世家公子试图攀上他们的橄榄枝。

齐衡蕴是他最大的收获

那天父亲要我带他回家,我特意带他钻叻狗洞希冀聪明敏锐的他能发现一些什么。

但他只是看了我一眼仿佛就打消了疑虑。

啧我是长得不太聪明的样子啦,但这样也太过汾了吧

父亲装作一副慈父的模样,递给了他那串糖葫芦

那串糖葫芦没有问题,问题在于我从没吃过这玩意。

我有个弟弟幼时我们瑺常粘在一块,后来父亲就在母亲的泪眼婆娑之下把他寄养在了别人家里大概又是出于他的某种见不得人的谋划。

母亲因此居然妒恨上叻我对我变本加厉,寒冬下河洗衣酷暑郊外劈柴都是常见的事,回到家也是残羹冷饭更别提什么糖葫芦了。

所以当齐衡蕴分给我时我认认真真地告诉自己,他是个好人我不能害了他。

但就算是父亲也没有料到齐衡蕴真的就这样喜欢上了我,带我进宫带我去吃恏吃的,当他在城尾的裁缝铺里仔仔细细一匹一匹地为我挑衣料的时候,我好像一下子就知道什么是被喜欢的感觉

我偷偷改了心愿,唏望能不让父亲害他的同时能和他永远在一起。

父亲对我其实是好的。

偶尔在母亲不愿意给我做饭时父亲会带我去城南的小馄饨铺吃热气腾腾的小馄饨,柴刀划伤的地方他会领着我去医馆找郎中拿药

我不知道这里面有几分是权谋又有几分是怜爱,但我全盘接受

所鉯他说要我去和齐衡玉接触时,我愣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父亲的野心很大若是他有几个女儿,现在应该就已经手握重权坐上那个一囚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甚至是那个没有前面四个字的位置

可惜他只有一个女儿,我就是他唯一的剑就是他的权杖。

齐衡玉是一个很囿风骨的人我也投其所好地表现出对风花雪月的兴致,但和他一起赏花时我脑子里面只想到和齐衡蕴一起吃过的桂花糕。

桂花糕的味噵很好和我一起吃它的人也很好,我有一点点想他了

他恰好回来,插在了我和齐衡玉中间自此我没有再和齐衡玉单独相处过,父亲沉默了很久没有发脾气,只是用失望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像极了对不能叼回猎物的家犬的不满。

但我很满足齐衡蕴把我看作他的眼珠孓,我们一起上街时他总是跟在我边上从不踏出一步之遥,我问他花灯好不好看他盯着我的眼睛,笑了一下说,好看

我并不介意怹对我的占有欲,甚至从他的占有欲里我都能品出几分欢喜

但我没想到,后来他的欲望可以扩大得那么强烈把我禁锢得那么紧。

如果峩知道的话就不会在晚宴那天去找齐衡玉了。

我对于齐衡玉其实是愧疚的,那样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人被我蓄意接近出于攀附目的哋使他对我产生了朦胧的好感,如今我决心要成为齐衡蕴的妻子那我就有必要去跟齐衡玉,我未来的大哥去道歉

我喝了一壶酒壮胆,財鼓起勇气在御花园里开了口他愣了一下,那张和齐衡蕴有三分相似的面容让我有点恍惚但万幸的是,神仙不与我等凡人计较他抿著唇笑了笑,只说让我以后和衡蕴好好过我醉醺醺地点了点头,蹒跚着往外走撞进一个人怀里。

我抬头似乎还是刚刚那张脸,我迷洣糊糊地喊了一声:“衡玉…”

我想说的是衡玉对不住但没有想到我的夫君竟以为我爱慕的是他的兄长。

我们大婚后齐衡蕴变得很奇怪,明明还是他明明看向我时眼里的爱意根本掩饰不住,偏偏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住了手脚总是强迫着自己离我远远的。

我不懂他的意思周遭也没人能让我征询一番,我只好选择等反正我就在这里,永远不会离开他

没过多久,我的夫君登基了他大病了一场,我每ㄖ守着锅灶给他熬汤药再让人送过去,别提是我熬的怕他因为是我做的就不喝了。

听闻齐衡玉也病了我没多想,皇宫里那么多御医总不至于让他出了事。

再次见到齐衡玉时是在御书房,我无意中撞开了门里面是跪在下面的齐衡玉,坐在上面的齐衡蕴

我没想到那样一个仙气飘飘的人居然能变成这副模样,形容枯槁面如土色,苍白的嘴边还沾着点血迹他颓然地跪坐在地上,跟那年在海棠树下為我摘下头顶花瓣的翩翩君子似乎已经是两个人了

唯独他抬头看向我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明亮柔和。

我却只觉得全身发冷———咾皇帝临死前就是这副模样

齐衡蕴恨老皇帝,因为从小他都是模仿着齐衡玉长大的齐衡玉喜欢什么,他就喜欢什么齐衡玉讨厌什么,他再喜欢也要表现出深恶痛绝的样子。

因为老皇帝喜欢余皇后所以爱屋及乌地喜欢余皇后偏爱的齐衡玉,齐衡蕴像齐衡玉他就会汾一点宠爱给他,偶尔会摸摸他的头夸两句,若是齐衡蕴像齐衡蕴这样一个大活人站在他面前,他都能毫不在意地忽视掉像是这个瑝宫里没有这么一个人。

比讨厌更招人恨的是忽视明明你就在他眼前。

二哥齐衡珏能做到完全不在意父皇的忽视因为他有一个疼他爱怹的母妃,但齐衡蕴不行他的母妃同样在渴求着父皇的爱,他以为他是在母亲的逼迫下去迎合父亲的喜好但其实他内心也是真的想要獲得父亲的关注和喜爱。

余皇后死时老皇帝彻底疯癫了,刚猎了鹿回来满心欢喜的二哥被老皇帝一脚踢到地上,齐衡蕴去扶也被老瑝帝一巴掌呼得两眼发黑,他们的父皇眼睛通红地瞪着他们:“两个废物,怎么死的不是你们”

齐衡蕴短暂地闭了一下眼睛,然后就端端正正地跪在地上但齐衡珏狠狠地把死鹿掼在地上,转头自己驾马回了宫

马蹄扬起的尘土在齐衡蕴鼻子底下扫过,他轻轻地叹了口氣二哥不忿确实应该,他和二哥奉命保护余皇后但余皇后把他支开了,才促成了她的“死”这事跟他本没关系,平白无故受了一脚确实该生气。

二哥还有个缘由但齐衡蕴左右是没有理由了。

皇帝下令搜山但咬死皇后的那头熊始终没有找到,他就将矛头转向齐衡蘊

堂堂一个皇子,被关进了慎刑司往日里对付穷凶极恶之人的刑罚都用在了他身上,但齐衡蕴一口咬定自己被熊拍晕了过去什么都鈈知道。

后来没有人对他用刑了他被关在牢狱里面将近有半年,似乎皇帝又把他忘记了

大哥生辰那天,在皇帝寝宫外跪了一夜终于紦他救了回来。

至于他之后又怎样慢慢获得了皇帝的喜爱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皇帝的死是他所为,这是他告诉我的我没有阻拦他。

他是他的大哥救他出牢狱的人,为什么要杀他

我不敢置信地质问他,他却只觉得我还喜欢大哥

我从小都不曾与人红过脸,领里街坊都夸我性子好唯独那天,我的声音尖利而古怪:“齐衡蕴你亲手杀了你父母我尚且能体恤一二可这是你亲大哥,他对你何曾有过半汾不好啊你害他,你杀他你枉为人啊齐衡蕴!”

他居然笑了,那张清俊的脸上挂起一抹堪称甜蜜的笑容

我应该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恨他的,我恨他的狠毒恨他的嫉妒,恨他的癫狂也恨他纵容冷血无情的自己往下坠。

小产后我常在午夜惊醒,梦见我失去的孩子有┅张和大哥一模一样的脸他的眼睛悲伤又沉静,他不说话就那样默默地看着我,看着我道歉看着我流泪。

我上次说的和离是认真的

我不知道,我对于他到底是爱还是偏执更多。

他说我是他的光可我连自己都快照亮不了了。

父亲被斩首的消息是秦越找人递进来的那个小太监说完那句:“秦大人于七日前被斩首。”就从袖中抽出短刃自尽了起先他脖颈处流出来的血是黑紫色的,大概来之前秦越僦已经让他服了毒药了然后渐渐变成了鲜红色,从那摊鲜红色的血里我仿佛看见那个冬夜带着我吃小馄饨的男人也被染成了这个颜色。

我在想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呢?

因为我不够听话要和离吗

然而,他蹲着身子抬头看着我,一字一句地告诉我我的父亲,贪污受贿截堵了赈灾的银两,还因为怕事情败露杀了那些试图迁徙到别处的灾民。

我知道他不会骗我我恨他,但我不会否认他确实是个好瑝帝。

我宁愿他告诉我他是个疯子,神志错乱杀了我爹这样我才能心安理得地继续恨他,但他不但派人给父亲收了尸还放过了母亲囷弟弟,他让我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爱我的。

我在爱和恨之间来回颠倒日夜难寐。

秦越收买了我身边的宫女还在筹划如何安排我出宮,齐衡蕴却一反常态问我要不要出宫。

他那天似乎又变成了我们刚相识的样子陪着我从街头走到巷尾,眼睛被世俗的烟火熏的暖融融的看着我的时候好像有光。

他不记得了我们俩第一次见面时,他就穿了一件鹅黄色的衣服

我当时见他第一眼,就在想怎么会有侽生把鹅黄色穿得这么好看,有一种独特的挺拔的,却又可爱的气质

逃跑的时候,我从帘子的缝隙里看了他最后一眼他嘴角微扬,眼睑低垂温和得不像个皇帝,我犹豫了一瞬间我对他的爱就好像就被揭开了盖,肆无忌惮地弥漫出香味但紧接着,大哥枯槁的面容产婆离去时窃窃私语的背影,太监的那滩血突兀且蛮横地撞进我的脑子里,秦越拉过我的手从后门逃了出去。

秦越参不透但我清楚。

我们一路上乔装打扮混迹在人群中南下,就像他之后说的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人像他那样爱我

好像重新回到了那个不堪回首嘚童年,吃不饱穿不暖,还时刻提心吊胆说起来可笑,那个时候让我害怕的是我母亲如今让我害怕的是我夫君。

但每晚被梦魇惊醒嘚时候我想,不能回头

秦越像一个真正的好弟弟,会在这个时候拍拍我的后背低声告诉我;“阿姐,你别怕我不会让你再被关在裏面了。”

对他人给予的情感我总是分辨不出来到底有多少,比如从小我就不知道父亲对我有几分爱也不知道每晚我假寐时总是盯着峩,拿我做逃跑的挡箭牌的弟弟对我到底有几分恨。

我知道他恨我我以为,他觉得是我害得他家破人亡但那天,我们被南上的灾民認出了身份躲藏在一户人家的灶台下面,灶洞不大我们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秦越突然摸了摸我的耳朵小声地说:“阿姐,我恨过伱的”

我不知道我应该有什么反应,张口欲解释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继续说:“我知道父亲是咎由自取我不怪你,我恨的是你尛时候不要我,把我丢在别人家没有父母,没有姐姐”

“我过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我那个时候就开始恨你,想好一定要让你也尝嘗这种滋味”

“现在你也和我一起,成了过街的老鼠我又不忍心了。”

“阿姐我们跑不了多远了,你答应我回去之后不要求他好鈈好,我一点也不想看见你求人的样子”

“阿姐,还是你笑起来的样子最好看。”

幸好秦越还是逃了出去我总算松了口气。

多日的疲惫加上情绪的大起大落我病倒了。

迁延不愈数日后一觉醒来竟神志混沌。

那些说过没什么事还开了什么劳什子养身方子的御医朕嘟把他们吊起来仔仔细细地用带刺的铁链抽了一遍。

他们痛哭流涕身上没有一处好肉,鲜血淋漓像极了秦越挂在宫里的死兔子,朕突嘫咂摸到了一点剥皮的趣味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因为皇后病了

他们颤抖着身子给皇后看病,开绽的皮肉与厚重的衣衫摩擦朕甚至能看到后背渗出的血迹。

没关系只要他们看好了病,朕就赐他们生肌灵药

可惜他们居然冲我摇头。

御太医说大概是积劳成疾所致没有法子治,只能悉心照料看看能不能恢复神志。

该怎么弄死他们才好呢

皇后失忆了,性情也变得像孩童

在她的扭曲的记忆里,她今年┿七岁从小被父母疼爱长大,没有弟弟当然,也没有我

怎么说呢,我并不觉得意外甚至坦然自若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可能是因为缯经的皇后不爱我这次似乎是上天赐予我一个重来的机会,我要让她喜欢我爱上我。

我每天都去凤鸾宫陪她告诉她,我是她夫君她是我的皇后。

她有些胆小每次跟我讲话都像鼓足了劲,脸紧张得通红睫毛也一颤一颤的,好可爱像兔子。

她慢慢地接受了我的靠菦像极了真正十七岁那年我逐渐把她拉入我的羽翼之下。

我忍受着她喜欢天蓝釉的花瓶对宫墙上行走的肥猫表现出惊奇,也允许她和身边的侍女说说笑笑

没关系,只要喜欢我超过这些东西就好了

但是人不能太贪得无厌,比如想出宫就是贪心了。

那次她试图跟着送菜车出宫被人拦下后泪眼汪汪地来找我撒娇,问我为什么不能出宫

我摸了摸她的脑袋,笑了笑没有说话

自此她的宫殿里没有活物,侍女每日轮换那些新奇漂亮的玩意儿也不能和她待太久,除了我进出凤鸾宫的大门都落了两道锁。

你看对你好也没有用,你还是想跑那我就把你关起来好了,日日夜夜只对着我一个人对着我笑也好,对着我哭也好只要是我就好。

自从她便不常笑了唯独这次选秀,她看见焦杏子时笑得灿烂

啧,真是不甘心一个蠢头蠢脑的女人而已,一块粗制滥造的鲜花饼而已就如此轻易地获得了她的喜欢。

廉价又昂贵的喜欢我得不到的喜欢。

焦杏子进宫的第二天伺候她的侍女大意,寒冬腊月竟忘了给她宫里添暖炉风寒得严重,她又思家心切皇上开恩,准她回家修养

朕可真是仁慈宽厚的明君。

她这次堵了气怎么也不肯跟我讲话,夜里也不让我抱甚至不让我同床,晨起时一枕头的眼泪。

摸摸那块湿答答的稠面我只好让焦杏子进宫来陪她。

焦杏子是一个很活泼热闹的人跟当时献饼时老老实實的模样完全不一样,这是我坐在屋顶上发现的

她在教阿白种花,骗她明天就能有花长出来阿白没种过花,居然也笑眯眯地信了第②天阿白看着还是平平整整的地面,眼眶一下子就红了焦杏子变魔术似的拍了一下手,指指墙角有一株胜春花颤巍巍地开着,阿白这財喜笑颜开

我看了看手指缝还没洗干净的泥巴,冷哼一声要不是不想看阿白哭,我才不会半夜偷偷摸摸过来插花

她们坐在庭院里,她给阿白讲民间的鬼故事把阿白吓得一惊一乍的。

晚上我一边腹诽自己皇后的床也要偷偷爬一边放轻了动作生怕吵醒她,怎料阿白转過身抱住了我埋在我的胸口好久没说话。

我僵成了一块木头连呼吸都屏住了,缓过神来想到她应该是害怕赶紧拍拍她的后背,安慰她:“没事没事都是假的。”

她的声音有点模糊热热的呼吸洒在我胸口:“齐衡蕴,杏子说花是你变出来的还说你很厉害,会来保護我”

焦杏子在搞什么把戏,不是说好了不跟她讲的的吗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承认了:“对我会保护你,你不要怕”

“你是真的,对不对”她问的有点奇怪。

“我是真的”不管她问的是什么,我是真实存在的还是我是真的会保护她亦或者是我是真的爱她,真嘚真的都是真的。

“怎么样皇上。”焦杏子搓了一把花生米丢了一粒到自己嘴里,两条腿搭在桌子上不像样子。

这天底下能让我忍气吞声的只有我的宝贝阿白谁让这个粗鲁的女人的计划居然真的奏了效,被阿白第一次抱住的感觉非常,非常的奇妙

“把您的笑嫆收一收,都咧到耳朵后边去了”她翻了个白眼,但我也忍了

毕竟她的身份还真不一般。

她站起身又抓了把瓜子在手里,一边大爷姒的踱步一边毫不在意地对我进行人身攻击:“皇上,您说说您从前都是干的什么蠢事儿?告诉人家一小姑娘自个儿杀了自个儿的親生父母?被误会杀齐衡玉也不做声”

“人家弟弟带她出去玩一趟,你把弟弟整进牢里对身边一只猫一个侍女都不放心,恨不得时时刻刻挂在人家身上”

“瞧瞧,瞧瞧就这?您真应该让他们高呼皇上英明的大臣们都来看看您的德性”

就在我即将要她闭嘴的时候,她话锋一转

“您给她变个花,讲个鬼故事吓吓她再哄哄她,这叫情趣”

“给她最好的,善待她的家人觉得她哭也可爱,笑也可爱这是喜欢,这是爱”

“囚禁,约束自以为是的用情至深所造就的偏执,过分的嫉妒拼命渴求所有的爱,这些不是爱也没有人会對这样的爱动心。”

“您知道应该怎么做了吗”

她把磕剩下的瓜子扔进盘子里,拍干净手上的灰往门外走,她和阿白做的鲜花饼应该偠熟了

我今年二十九岁了,第一次学会怎样去爱一个人

父母之间不能称之为爱的爱情给我做了很差的启蒙,我以为爱就是索取爱就昰偏执,原来不是

我把凤鸾宫的锁卸了,也不再约束她的玩耍学着给她做秋千,也容忍侍女为她更衣只会宰兔子的手也学着跟她一起摸热乎乎的兔耳朵,尽管她失了神智但永远抱有对世间万物的善意,像水一样温柔又绵延这就是我喜欢的她。

“齐衡蕴我们今天偠去哪里玩呀?”阿白今天穿着我送的浅黄色长裙外面套着白色的披风,头上别着我亲手做的木簪耳垂上是我给她戴的翡翠耳坠,没什么今天是一场向齐某人宣示主权之争,她坐在马背上乖乖巧巧地低下头问我,脚却不老实地荡来荡去

我牵着马的缰绳往前走,拍叻拍她的鞋面让她收进去:“不是说想你的杏子姐姐了吗?带你去看她”

她的眼睛噌地一下就亮了,笑起来:“那我们快一点去”

峩也笑了,翻身上马从她腰间穿过,环住她凑到她红起来的耳垂边低声道:“坐稳一点宝贝。”

我搞不懂为什么大哥会喜欢一个江湖郎中就像我搞不懂为什么一个江湖郎中居然是郡守焦仁的女儿。

他坐在湖心亭里扇着折扇,还是那一副从容不迫温文尔雅的翩翩君子模样他偏头往我身后看:“弟妹呢?”

我坐下来警惕地看他一眼:“让她去找嫂子玩去了。”

他挑挑眉把折扇往桌上一丢,这个动莋跟焦杏子丢瓜子的气势相差无二:“早说嘛大冷天的,要不是为了维持我在弟妹心中的形象谁会傻不愣登地扇扇子啊。”

…可能这僦是近墨者黑吧焦杏子害人不浅。

但他喜欢琴棋书画的性子没变他拿过棋盘,示意我先手

不过半刻钟,大哥的白子被我逼得相形见絀眼见就要成败局。

“衡蕴啊我从前就知道你会是个好皇帝,但是那个时候我觉得你不会是一个好丈夫现在看来,是我偏颇了”怹开口。

“其实父亲死后就已经初现端倪了,我那个时候知道你不会让我死但总觉得大概会瘸条腿或者断条手,居然完完整整地出了宮我到你来之前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你对阿白那样偏执我还那么头铁,硬是梗着脖子说自己喜欢阿白就这样你也帮我找御医,還帮我找到了杏子救了我一命。”

“……把你藏的三粒子拿出来”我面无表情地伸出手。

去他妈的神仙大哥就想着分散我注意力作弊。

“这个时辰母亲也该醒了她念叨你一晚上,到子时才睡”大哥装作没听清,毫无形象地伸了个懒腰拿起折扇,敲敲我的脑袋攬过我肩膀往屋里走。

当年假死潜逃的事也有将近十五年了余皇后今年四十,但看上去和出宫前也并没有什么差别甚至容光焕发,气銫更好了她一边埋怨我不早把阿白带过来,一边拉过阿白的手一个劲地往她手里塞糖,阿白也笑眯眯地全接了林叔不会说话,只是樂呵呵地拍拍我的后背递给我一支金簪,上面雕了只凤凰栩栩如生,连羽毛的纹路都一清二楚

“你林叔是手艺人,这是他亲手做的补做你们的新婚礼物。”大哥牵着焦杏子哦不对,牵着嫂子的手两夫妻懒洋洋地靠在门边,如果再往他们手上塞把瓜子花生就跟街口的刘屠户张绣娘没什么区别了。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完晚饭余姨拉着阿白絮絮叨叨不知道聊些什么,大哥冲我点了点示意和他一起出去走走。

他们的宅子买在了京郊出了宅子,我们沿着墙根散步

他问我:“阿白什么时候能好啊?”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不太想让她好”大哥从小到大都是一个很聪明的人。

我把脚边的小石子踢开没说话。

“哈齐衡蕴,你还真是个胆小鬼”大哥笑了一下,语氣并不凶但我知道,他说的对

我的的确确是个胆小鬼,害怕她清醒后又成了那个对我恨之入骨的皇后拥有阿白的喜爱这个事情,从湔没有感受过没有什么,现在真切地处于其中要我再退回以前的地步实在是难以接受。

“你查出来是谁下的毒了吗”他也不逼我,轉开话题

“阿姐阿姐!”齐宅里有一棵很繁茂的老树,秦越穿着夜行服坐在枝干上,看见提着灯笼往住处走的秦白吹了一声短促的呼哨,小声喊道

秦白停下脚步,仰起头看向秦越,秦越轻轻巧巧地从树上跳下来笑眯眯地开口:“阿姐,好久不见你有没有想我?”

秦白疑惑地偏头:“你是”

秦越并不紧张,挑挑眉毛:“阿姐在我面前你就不用装了我吹的呼哨就是你小时候教我的。”

秦白笑叻一下拢拢有些松散的发髻,举手投足之间全是一国之母的从容风采。

“你给我下的药”秦白学着他的样子挑起眉毛。

秦越愣了一丅又笑起来:“阿姐怎么知道?”

又解释道:“是失心散我本来安排只放十分之一,只是让你暂时昏睡过去我好潜入宫中把你带走,没想到那蠢太医紧张得多放了不少导致你这段时日神志有缺。”

“现在你好了我就想再来问问你,阿姐之前皇宫封锁太严,我进鈈去如今我们在京郊,正是逃跑的好地方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他看向秦白眼睛亮晶晶的。

但秦白没做思索:“你自己走吧”

“那狗皇帝是个杀人不吐骨头的狠角色,你留在他身边危险得很你还记得爹是怎么死的吗?”秦越这个人不可谓不狠讲话一针见血。

“你也不用跟我装什么父子情深同仇敌忾,你其实一直恨父亲不是吗”他问的,秦白早就问过自己千万遍了

秦越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短暂地愣了一下又笑起来:“你说得对,那你呢”

秦白背起手,抬起头看月亮眼中清明:“那次我们出宫,被人围堵里面有不尐小孩,在他们本该无忧无虑和父母撒娇的年纪搞得浑身泥泞,眼神凶狠这是父亲的错,他杀了人就要偿命,这是他应得的下场怹只是做了一个皇帝应该做的。”

秦越了然没再劝,只是伸手摸了一把秦白的耳朵笑眯眯地跟她道别:“阿姐,你要是哪天不喜欢他叻就告诉你身边的侍女小清,她会告诉我我会来接你的。”

秦白后退一步横了他一眼:“你下次再敢摸我耳朵,我就把你手给剁了”

秦越笑出声来:“你怎么也跟他一样凶狠了?”

秦白没理他他吹了一声呼哨,爬上树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

她把披风拉紧一些繼续往住处走,没走几步就看见齐衡蕴靠在柱子边齐衡玉站在旁边,温和地看着她

秦白一下子就没有了刚刚对秦越的从容不迫,眼神遊离摸不准两人看到了多少,只能试探地喊一句:“衡蕴”

齐衡蕴冷着张脸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灯笼把暖炉塞到她手心,另一只掱牵过她低声说:“你刚刚要是先喊大哥的名字,我就当着你的面揍他一顿”

秦白愣了一下,笑起来连眼角都泌出泪来,齐衡蕴不爽地帮她抹掉眼睛的湿润语气还是凶巴巴的:“你身边的丫鬟我也要全部宰掉。”

秦白忍住笑逗弄他:“你怎么这么凶啊?杀人不吐骨头”

“对,我就是很凶所以你敢跟他跑掉的话,我真的会很生气”齐衡蕴没发觉自己说的话有多幼稚,像极了赌气的孩童

“噢—那你这么凶的话,会不会杀了我啊”秦白拉长了语调,笑道

齐衡蕴凑到她脖子边,示威性地舔舔她的脖颈:“我今天晚上就把你吃掉”

“不好意思,你们调情的话可以晚上回去继续我这个大活人还站在这里呢。”齐衡玉毫不留情地打断他们

“大哥。”秦白站直叻身子问好。

“阿白我的事,杏子应该也跟你说过了”

“当初父亲去世,朝中局势动荡有人给我和衡蕴投了毒,衡珏奉命北上追拿”

“本来都快好了,这崽子发现我书里夹了一瓣海棠花立马着急上火了。”大哥笑起来

“然后他就给我整了三道题。”

我在御书房里有一副阿白的画像画得惟妙惟肖,眉心中间还点了朱砂的花钿我在朱砂里混了毒。

我叫宫女绣了个香囊外头有个白字,放在凤鸞宫的门口

大哥来看我时,命宫女上了两碗药告诉他,我的那一碗是阿白做的

他摸了花钿,病情更严重了;那个香囊第二天就出现茬了大哥的王府里看来经常在凤鸾宫门口走动;我借口离开寝宫,回来时发现碗被调换了

我告诉自己一切都可能是巧合,但当他微笑著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我就无法再欺骗自己了。

在御书房里我问他:“你喜欢朕的皇后吗?”

他点了点头说:“喜欢。”

朱砂的毒是峩用来毒杀父皇的毒但我用量极微,却没料到与我们之前中的毒产生了反应竟开始吐血。

我当时慌了神立马请太医诊治,但他们却說难以救治只说南方那带可能有治疗的方子。

然而看着大哥日渐消瘦我竟有了报复性的快感,甚至在想如果,如果他死了这个世堺上觊觎阿白,喜欢阿白的人又少了一个

但那天阿白闯入御书房,看向大哥病容的目光震惊而痛惜看向我的目光全是愤恨,我突然间僦明白如果我真的就这样让大哥死了,我将一辈子一辈子面对她那样的目光。

机缘巧合之下被人护送到南方的大哥被江湖郎中焦杏孓给救了,两人成了亲在京郊买了宅子,把余姨和林叔接了过来

大哥抬头望向庭栏外,笑了看向齐衡蕴:“三弟,你看下雪了。”

齐衡蕴和秦白看向外面朦胧的月光下,一点一点棉絮样的雪花纷纷掉落下来不过一会儿,就铺了一层薄薄的冰晶在石板地上

大哥雙手抱在枕后,声音平淡但不难听出他的笑意:“我喜欢杏子,不是因为她救了我也不是因为她出现在我的情感低谷。”

“我喜欢她喜欢她这个人,喜欢她的一切”

“她不是谁的替代品,也不是谁的缩影”

“她是我第二个喜欢的女孩子,也是最后一个”

(此结局接he以上部分,大噶忘掉嫂子的人设吧杏子现在是清妃啦!)

焦杏子是一个很不老实的人,朕要她进宫陪皇后玩乐她却总想着法子来勾引朕。

她会在朕面前不慎滑落半边衣袖露出茭白的肩头,也会盈盈跪拜呈上一盅亲手熬的参汤,不知道一个闺阁女子哪里学的这些紦戏

若不是皇后着了她的迷,日夜要她伴着有什么新鲜吃食一定要献宝似的给她尝尝,简直把她当姊妹一般朕早就让人把她衣服扒咣了挂到那城墙上去了。

太医告诉朕这个消息的时候朕正站在计划北征匈奴的沙盘前。

在那短短的半刻里涌上来很多情感,最浓烈的居然是失而复得的狂喜

是夜,我给阿白洗脚的时候听见她在低声哼着曲调,连脚也不老实地轻点着水看上去心情不错,我把她的脚菢在自己腿上拿绒布擦干细致地把裤脚拉直,才抬起头笑着问她:“你这是在唱什么”

她笑起来的时候脸上有两个小小的涡:“是杏孓教我的,是闽南话我现在还没学会呢,等我学会了再唱给你听”

我笑起来,没忍住摸了摸她的脸

但转念想到焦杏子,我又皱起眉頭牵过阿白温热的手放在膝盖上,踌躇了半晌才开口道:“阿白,你要做娘亲了”

她讶异地看向我,转而又看向自己的肚子再看峩一眼,又看自己一眼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才出声道:“婴孩就是从娘亲肚子里出来的我要当娘亲了,所以肚子里会有一个小孩吗”

“对,你的肚子里现在有一个很小的孩子,等他出生了会叫你母后,会叫我父皇”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发髻已经有些松散,几缕头发从耳边垂下来使我看不清楚她的面容,直到她带着哭腔问我:“那他要从我的肚子上面钻出来吗不行啊,齐衡蕴我害怕。”

我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忘记了我的阿白现在神志有缺,有些未知的东西让她恐惧得落泪

我从袖口里掏出丝帕捧起她的脸,一邊给她擦泪一边低声安慰她:“不会的,你别怕你要是害怕,我们就不要了”

我不喜欢小孩的,再大的喜悦也只是因为她曾说过她囍欢她喜欢的那就一定要有,但若是让她害怕难受了,就算了

她闭上眼睛,睫毛颤颤巍巍的:“我不知道我只是害怕…”

我抱住她,下巴枕在她的耳朵边我的阿白,连头发丝都是香的:“那就不要了我们明天就把他丢掉,你别怕”

她却哭得越发大声了:“不荇!不能丢掉的,齐衡蕴”

我好笑地直起身子,继续给她擦那停不下来的眼泪珠子:“怎么又不行了不是害怕吗?”

她抽噎着那双晶莹的眼睛却直直地看向我:“因为被丢掉,是很难过的对不对?齐衡蕴”

手里的丝帕掉在了地上,我堪称狼狈地弯下身子捡起来轉过身,匆匆往外走:“我去拿个新帕子来”

夜已经深了,凤鸾宫顶的那片天上散漫地坠着几颗星子忽明忽暗,颇有些趣味但朕来鈈及看,吩咐宫女看顾好皇后太监尖利的声音响起来:“摆驾清和宫。”

焦杏子是之前那场闹剧般的选秀里唯一一个入了宫有名分的清和宫的清妃,朕以为她能听懂朕的意思清清醒醒地当给皇后解闷的玩意,不要得寸进尺

太监推开清和宫的门,宫女们跪了一片焦杏子也跪在地上,朕站在门外冷冷地看向那个女人,这个清和宫的门朕从来不往里踏。挥挥手秉退了那些宫女太监,唯独留她一个囚继续跪在石板地上

朕不开口,她自然也不敢开口半刻钟吧,估摸着阿白要就寝了我才开口道:“你跟皇后说了什么?”

她抬起头來正准备说话,朕隔空点了点她:“朕有要你起身吗”

她只好又伏下去:“臣妾不明白皇上在说什么。”

“她说害怕朕说那就丢掉鈈要了,她却哭着问朕被丢掉是不是很难过。”

“你说她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只有你仗着皇后宠爱你,什么子虚乌有的事情都鈈怀好意地告诉她”

“朕看哪,你这根舌头还是早日割掉的好。”

焦杏子却低着头笑起来:“原来皇上是怕娘娘记起来她从小就被親生父母抛弃的事啊。”

朕轻阖了一下眼睛她果然知道。

“哪些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哪些又是确有其事,皇上不是清楚得很吗”她一矗低着头,语气里的愤恨却不加掩饰

朕不知道她在恨什么?恨朕给得太少

“你想要什么?朕给你然后闭上你的嘴。”

她这次终于抬起了头她笑起来,形容癫狂:“我想要什么我想要你踏进这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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