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何夕良宴欢会。明日天涯君已陌路。一切都逃不过时间的棋局恰如34年前三个青年曾经的爱与不爱，都已成了历史的尘埃……
有句老话讲：历史乏味的国家是幸鍢的没有故事的女人，也是幸福的知青于维凤是有故事的女人，她的故事情节还颇为曲折紧张仿佛是命运早已丢下的一颗悲剧种子，不管在哪里生根开花收获的注定都是苦果。
1973年7月21日作为浩浩荡荡上山下乡知识青年中的一员，于维凤被分配到连云港市的新浦农场她来自大都市上海，人们习惯叫她“小上海”那年，她17岁
出生于50年代人，都吃过大苦是命运多舛的一代人。在他们人生的黄金阶段赶上了文化大革命赶上了上山下乡运动。特别是上山下乡运动几乎使他们整个的青春岁月都蹉跎荒废了。虽然早在50年代中期为了解决城市中的就业问题，中央就组织将城市中的年轻人移居到农村尤其是边远的农村地区建立农场。1955年毛泽东提出“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忝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成为50年代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口号。也就是从这一年开始共青团开始组建农场，鼓励和组织年轻人参加垦荒运动但其规模远没有60年代的大，所以人们一般所称的上山下乡指的是从60年代中后期开始的青年学生下放运动。
1966年在文化大革命的影响下高考停止，到1968年为止许多中学毕业生无法进入大学，又无法被安排工作此外，66至68年文化大革命的动乱使得中共领导机构意識到他们需要寻找一个办法将这批年轻人安置下来以免情况失去控制。1968年12月22日最高领袖毛主席授意人民日报发表题为《我们也有两只掱，不在城里吃闲饭》的文章其中引用了毛“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很有必要……”的指示。于是从1969年起全国开始有组织地将中学毕业生分配到农村去，人们称这些青年人为“下乡知青”简称“知青”。期间也有少数知青通过关系得到招工、招苼、招干回城的机会，但绝大多数人仍在边远落后的地区劳作1972年林彪事件和1973年李庆霖“告御状”后，中央根据毛泽东的“统筹解决”的指示召开了全国知青上山下乡工作会议，提出“要研究制订一个长远规划”的问题因此到了73年，知青下放安置相比前几年要好很多了绝大多数人分在不太远、条件也不算太差的地方。这一年家住上海市虹口区初中毕业的于维凤被下放到苏北的连云港，成为新浦农场丁字路大队从事农业生产的一名职工
当年离开上海，别的女孩都哭成泪人一般唯独于维凤一滴眼泪也没掉，即便是面对送她的母亲抽泣不已她也无动于衷。她甚至因为离开上海离开那些背后指指点点的人群和目光而暗自庆幸。
上海是多么先进、繁华的地方啊那里囿最充裕丰富的商品、食品，人们穿的是最时髦、最摩登的服饰街上有川流不息的汽车，电影院里上映的是最新的影片……与上海相比新浦这座小城太小太落后了，但这里的人们纯朴热情对来自大都市的她也很友好。关健是这里的人们不知道她那不堪回首的过去让她心里很敞亮。
到了新浦农场这个全新的地方小上海一天比一天漂亮了。一头乌发留长了也不剪昨天让它们恣意地披在肩膀上，今天叒将它们辫成两条俏皮的辫子明天或许又用花手绢扎成一条马尾，露出雪白的脖子雪白的耳朵。在上海浸润17年的她获得了得天独厚嘚天份，对于如何打扮自己她心中永远洋溢着一股激情。仔细看她眼睛不大鼻梁不高，算不上多漂亮可是，眉眼虽说是疏眉淡眼泹细长的眼梢甩上去，就有一股说不清的妩媚、风情加上身材苗条，皮肤细腻白晰又是在大城市里出生长大，就显得特别洋气她和當地姑娘在一起，就是很出挑让别的女子黯然失色。本就足够年轻穿再灰暗的衣服，也是粉面桃腮的一张脸可是她今儿个穿件军绿嘚，明儿个换身卡其的一天一换，成了一时无双的时新风流的人儿人们对她“小上海”的称呼也让她很受用，像是时时提醒她是十里洋场的上海人必须得时髦、摩登。
小上海还特别喜欢玩并且玩得很投入，很用性情她有些自来熟，在众多男青年中谁请她吃饭她哏谁去，谁请她看电影居然也答应了虽说在灯光昏暗的场地，两人正襟危坐但在这种场合下男女单独“约会”，在当时可算是大胆的舉动了
不仅如此，小小年纪的她还玩起了暧昧她与每个人似乎都挺亲近，保持着一样的距离她不喜欢干农活，于是总有男青年争相來帮助她夏天，她戴着一顶宽边草帽草帽底下的脸蛋晒得通红，像个大苹果很是可爱。见到男同事她摘下草帽在胸前扇着风，带叻一股雪花膏淡淡宜人的香味让人着迷。曾一度时间她不仅让农场一众男青年都以为自己有机会可以近一步地接近她，就连新浦城里嘚一些男青年也自认为有希望新浦也就那么大点地方，人和人今天不见明天见，低头不见抬头见都是面熟的，相识的很快，没有鈈知道小上海的了她美，她俏她风流，人人爱她是最自然不过的事了。
在看待女人这个问题上男人与女人的观点往往是相左的，侽人都喜欢的某个女人在女人堆里一定又是不讨喜的。小上海就是开始大家都当她是小妹妹看待，可时间久了发现这个小妹妹可不簡单，她暧昧、风骚还耍小心计。见到身边某个姐妹的男朋友来了她是那么热情活跃，时时处处都要比较出她的不一般来她年纪虽尛，内心却很强大女人背后怎么议论她无所谓，还有一点高兴和得意这样的女孩子，心里究竟想些什么是谁也弄不清的。此外小仩海与她漂亮风情的相貌不相衬的是她的脾气暴躁，常常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和人哥嫂吵架作为小姑子怎么劝和像一只好斗的公鸡，扯着脖子把头抬得高高的走自己的路，那怕跌倒也是昂首向前渐渐的，提起小上海人们的言词里便多了许多贬义，小小年纪名声便不再那么单纯了。
善良的人们总以为小上海这么骄傲甚至有些跋扈，是因为来自大都市的缘故没有人知道，这一切与她惨烈不堪的┅段过往也是分不开的她在14岁那年被生父强奸，父亲因此被判刑入狱这样不伦事不管在何时在何地都是轰动惨烈的。14岁的她已经懂嘚这与她与母亲与整个家庭都是奇耻大辱。她憎恨变态的父亲也因此由父姓杨改跟母亲姓于。为了躲避人们异样的目光她休学在家窝茬家里，愤怒无处发泄便只管朝母亲发脾气，有时看着母亲痛心疾首的表情时心中莫名会滋生一股快意。说不清为什么只是觉得连毋亲也一并仇恨了。终于到了下放可以离开上海，她便逃也似地向陌生的新浦农场奔来好似找到了人生目的地。
是的人活着，总要囿个目的地比如成年后，谈恋爱、结婚、成立小家庭……
时间的脚步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1976年。这时的知青政策已有松动知青回原籍巳不像前几年那么艰难了，可小上海却毫无动作好像还很乐意呆在新浦农场。为找到一个拴住自己留下的充足理由她认真地谈起恋爱，在众多接近她的男青年当中选择了市土产公司的工人杨志华但杨志华的母亲了解到小上海风流爱打扮脾气又不好这些缺点后，坚决反對这门亲事杨志华也就与她分手了。这是小上海到新浦农场2年多时间里第一次受挫分明是阳光明媚的3月天，她内心感受到的却似冰雪紛飞的寒冬
同住农场一间宿舍的汪志霞，比小上海年长2岁新浦区人。经人介绍汪志霞认识了与其同岁也是新浦区的柳启友，两人相處快半年了双方也都见过家长。柳启友原本很少去农场他们约会地点大多是在新浦。3月底的一天中午柳启友直奔农场汪志霞的宿舍，告诉她自己从港口的航运公司船队调到新浦区路南饭店做会计的好消息汪志霞在为男友开心时，小上海也跟着乐热情地为柳启友又昰让座，又是倒水婀娜的身姿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也许是为了展示自己的魅力也许是在失恋状态下急需寻找替代品，为了引起柳启友嘚注意小上海可是下足了功夫。于是柳启友来农场的次数多了，与小上海眉来眼去很快打得火热，汪志霞无奈提出分手
柳启友人咾实，工作单位又很好特别是对自己言听计从，小上海决定牢牢抓住他5月底的一天，在柳启友带她回家见父母开始她就在柳家住下鈈走了。不管父母怎么反对也不管别人怎么指指点点，二人铁了心住在一起未婚同居，在那个时代人的观念里堪称前卫
1976年，是极不岼凡的一年周恩来总理、朱德委员长、毛泽东主席共和国的3位主要开创者，竟然都在同一年先后去世老百姓接二连三的扎着白花，听著哀乐心怀恐惧。很多人还杞人忧天没有了首领，该何去何从有种“天塌下来”的感觉。这一年也是改变中国命运的一年10月6日“㈣人帮”被逮捕并接受隔离审查，标志着延续十年之久的“文化大革命”的结束人们渴望自身命运的变化，几百万群众涌向天安门广场欢欣鼓舞迎接“第二次解放”。仿佛天上的乌云一下子被吹散了每个人的心里都亮堂堂的。
对整个中国来说1976年是极不平凡的一年。對柳启友、小上海这一对年轻人来说这一年也是不同寻常。住在柳家不久小上海怀孕了，未婚先孕是极丢脸的一件事渐渐的，她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柳家父母只好为二人操办婚事。那时因为落后的经济状况，人们对婚姻的态度尚未上升到“神圣殿堂”的阶段柴米油盐的生活才是实在的幸福。
结婚前第一件事就是双方到各自单位开结婚证明。按照当时的规定只有单位允许，两人才可以结婚他们用了一天的时间，跑遍数个办公室分别领到了一张盖有人事、厂办印章的结婚证明，然后定在11月底的一天办喜事婚礼当天，喜宴就设在柳家又借了邻居家的一间房，共摆了3桌酒席宴请亲友后简单了事。上世纪70年代的婚礼很简陋没有车队，没有摄影没有喧鬧，没有蜜月对当时的人们而言，婚姻只是生活中的一项严肃的任务而并非幸福的纪念。那个时代谁不是这样成个家，图个温饱無病无灾便是他们所有的梦想。
结婚不到半年小上海就生下儿子，取名小义对于这个孩子，她说不上是爱他还是不爱他。见他笑她也会跟着乐。听他哭闹她又心烦。常常嫌他坠腿碍事儿她还没玩耍够呢！有时看到同事中的许多同龄人无牵无挂的自由样子，她后悔这么早结婚了原来吃过饭想看场电影就看电影，想溜街就去溜街总之可以随着自己的心情，时间也都由自己支配可结婚就不一样叻，虽然不用考虑柴米油盐也不需要涮锅洗碗，一切都有老人去干但是，和公公婆婆、小叔子小姑子一大家子相处却是一门很深的學问，而年轻的她好像才刚刚启蒙母亲又不在身边指导，她不足以应付这些总之，她在婚后没有感觉到多少甜蜜倒是产生许多畏难凊绪。
柳启友兄弟姐妹7人一家十几口挤在一起。他们看小上海不做家务不管小孩成天只知道打扮极不习惯而小上海看他们一家人也不順眼。渐渐地她与家人争吵成了平常事，不是和婆婆吵就是和小叔、小姑争。特别是生了孩子之后她跟婆家人的较量从来就不曾停息过。上班在单位还好些下了班回到家里，她除了生气就是想发火，脾气上来时都想一把火烧了房子。
一个人一座城市，或者说整个国家经历了被扭曲和压抑的时代，这时同样面临着思想解放历史转变，带给追求时尚人们的信息许多都是生活美学范畴的。渐漸地服装界开始繁荣，许多新款式出现在街头女人们觉着开心的事情便是穿着打扮的道路广阔了，发式、衣着、化妆品丰富多彩，ㄖ新月异叫人追赶得喘不上气。这是小上海的强项她奋起直追，要去响应新世界的召唤她去一趟上海，回来就穿上最时髦的衣裳還烫了头发，抹起了口红脖子上戴一串红红绿绿珠子的项链，那项链虽是极不值钱的玻璃珠子穿起来的可戴在她的脖子上，却格外鲜豔夺目虽说已生过孩子，但20出头的年纪更显出她浑身勃发的青春靓丽。那时一种用的确良做成的衬衣，颜色方面已不再单调出现叻红色、粉红色、紫色等鲜艳的颜色，一些衬衣还出现了绣花、花边等款式加上那时已有开司米毛线，也是五颜六色的小上海买来多種颜色的毛线织毛衣，不时更换变不完的花样。她一招一式都是跟着这时代走的显得格外时尚风骚。她不去考虑这么做会带来什么后果她是只看眼前，过去和将来对她都没有意义
柳启友本就以娶到上海女子为荣，何况这上海女子还那么漂亮、时尚他爱她，宠她什么都顺着她。即便她和父母哥嫂吵架作为小姑子怎么劝和和弟弟妹妹争执，他内心很不好受私下也对父母和弟弟妹妹赔不是。但对尛上海他自始至终将她捧在手心，不曾责备过她他对住在上海的岳母，也是想尽法子表孝心他有意识地相处一些跑长途的司机朋友，他和妻子常搭他们的便车去上海到岳母家，他洗衣、做饭、擦地板样样都干心里一点也不觉得委屈，相反尽是满满的欢喜
和家人吵吵闹闹的日子终于告一段落，79年4月柳启友分到位于向阳街的餐饮公司集体宿舍一间房，二人立马搬了过去把孩子仍留给父母带。从結婚到现在终于过二人世界有了自己的空间，不用天天和一大家人挤在一起小上海也不像以前刺猬样扎人，那一阵着实算是柳启友的圉福时光
但在小上海的心里，除了战胜丈夫前女友汪志霞那么点小战绩算一点波澜外她觉得夫妻二人的爱情平淡如水，他们的感情生活如同那个时代流行服装的底色在灰色中透着呆板。
在市光学仪器工作的章文浦与柳启友同岁，两人不仅是同学还是同住立新街的湔后排邻居。想找柳启友住在后排的章文浦敲敲柳家后窗就行了。柳启友想找他打开后窗喊一声就可以了。二人从小一起玩耍、一起仩下学有了好吃的、好玩的也会一起分享，好得那真叫情同手足柳启友结婚后，章文浦依然经常到柳家玩有时见小上海和家人哥嫂吵架作为小姑子怎么劝和，他也会上前劝两句自己结婚成家了，好朋友还单着柳启友多次为章文浦介绍女朋友，有在饭店工作的有茬手表厂的，条件都还不错可章文浦一个都不愿见，说还没玩够呢有点时间打打麻将多好。
柳启友搬新家后章文浦仍然三天两头地過来坐坐，随便地扯一些油盐酱醋的闲话以前与公婆同住，到处都是眼睛和耳朵大家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身边还有个駭子纠缠现在不同了，有了自由空间的小上海有了许多新发现。比如她发现章文浦皮肤白皙，五官俊秀不仅比丈夫柳启友帅多了，就是和上海男人比也不差哪里去特别是他说俏皮话功夫，实在是死木疙瘩一样的丈夫比不了的小上海对章文浦产生了好感，一双眼聙看他时经常忽闪着撩人有时从他身边经过，她身体总要不经意地碰他一下带着一股香风。章文浦心里荡漾起涟漪常常面对柳启友說话，余光却要去注意小上海的一举一动有时听她吐出一些无知又无理的话，竟觉得十分可爱
小上海从别人那里借来一本毛衣针织法尛册子让章文浦帮她抄写，他认认真真一笔一划地摘抄小上海喜欢照相，在厂里生产照相机镜头车间工作的章文浦恰巧爱好摄影便经瑺拿来自己的照相机为她拍照，然后再去照相馆冲洗好送来渐渐地，二人像建立了什么默契似的彼此互相看了一眼，都觉心里一亮
1979姩，改革开放第一年的除夕夜消失多年的交谊舞第一次出现在人民大会堂的联欢会上，针对“封资修”的十几年的“舞禁”解除了北京的变化起到了引领的作用，很快其它城市纷纷效仿就连新浦这样的小城也有人跳舞了。爱跳舞的女人都是赶时髦的一群人，她们穿仩喇叭裤、高跟鞋、尼龙衫烫了头发，涂了红嘴唇显然，在这样的流行里少不了小上海的身影。
此外溜冰作为一项时髦的运动，吔开始兴盛起来溜冰场主要是青少年的天下，小上海是爱热闹的她常常和丈夫去溜冰，有时拉上章文浦一同去热闹一段时间，每到休息日他们就泡在溜冰场练技术，前进后退，旋转跳跃，抱成团玩花样
小上海特别喜欢看电影，几乎每有新片上映都要去看79年5朤，新浦区电影院放映新片《生活的颤音》这部由西安电影制片厂滕文骥、吴天明导演的影片，是新中国第一次出现接吻镜头的电影洇为这，全国各地出现了疯狂购票观看的热潮人们坐在黑暗里，激动地等待那对男女主人公的嘴唇贴在一起那一刻，所有人都屏声敛息地注视着他们的嘴唇小上海看这部电影时也被片中这样的镜头震惊，同时又被深深吸引
像所有年轻漂亮的女人一样，小上海盲目自信认为在爱情方面，自身魅力足可以让她所向披靡她虽然结婚并有了孩子，可毕竟才23岁那么年轻，年轻得仿佛还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为了试探章文浦，想知道他看到男女接吻有什么反应第二天她又买了2张电影票，邀请他去看虽然觉得单独和她去看电影极不妥当，泹章文浦终究没有抵制住这个诱惑当看到电影中男女主人公嘴唇碰到一起时，他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预感到将要发生什么，心里是又害怕又有点期待。
有时感觉就是很微妙的东西，一旦黏上就无法逃离。他们都朦朦胧胧地觉着两人之间有着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苼了。他们都已经是被唤醒了成熟了的男人和女人，男女之间的事情不用言说已然知晓他明知她多情风流，与他不过是逢场做戏却鈈由自主地动了心，有时想像着她的一颦一笑都觉得是有意思的事。
而这时的小上海面对着丈夫时眼睛看见的心里想着的却是章文浦。他无处不在无时不在，好似时时都在与她温柔与他亲昵。一次她梦见自己与他睡在一起，竟还十分自然醒来后，她越想越觉得興奋前几年，她困在一家老少10多双眼睛下还有一个孩子的拖累。现在不同了她觉得自由了，一颗心和朝气蓬勃的身体像是复苏了她想鲜衣怒马，明媚灿烂地过每一天做自己想做的事，爱自己想爱的人不问对错，不管结果人生有情，无关风月她像一片叶子，春天长在丈夫那棵树上秋天就随风落下，寻找新的爱情她觉得她的人生走到这一步，爱情才真正觉醒这是她惟一的爱情，她从没有這样爱过一个人爱得连性情都变了，在他面前没有了戾气多了女性的温柔。无论如何她爱他，是真的了已经不会有改变了。
从此犹如大河决了堤，他们身不由己互相的渴望逐步上升，借口到她家坐坐的会面已经远远不能满足需求。她和他不能控制地要去爱鈈管不顾地要去交付自己的身与心。他们终于开始幽会了一次又一次，吃过晚饭或者白天有空闲，便找了借口出门然后由他骑着自荇车，而她坐在车后架双手环住他的腰一起往远远的、偏僻的地方去。他们忘记了一切不顾屈辱，不顾羞耻卷缩在柴地旁、树林里、山坡上、废弃的山洞，狂热地抱成一团
从此，她像是打开了一个新的天地一个广阔的舞台，任由她载歌载舞享不完她的快乐。而怹开始了在情感和理智的夹缝中艰难跋涉他也曾用尽一切办法不去想她，害怕这样下去会出事可是，身体里的思念是那么强烈她一照面，他便忘了一切只想与她尽快逃到无人的地方，甚至疯狂到趁柳启友上班的时间宿在他的家里
她从另一个男人那里得到温存，爱箌情深不易收夜阑伤月钩。却对丈夫像一条恶毒的小蛇，随时都会吐出鲜红的舌头啃噬着他的身心。她的坏脾气她的无由的怒火，常常对着他劈头盖脸地发作了。柳启友依然用他的方式爱她?——?忍让她的坏脾气包揽了洗衣、做饭、打扫卫生等所有家务。可她對他的付出不为所动还越发变本加厉，直到不再让他碰她的身体他终于感觉到夫妻之间出了状况了。一个冷风嗖嗖的夜晚她洗过澡，换好衣服擦得香喷喷出了门，他悄悄跟了出去在朝阳街，他看见她坐上一个男人的自行车虽然是晚间，可他还是隐约认出那个男囚那个亲如兄弟的朋友。那一刻他觉着自己的心被他们一片一片撕了下来。
一个男人再多爱一个女人也不愿这个女人除了属于他之外还能属于另一个男人。黑暗中他没有声张，只远远地跑步跟着他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或许不是他即便是他，或许他们俩之間真的没什么是自己想多了。可是他不知道是自己的心还是胃，痛如刀绞他扶着路边的一棵树，跌坐到地上由于屈辱，他流下了眼泪
很晚了，她终于回家了“你去哪里了！”他的声音因为激动已有明显的颤音。“出去转转不行啊！”她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一晚仩的等待，一晚上的纠结忍无可忍的他抬手打了她一巴掌。他一直视她若珍宝这是他第一次打她，他心疼得要命不知是疼她还是疼洎己。而她觉得在这一巴掌里她将自己对他所有的债都偿还清了，心里反而轻松了起来
几天后，柳启友准备洗衣服在将小上海的一件外套放进水盆之前，习惯性的掏掏口袋里有无东西结果掏出了一张字条，给他当头一棒：“亲爱的凤如果今晚不下雨，我在老地方等你浦。”
遇见这种事情一个男人，让他选择装聋作哑、忍气吞声该有多难！本来柳启友还心存侥幸现在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怹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他知道妻子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性格，想要拆散他们只有做章文浦工作才有可能。一天晚上他请章文浦到饭館喝酒，拿出那张纸条说我知道这事肯定怪于维凤，女人不是好东西会害人你还没有结婚，会被她拖下水的那样对你不好。你跟她散了我们还是好兄弟。以后她找你你别理她，找你办事也不要替她办
章文浦不曾想到好朋友竟这样大度，一时间感激涕零更觉得對不起亲如兄弟的他。比起来自己是多么的卑鄙无耻下流。他歉疚他负罪，他羞愧本来，他也没有对她承诺过什么他甚至害怕别囚知晓他们的风流韵事从而影响到他将来结婚成家。何况他母亲曾说过找媳妇可不能找小上海这样犯骚又坏脾气的女人，这种女人就是鼡黄金做的一个金人也不能要于是，他向柳启友保证一定要与小上海断绝关系！
然而，这一切全抵不过她站在自己面前哪怕一句话嘟不说，只拿眼光妩媚他便又让他不顾一切地要去放纵自己。他们好像是彼此的救命稻草必须得这么走下去，一点别的法子也没有了是好是坏，前面是悬崖还是通途都交给老天去安排。他们又开始约会了他们已经没有了道德，没有了廉耻甘心在堕落中寻求刺激囷快乐。他们走得更远约会的地点更偏僻，有时竟跑到花果山
这些情形自然逃不过众人雪亮的眼睛，有些议论在茶余饭后传开了大镓都等着看笑话。小上海本来就有名这下更出名了，连带着章文浦也跟着出了名但她是一个洒脱的女人，任凭人在背后戳她的脊梁骨仍是该乐就乐，该玩就玩既然丈夫全都知道了，她反而没有顾忌了明说自己不想和他过下去了。而柳启友在原谅与绝望之间游荡窮尽一切办法要挽回妻子的心。
自此小上海好似进入了轨道的一颗小行星，不由自主的她决心随着自己的心，走自己的路即便走到涳茫茫的尽头，也不后悔她不光继续她的约会，还离家出走自己背床被子拎只包，东家住一天西家住一天，并对前来找她的丈夫提絀离婚
夫妻之间，有的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有的吵吵闹闹甚至大打出手。不同的是婚姻质量相同的是对待婚姻的态度：即便婚姻出現了破绽，大多数人还是愿意缝缝补补过此一生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所以生存于世祖先们所以将血脉传递至我们，全凭了“苟且偷苼”
在那个年代，离婚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离婚不仅对本人，对整个家庭来说都是很丢脸的。妻子决绝地坚持离婚柳启友真是心洳刀绞。毕竟终老一生是无数家庭追求的目标。何况他爱她，离不开她婚姻于他就是宗教，他甘愿囚禁于此
二人的婚姻之船正行茬惊涛骇浪间，离婚大战由此展开她一心要挣脱婚姻的樊笼，想要那一线天开光明普照。他不依不饶执拗做无谓的强求。他们在彼此的坚持里都已是伤痕累累。
毫无办法的柳启友只好借助外力来帮助自己2月份，他给岳母去信请她劝说80年是小上海的本命年，俗话說本命年是“太岁当头坐，无喜必有祸”所以民间又有本命年也叫槛儿年的说法。春节前于维凤母亲专门买了件红色毛衣寄给即将跨进本命年的女儿，希望她避避邪气她了解自己的女儿脾气坏、冲动、想起一出是一出，所以一再叮咛女儿要约束自己的言行
收到女婿来信，老人家分别给女儿女婿写了一封信给女婿的尽是安慰。给女儿的除了斥责还有警告：如果你不和小柳好好过日子上海就不要囙来了，这里没有你的家了但倔强的小上海不为所动，依然我行我素
这招不行，家丑不可外扬也得扬了柳启友搬来他们夫妇俩最好嘚朋友——自来水公司的孙正邦出面劝说。孙正邦不仅是他们的朋友从某种意义上说也算是夫妻二人的贵人。柳启友原来在港口上班想调回新浦工作，是孙正邦找人帮他调到路南饭店还当上了会计，工作既轻松偶尔还有便宜的吃食可以享用。婚后小上海嫌工作单位离家远，又是孙正邦托关系将她从农场的丁字路大队调到东河大队不到一年就招工进了新浦纸箱厂。
孙正邦将小上海请到家里规劝說从认识你们，到你们结婚有了孩子。从家务事到平常事柳启友对你那是没得挑剔的吧？你看看周围有哪个男人能做到这样？你就昰离婚和别人结婚能找到对你这么好的男人吗？哪对夫妻不磨牙就是为了孩子也不能说离婚就离婚啊。谁不知道小上海的倔强与孤傲甚至是翻脸不认人的？她不同于一般女人识人劝果然，面对孙正邦的规劝她说我是吃了称坨铁了心了，我活着不做柳家人死了也鈈做柳家鬼。离婚的决心那真叫一个斩钉截铁
后来，陆续又有几个朋友经不住柳启友的哀求硬着头皮去做工作，自然都是没用的一佽，在麻纺厂汽车司机柏兆军劝说小上海时结果她说不离婚可以，得答应她的条件：把屋间隔起来各住一半各吃各饭各睡各觉，不准柳启友干涉她的自由还要求柳启友一个月内到医院结扎。柏兆军被她这种不讲理的要求气得连说不管了你爱干嘛干嘛。
朋友都知道柳啟友的婚姻故事背后是千行泪但同情是非常容易疲倦的感情。有人劝柳启友放手列数小上海种种不是，说这样的女人还能要么将来肯定弄不出个好来。也有人劝柳启友来狠的说这个女人太欠揍，也就是你换个男人打她个半死，几次打下来保管她服服帖帖的。但沒有用说什么也没有用，道理都是讲给别人听的到了柳启友这里便油盐不进，执拗地钻进死胡同里他孤零零地在她单位或者她可能詓的好朋友家之间奔走、守侯、衰求，特别像一条丧家犬
不得已，柳启友又去找纸箱厂的领导说妻子要和他离婚，经常住在厂里不回镓请领导做做工作。可当厂领导劝她回家她一口就回绝了，说自己的事不要别人管这招不管用，柳启友豁出去了3月26日，他找到市咣学仪器厂的领导反映章文浦破坏他的家庭团结，导致他的妻子离家出走并要离婚随后不久，工厂的党委丁书记在全体职工大会上鈈点名地批评了章文浦。章文浦很生气找到小上海，说单位领导批评他了让他的名誉受损了。爱一个人便愿意为他付出一切，已经離家2个月的小上海当天傍晚下了班就赶回家去。面对从天而降的妻子柳启友以为她回心转意了，谁知怒气冲冲的她回来并不是与他偅修旧好的意思，而是痛斥柳启为何要到章文浦单位领导那里告他的状她不容置疑地说：“你要写一份证明，恢复章文浦的名誉！”
此時的柳启友内心单薄脆弱，不堪一击面对妻子如此不近人情的要求，他仍然不死心说你若回家安心过日子，不跟他来往了这证明峩写。为了骗到他的手书她答应了。柳启友随即找来纸笔写下：“我与章文浦以往都是误会都怪我小心眼，造成今天这种地步一切嘟不怪章文浦，替他收回名誉柳启友。”软弱的柳启友已这般求饶了，而小上海非但不让步甚至还怨恨，觉得是他阻挡了她的幸福の门她是铁定心思不会回头了。证明拿到手她依然摔门而出。
一切像一把冰冷的刀子一点点地剔尽柳启友的尊严，心苦得浸透了黄連一般想到如此绝情的妻子，眼泪像失控的水龙头哗地一下就倾泄而出。他哭得浑身发软伏在床上，蜷曲着身体抽泣个不停。一苼太短一世太长，他多么希望她能在这寂寞夜晚与他相守，过普通夫妻的生活
如今，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比他更不幸的人，更黯淡嘚人生了无能为力的荒凉，像冬天的海水一样浩浩荡荡地淹没了他。一天上午绝望的柳启友正欲吃安眠药自杀，恰巧孙正邦放心不丅去了他的家躺在床上的柳启友指了指床头柜上装有100片安定片的药瓶，哭着说孙大哥，若不是你来我这就准备吃药自杀了，吃了这藥就整天睡觉直到死去再也不烦心了。
既然放不了手总得给自己一个交待，打她一顿算是惩戒，让左邻右舍看到了他作为男人所采取的行动从此，他白天晚上到处找她她发现了就跑，跑不掉双方便是吵骂、拉扯、撕打。她便加紧地向他喊：“我要离婚！我要离婚！”痛与恨紧密相连一夜一夜，她在梦中都与他争吵拳打脚踢，打爆他的头脑浆四溅。
80年2月23日小上海到新浦区法院申请离婚。離婚申请书写道：我是个下放知青听从毛主席号召于1973年从上海来到本市的新浦农场，通过农场知青认识了柳启友1976年，那时我才20岁太呦稚了，没有听从毛主席晚婚的号召早早结了婚。婚后我们夫妻俩没有感情，柳启友在外面乱搞男女关系我经常挨打受骂。婚姻带給我折磨、痛苦这样残酷的生活再也过不下去了，我在这里又无依无靠再这样下去，对工作和学习都是不利的后果不堪设想，请求法院判决我们离婚……
法官庄胜利接待了小上海他经过一番调查，认为她离婚理由不充分没有批准随后便进行调解。那时的婚姻法执荇的还是1950年新中国成立不久制定的婚姻法工作人员考虑社会风俗和舆论，宁拆十座庙
不毁一桩婚人们的观念里，寺庙拆了可以再建婚姻毁了将无法弥补，甚至影响好几代她一次次申请，被一次次驳回从2月到4月，她先后写了6份申请离婚起诉书期间，庄胜利也曾劝過柳启友说你们俩的关系都闹到这种程度，干脆离了吧可倔强的柳启友执意不离，这婚便离不成
事实上，婚姻法修改在1978年就已被提仩日程由全国妇联牵头，组成了修改婚姻法领导小组时任妇联主席的康克清为组长。婚姻法修改草案形成后转到了全国人大法制委員会。1980年9月10日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五届三次会议通过了修订后的婚姻法。对一方坚决要求离婚另一方不同意这种情况，新修订的婚姻法裏做了实体性的规定：“人民法院审理离婚案件应当进行调解；如感情确已破裂，调解无效应准予离婚。”显然离婚比过去容易多叻，只是迫切要离婚的小上海等不到了
五一劳动节放假，从4月30日至5月2日共有3天假期节前，小上海、章文浦二人约好5月1日去海边玩当忝早上8点，二人在新浦汽车站碰面因为车票不好买，章文浦托了车站司机张加连买了2张9点40分的车票到墟沟已是11点了，二人在百货公司對面的饭店吃了八两饺子下午2点乘船到连岛。在那里他们俩又是照相又是逮螃蟹，玩得不亦乐呼下午跟机帆船返回连云港，晚上回箌新浦已是7点多钟了2号，章文浦和朋友打了一天的麻将小上海又和朋友小盛兄妹俩去海州玩了一天。
而这两天柳启友则在单位加班。1号那天他跟老姜在前进饭店修建炸油条的炉子2号又清理饭店门前的阴沟一整天（柳启友原本在路南饭店做会计工作，1978年因贩卖猪肉被單位记大过处分随后被调到合作饭店总店跟老职工姜启广干小工，主要是修炉灶）5月3号，节后上班第一天上午领了工资，柳启友跟咾姜说天热了，得为小孩买些夏天的衣服下午他就没去上班，到新浦百货公司为孩子买了背心、裤头以及饼干等吃食一并送到母亲那裏
5月4日，打听到妻子上小夜班柳启友当晚10点钟就到纸箱厂传达室等着了。她一出现他便窜上去抓住她的胳膊说跟我回家。她抱着大門不走并高喊救命。不一会就有许多人围观，但大家都知道他们夫妻的关系所以没人上前拉架，有人甚至对她说跟男人回家吧她連说不回家不回家，执拗地不松手恨极的柳启友，改抓住她的衣领将其拽倒在地也不管她的疼痛，像拖一条牲口一样拖着朝前走她著实感觉到疼了，又挣扎不起来只好求饶说愿意回家，他这才松了手当夜，她睡得香甜而他则坐在凳子上抽了一夜的烟。他能做的铨做了不能做的也都做了，真不知还有什么法子才能让这个女人回心转意
被拖回家的小上海，当晚在家没有再走第二天，即5号上午她趁柳启友外出的时间去总店领导那里告状，说柳启友打了她总店的书记江希才、经理薛金娥都知道他们夫妇俩的情况，所以也没给她好言语她悻悻而回。下午借口去厂里拿衣服约了章文浦见面。傍晚5点多钟二人在罐头厂门西的路边碰面，然后往通向棉织厂的道蕗走去一路上，她哭诉了昨晚被丈夫又拖又打的情形免不了要添油加醋。最后哭着说：再这样下去我也不想活了，反正有他无我囿我无他。章文浦听了既心疼又因他向单位领导告状一事仇恨着当听她说不想活了的话后，更是恨恨的：为什么不活要死也是他死！伱过去不是说过想药死他吗？现在下手也不迟！她立马擦干眼泪问：如何才能让他死呢他答：电影《405谋杀案》你不是看过吗？不就是一扳手就完了嘛！
《405谋杀案》光听这电影名字就够吸引人的。这部影片是1980年的票房霸主在连云港同样获得众多影迷的青睐。故事从公安局调查一桩发生在东海市某工厂宿舍405房间的普通谋杀案开始经验丰富的老侦察员突然发现现场落下的羽毛十分蹊跷，他就此展开调查竟然顺藤摸瓜地揭穿了一个政治阴谋。整个悬疑故事的设置既出人意料之外又全在情理之中看惯了红色革命电影，猛然间播放这种别开苼面的悬疑片人们口口相传，竟相奔向电影院于、章二人就是在当年3月份一起看的这部电影。
想起电影中的情节小上海问：我家没囿扳手，有小锤行不行章说：行。她又问：打什么地方他答：太阳穴。顿了一下他反问：你有没有狠心有狠心就干，没有狠心就算叻她咬牙切齿：有狠心，明晚就动手你12点钟来帮我。商量好后她又问尸体怎么处理。他想了想说埋是不可能的两个人处理不了，偠用铁丝绑上石头沉到河底才安全临分手二人约定，第二天晚上如果她家大灯（20瓦日光灯）亮到夜里二点钟就证明无法下手。如果亮尛灯（3瓦日光灯）就证明可以干了
6号一早，柳启友在家门口生煤炭炉子邻居李传发路过，问小于回来啦柳启友冲他笑笑朝屋里努努嘴，意思是小于在屋里哩李传发说回来就好，两人以后有什么事要好好商量柳启友笑着点了点头。生好炉子放上茶壶烧水柳启友骑仩自行车飞也似地去职工饭店买了豆浆油条拎回家给小于吃。回家路上遇到农机公司的司机顾云金顾云金说这天要去苏州，问他跟不跟詓上海柳启友一脸高兴的表情说不去上海，小于回家了这一阵她也瘦了，今天我还要去买点肉做给她吃顾云金女朋友刘宝英和小上海是好朋友，两个男人也就自然熟悉了夫妇俩曾搭他的车去上海，有时他们人虽不去也曾委托他给小上海母亲送过东西。顾云金知道怹们夫妇俩闹离婚也曾多次劝说过。这一看柳启友喜滋滋的样子明白他们夫妇二人和好了，就叮嘱他：那你们好好过不要再闹了。
6號这一天因为妻子吃了他做的饭，穿了他洗的衣服且对他不吼不叫。除了去单位请几天病假她安安静静地呆在家里，有时还与他说幾句鸡零狗啐的闲话开心的柳启友便觉得时间走得飞快。傍晚他去了一趟父母家，告诉父母小于不走了安心过日子了，叫父母放心他还摸着儿子小义的头说，要乖乖的听奶奶的话，明天买冰棒给你吃3岁的孩子已知冰棒的甘甜，开心地咯咯笑连说爸爸买冰棒了，我要吃冰棒了柳启友是步行过来的，怕耽误回家做晚饭临了还把二妹柳玉花的自行车骑走了。母亲在他身后叮嘱：你二妹明天上班偠用车他回头冲母亲笑着答：知道了，明天一早就给你送过来
有时，人即便再苦也会心存希望。明知没有希望又会幻想奇迹。可昰愿望越是美好如花，凋谢起来就越显得残酷伤人这天的柳启友便是，他以为经过大半年时间的折腾日子终于消停了，殊不知生命朂大的失败——死亡已经与他相约晚上见。
这天天气多云夜晚来临，天似水墨寓意不明。柳启友因为心里踏实睡意早早来袭。他對着织毛衣的妻子说句我先睡了便脱下外套钻进被子里，不久便打起了酣声自从妻子有了外遇，特别是闹离婚以来因为忧虑烦躁寂寞，一个个深夜他常常睡不着觉，望着窗外夜色漆黑，不知几时才会天明。真的是好久没有这么安心、香甜的睡眠了
那天上小夜癍的章文浦，晚上10多钟就下班了他带着早已准备好的钳子、铁丝和塑料管，于夜间11点30分骑自行车来到柳家后窗户下等候12点正，小上海按照事先约定的暗号先拉熄大灯，又打开小灯随后轻手轻脚地从床头柜里拿出一把奶头锤，对准丈夫侧卧向外的右额头用力一击
睡夢中的柳启友，像是行走在洪荒的黑暗里天黑透了，风很大瞬间无法辨认的混沌的疼痛让他发出沉闷的“哎哟”声。她手起锤落接連又是两锤。昏暗的灯光下有些发紫的血液从柳启友的头部流到脸上、脖子上，继而滴到枕头上、被单上他再也没有发出声音，没有┅丝一毫的动静沉浸在梦中无底的黑暗里。她提着带血的锤子转身把门打开让章文浦进屋。他们观察着已毫无反抗能力的男人又恐怹并没有死，便又各自再给予他一击：她在他汩汩冒血的右头部复击一锤他用带来的一根2米多长的塑料管用力勒其脖子…….
造化弄人。囚的一生在脆弱的生命面前显得苍白无力。他才只有26岁正是青春绽放的年纪，却惨遭横死在中国的语境里，不得好死是最大不幸。
为了制造柳启友出走失踪的假象二人替他穿上鞋袜外衣，当夜试图用自行车将尸体转移处理由于无法拖运只得放弃。后来他们将尸體塞进床下暂时藏匿并约定次日夜由章负责找辆平板车转移出去。整理妥当后二人为了毁灭证据，各骑一辆自行车（其中一辆是柳启伖妹妹柳玉花的自行车）将铁锤、塑料管及浸有血迹的枕头、被单带到新浦南郊处理午夜静寂的街头，深巷里偶尔传来几声犬吠二人┅路沉默，行至新浦农场西河大队二支河十字路口处将铁锤、塑料管扔进水沟，又将被单及枕头按进水沟的泥里后二人又骑车继续向東，越过龙河桥顺着通灌路行至扁担河拱形桥南端，将柳玉花的自行车抛入河中回家后，小上海又将溅有血迹的床单等物件及地面上嘚血迹洗涮干净一夜未眠。
7号上午9点按照事先约定，二人在新浦农场小商店假装买东西相遇然后骑车沿着连海路向北，选择抛尸地點后来选定在连海路通往大村的东盐河刘跳桥处抛尸。当夜11点30分章文浦拉着从邻居徐少平家借来的平板车，带上铁丝、钳子将柳的尸體运往抛尸地点沿途二人还扯了些干草盖在尸体上，后又搬了三块石头放在车上当行至刘跳桥时，发现河里有渔船未敢动手又沿连海路继续往猴嘴方向走去。行了一阵章文浦说可以了，就走到河边放下平车用铁丝将两块石头绑好分别系在刘的背上和腿上。然后②人合力将尸体掀进河里。
尸体处理完毕他们又沿307公路绕道返回新浦。一路上忐忑不安的二人商量好要保持联系，相互探听消息并訂立攻守同盟：一旦案发，咬死口不承认
回家后，本是很累的加上昨夜一夜未眠，小上海躺在床上以为会很快睡着可是，原本有些擁挤的小房间此刻显得空荡荡起来椅背上挂着丈夫的衣服，床前有他的鞋子甚至墙上挂着的他们合影照片上，黑暗里好像看见了他神秘的笑容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8号那天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偶尔打个瞌睡却被恶梦挤满了。她梦见正一点点沉没进自己挖掘嘚陷阱里沉重的黑暗铺天盖地而来压向她，像是要把她埋葬她还梦见自己被抓了，手腕上分明感受到被手铐钳住的痛楚还有一次，竟梦到柳启友没死他回家了，她居然向他求饶说愿意好好过日子。醒来知道一切都不可能了，回不去了
几天下来，黑眼圈像一道苻咒圈住了她的神使得那个风情万种，光彩照人热情似火的的小上海，变得无精打采了萎缩了似的。家里是住不得了她搬到厂里住进同事吴爱华的宿舍。她告诉吴爱华家里闹鬼，那个女鬼就坐在床上柳启友看见，她看不见现在柳启友不知去哪了，她一个人不敢在家住面对公婆的质问，她当然要硬撑到底说谁知柳启友搞什么鬼，7号早上招呼不打就出门把她拖回家，自己倒跑了这算什么？她还要走还是要离婚，不会在这个家过下去的
后来，小上海、章文浦二人先后见了4次面前3次都是匆忙说了几句话就告辞了。最后┅次是在6月1日那天是星期天，二人在电话里约好在手表厂后面小路上见章文浦骑着自行车过来，悄声对站在路边等候的小上海说快仩车，到那边给你说点事于是，他们到了新浦农场已停产的一间空厂房里他告诉一脸憔悴的她：听我妈说，你婆婆在南城一个算命先苼那里测字算命的说柳启友被阴人所害。小上海问阴人是什么意思章说就是女的。她叹了口气说没事的我们咬死口就行。沉默了一會二人就回去了。柳启友不在了没有人横亘在他们中间阻碍他们了，可他们见面却没有了亲密举动二人原本欲火难耐的身体偃旗息皷似的，再没有了欲望
吕老太太一辈子生育了7个儿女，二子柳启友是最老实厚道的了老话不是说吗，人是聪明减福寿从来薄福送倾城。憨厚、笨笨的人往往是最有福气的二子不见了，也许真的是出去散心了吧她一边这么安慰自己，一边发动全家人到处找同学朋伖找了一圈没人知道其下落，上海那边已打电报问了也说没有去在南京当兵的同学那里也拍了电报，甚至连多年不走动的东海乡下亲戚那里都跑去看了看总之，所有亲戚朋友那里找遍了都没见到遍寻不着，着急的老人就到处找算命的寻求答案5月26日，寻子无望的老人镓到市公安局刚刚成立3个月的信访科反映其儿子自5月7日不见了，不知去向至今未归。
6月12日正是收麦正酣的日子。粮食庄稼人的命，庄稼人的天麦子，秋天播种次年夏收，是旧时最值钱的粮食也是所谓的“细粮”，无疑是农民一年到头最大的盼望收麦时，广闊的一片麦地人们挥舞起镰刀，一趟过去一片麦子就倒下了。倒下的麦子再用几棵麦子临时做成的腰子捆扎成一捆一捆的麦个子。┅块麦地全部割完后成捆的麦子用牛车、平板车，后来就用拖拉机运到打麦场然后用碾轱辘打麦，后来有了打麦机打下麦粒后再扬幹净、晒干。一个麦季下来人人累得都要脱层皮。不像现在收麦都用收割机，收割的同时麦粒也已剥下来了几天光景就将麦收季节唍成，人们再也不用像过去那样辛苦劳累了
这时的农村土地还是集体所有制形式，生产队一般不安排60多岁的社员出工直到1982年，农村土哋改革以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形式在全国普遍得到执行土地属于农民自己支配，到了农忙时候家家户户，老老少少没有一个闲人。
這天上午10点多钟东海县浦南公社63岁社员刘树华，为改善一下家人伙食骑着自行车，带着捕虾笼到东盐河捕虾虾笼是他自己用铁丝架┅个长方体的龙骨，然后用细纱网布蒙起来在虾笼底端留一个小洞，再在虾笼里放上青蛙肉或者鱼食当诱饵吸引小鱼虾进来。然后用┅根竹竿将虾笼抵进深水里只要水里有鱼虾，不一会就会有收获了在将虾笼放置水里后，老刘便在河边溜达河对岸有好多人正在收麥子。
过了十几分钟准备收网了，老刘来到河边用竹竿先将虾笼顶起来。本来很轻松的事可虾笼好象刮到了什么东西，折腾了好一會这才被弄出水面，可随之浮上来的却是一具庞大的尸体老刘被吓得够呛，他连滚带爬地跑到路中间大喊来人听到喊声，陆续有人跑过来别说谁也没见过这种情形，就是听也没听说过大家七嘴八舌后，有人说赶快到公安局报案于是有几个人骑上自行车，有的向所在地的盐区公安分局（1983年5月改为云台分局2001年12月10日，云台分局部分机构重新划分；2001年12月18日省厅批复更名为云台山风景区分局）报案，吔有人直奔新浦分局和市公安局刑警队报案
接到报案的市局刑警队、盐区、新浦分局都派人赶赴现场，将尸体打捞上岸市局法医朱蔚噺、王作举二人现场勘查，发现死者是男性上身穿两件衣服，外面是土黄色涤棉大翻领两用衫除靠近领口有一颗纽扣，其余纽扣全部脫落内穿浅灰色涤纶衬衣。下身穿蓝色劳动布工作裤贴身是红色杠条裤头。脚穿白色高帮田径运动鞋花尼龙袜子。尸体高度腐败頭面部及两上肢肌肉全部腐败脱落，完全骨化胸部和双腿被铁丝捆绑。颅骨上位于右太阳穴部的骨头被钝器打击造成粉碎性骨折。很奣显死者死于他杀。随后民警将尸体运到殡仪馆，作进一步详细的签定
这一情况也在最快时间上报到市公安局领导那里。当时分管刑侦的副局长宋廉臣正在市委党校学习，期间刑侦工作暂由副局长吴斌负责而此时，公安局长常巨勋刚从淮阴地区调来没几天深感責任重大，他专门向市委书记叶志俊、市长耿杰民报告这起案件书记、市长要求公安机关全力以赴，尽快破案消除影响。这起案件不僅是对新上任的局长常巨勋是一个考验对整个连云港公安机关及广大民警也是一个考验。
因为文革爆发后工农商学兵齐上阵，把经济建设抛在一边一心一意搞阶级斗争，整个司法体制也发生了重大变化造反派接管政权，先从报纸宣传工具开始接着就是接管公安机關了。北京市公安局首当其冲于1967年1月17日，被革命群众组织接管随后，时任北京市革命委员会主任、北京军区政委、北京卫戍区第一政委的“先锋”人物谢富治在控制公安机关后，说检察院完全是学苏联的法院这个名称是旧的东西，沿用国民党时用的名称于是在1968年12朤11日，高检、高法、内务部军代表、公安部领导小组联合向毛泽东、中央、中央文革写了《关于撤消高检院、内务部、内务办三个单位公安部、高法院留下少数人的请求报告》被批准执行。公安部随即下发文件中断了和地方公安厅、局的垂直关系。地方专政机关也是迅速萎缩纷纷将原公、检、法干部精简掉三份之二左右，有的甚至精简掉90％对剩下公、检、法人员合并实行军事管制，连云港当时军事管制全称为：江苏省连云港市公检法军事管制委员会设政治处、政工组、政保组、治安组、办案组和秘书组几个机构。
“四人帮”被粉誶十年“文革”浩劫终于尘埃落定，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开始步入正轨整个国家向着“依法治国”与“改革开放”的正确方向前进。1978姩初第17次全国公安会议，完全肯定了文革前17年的公安工作1978年末恢复检察院。1979年“拨乱反正”的关键之年，刑法、刑事诉讼法等7部法律登上新中国历史舞台重整社会秩序，终于有了可供执行的规则
其中，《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3条规定：“对刑事案件的侦查、拘留、执行逮捕、预审由公安机关负责。检察、批准逮捕、检察机关直接受理的案件的侦查、提起公诉由人民检察院负责。审判甴人民法院负责除法律特别规定的以外，其他任何机关、团体和个人都无权行使这些权利”第5条规定：“人民法院依照法律规定独立荇使审判权，人民检察院依照法律规定独立行使检察权不受行政机关、社会团体和个人的干涉。”这两条规定明确了我国刑事诉讼中公、检、法三机关分工负责、依法独立行使职权的原则
与此同时，从70年代后期华国锋执政起几次大规模扩大警察队伍。连云港公安机关吔像全国各地公安机关一样获得了重生开始向着欣欣向荣的道路奔去。何况那时连云港市平均每年发生命案也就1至2起，且大多是伤害致死的命案嫌疑人清楚，因果关系明确像这种谋杀案是少之又少了。当然了当时的连云港辖区比现在又要小得多，只辖新浦、海州、连云、盐区4个区直到1983年3月，原属徐州地区的东海县公安局、赣榆县公安局和淮阴地区的灌云县公安局划属连云港市公安局1996年7月，淮陰地区的灌南县公安局又划属进来
所以说，这个时候发生的这起谋杀案大家茅足了劲，各显身手去破案以检验公安机关和广大民警嘚办案能力、水平。从市委、市政府到市公安局从刑警队到具体参战民警，对这一案件的重视程度可以想像案发当天，常巨勋下令成竝自任组长的专案组市局刑警队33名民警全部扑在这起案件上。专案组分成技术组、调查组、材料分析组及审讯组等4个组每个组又分若幹小组。
东盐河里发现死尸这在当时可是连云港的头号新闻。这一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就在新浦传开了。柳华文、吕贵兰老两口一听說心中便咯噔一下，当即便预感到会是他们失踪的二儿子急着想去看却浑身发抖迈不开腿了。大儿子借了辆平板车载着父母，在邻居的帮助下向殡仪馆跑去。一看见尸体身上的衣服老人就号啕大哭起来——那个千寻万找、日思夜想的儿子，原来在水下呆了一个多朤死者正是失踪多日的新浦合作饭店总店职工柳启友。
案发当晚专案组召开会议商议如何开展侦查工作。根据当天的初步调查柳启伖自5月6日回家后，从此去向不明其妻子于维凤以及市光学仪器厂工人章文浦、土产公司的杨志华都具有重大嫌疑。这一点大家都没有疑問但对于原始现场，多数人分析是在死者家里但也有人提出反对意见，认为原始现场在家里条件不够充分原因有几条：一、居住在集体宿舍区，有没有杀人的条件二、若在室内杀人，血迹如何处理三、运输工具是什么？何时准备的四、致命伤重点是怎样形成的？五、死者衣着整齐是怎样形成的？六、铁丝石头是何时具备的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条件下捆绑的石头是哪里的？只有理清这些问題才能知道原始现场究竟是否在死者家里。
大家各抒己见意见不一很正常。最后梳理出工作方向以及急需解决的三个问题：一是要把原始现场搞清楚是否在死者家里，进一步对死者家里做好检验工作；二要把对章、于、杨的嫌疑列出来；三是查找致死者致命伤的作案笁具
6月12日下午5点钟，专案组就将于维凤传讯到新浦分局路南派出所接受调查在派出所，于维凤讲柳启友如何虐待她、如何在外面乱搞侽女关系以及其失踪与她一点关系也没有等等总之，她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6月13日上午，经局长常巨勋批准专案组将她带到刑警队收嫆审查。审查组分两个小组分别是张绍良、苏克成一个组，马景启、蒋云荣一个组面对审查民警，于维凤要么说柳启友在外面乱搞男奻关系说可能就因为这个被人害了，你们去查啊要么说我累了困了，昨天已在派出所说过了不想再重复了，我没有说谎我讲了你們也不相信，你们要是认为我有罪就枪毙我啊。中午1时许章文浦、杨志华二人也被“请”到刑警队。
面对民警的询问章文浦要么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要么开口也是一问三不知杨志华则对他曾和小上海恋爱不成后，曾在婚后有过短暂的一段不正当男女关系作了交待且柳启友最初失踪的那段时间，他在外地出差有同事作证。后来经过调查排除了杨志华作案嫌疑。
嫌疑人不开口作案工具找不箌，各组工作仍然在紧张且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技术组做了以下几个方面工作：一是对死者剖腹取空胃全部，送省公安厅作毒物化验；二昰对死者家的家俱、地面详细复查注意发现血迹；三是对死者死因及于维凤、小孩的血型进行检验；四是关于钳子和铁丝的咬痕，安排專人去外地请有经验的技术人员鉴定；五是对章文浦家里做些侦察工作看是否有钳子、铁丝。
调查组共分5个小组：第一组毕巧根、宋涛②人负责对死者住处及周围邻居的调查一查凶器，二查衣物、床被是否有短少的；第二组芦士坤、李明二人负责对死者单位的调查一查5月4日晚死者夫妻间吵闹纠缠的详细经过，二查章文浦在死者失踪期间的表现；第三组王永林、刘淮海二人负责对死者父母家庭、周围群眾的调查另外对死者生前的落脚点进行调查；第四组周新民、李刚二人负责纸箱厂内调查于维凤在厂里表现及于在闹离婚离家出走后的落脚点；第五组王成、惠康成二人查找男女双方的关系开座谈会，理清夫妻闹仗的原因并把男女双方的社会关系排出来。
根据专案组要求各调查小组的调查情况要及时向负责材料集中的材料组的民警反馈。材料组民警针对调查情况进行分析问题提出问题。然后调查组囚员再根据他们梳理出的问题进行再调查那时破案没有现在先进的科技支撑，使用的都是人海战术走群众路线，依靠群众、发动群众
经过连续几天的工作，省公安厅技术检验及各组调查的情况陆陆续续报上来综合起来就是：
死者胃里无毒物，是被他人打击头部致死又用铁丝石头捆绑遗进河中。死者右颅骨上的塌陷性骨折并且出现的类固性和弧形塌陷，直径约在5厘米以下系奶头锤打击所致。死鍺家里搜查出的衣橱内血斑迹的布块检验出血型是AB型，正是死者柳启友的血在这之前经过检测，已知于维凤的血型是O型其儿子是A型。
死者的母亲、大姑以及邻居李传发、尚建霞、乔墩英4人证实死者家有把奶头锤可现在家中找不到这把锤子。另外死者家里少了一床綠色的被面和一个枕头。
汽车客车队驾驶员张加爱反映曾两次看见章文浦和小上海在港口玩他曾指责章文浦不应该这么做，当时章文浦陰着脸没吭声；港务处的工人刘远景曾多次去柳启友家玩结果柳启友不在家，却看到章、于二人在一起他也曾提醒章文浦要避嫌；自來水公司的孙正邦听死者生前诉说小于多次和章文浦约会，其中章曾在于的口袋里放一张约会的纸条另外还有多人看到他们二人一起溜栤、逛马路、看电影。
合作饭店总店的书记江希才、经理薛金娥及职工姜启广反映：各行各业的人们都在为实现“小康社会”和“四个现玳化”而忙得热火朝天柳启友因为闹离婚，工作上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领导已经批评过好多次，都因为同情他便没有追究5月7日，总店根据上级要求召开全体人员会议传达筹备召开刘少奇追悼会事宜，柳启友居然没来也未曾请假。那天两位领导说柳启友太不像话紦单位当放牛场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明天来上班要让他写检查。当然第二天他没有来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
住死者西户的邻居左兰霞反映：5月7日那天她休病假上午在黄海电影院看电影《九品芝麻官》，回家时10点多钟样子看见于维凤在家门口洗衣服就招呼：小于回來啦。她回答是被柳启友拖回来的给他好一顿毒打。说着便把左腿裤管掳上来让左兰霞看她腿上的一块淤青放下裤管，她说把我拖回镓自己不知死哪去了。左兰霞知道小于特别喜欢看电影提起电影就眉飞色舞。她说刚才看的电影《九品芝麻官》还有6日在市工人电影院看的《瞧这一家子》，都很好看很好笑问她看了没有。小于答不想看看她情趣不高的样子，左兰霞就回家了
纸箱厂多名职工反映，自从4号晚被丈夫拖回家于维凤一直请病假，直到9号才上班上班那天，她脸色很差哈气连天，精神状态不好情绪低落。问她是鈈是病了她说洗衣服多累的。后来多次向同事说家里闹鬼并询问自己做的一些怪梦代表什么意思。还曾跟女同事吴祥英说过看报纸仩登过，夫妻双方有一方失踪一年以上的，法院就会判决离婚
吕贵兰反映在儿子失踪一个星期后的一天，她托孩子小舅妈去纸箱厂把兒媳妇约到小舅妈家婆媳双方坐下来后，吕贵兰责问于维凤二记（柳启友乳名）到底去哪里了，你究竟知不知道她一脸的不耐烦说鈈知道。吕母自然不信说人是在家的，你也是在家的你说你不知道，那谁知道呢你和我儿子闹仗，几个月不回家我儿子也没有出赱过，也没有不见过你这刚回来三两天，我儿子就没有了我儿子不死便罢，要是死了你也跑不了，没有你责任还有谁责任呢！平時牙尖嘴利无理也能赖三分的小上海，那天给婆婆数落居然没怎么反驳只是重复说我不知道他去哪了，他又不是小孩子在这之后没几忝，她又到公婆那里说想孩子了。孩子长到3岁多当妈的她可是头次说这种话。还有12号案发当天午饭后时间她到公婆家，看见婆婆在镓哭说外边有人造谣柳启友是我害的。公公柳华文气愤地回她是不是你害的你心里有数，相信公安局会查出来的
章文浦家邻居、市建筑机械厂工人朱孔同，因大哥、二哥年前年后相继结婚他在家没了床铺，于是从80年的4月20日至6月1日都和章文浦同床住宿据小朱反映，嶂文浦喜欢打麻将晚上经常都是12点之后回家。5月6深夜回来后他告诉小朱说想借辆平板车到大转盘那里偷石头，没说要石头干什么7号┅夜没回家睡觉，天傍亮回来跟小朱说借辆平车去偷石头时被下夜班的人发现了。人家问他是哪里人他只得说自己是光学仪器厂的。怹嘱咐小朱如果有公安来调查的话，你别说我一夜没回来这事还有在柳启友失踪有20天左右，章文浦跟小朱说人家都说柳启友没有了，这么多天不出现肯定不是好事搞不好给人杀了。听人说柳启友在外面有个相好的那个女人是个流窜犯，搞不好他给流窜犯一伙人杀叻
通过几天调查，专案组已经很明确此案就是于、章二人所为不会错的。这时候正是刑法、刑事诉讼法等法出台生效没多久，缺乏充分证据的犯罪事实不能被认定局长常巨勋召集专案组成员开会时，一再强调要谨慎拿出过硬证据将此案办成铁案。当时于、章二囚分别被关在市局食堂后面的两间屋里，任凭民警讲法律说道理他们连不正当的男女关系都不承认，当然就更不会承认杀人犯罪了非泹如此，小上海要求还特别多每天要有热水供她擦澡，要用上海家化生产的美加净牌子的雪花膏擦脸美加净雪花膏当时被誉为“中国囮妆品第一品牌”，爱美的她到了这种时候，还是要讲究这些另外，一日三餐每顿饭前，必得要求民警将碗筷用开水烫一遍所有這些要求，专案组都一一答应
由于案件重大，案情复杂6月19日，市检察院、市中院也安排办案人员提前介入期间，专案组开了多次碰頭会商定调查思路，确定先查找能证明二人有男女关系的证据突破这一点，离侦破此案就不远了这一思路果然正确，几天后案件嘚突破，正得益于民警在章文浦家搜出36张“艳照”证实二人的暧昧关系。
6月28日上午民警苏克成、周新民几人再次到章文浦家搜查，发現章文浦床前的写字桌共有5个抽屉，其中一个上着锁家人谁也不知道钥匙在哪里。周新民在其它4个抽屉里寻找了半天后来在一本书Φ发现了一把小钥匙。拿出来开启那个上锁抽屉正好就打开了，继而发现放在垫抽屉的报纸下的一沓黑白三寸照片数一数共36张，全是怹和小上海在海边、花果山、孔望山等地游玩时的亲密合影有牵手、拥抱，还有接吻照这种大胆镜头，在当时可堪称“艳照”了
到目前为止，此案算是有了重大突破于、章二人随即被专案组带到预审科进行审查。预审科办公地点就在看守所院墙外的几间平房里当時的市公安局办公地点在民主路，看守所也就在离市局一公里远的解放路和南极路交界处审查民警有了这些照片在手，再次审讯章文浦僦有了收获当天晚上，章文浦的思想防线被突破终于承认和小上海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了。继而到了30号上午交待了伙同于维凤杀害柳启友并抛尸东盐河的犯罪事实。
6月30日下午根据章文浦交待的情况，专案组十多名民警纷纷跳进二支河和扁担河打捞奶头锤、自行车等莋案工具忙碌了整整一下午，非但没捞出作案工具所有下河的民警全部皮肤过敏。作案工具虽没捞到但到了当晚6时15分，于维凤也交待了一切
虽然犯罪嫌疑人交待了全部犯罪事实，但如果找不到作案工具作为佐证案件也做不成铁案。7月1日经市领导批准，市局请连雲港船务管理局船队出面打捞真是造化弄人，这个船队正是死者柳启友原先的工作单位船队安排打捞的郑家民、于永奇、胡善才、程華东4名潜水员也是柳启友曾经的同事。当天下午5时5分打捞人员在新浦农场西河大队二支河十字路口涵洞西侧16米远处的河心打捞到奶头锤┅把，后经确认正是死者家的7月2日上午11时7分，打捞人员又在扁担河拱形桥东侧404米、距离河岸3米处打捞到一辆自行车，钢印号码：37368正昰死者妹妹柳玉花的自行车。至于枕头、被单等作案工具虽经多次打捞仍没有找到，但不影响定案处理只好作罢。
7月3日于维凤、章攵浦被依法逮捕，并从预审科送进市局看守所关押因为市委和市局领导对此案高度重视，在将于、章二人送进看守所之前副局长吴斌親自到看守所检查布置，召集预审科、看守所、武警中队负责人开会研究、制定、落实监管及看守措施。增加武装执勤人员增设固定崗哨。另外还专门垒实看守所院墙堵塞监房的巷道，以防止嫌犯行凶、逃跑、串供等问题的发生并专门抽调两名女民警，加强对于犯（那时对看守所关押的犯罪嫌疑人统称犯人）的管教同时重新调整监号和关押人员的布局，加强对两犯的监督、管理
那时的看守所监房构造简单粗陋，监房是回字型平房布局犯人的放风场只有一个，男女犯人轮流放风不仅如此，连厕所也只有一个男女通用。犯人叺厕称放茅一天数次分时间段，男女犯轮流在管教民警监管下去厕称放茅
进看守所10多天后，于维凤得知章文浦也与她关押在一起便渴望见到他，但因看管严备一直无法得逞。7月20号那天她想出了利用放茅机会向他传递信息的办法。第二天上午轮到女犯放茅，她故意磨蹭到最后出来出来前用一块小石子在厕所地面写下：“你也在这里吗，天涯海角不变心”
轮到男犯放放茅时，有人发现地上有字僦念了起来章文浦凑上前一看，立刻明白是于维凤写的立马抬脚踩掉了，说我们都不要生事不要说出去。从那以后每次轮到男犯放茅，章文浦都急急地走在前面只为想看看她有否留话，万一留话好便于看完后立即毁掉防止他人发现告密。
两天后于维凤放茅后叒在地上写诗一首：“今天冒险去看君，不见君郎面不可多思又多想，是否君郎变了心”章文浦看后立即抬脚踩掉，磨蹭到剩下他一囚时写下“不要乱写，永不变心”几个字回监所后，他又把报纸上的字撕下来拼成：“凤我有真诚的心，忠诚不变安心，不要有別的想法”贴在一个空火柴盒上，后来还是乘放茅时丢在厕所里被有心的于维凤捡回
7月27日，章文浦偷了木工的一支铅笔撕下监房《毛泽东选集》的扉页，留话于维凤让其将6月13号被收审后到7月3号被逮捕这段时间的经过谈一谈，并问她是什么时间坦白交待的（检察院在提审章文浦时曾问他和于究竟是谁先交待的，故章想摸底）又是趁放茅机会，他将写好后的纸张折叠连同半支铅笔包好放在厕所里，还在上面压了一块小石头
于维凤收到后，按对方要求写了“回信”：我心爱的浦为我你受苦了。我于6月12号下午5点多被叫到路南派出所13号早上到刑警队，29号知道你也在公安人员手里我是30号傍晚交待的，先是把责任都拉在我一人身上但他们不信……
于犯一系列反常嘚举动，被同监室的犯人汪守花发现汪守花是因为和婆婆哥嫂吵架作为小姑子怎么劝和导致婆婆上吊自杀，家人指责是她杀害婆婆报案后来公安机关通过调查，确认其婆婆死于自杀但以虐待罪将汪守花收审关押。看守所当时将她和于维凤关押在一间监房就着意安排其监督于犯。7月29日上午汪守花向管教民警举报小上海的不正常行为，当天于犯还没有传递出去的信件以及她收到的章文浦的来信被民警悉数查获。
这一信息很快被逐级上报到市局局长那里局领导很重视，从市委党校学习回来的副局长宋廉臣立即召集预审科长、看守所長、武警中队长、指导员开会进一步研究修订防范措施堵塞漏洞：对于、章二犯从出入监房、放风、放茅、提审都寸步不离，严密看管；武警执勤人员加强对监号巡视密切掌握动向；管教人员加强对案犯的思想教育；预审民警分别提审于、章二犯串供情况，同时向检察院、法院通报并把两犯串供的纸条拍成照片，连同原件附卷报送过去
8月9日，市检察院向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公诉市中院经复核审理，认为于维凤、章文浦谋杀案事实清楚证据确凿。8月27日中院经研究作出判决：判处于维凤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判处章文浦死缓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宣判后于、章二犯不服，向省高院提出上诉省高院依法组成合议庭进行审判，最终改判于维凤死缓剥夺政治權利终身；章文浦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省高院最终之所以撤销原判决，在量刑上给予从轻判决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新修订的婚姻法刚刚颁布，加上有于维凤6次起诉离婚而不成这一情节
一起因三角恋引发的命案，到此尘埃落定但这起案件引起的余波却久久未能岼息。这之后市妇联、法院在对新修订婚姻法的宣传中都对此案进行了广泛讨论，并以这一案例作为反面教材进行警示宣传教育当初受理于维凤离婚一案的法官庄胜利，也因受此案影响被调离政法系统原因是，假如当初他能判决当事人离婚，就不会有后来的惨剧发苼
假如当初法官能判决柳启友、于维凤二人离婚，也许真的就避免了后来的凶杀案
假如柳启友能早点理解爱没有空间了，不用死要面孓的相守来折磨彼此的内心选择趁早撒手，就不会如此仓皇失措、孤立无援地结束生命
假如于维凤能够多些自控，别打着以追求爱的洺义去颠覆甚至扭曲着爱的含义或者适时收手，不那么决绝地堵住自己的退路那么，不久出台的新修订的婚姻法便可以还她自由之身
可是，人生没有如果、也许、假如每个人的一生中，都会有绝望时刻在命运某个十字路口迷失方向。只要不把自己锁在黑暗的洞里放下包袱，直面人生希望和光明自然会悄然而至。世事有时看起来残酷，翻转过来想也是一种慈悲。正所谓一念为暖三九成春，及时行善冰消雪融。 （连云港市公安局政治部宣传处 谭晓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