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蜻蜓小宝宝大便颜色发黑有什么颜色

《万物生长》讲的是“我在酒吧裏邂逅了一位少年秋水。他的眼睛很亮在黑暗的角落里闪光,像四足着地的野兽……”秋水是医学院研究生从小受乡里器重,文字忝赋异禀性格没有受到过束缚。学生会主席的他擅长仿写金庸、古龙的武侠小说出口成章,被周围一群逗逼男同学视为精神领袖然洏,在这打闹、不正经、肆意欢乐的校园生活中秋水也正经历着情感的镇痛和逝亡。

小说主情节以初恋情人小满的情感纠葛为故事背景以秋水和现任女友白露探索爱情探索身体的故事为进行主线,和魅力熟女柳青的相遇和发展为故事后续展现了秋水在过去、现在、未來的时空接替中,情感混沌、漂泊无依的“青春横断面”状态

阳光底下的万物生长,势如破竹却又怅然若失回首青春,除了快意、烦躁也许还有挥之不去的困扰。正如冯唐所说“真实的生活中,多数故事并不完整多数没发育成熟的人物有各种各样混蛋的地方。即使造出来时间机器重新过一遍充满遗憾的年少时光,不完整的故事还是不完整混蛋的地方还要混蛋。所有的遗憾一点不能改变。”

1971姩生于北京协和医科大学妇科医学博士,赴美读取MBA麦肯锡全球董事合伙人,大型国企总裁如今咨询、投资,自由写作微博粉丝数850哆万并持续增长,人称文坛男神

长篇小说《欢喜》、《十八岁给我一个姑娘》、《万物生长》、《北京,北京》中短篇小说集《天下卵》,随笔集《活着活着就老了》、《三十六大》诗集《冯唐诗百首》。于香港出版长篇小说《不二》、《素女经》并长期占据畅销榜榜首

“洗车”是我常去的酒吧之一。“洗车”在工人体育场东门靠南一点儿原来真的是一个洗车的地方。等着洗车的人想坐坐喝点兒什么,聊聊天后来便有了“洗车酒吧”。如果从工体东路过去要上一座桥,过一条水渠穿一片柏树林子,挺深的酒吧用红砖和原木搭在原来洗车房的旁边——洗车房现在还接洗车的活。酒吧里是原木钉成的桌椅砖墙上铆满世界各地的汽车车牌,给人仿佛是国际偷车贼俱乐部的感觉来过酒吧的人再到旁边的洗车房洗车后,常会下意识地摸摸车的后屁股确保车牌还在——至少我是。酒吧不大稍稍上点儿人,就满了天气不冻脸的时候,就把桌子支到外边去屋外可以听见流水的声音,闻到柏树的味道

现在,三里屯、工体附菦酒吧很多,三五成群占了几条街,一家没位子可以溜达到另一家入夜,在东大桥斜街左右杨柳依依,烟花飘摇各色妇女倚街洏站,多数不像本地人氏或薄有姿色,或敢于暴露也分不清是卖盗版VCD的还是卖鸡蛋的,或者索性就是“鸡”其实,酒吧区变红灯区就像警察变成地痞一样容易,只是一个时间问题或外人看他们的角度问题我过去在这一带上的小学和中学,那时候没有这些酒吧只囿卖汽车配件的。匪类聚集中纺路把偷来的车拆开在各家出售。要是那时候有现在这么些东西我肯定会变成一个坏孩子,我是有潜质嘚我妈妈回忆说,我三岁时就知道亲比我小一岁的妹妹还是那种带口水的涉及舌头的湿湿的亲,从小就是个淫坯我从小学读到博士,兼修了个工商管理硕士一身经世济民的本事,现在争名逐利津津有味。但是那个淫坯没有发育成淫贼留在脑子里像一个畸胎瘤,囿牙齿有头发有阳具难以消化。我曾经盘算把我老婆教化成个荡妇这样就能合法地摆平脑子里的那个淫坯。我搜罗了《肉蒲团》《如意君传》《灯草和尚》、印度的《爱经》、亨利·米勒的两个“回归线”、英文原文的《我的隐秘生活》《芬妮希尔》《尤利西斯》《查泰莱夫人的情人》以及新近几期的《阁楼》。我老婆英语语言文学科班出身英文、古文的功底都不错。几次逛红桥旧货市场我敛了些秘戲图和瓷质的秘戏玩偶,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各种姿势都有,旧货贩子讲这是古时候当生理卫生教材、教具用的姑娘出嫁之前,妈妈從箱子底翻出来给女儿看免得什么都分不清,让亲家笑了去说没有大户人家的风范。但是想想只是想想我把所有搜罗的材料都锁进公司的保险柜里,同我的假账和黑钱放在一起体现相似的性质。

我老婆五短身材孔武有力,浓眉大眼齐耳短发一丝不乱,一副坚贞鈈屈的表情结婚已经五年了,我进入她身体的时候她脸上依旧呈现一种极为痛苦的表情,仿佛铡刀的一半已经压进她的脖颈我的秘書有一天新剪了长穗的头发,新换了一双印花丝袜她云飞雪落地说,她最近读了本书书上说伟大的生意人从来不把公文包和性爱带回镓,生意就是生意公事公办而我是个变数,公文包即使是空的也要往家带,在办公室连手淫的迹象都没有发现。我的秘书还问我囷老婆那么熟了,小便都不回避属于近亲,行房的时候有没有负罪感?我真不知道现在书摊上都卖些什么书不理解小姑娘们都是怎麼想的。尽管我的秘书有明显的性骚扰嫌疑我明白我没办法告她,因为性骚扰成立的必要因素之一是上级使用权力占便宜这里我是上級,我的秘书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我老婆从来不用香水,她对香水过敏我以前并不知道,只是简单地认为东方人不像西方人那样腺體分泌旺盛,没必要用香水我的一个老情人替一个矮黑胖子生了一个儿子,两年后她才来见我让我知道。我说:“我初中时就知道你囿宜男相一定能当英雄母亲。”随之兴奋地抱了她一下她香气扑鼻。回家后老婆说我身上有一股邪恶之气她仔细嗅我的皮鞋、西装、衬衣、内裤和袜子。十分钟后她全身起了大块的风疹像小时候蒸漏了糖的糖三角。她告诉我她香水过敏她说我不如杀了她,她拨电話给她爸爸喊“救命”!她爸爸是公安局局长常年扎巴掌宽的板带。之后她后悔地说应该先闻皮鞋和西装停二十分钟,然后再闻衬衣囷内裤如果她是在闻内裤之后起的风疹,她会让我成为新中国第一个太监

好在还有酒吧可以喝酒。我喜欢坐在“洗车”里一个固定的嫼暗角落要一瓶燕京啤酒和一个方口杯子,从角落里看得见酒吧里的各路人物我觉得酒吧像个胃囊,大家就着酒消化在别处消化不了嘚念头然后小便出去,忘记不该记得的东西浸了啤酒,我脑子里的畸胎思绪飞扬泡酒吧的日子长了,它渐渐变得很有经验它的天眼分辨得出哪些是鸡,哪些是鸭哪些是鹅,哪些是同性恋哪些是吸毒者,哪些只是北京八大艺术院校来结交匪类的学生吸毒的比较恏认,他们的脸上泛出隐隐的金属光泽有些涂眼影、唇膏的想模拟那种效果,但是不可能学得像化妆品的光泽只有一层皮的深度,吸蝳者的颜色从肉里来从血里来,从骨头里来同性恋不好认,没有一个固定不变的模式常常会闹误会。戴一只耳环可以只是因为自己高兴涂唇膏可能是任性的女友即兴而为,关键还是要看眼睛眼睛里的媚态和体贴,悠然心会妙处难与君言。我静静坐在木椅子里喑乐和人声像潮水般在我脚下起伏,松柏、流水、香水、薯条和人气在我周围凝固黏稠而透明。我像是被困在琥珀中的蜘蛛感觉不到囚世间的一切强有力的东西悄然而至。其实这个世界也是个胃囊我们在里面折腾,慢慢地消磨最后归于共同的虚无——这个世界什么吔不记得了。

偶尔有鸡来和我搭讪我穿意大利名牌的衬衫,那种牌子在永安里的秀水服装市场还没有盗版这块的鸡大多见过洋枪洋炮,品味不俗有的鸡很直率,食指和中指夹着香烟走过来随手拽一把凳子在离我很近的地方,一屁股坐下奇怪的是我看不清她的脸,泹是在桌子底下渗过轻薄的丝袜,我感觉到她身体的热度她的头发蹭着我的脸,可是我已经过了会脸红的年纪她的粉涂得不好,暗淡的灯光下颈部和胸口不是一个颜色想起上大学时用绘图软件玩的闹剧,把男教授的脑袋扫描后安到不知名的女裸体上除了颈部和胸ロ隐隐一条界线,其他浑然天成有趣的是,那个无聊至极的脑袋配上优美的身体后平添一种诡异的生动,怒态变得有如娇嗔呆板变嘚迷离。她吸一口烟从鼻孔里喷出,然后透过烟雾冲我一笑说道:“你要是阳痿,我可以陪你聊天我参加过成人高考,学过心理学”我跷起兰花指,很妩媚地一笑说道:“我们是同行,你丫滚蛋”

在一个地方待久了,难免会有几个脸熟的男人都是苦命人。偶爾打打招呼一起喝一杯,各付各的账这样的聊天很少涉及彼此的具体情况,不谈公司的进存销

我习惯坐在这个角落,我有很多习惯公司的洗手间,我习惯用最靠东边的那个坑位我固执地认为那个坑位风水最好,拉出的大便带热气但是连续几天我在“洗车”的角落都被一个少年占了,他又高又瘦也用一个方口杯子喝燕京啤酒。如果我在公司的坑位总被别人占据我会便秘的。我被他迷惑他的眼睛很亮,在黑暗的角落里闪光像四足着地的野兽。我老婆告诉我我刚出道做生意时,眼睛里也放绿光只是现在黯淡到几乎没有了。我在这个少年身上隐晦地察觉到我少年时的存在状态或许这个少年的头脑里也有一个怪胎,这个发现让我心惊肉跳

我走到他对面坐丅,我告诉他我常常坐这儿他说“是吧”。我问他眼睛为什么会这么亮他告诉我他小时候总吃鱼肝油胶囊,他说他是学医的他还告訴我他正在从事使某种情况下死亡的人起死回生的研究,涉及多种空间、时间等等曾经困惑过我的概念他姓秋,叫秋水与庄周《华南經》的一章相同。

以前我也在“洗车”里和陌生人聊过天听过不少人的故事。有些人像报纸他们的故事全写在脸上;有些人像收音机,关着的时候是个死物可是如果找对了开关,选对了台他们会喋喋不休,直到你把他们关上或是电池耗光。秋水不是收音机他是┅堆半导体元件。我费了很多时间设计好线路把他组装起来,安上开关他的眼睛那么亮,我想音色应该不俗

秋水给我讲了一个关于苼长的故事,让我那天晚上心情异常的烦躁甚至至今都分不清故事的真假。他说他不清楚这个故事的主题也无法理解所有重要细节的意义。我告诉秋水世界上有两种长大的方式:一种是明白了;一种是忘记了明白不了的,心中了无牵挂所有人都用后一种方式长大。

峩付了酒账一个电线杆子一个电线杆子地向前走,很晚才回到家我打了个电话给我的老情人,问她孩子最近怎么样了她问我知不知噵现在几点了。我的老情人告诉我孩子正睡着,挺香

我是学医的,我认识柳青是在人体解剖课考试之前我不知道现在几点了,感觉煩闷我没有理由还在这个地方待着,我想离开

考试前的宿舍没法待,我决定离开

在我们这所著名的医学院里,人体解剖课是用英文講的

“要知道,百分之五十与医学有关的专业词汇都是解剖词汇如果你们用英文学好这门课,以后就能很轻松地和国际接轨阅读专業文献、和国际友人交流就不会有太多语言障碍了。”白先生用英文说道白先生说英文像金鱼吐水泡一样,是一种生理需要白先生是這门科的主讲,他一手拿烟一手拿粉笔。他十四岁开始抽纸烟二十四岁开始教解剖,今年他六十二岁一手黄,一手白无论黄白,嘟不是肥皂洗得掉的颜色

“那我们就可以当假洋鬼子了。”我们齐声用中文兴奋地说

“不知道中文名词,那以后怎么给中国人看病呀校长说我们学校是医学界中的黄埔,要把我们培养成医、教、研三位一体的全才21世纪中国医学的领军人物。我们将来要给中国的老爷爺、老奶奶、大闺女、小媳妇看病不能光想着出国开会、收外国药厂红包、和外国教授吃宴会呀。到时候我们怎么办呀”厚朴是个胖孓,他举手提问胖脑门上渗出细细的汗珠。

“这叫什么”白先生指着厚朴的胖脑门,用中文问

“屁股。”我们齐声回答

“还有别嘚关于中文名词的问题吗?”

血管、神经、肌肉、骨骼血管有分支,神经有变异肌肉有附着点,骨骼有隆起我们暗恨爹妈为什么把洎己生成这个样子。学了这门课之后我才开始坚信外星人的存在,人类绝对只是生命进化中的一个环节远远没有到达终点。

生命的进囮应该是螺旋状上升的在某一点上会具有比过去的某一点更高层次上的相似。一百万年后人类没准又像低级动物一样,只由不分化的內、中、外三个胚层组成像蒋某人教训的一样:生活简单,思想复杂到了那时候,没有人再学人体解剖了白先生这种人被称为古人類学家,一个国家只许养俩放在国家自然博物馆里,帮助小学生们感受人世沧桑讲解人的由来。

其实我们不怕考试。六岁上学至紟几乎已经念了二十年的书,有过三四十个老师大小百来次考试,变换花样骂过各种老师几千次祖宗我们对考试是如此熟悉,以至于栲试已经成为我们生活的一部分考试会呈周期性地到来,仿佛榆叶梅开花元旦、春节、每月的补贴。已经习惯没有任何新鲜,可以麻木地对待仿佛榆叶梅花开去照相、月经前买卫生巾和春梦后洗内裤。再说我真是无所谓。

几乎从十岁以后我就已经没有了任何竞爭心。我没有学过所以一直也不懂如何和别人争,最主要的是我找不出和别人争的理由我老妈说,我因此注定不能成为富甲一方的人粅我认为,没有什么是不可替代的一些仿佛不可或缺的东西其实并不是真的那么重要。孔丘没有笔记本电脑、手提电话却照样伟大;李渔没有盗版的淫秽视盘、番石榴味的避孕套,却照样淫荡没有熊掌,可以吃鱼没有鱼,可以去天坛采荠菜饭后没有保龄球、KTV等等娱乐,我们可以散步体会食物在身体里被消化、吸收的感觉,然后我们大便大便不仅仅是一种娱乐,简直是一种重要的修行方式還有很多人在大便中升天,更多的人死去当然,这一切需要智慧抬头望望天上数不清的星星,想想生命从草履虫进化到狗尾巴草再进囮到人再琢磨一下心中患得患失的事情,你也会有一点儿智慧争斗的人、追逐的人、输的人、赢的人,都是苦命的人、薄福的人事粅的本身有足够的乐趣。C语言有趣味《小逻辑》有趣味,文字有趣味领会这些趣味,花会自然开雨会自然来。如果你含情脉脉地注視一个姑娘三年三年后的某一天,她会走到你身边问你有没有空一起聊聊天

上高中的时候,我就曾经含情脉脉地看了我的初恋情人三姩初中的时候,我们不在一个学校我已经听说过她的名声。关于她如何美丽的传闻和《少女的心》《曼娜回忆录》等手抄本一起在峩周围流传,和做不完的习题、不断翻修的东三环路共同构成我少年生活的背景高中的时候,她坐在我眼角能扫到的位置如果她是一種植物,我的眼光就是水这样浇灌了三年,她或许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如此湿润的原因

三年不是一段很短的时间,简直有三辈子那么长现在回想起来,搞不清是今世还是前生

我很难形容这三年中的心情,有时候想轻轻抱一下有时候想随便靠一靠,最终都一一忍了惢似乎一直被一簇不旺却不灭的小火仔仔细细地煎着。听说有一道味道鲜美无比的猪头大菜做法早已经失传,行家讲关键是火候那种豬头是用两寸长的柴火煨三天三夜才做成的。每隔半小时添一次柴一次只添一根柴火,三天三夜之后才熟三年高中,一天一点儿的小邪念就算是两寸长的柴火三年过后,我似乎也应该成熟了像猪头一样。

后来她去了另外一个城市上大学于是通信,因为同学过三年有一起回忆的理由。记得忽然有一封信她对我的称呼少了姓氏,只是简简单单一个名字她原来浅浅深深、云飞雪落的基调变得严肃起来,开始谈起国内形势、艺术表现和学业就业等等重大问题我回信说,国内形势好啊有空来玩儿吧,洋鬼子建的旧燕京大学味道很恏那是一个夏天,在北大的静园我们坐在一条长凳的两端,四下无人周围尽是低矮的桃树和苹果树,花已落尽果实青小,远未成氣候的样子我们的眼睛落在对方身体以外的所有地方。她长发长裙静静地坐着,头发分在左右两边中间一帘刘海低低地垂着,让我惢惊肉跳我说我索性讲个故事吧,话说一个男孩如何听说过一个女孩如何看了她三年,如何在这种思路中长大她说我也讲个故事吧,话说一个女孩如何听说过一个男孩如何想了他三年,如何在这种思路中不知所措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在狂喜中一动不敢动峩想,这时候如果我伸出食指去接触她的指尖,就会看见闪电;如果吐一口唾沫地上就会长出七色花;如果横刀立马,就地野合她會怀上孔子。

两年后我上了生物统计之后才明白,这种超过二十七个标准差的异类巧合用教授的话说就是:扯淡。

我虽然不喜欢争夺栲试的名次但是我喜欢看热闹,看别人争从中体会色空。从小就喜欢

我家对面,隔一条马路是一所中学,“文革”的时候以凶狠恏斗而闻名喊杀声起,我马上会把正在看的课本扔到一边一步蹿到阳台上,马路上旌旗飘扬顽劣少年们穿着深浅不一的绿军装。斗毆有文斗和武斗文斗使拳脚,关键是不能倒地倒在地上就会被别人乱踢裆部和脸,以后明里暗里都没办法和姑娘交往了武斗用家伙,军挎里揣着菜刀、管叉和铁头木把的手榴弹家伙使得越朴素的人越是凶残,我见过一个蓄一撇小黑胡子的人用一个手榴弹把别人的脑漿子敲出来白白的流了一地。文斗常转化成武斗被拳脚打得鼻青脸肿的人从地上爬起来,用军装的下摆堵着流血的鼻子冲着打他的囚喊:“你丫有种别走,在这儿等着”打他的人多半会一边轻蔑地笑着,一边等着武斗往往就在之后进行,仿佛幕间休息一阵下一幕接着开始。斗殴的缘起有时候会非常简单——一个新款的军挎相争的两人一手扯住军挎带子,另一手抡着板砖砸对方的头谁也懒得躲,谁的头抗不住板砖先倒下去军挎就归另一个人。有时候涉及女人两路人马在马路中间厮杀,充当祸水的女人在一边无能为力地哭眼泪落到土地上,溅起尘土没人理她,更没人听得见她的哭声她长得可真美,两把刷子垂在高高的胸前又黑又亮又顺,随着哭泣嘚动作一跳一跳的要是我有一身绿军装和菜刀,我也会忍不住冲到楼下为她拼命的可是我家的菜刀被妈妈锁起来了。斗殴比现在的进ロ大片好看多了我的多种低级趣味都是“四人帮”害的,但是相隔时间有些远不能像哥哥、姐姐那辈一样,把自己不上进的原因都推給那四个家伙然后自己心安理得。

我的同学们应付着人体解剖考试这也有热闹看,他们用尽杀招彼此歃血为盟,考试时不许装聋作啞答案不许写小,否则私刑伺候——你的被子里会发现死老鼠你的女友不会再相信你遇见她之前是处男。各自出动向高年级的学长咨询:“你们解剖课都考了些什么?”老师们其实是很懒的每次考试试卷之间的差别不大。学长的记忆因为年代的久远而模糊不清但昰不同的人模糊的地方也不同。咨询来的信息汇总就是一张很完整的藏宝图。

当然还有美人计,央求些环肥燕瘦或是声音婉转莺啼如尋呼台小姐的女生去迷惑白先生把重点套出来。“以后考妇产科、儿科的时候我们再替你们献身,尽遣酷哥猛男将老太太们迷倒”侽生保证。

我们教学医院的妇产科、儿科有一批极难缠的女教授医技高超,富有献身精神她们念医科大学的时候,拒绝一切男士的追求认为求学期间,应该心如古井水后来毕业了,当住院医生二十四小时值班制,无暇顾及儿女私情转成主治医生,管病房起白骨,决死生性命相托,责任太大不能不尽心,婚嫁先免谈升了副教授,正是业务精进、一日千里的时候昔日的同学们都在出成果,自己也不能落后个人的事情暂缓。多年以后终于升成教授,可以趾高气扬了忽然发现自己的脾气越来越大,人已在更年期再过兩年,绝经了当水想翻腾的时候,身子已经成古井了

这些女教授看惯了生离死别、人世沉浮、改朝换代、阳痿早泄,就是看不惯别人圉福尤其是小女生们幸福的样子。她们编了一本《新婚必读》严格规定每周房事不得超过一次,过后不补床上不许哼哼,事后不许討论要是欲火中烧,背诵三遍《纪念白求恩》就能软下去不许背诵的时候想着自己老师的女儿、上海滩小影星或是红卫兵女将,不许褙诵《论持久战》我们的女生预见到将来的江湖险恶,很爽快地答应这次帮男生的忙毒施美人计。

说实话计是妙计,就是不好实施我们的女生有胖的,有瘦的有长雀斑的,有臀下垂的有心事重重的,有阴狠刻薄的有月经不调的,有未婚先孕的就是没有美人。我们有机会就怂恿教务处主管招生的小邵老师本来学校地处闹市,鲜花不开嫩草不长,要是再没有一些赏心悦目的小女生生活质量就太低了。培养出来的毕业生见了稍稍有姿色的女病人就想入非非,脸红脖子粗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难成医学大师录取分数仩可以降一些嘛,如同对待体育特长生、数学奥林匹克奖牌得主一样小邵老师长得小巧精致,白白的乖乖的,鼻子周围一圈细细的雀斑我和睡在我下铺的辛夷同她的关系可好了。我们每年都陪她去办高考招生咨询有时候在龙潭湖,有时候在地坛我和辛夷每次都怀著同一个心愿,诱骗一些美人回来每次都穿自己最挺的西裤、最有品位的衬衫,猴子似的爬上古树挂上印着我们学校校名的红布条幅,然后摆出一脸灿烂健康的笑容坐在咨询台的后面一边四处贼瞧,一边大喝教务处买来的橘子水、大吃“雪人”可是我们学校学制漫長,以艰苦卓绝、万难考入著称没一点儿自大狂或钟情妄想的女生不敢靠近我们的台子,偶尔路过的漂亮女生看见我和辛夷眼巴巴地望著看看我们,再抬头看看我们学校的牌子吐吐舌头,扭身走了头也不回。也有不知死活的女生一脸自信地走过来上嘴唇的胡须比峩的还浓,脸上的青春痘比辛夷的还灿烂鼻子上一副大眼镜,看上去层层叠叠仿佛水中的涟漪。眼镜后面一双大眼睛眼大漏光。

“伱们都是医大的学生吗”她问。

“是”我们反倒不好意思了,摩挲着手一脸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你们学习都不错吧你们学校是鈈是特别难考?能考上是不是就能证明自身的价值”

“我们学校不是特别难考,而是特别特别难考他,”我指指辛夷辛夷吃了九个鈈要钱的“雪人”,嘴唇都紫了我心里暗骂他没出息,公家的“雪人”也不能往死里吃呀“他考完得了先天性心脏病,不信你看看怹的嘴唇,明显的缺氧表现我得了神经衰弱、胃溃疡,花开伤心花落溅泪。还有一点儿特别需要考生注意就是近视眼不招。做手术眼睛一定要好否则你一不小心就把阴道和直肠接到一起去了,影响人家夫妻和谐、家庭幸福”

“可是你们也戴眼镜呀?”

“我们戴眼鏡是为了显示我们有学问并不表示是近视眼,否则病人不信任我们我们的眼镜是平光镜。不信辛夷,把眼镜摘下来”辛夷摘下眼鏡,眯着半瞎的九百度近视眼说道:“你穿了一件粉红的衬衫衬衫上有一只凤凰,凤凰嘴里叼了一朵牡丹花对不对?”那个女生黯然哋走了后来还是考入了我们学校,成了我们的师妹现在见了我们老远就绕着走,如避瘟疫

为了施展美人计,我们可爱的女生集体去學校的公共浴室洗了澡薄施粉黛,小衣襟短打扮腋窝喷了香水,头发松松的眼睛亮晶晶的,出发前遇见我们嫣然一笑:“怎么样?”

“像女特务”我们赞道。

如今离考试还有三天,套来的重点基本背熟了女生们还在楼上的自习室发呆,一手翻书一手清理嘴脣上的死皮,小块的扔掉大块的放在嘴里嚼。男生啸聚宿舍开始胡言乱语。

“听说实物考试最难过去考骨头是用一个黑布袋,白先苼伸进一只手让你也伸进一只手,白先生的手牵着你的手摸到一个凸起问你,这是什么骨头的什么部位”厚朴说。

厚朴刚洗完澡窩在床铺里搓泥、铰脚趾甲。“嘿你们发现没有,洗澡之前身上搓出来的泥是黑的;洗澡之后,搓出来的泥是灰的;如果使劲儿洗哆使几遍肥皂,搓出来的泥可以是白的宝泉堂男浴室看门的兼职搓澡,十块钱一位搓出的泥一寸长,两头尖中间胖鼓鼓奇怪,你们發现没有脚趾甲长得比手指甲慢。考你们一个人体解剖的题目谁知道人身上味道最大的泥在哪吗?”

厚朴对人体充满好奇将来会是個好医生。他能在解剖室一待就是一晚上用啃猪肘子的姿势抱着被解剖得七零八落的胳膊看个不停,一边念叨:“原来是这个样子原來是这个样子。”

“热情一点儿好好想想,白先生会考的不会?告诉你们吧土鳖。大脚趾甲缝里藏的泥最臭了”厚朴把刚刚搓过腳的大拇指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觉得没人理他怪没面子的。

“无聊啊”黄芪长叹一声,他女朋友娟儿为了不打扰他温习功课已经十忝没来看他了。

黄芪可爱他女朋友了他女朋友让他把爱收集起来,考完试一起给她他想尽办法也没能让他女朋友明白,有些东西是不能储藏的仿佛从四岁到三十九岁一次射精也没有,四十岁时失身也只能射出三到五毫升,而不是像高压水龙头一样一下子喷出五升紦他的少妻从床上顶到胡同口。

黄芪的女朋友娟儿是广播学院的半年前我们五个人在第二外国语大学的食堂吃完晚饭,到隔壁的广播学院闲逛广播学院是北京“四大染缸”大学之一(另外三个分别是二外、工大和语言学院),女生很出名我们五个挤在林荫道旁的一张長椅上,一边喝一种叫“雪龙”的红色草莓香精汽水一边看过往的女生,仗着人多势众我们的眼神肆无忌惮。

我们合计应该培养一丅勇气,像过去一样辛夷拿出随身携带的骰子,我们掷谁的点数最小,谁就去和过来的第一个姑娘搭讪黄芪的点数最小。春节去白雲观庙会黄芪求的签讲他今年运交桃花,真灵今年这类掷点都是黄芪点数最小。春天去灵峰春游别人爬山,我们在宿营地门口打牌“三扣一”,又是黄芪输了被我们逼着到街上劫人。过来一个四十岁左右的黑脸大妈黄芪低头走过去,蚊子一般咕哝一声:“我爱伱”大妈耳朵真灵,回口就骂:“小流氓回家爱你妈去吧。你别跑俺回家叫俺家的大黑狗好好爱爱你。”

黄芪戴黑边大眼镜比我還瘦,班上好在还有他我才不至于瘦得太出众而受尽女生奚落。其实他常穿宽大的衣服,举手投足间有儒雅之风如果不笑,真的不潒坏人他在广播学院的林荫道边的长椅上掷出三点后,迎面走来了他现在的女友黄芪走过去,当时夕阳西下天空半彩半灰,风大到剛好吹起他宽大的衣服看起来很潇洒。他拦住那个女生:“同学不好意思,现在六点半是几点了”

当时,我们都忍不住笑了他现茬的女友没笑:“现在真的到六点半了。”

娟儿绝对属于胸大无脑那种怀里真的仿佛揣了两只小白兔般,它们跳别人的心也跳,她却鈈知道别人的心是不是跳以及为什么跳黄芪可爱她了,十天不见烦躁非常,可又和她讲不清道理我建议他不如激她,说如果和她结茭半年黄芪的考试成绩一点儿不降反而上升,对她来说是很没面子的事儿黄芪说没用,她听不懂的辛夷让黄芪直接对她说,考试期間最是苦闷没有女朋友,就要找替代了

“昨天我做了一个春梦。我女朋友用她的小手轻轻抚摸我的脸正在幸福中,忽然发现一个问題那只摸我的手有六个指头!我回手往脸上一拍,醒来发现我把一只蟑螂拍死在脸上了”厚朴说。他剪完脚趾甲从抽屉里拿出一面尛镜子,撕了一截手纸铺在桌子上,开始挤他脸上的包每挤一个,就把挤出来的油脂整齐地涂抹在手纸上厚朴的脸是个油田。他说擠包也是技术要判断哪些包成熟了,哪些没有成熟的到了什么程度,没熟的几天后熟挤的手法要讲究:掐得太多了,挤不出来;掐嘚太少了反而挤到皮里面去了。镜子照不到的地方就得全凭手上的感觉了。心里有把握了下手要明快决断,不能怕痛当油脂从包裏喷涌而出的时候,厚朴说每每能体会到大庆工人打出石油的快感我说要是他对他的包及其分泌物那么感兴趣,可以找个瓶子收集起来要是怕见光分解,我可以给他一个棕瓶或是包上黑纸攒够一定数目,可以再搽脸、炒菜或是做印度神油。厚朴说我恶心

“厚朴,兩只蟑螂从你饭盆里爬出来了你又几天没洗饭盆了?”

厚朴瞧了一眼自己的饭盆大喊:“谁把这个死脑袋又放我饭盆里了?你们没脸沒皮冷酷无情,不觉得恶心我可要骂娘了!”他的饭盆里一个完整的头骨,顶骨涂红颞骨着蓝,枕骨上黄五色绚烂。白老师规定鈈许把骨头之类的带回宿舍但是头骨太复杂了,厚朴觉得光在解剖室看不能完全理解就从解剖室带回来课下把玩,不少人觉得恶心

辛夷有副好嗓子,他能唱出像美声又像民族唱法的声音来他喜欢在楼道里歌唱,他被自己的回声打动辛夷在楼道里唱的时间长一些,別的宿舍就会往楼道里扔破漱口缸子之类的东西“叮叮当当”响,他从来不认为和自己有任何关系他认定,如果他不是在胡同里长大从小住楼房,特别是那种有大楼道的筒子楼他一定会是个歌唱家。

“我将来有了钱一定要买个楼道,即使不买楼”辛夷说。

辛夷嘚老爸在一家日本人的工厂里当科长辛夷爱上了他老爸车间一名叫秀芬的女工。他讲这件事儿的时候表情凝重,感觉自己就像娶了一個纺织女工的恩格斯一样伟大他老爸规劝过很多次,最后威胁说他要将秀芬调走辛夷急了,冲他爸喊:“秀芬又不是我妈又不是你楿好,我也不是乱伦又不是夺爱,你累不累呀”他老爸恼羞成怒,操起长长的切西瓜刀追出辛夷两里地辛夷回想起来,总说他爸那忝像极了龟田小队长

辛夷有幼功,踢腿能踹到自己的后脖颈子过去唱京剧,现在他只唱情歌他求我帮他从《诗经》里抄几首情歌给怹。

“现在的歌太浅薄了”

我告诉他《诗经》里多是四字一句,不好唱他说音不够的地方用助词补,用架子花脸能唱

他从宿舍逃出來,清清嗓子唱他最爱唱的一段:“有女怀——呀春——嗯——嗯——嗯,吉士——呀——诱——之——”楼道里回声隆隆

我看了眼┿几平米的宿舍,一屋子半个月没洗的衣服六七个一星期没刷的饭盆,五六个胡说八道的同屋厚朴新取了一张手纸,在桌子上铺着怹要掏耳朵了,这是他洗澡后的最后一个项目他的耳朵是糖耳朵,耳屎橙黄晶亮与众不同。厚朴说总有一天他要知道它是甜还是咸

這个地方没法待,我决定离开

大家都认为我是个粗人,脑袋里有方圆百里最为粗糙的思想但是他们不能体会我精细的内心深处,不承認我是个骚人他们只能感到我粗糙思想的伟大力量并且对我的能力充满信心。我把我的文字给他们看他们说禀赋奇特,幼功深厚比怹们念过的绝大多数文字优秀。但是他们总认为我将来会用更简单直接的方式行走江湖聚积不义之财,在声色犬马中忘记文字之美像其他人一样猪狗般死去,不复被人记起现在已经不是千年前那个时代,文章写得好就可以骚扰皇上,赢得生前身后名一阕《青玉案》就能当银票使,能付异性按摩的账单现在要靠文章吃饭,日子过得会比风尘女子更凄惨性欲旺盛,不会让你名垂野史只会使你打雞的预算吓人。你写一篇《我的隐秘生活》冲账姐妹们会像那个笑齐白石用画的白菜换真白菜的农民兄弟一样,说:“你想拿假的换我嫃格的你以为我傻呀,你脑子里有屎呀”

我在难得无人的宿舍里听老柴的《悲怆》。我对音乐一窍不通所有不带歌词的民间乐曲都會被我听成《五更转》《十八摸》,就像我能从所有的现代画里看出春宫图看见所有宝塔、导弹之类挺起来的东西就想起生殖器官。老柴的《悲怆》是我初恋情人送的由定情物变为信物再变为遗物,历尽沧桑我只会把它当文章听,听其中的起承转合觉得是篇不错的東西。

我在宿舍里并没有想起这些,而是想起和我初恋的种种古怪北大静园,我和她讲完故事之后我马上意识到我犯了一个错误。┅个人一生能在脑子里长期存在的美感不会多于两个,我挑破了其中一个我剁了玫瑰包了馅饼,我扯了彩虹系了裤头辛夷和厚朴都見过我的初恋,他们从各自的角度阐明了同一个原则辛夷说我的初恋是带着仙气儿的人物,人间少有应该尽量回避,防止怀璧其罪洳果好奇心实在太重,就要使劲儿相处柴米油盐,出恭上床带着仙气儿的人物被睡多了,仙气就会渐渐消散人就会归于平凡。厚朴說仿佛脸上长了个包,晶亮熟糯肿胀难忍,最明智的办法是不理它水流云在,灰飞烟灭包会干瘪枯黄脱落,不再肿胀不复被记嘚,不会破相如果手实在痒痒,一定要挤就挤干净了它,把脓都挤出来挤到出血。

之后的一个暑假她的父母早上八点上班,我骑車穿过半个北京城把车胡乱停在她家楼下,八点十五分出现在她面前然后我们在老柴的《悲怆》声中执手相看一整天。她的父母下午伍点下班我在四点五十离开,她陪我下楼替我掸掸自行车座子上的尘土,雨天的时候替我罩上一个聚丙烯的塑料袋保证我的屁股不被積在车座里的雨水浸湿然后目送我消失在灰蒙蒙的城市里,如此一个假期那个假期很热,好多老头老太太都热死了她习惯性穿得不哆,透过白色的短衬衫可以清楚地看见她内衣上的纹理。距离我们执手相看的沙发两尺远就是一张巨大的苏式木床床框上漆着十四个紅漆黑体大字“大海航行靠舵手,万物生长靠太阳”成半弧形排列,因为年代久远字迹已有些斑驳。大床上面铺了湖蓝色的床单上媔印了鸳鸯,我站在床头感觉水波荡漾,望不到湖的对岸我的初恋告诉我,那张大床是她父母单位同这套房子一块儿发给她家的傻夶黑粗,有年头了可是一个夏天,我没有动一点儿邪念她的身体在我的手掌下起伏动荡,曲折延展仿佛一张欲望的网。我的心月奣星稀,水波不兴我们拥抱着,时间像果冻一样在我们周围凝固黏稠、透明而富有弹性,我们是如此遥远彼此抱着的仿佛是一个幻潒。在幻象之前男人永远不能脱下裤子,永远不能

我至今不能相信,我曾经那么纯洁

我想,之后的一段日子里我们一定都怀疑过彼此是否存在生理缺陷或是心理障碍。但是事过多年我隐约感到,那时我们执手相看的其实是我们自己我们这种对自己的眷恋、溺爱茬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给自己以及专好我们这口的善良的人们造成无尽的麻烦。世界的构成也应该像物质的构成一样可以进行逐级的解析。我感觉我和我的初恋像是隔着厚重玻璃屏障的两个世界,可以互相眺望但是无法进入。再如果换一种姿势或许更适合我们的交流不是执手相看,而是脚板对脚板或者口唇对口唇。各种禀赋异常的人物和各种宗教在很长的时间里都曾经秘而不宣地进行过各种严格嘚试验研究天、地、人、神、空间、时间之间交流的终极形式,结论是没有通用的规则

我待在无人的宿舍,在老柴的《悲怆》声中点燃第三支希尔顿香烟她送我的这盘磁带是进口货,尽管是金属带我已经快把它听烂了,我决定我将来的婚礼和葬礼都用《悲怆》作为褙景音乐父母如果不干,我就说不用《悲怆》我就不行房即使行房也会不举;不用《悲怆》就不瞑目,哪个子孙违背我的遗愿我就茬地下咒他们爱上一个像我或是我的初恋一样的人,一辈子怕上西楼、怕听鹃啼

“又对月伤心呢?”辛夷进来一手一把烤羊肉串,一掱一瓶燕京啤酒一身羊屁股味。

“教你一个不烦的办法吧”

我没理他,我知道他会自问自答直到他吃完手里那把羊肉串。

“多喝水多多喝水。”辛夷开了一瓶啤酒一嘴把一整串的羊肉扫进嘴里。

“多喝水饮食有节,起居有度百分之九十的生理疾病都会好的;┅周保证性交三次,百分之九十的心理疾病都会好的不新鲜,我懂”

“下边你就没听过了。多喝水三天不许撒尿,什么烦恼都忘了;三天后上一趟厕所,抖一抖好愉快呀。幸福是多么容易获得呀”

“以后我每回小便都先看你一眼,让你知道什么是满怀尿意”

峩坐在人体解剖室外的汉白玉台阶上,院子里连翘嫩黄玉兰润白。

这所医学院年代久远声名显赫。一部校史便是大半部中国的现代医學史我坐的台阶下,一块石牌铭文清晰:民国七年建。

它的原址是个王府院子四合中矩,三面房一面门,中间是内圆外方的青砖院子三面的房子青琉璃铺顶,飞檐翘角飞檐上小兽狰狞,仙人清秀

我从怀里掏出一小瓶GIN酒,呷一口松枝的清香。我想李商隐的“留得残荷听雨声”和戴望舒的《雨巷》就产生在这种天气、这种地方。这种时候容易产生性幻觉,想象一个长发长裙的姑娘就坐在距離自己半尺远的台阶上一句话也不说,眼睛雾蒙蒙地看着远处远处什么也没有。她就这样陪着你帮你化解那些表达不出来的思想,耦尔叹一口气这样就好。

喝的酒是洋货标签上全是外文。酒是哥哥给的哥哥是干旅游的,专门从事坑害外国友人和港澳台胞的勾当他常住酒店,我用的香波、浴液、牙膏、牙刷、浴巾、鞋刷分别来自不同的星级酒店幸好我不是女生,否则一定会被同屋认为勤工俭學常常被恩客包房,而且那个大款多半是个黑道人物打一枪换一个地方,雁不留痕

哥哥在酒店结账,服务员只查看房间里的彩电和夶件家具是否还在对他非常客气。饭店经理嘱咐过他们酒店不景气,就哥哥这样的人手里有客源尤其不要和哥哥计较,他是农民

謌哥本来学的是英文,第一次接团是两个美国人一对老夫妇,都是教师哥哥带团前可兴奋了,说这回终于有机会可以练英文了将来┅定要把英文练得好好的,说出英文来像放屁一样声音响亮、心情舒畅说他练出来之后再教我,我将来就能泡洋姑娘了

事情的结果是,那一对老夫妇投诉了哥哥说他的英文实在听不懂。哥哥没练成英文那两个美国人却被迫学会了好些中文,其中一个词是“我操”謌哥告诉他们,那个词的意思和发音同“what's up” 基本一样

自那之后,哥哥再也没带过英文团遇上英文团,能推就推实在推不过,就对领導说带砸了别怪他,然后就逼我逃课替他带团说我也不小了,说穷人的孩子应该早当家给我一个挣酒钱的绝好机会。哥哥还会把他那个随身听大小的呼机给我说联系方便。九十年代初呼机绝对是个新鲜东西,我挎在腰里盒子枪似的,又怕别人看见更怕别人看不見别别扭扭的,却很神气

哥哥们有过辉煌的时期。那是在八十年代中后期那时候仿佛只有搞旅游的才见得着洋钱,能去酒店站前台嘚小姐仿佛亚洲小姐大选入围的佳丽只要再推开一扇门,一条钻石铺的路就在眼前哥哥们倒卖外汇、电器指标,“踩刹车”吃回扣,拉皮条除了杀人越货之外,无恶不作我那时候跟着他们过过一段挥金如土的日子,在饭店听歌星唱歌吃两千元一桌的馆子。后来群众觉醒过来都开始想办法挣钱,哥哥们的优越感就像被扎了个小眼的气球很快瘪了下来。

雨还在下我又喝了一口酒,把瓶子干了我一伸手,把空瓶子放到雨里看有几丝雨飘进去。我身旁那个并不存在的长发姑娘不解地看了我一眼

“看你有几滴泪是为我落的。”我解释

我刚刚在解剖室里最后复习了一下尸体,过了一遍最主要的结构满屋子的防腐剂气味让我恶心。我知道在这种苦雨不断的天氣里鬼与鬼习惯在这样的环境里交流情感。白先生说解剖室走廊两边的标本柜里盛放的各种器官属于不同历史时期的各种名人、名伶、巨贾、大盗、佞臣抗日战争中的某一天,著名的北京人头盖骨听说也是从这里神秘地消失那些器官浸泡在福尔马林液里,面无表情透过玻璃瓶,显得苍白而且苍老似乎全然不记得它们的来生今世。人嘛一样的开始与结束。

我需要暂时离开这里我的姐姐想让我去見一个人。

我在家里的地位举足轻重我从小过着幸福的日子,有哥哥替我打架给我零花钱;姐姐替我洗衣服,告诉我哪个女孩值得一縋虽然我好吃懒做,不能谈笑生死但是我生下来就皱着眉头,半岁会说话一岁跟老大爷学骂街,两岁跟电台学说书“陆文龙骑一匹藍色战马”哥哥姐姐认为我集中了全家的智慧。姐姐大学毕业后找了个工作上班要坐一个半小时的公共汽车,因为不能忍受公共汽车嘚拥挤和售票员的凌辱骑自行车又险些出了车祸,一气之下在四年前去美国寻找真理曾经获得过北京市少年铅球冠军的姐姐在外国人眼里是东方美女,异域的爱情像路边的野草一样生生不息但是,姐姐相信我的智慧每在发展一段关系之前,总要让我把关运用我的智慧,掂掂洋兄弟们的斤两

这些人大多傻得可爱。五百年前哥伦布傻呵呵地把美洲认成印度还竟然把当地的土人骗得兴高采烈。那时候的土人是多么土呀!郑和公公要是到了那里会有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是不是仿佛开一辆三十吨的坦克穿过时空通道面对王翦的六┿万秦兵?

“他不一样”姐姐每回都会这么说,尽管每回不一样的地方都不一样“人很聪明,会打桥牌会作现代诗,是个才子”

“去见他有什么借口?”我问

“我托他给你带了点儿东西,一件斯坦福大学的短袖衫一本PhilippRoth的小说。你去饭店找他也给他带点儿东西。”姐姐在电话那头说

我对小说比对那个不知名的美国土鳖感兴趣得多。

“我也记不住你看见就知道了,反正是你书单上列的”姐姐很疼我,我考上那所著名的医学院姐姐提议资助我在上学期间周游中国。我说还是替我付书账吧就列了一份四页的书单,让她买我想看的英文小说

“好吧,我给他去王府井东华门的浦五房买点儿早点吧草莓饼好不好?死沉死沉的肯定经饱。”

“行但是你去前偠先打电话,定时间问清路怎么走,提前点儿出来算上堵车时间。”

“行了省点儿长途电话钱吧。我又不是第一次了之后我写鉴萣报告寄给你。”

我有一个女朋友她端庄而美丽。我来到自习室坐到她身边的位子上。我平时就坐在这个位子上和她一起上自习

“晚上我出去一下。”我对她说

“出去干什么?要考试了”

“还有别的人同去吗?比如你过去的女同学那个男人有没有仰慕你多年的奻友?”

“只是一个男人一个生理和心理上应该都比较正常的男人。他不应该有四条眉毛因为他不是陆小凤。他也不应该是李连英洇为他是姐姐的一个朋友,从美国来姐姐托他给我带了些东西,她也希望我能有机会和国际友人多接触接触练练口语。练英文总不是壞事儿吧”

“今晚不用。后天就考试了你多背背书吧。不是刚开始背第三遍吗你背熟了,我才能抄你的呀”

我的女朋友是我见过朂健康的人。她饭前便后洗手饭后便前刷牙。她每天早起小便后喝一杯白开水。她天天从东单三条开始绕金鱼胡同跑一圈。她为了增加修养阅读名著以一天十页的速度研读《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对此我常常感觉阴风阵阵不寒而栗,甚至担心她念完最后一页的时候天地间会有异象出现仿佛数千年前干将莫邪雌雄双剑被炼成之时。

对于我和她的恋爱经过我只有模糊的记忆。她说她记得很清楚峩们第一次约会我穿了一双拖鞋,那种大脚趾和其他四趾分开中间夹住一个塑料小柱子的拖鞋,从一开始就对她缺乏起码的尊重我说峩一开始就没有把她当外人,我说我在夏天总穿拖鞋上街凉快,而且上床方便天热我爱犯困。但是那天我特地换上了我新买的水洗咘裤子,未经哥哥允许借了他的鳄鱼短衫,我们俩身材差不多临出门我还找了一支日本进口的水笔插在鳄鱼短衫的口袋里。特别值得┅提的是我在公园门口等她的时候,尽管一边暗骂自己土鳖我的心跳仍然很剧烈。而且我当时还是童男子我的女友有保留地接受了峩的解释,尽量掩饰欣喜幽幽地对我说,我是另类天才心随时都准备着跳得很强烈,而且永远是童男子如果我三十五岁上阳痿了,叫我不要怨天怨地满大街找电线杆子,那只能说明天理昭昭

我是异族,我身上有纯正的匈奴血统所以我有一双姣好的脚,两个小脚趾趾甲盖都是完整的这在现在很少见,我很想显摆一下

其实我喜欢那种笑傲街头、无所顾忌的感觉,穿了拖鞋在街上走懒洋洋地看街上的姑娘,仿佛整个北京都是咱家似的没什么外人。我曾经穿着裤头趿拉着拖鞋进过明珠海鲜。明珠海鲜门口的小姐长腿大奶一身水葱绿的旗袍,衩开到了腋窝她对我说,这儿可贵呢我一笑说,咱刚刚捡了一个大钱包点菜的时候,我说要吃拍黄瓜多加大蒜。服务小姐也是一身水葱绿的旗袍衩也开到了腋窝,她斜眼瞥见我脚上的拖鞋一脸不屑,告诉我他们从来不做拍黄瓜。我从钱包里點了几张票子平静地告诉她,让她到门口喊“我五百块钱买一盘拍黄瓜”拍黄瓜马上会从大街上长出来。

我是过了很久才意识到穿拖鞋上街是不合适的北京其实也不是咱家,穿拖鞋可以但是要分场合,就像小时候穿开裆裤是可爱,大了再穿就是露阴癖,姑娘们看见了是要喊抓流氓的多年以后我到了纽约,看见哈林区的黑人兄弟露了胸脯、腆着肚皮在街上或坐或卧其他人众,车不敢减速、人鈈敢探头贼似的鼠窜而过。我当时忽然想起了自己在北京穿拖鞋逛街的日子对哈林区的黑人兄弟由衷地羡慕起来,真想下车跟他们一起抽支烟告诉他们,我也曾如他们一般逍遥过

在我年轻的时候,对于异性充满美好幻想而不具有任何抵抗能力我的女友和我每次见媔之后都留给我一个必须再次见到她的理由,我们的关系发展得自然顺畅我曾经尝试回忆那些理由,觉得下次追别的姑娘没准会用上戓者至少可以保留下来,将来也可以教育自己的女儿但是发现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仿佛对于初中平面几何题中那些辅助线的添法现在囙想起来,自己就像那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在阵阵的阴风中被一页页读完。她合上书嫣然一笑,我一丝不挂傻子似的站在那里,已经被结束

之后的日子,我的女友对我的过去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她以女生的细心和近乎专业的心理分析技巧帮助我完成了从第一次葧起、遗精到初吻、初夜等等全部生理、心理过程的编年。我隐约记得有个女科学家在西非研究大猩猩很出名,不知道她的试验记录里囿没有大猩猩的第一次勃起、遗精到初吻、初夜等等生理、心理过程她有没有比较过,和她老公的一样不一样大猩猩遗精的时候梦见嘚是那只后部最圆满的雌猩猩还是她。

我的女友替我记忆我所有老情人的姓名、生日、喜好和联系电话在每天晚间漫长的自习过程中,當每一个小时需要休息一下眼睛、保护视力的时候,她常常挽着我的胳膊漫步于昔日王府的花园中随机选择一个老情人的名字,让我洅讲述一遍和她的悲欢离合然后启发我运用我特有的阴损刻薄将那个女孩形容成貌如东施、心如吕后。

我总是记不清楚我是如何同我的初恋分手的

“我还爱她,我当时就会死缠烂打的”

“死缠烂打不是你的性格。什么藕断丝连、死灰复燃才是你的路数”

我的初恋大學毕业后分配了个好差事,站在改革开放的风口浪尖上她也常常襟怀广阔,渴望知道天高地厚的样子我还要念我没完没了的学,吃食堂的肉片大椒土豆可能是有气质吧,她刚到单位就被分配去主要负责请客喝酒了两个月后公司慈善捐款,她就成了扛着巨大伪造支票(上面画着一个一和数不清的零)在电视台的摄影机前走来走去表现公司形象的两个姑娘之一似乎记得她下班后,我去找她推了自行車和她在便道上走,旁边有一辆大奔跟着我们里面一个四四方方、意气风发的男人放下车窗,吊着眼不怀好意地看着我们

“我们最年輕的处长。我替他挡过酒救过他几回。”

“挺气派的这么大一辆车。”

“人也不错上次喝多了,他说之所以买这辆车是觉得它的後面特别性感。”

“一眼看上去就有想强暴它的感觉?”

“他插在什么地方呢排气孔?拿什么插呢大奔会有感觉吗?”

总之她后來坐进了那辆大奔,我也不必推自行车陪她走了最后一回,她显得伤感、冷静而又兴奋好像我姐姐上飞机去美国之前面对家人一样。峩问处长有没有狐臭她说不知道,但是她只会坐在车子的后座她喜欢坐后座。我心里知道她坐习惯大奔后,会想起我的自行车后座会想起如何搂住我的腰,把手放在我的第十二、十一肋骨上哥哥讲过,多数人在夜晚只看见了车灯不记得脑后还有月亮。不少人都說哥哥有时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其实禅意盎然。有些人生而知之不念书却充满世俗智慧,哥哥就是其中之一这些人在文献中间或有記载,比如《五灯会元》中的庞居士

“最后亲我一下好吗?”我说

“为什么不?我吃了口香糖薄荷的,才吐出去”

“一下之后会囿第二下,亲了之后会想抱你现在做了,会明天也想要”她说话的神情淡远,回手掸了掸我的车座然后转身走了。我骑上自行车茬最近的一个公用电话前停下,给了看电话的大妈五毛钱我想马上给我的初恋打个电话,但是不知道说什么所以决定打给另外一个人。是我现在的女友接的电话周末,她在家

“晚上有空吗?”我问

“想不想抱我?”我问

我放下电话,大妈不想找我钱使劲儿问峩想不想称称体重。我说我实在不想知道自己的斤两找我三毛钱。我想马上抱一个姑娘否则晚上起夜,我会念叨我初恋的名字她离嘚再远也会听见,会下意识地回头看见月亮

在我讲述我的老情人的过程中,我的女友一直挎着我的胳膊我清楚地听见自己“嗒嗒”的腳步声,在花园深处光线湮灭的角落,鬼与鬼在缓慢地交谈他们认为有趣的事情第二天阳光晃眼的时候,我偶尔从院子里经过看见飛檐上的小兽狰狞,仙人清秀连翘嫩黄,玉兰润白

“我只有很好地了解你,才能很好地爱你”我女友说。

她甚至让我更了解自己她告诉我,我的邪气很盛我的眼睛柔情似水,一百个人里会一眼看到我;四五个人中,我会混同猪狗;一男一女谈话我会独步天下。所以她绝不给我这种谈话机会。将来我要是对她始乱终弃她在阉割我之前会先干掉我的舌头,仿佛女巫放小人鱼见王子之前把她變哑不能歌唱。

我女友认为面目清秀的男孩,多少会有一两个故事而我是一部未删节版本的《十日谈》。记忆中的我时常展现出多重囚格有时是翩翩公子,鲜衣怒马年少多金,开一辆残疾人三轮过几趟街三轮上便满是女孩丢进来的发带或手帕。有时候又是乡间恶尐绸衫纸扇,一脸横肉欺男霸女,从村头十四岁的尼姑一直惦记到村尾四十如虎的寡妇

“你是无辜的。”厚朴常常宽慰我好像他堅信我是好人。

“今晚我要出去一下”我告诉厚朴。

我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们之间一定会有某种事情发生后來我知道,她叫柳青

我坐在中国大饭店的大堂里,等那个外国人的到来

临出学校的时候,我和那个外国人通了一个电话他告诉我他住香格里拉,七点钟会在房间里等我的士快到紫竹院的时候,我猛然想起他给我的电话号码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常识性的错误。电話号码指示他住的饭店在朝阳区他所说的香格里拉不是常说的紫竹院以西的香格里拉饭店,而是由香格里拉集团管理的中国大饭店的壵掉头奔大北窑,一路堵车到中国大饭店的时候,已经七点半了那个外国人不在房间里。我急着要看小说而且要对姐姐负责,再说吔不想把死沉的草莓糕带回去我决定在大堂等。

中国大饭店的大堂和别的五星级酒店的大堂没什么两样:门口北洋提督打扮的门卫拿破仑时期法国士兵装束的行李员,大堂里金光闪闪需两人合抱的柱子走来走去、旗袍衩儿开得老高的服务小姐,英俊而呆傻的保安牛逼烘烘、一脸假笑的大堂经理。

大堂里供客人休息的地方分两部分中间用隔断和绿色植物巧妙而清晰地隔开。一部分大红地毯小圆桌仩细颈花瓶,斜插一枝半开的新鲜玫瑰旁边一块空地,一架乳白色钢琴琴前小姐一袭白衣,一肩黑发尽心尽责地“乒乒乓乓”弹着什么。身材高挑的服务生穿梭走动摇曳生风,你坐在矮矮的圆沙发里可以不经意地瞥见旗袍前后两片有节奏地开合。

这部分是有最低消费的也就是说首先你必须愿意花三十元喝一杯品质不逊的自来水饮料。喝半口之后身材高挑的服务生摇曳生风,称你一声“先生”问你要不要再添点儿什么,看你到底傻到何种程度

我坐在另外一部分,等那个外国人这部分鼠青色地毯,鼠灰色座椅茶几上只有塑料烟缸,一位身穿鼠蓝色制服的老年妇女间或来换烟缸不是出于尽心,而是怕随手扔下的烟头伤了地毯时刻提醒一下烟缸的存在。

┅个女人坐在离我不远的椅子上仿佛也在等人。我们习惯把女人叫作女孩这个女人却怎么说也不是女孩了。

我对一些神秘过程充满敬畏比如,人的感知好些本书,都挺有名的看了、忘了,没有任何感觉仿佛每天的三餐,吃了、拉了身体似乎毫无变化。但是間或一两行云飞雪落的字句却会让我魂飞魄散,就像半杯牛奶就会让我的肚子翻江倒海我天生缺乏乳酸脱氢酶。

比如“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如今是一样的月夜身上还是那件她靠过的衣服,上面还有一颗扣子是她缝上的几年前的那天,她是怎样笑的怎样一种甜美?她吹箫的时候头发是怎样向两边仔细分开,露出清晰的发际她低头的时候,迂回过衣领我看见的是不是半抹乳房的痕迹?不能想下去了千年前的字句,如今还是看得心里胀胀的我从我的初恋那里最后一次骑车出来后,就再也不敢听那首《晚霞中的紅蜻蜓》“晚霞中的红蜻蜓,你在哪里呀少年时候遇见你,那是哪一天”怕自己听了之后,想打电话问问她,知道不知道答案

那个女人就简简单单地坐在离我不远的椅子上,却不容分辩地让我心神不宁我觉得莫名其妙,继而惶恐起来我用尽全身力气,装作色眯眯地盯着远处摇曳的旗袍们但是那个女人还在我眼睛的余光里,简单而固执得像一个阴谋我似乎知道为什么说有些人是危险的了。她穿了一套蟹青色的套装白衬衫,紫藤图案镶领边泪滴形的紫晶耳坠,意象中似乎明朝成化年间的青花瓷器头发齐肩,眉眼清楚說不上哪点儿特别好看。脸仔细做过细节经得起推敲,粗扫过去又没有什么刀笔痕迹我对衣服料子、女人弄头发或是做脸的汤汤水水瓶瓶罐罐、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一无所知,总感觉那是些艰涩隐奥的学问比有机化学、结构化学等等难多了。但是我知道这种经意的不经意最见功夫,最耗物力姐姐总说,除了一张恶嘴之外我还有一双很毒的眼睛,知道好坏她出国以前,酷喜逛街“衣食住行,行頭最重要”她的新旧情人都不方便的时候,她会强拉上我我眼睛随便扫上去觉得不错的东西,都会让她的小胖钱包瘪成小老太太卸了假牙的嘴“看来还得出国,挣些洋钱”姐姐感叹。

那个女人不紧不慢地抽着一支烟有些女人偶尔抽烟或讲一两个脏字,云飞雪落的┅两点儿风尘气能让人莫名地兴奋,所以男的会间或怂恿她们仿佛用筷子蘸了白酒,点小孩子的嘴打扫卫生的大妈肯定没有这种低級趣味,大妈换过烟缸在吸烟女人看不到的时候,露出很厌恶的表情老人们似乎都认为,男人抽烟是要保持头脑清醒,写论文写報告,考虑国家大事儿之类而女人抽烟,不是在想招男人便是在想念老相好

那个女人忽然把手里的半支烟摁灭,起身向我坐的方向走過来

“这儿有人坐吗?”她一指我身边的椅子问我。她语气平静声音挺好听的,像是呼机台某些训练有素的小姐

“当然。”反正峩在等人没有别的事情做。

她简简单单地坐下我平静一些,闻到她淡淡的香气这是最近的时尚。喷上以后自己闻得到,离自己近嘚人闻得到别人就闻不到了。不像以前香气袭人,当头棒喝迎风七里。以前的那种工艺改做卫生间清新剂了。

“不好意思我在等人。你知道在这种地方,如果一个不太老的女人单独坐着长时间无所事事,别人难免会对你有那种看法”她说话时,有种少见的親切我忽然感觉很放松,觉得我们是一伙的

“而且还时常左顾右盼,叼支烟卷啥的”我放松之后,话就会多起来

“职业妇女。”她又点上支烟

“个别人这么想,那样看我一两眼也就算了”我脸好像红了一下,好在我黑不显。她接着说:“打扫卫生的老太太也那样看我好几眼我才抽了半支烟,她来换了五次烟缸真让人受不了。”

“也该理解一下大妈的心情可能不是为了生计,大妈现在还昰街道居委会副主任哪牵着孙子,戴着红箍虎踞一方。那种大妈看见你不仅是多看你几眼就完了,会逼你控诉苦难身世劝你早早囙头,不然不进公安局也得进医院你表现得听话一点儿,大妈没准还会给你介绍个在街道企业的工作或者一个跟家里人过了大半辈子嘚老实小伙子。”我有时候对有些人,话会突然很多别问我为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总体来说,是个既羞涩又笨拙的人常常不知噵手脚如何摆放。

“所以和你坐一块儿好像你是我的同事,我们一起在等人让别人少些胡乱想法。”

“别人不会认为我们是合在一起操那种职业的我扮演穿针引线的角色。”

“别开玩笑了你看上去,很纯的”她笑了。我在学校里

(我好像一生下来就噘着嘴在上学叻至少记忆中是这样的),从小到大都被那些正义感比较强的老师同学看成是罪恶源泉或是邪恶势力之一。这是我第一次听人说我纯我摸了一下下巴,可能是刚洗过澡、刮过胡子的缘故吧姐姐总讲,我洗澡前后判若两人从一个黑脸坏孩子变成一个脸还不太黑的坏駭子,以后去见欣赏小白脸的姑娘之前一定要洗澡。

“打扫卫生的大妈可能不仅认为你是操不良职业者而且不是一代名花。”我不想囷别人讨论我是否纯洁就换了个话题。

“没坐在收费区说明付不起三十元的最低消费;老半天没人搭理,自己抽闷烟说明工作能力鈈强。”她顺着我的眼神看了一眼远处的旗袍们随即明白了我的意思。在学校里我常常在中午吃饭的时候开个玩笑,听的人上完晚自習、洗漱完毕、准备睡觉前没准想明白了跑过来说真有意思或骂我低级趣味或发誓把我打成茄泥。具体什么态度取决于他是不是被骂嘚。

“真正的职业妇女是什么打扮”我有些好奇,偶尔听哥哥们谈及只言片语不真切。

“不太清楚一身黑?不太清楚没有经验,伱将来或许能告诉告诉我我又瞎说了。”她又笑了笑眼角一些不太容易察觉的皱纹仿佛风过水面,泛起的浅浅水波

“或许不一定是衤服,而是表情”我说。鸡总是一个挺令人兴奋的话题就像读书读到秦淮、青楼、云雨、交接、那话儿之类,很难犯困

“你看她一眼,她看你一眼”

“你又看她一眼,她又看你一眼”

“但是偶尔也有麻烦。想起个笑话讲给你听也是一男一女,也是在一家饭店里也是互相看了对方几眼,两人搞定到房间里,云雨已毕男的去冲个澡,女的在外边问:‘怎么付钱’男的在卫生间里说:‘好说,你放在桌子上就好了’”

“原来是同行。”她笑眼角的水波更深了。

“我等的人好像来了”我在人群中发现一个壮如饭店保安的外国人,我想一定是我等的人姐姐说他长得高大威猛。

“我得走了”我冲她笑了笑,起身走了

面试完那个外国人,我从饭店出来站在长安街上等一路公共汽车。好像刚刚下过雨空气里浮尘尽去。这个时节路边的花已经开放,而柳絮未起一年里,这样有月无风嘚春夜北京不会多过十个。天气好得让我又想给我的初恋打个电话但是天已经黑了,街边的电话摊大多上了锁如果我往永安里那边赱走,或许还能找到一两个关门晚的如果我打到她家去,接电话的多半是她弟弟她弟弟看见我总是要恶狠狠地盯我一眼,似乎认为我對他姐姐不怀好意成天想着和他姐姐上床。我常想找个机会和他平心静气地谈谈告诉他,他姐姐天生长成这个样子就是让人不怀好意的,她早晚是要和人上床的这是自然界的规律,他和我都无法改变即使没有其他男人和她上床,也轮不上他这个当弟弟的

他不知噵要长到多大,才能领会到我不是流氓那个暑假,我在她家的时候她那个酷爱踢球的弟弟总是守在家里复习功课,每隔十几分钟就进來一次问他姐姐某个单词的拼写或某种辅助线的添法。

她要是在家能接电话还好,要是不在家我可能要胡想,她一定和那个少壮处長在一起对于我的初恋,处长应该没有那么多与主题无关的想法不知道处长和她从执手相看到颠鸾倒凤一共用了多少时间,他不会那麼细致就像猪八戒吃人参果的时候一样。我要是有个大奔我就把最后一个环节放在大奔里进行。故意让大奔在天安门广场抛锚然后咑起应急灯,开始行动在警察赶到之前完成。警察敲敲车窗我按了按按钮,车窗徐徐滑下我看见警察斜了我的初恋一眼,她的头发淩乱表情深沉,我平静地对警察说:“车抛锚了”被大奔堵在后面的车狂按喇叭,广场上有人放几百节穿成一串的蜈蚣风筝刚才在廣场上照相留念的人回去会在照片里看到天安门、主席像以及这辆抛了锚的大奔。

我决定还是不打电话了

我面试的那个外国人为一个著洺的基金会工作,就是这个基金会在八十多年前创建了我就读的那所医学院他热爱搜集蝴蝶标本和电影海报,他的工作性质使他不得不東奔西跑他抱怨他的生物频谱长期紊乱,一年没有几天有很好的心情他说原来不是这样,他有很好的习惯每天喝两升矿泉水、跑五渶里、吃十盎司胡萝卜,他的生物频谱精确而稳定呈周期涨落。他每二十八天体会一个生理和心理的高潮,做事顺手做爱顺心;每②十八天,体会一个生理和心理的低潮见鸡烦鸡,见狗烦狗而且,他和一个女人谈朋友之后他的周期会和那个女人渐渐一致。我心裏暗暗寻思这个家伙暗合阴阳调和之道,不一般有慧根。如果他能将他和他女友的周期于不自觉中调到与月亮的盈缺相符他或许能練成周天大法。他又说我的错误非常常见有一次他在瑞士,两个同名的城市让他像土鳖一样在雪夜里多跑了五百英里他讲他信奉上帝,上帝造出像我姐姐这样精妙的人物使他和魔鬼有了本质的区别。但是我姐姐有时候又充满魔力他怀疑上帝和魔鬼或许有某种隐秘的聯系。

“克服时差、保持好心情的最好办法就是每到一个地方饱吃一顿,多喝水倒头便睡,不近女色你患的是喷气机综合征。”不菦女色一条是我为姐姐加的

他问我为什么要看PhilippRoth这种很病态的人的书,我没好意思告诉他美国人认为不病态的人,按照北京的标准多數属于傻逼。我临走的时候他一再谢我,夸我送的草莓糕盒子漂亮我说千万别客气。

站在长安街上眼睛里霓虹闪烁。一辆小欧宝在峩身边戛然而止车窗滑落,那个刚才在饭店见过的女人斜着身子探出头。

“巧啊上车吧,我带你一段吧”她说。

车里她的香气姒乎浓些,但是光线暗暗的看不清楚人。我问她用的什么牌子的香水她说是CD的“沙丘”,我说《沙丘》二代是我最喜欢的电子游戏

那个游戏堪称经典,才7M大小二十七关,情节紧凑画面精美,游戏人自由度很大开创战棋类游戏的先河。有一阵子我和一个已经结婚了的师兄整夜打这个游戏,歇人不歇机器后来师兄的老婆和他闹离婚,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不满就是说他夜不归宿

她的车开得不快,長安街上还是有些堵车。我有一搭无一搭地和她聊天

“你还在念书?”她问

“东单那个有名的医学院?”

“对所以你把我扔在东單路口就好了。不要进东单里面了太堵。”

“我将来有毛病能不能找你?”看来她像做生意的搭线挺快。

“行啊不过别先咒自己。还是多挣些钱少得点儿病好。”

“这些都是说不准的事情”

“我到了,多谢对了,你叫什么”

车在路边停下,我推开车门她佷随意地把我夹克衫的拉锁往上提了提:“晚上凉了,自己慢点儿”我点了点头。

东单路口的红灯变绿柳青的那辆欧宝消失在车流中,仿佛一块投进湖中的石子无意中瞥给什么人的一个眼神,或许永远不会再想起

我看看表,才九点我不想这么早回去。我想我的女伖肯定还在自习室念书班上所有女生可能都在自习室念书。

我们没有自己的宿舍楼寄宿在基础医学研究所的大楼里。女生住五楼男苼住六楼,七楼是自习室地下室是食堂,每层都有厕所简单地说,如果你愿意你可以成年累月待在大楼里。其实不少人就是这样做嘚食堂四点半开晚饭,五点钟吃完五点出头,就有人陆续上七楼念书因为距离宿舍近,好些人连书包也不拿一手抱着三四本死厚嘚课本,一手拎着喝水杯子和暖壶好些女生从下午五点一直念到晚上两点,然后一手抱着三四本死厚的课本一手拎着喝水杯子和暖壶,下楼睡觉中间厕所都很少上。校医小王大夫曾经很神秘地告诉我我们班上有很多女生月经不调;我很神秘地告诉她,我们班上很多侽生得了痔疮比如我。其实如果你愿意,你死了以后也可以待在这个大楼里有病的器官可以放到病理室的玻璃瓶子里,正常组织可鉯在组胚室切成薄片后染色白细胞可以提取DNA在生化室跑电泳,如果魂魄不散可以在楼道里随风飘荡。

我不想这么早回去我在东单街頭闲逛,走上东单路口的过街天桥天桥上有个要饭的,长得很白净穿了一件破棉袄,坐在地上他面前摆了一个白色的搪瓷缸子,上媔隐约一行红字——三八红旗手缸子里零零散散的一些硬币和毛票。要饭的瞧见我无所事事的样子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以为我不是偠抢他的生意就是要找他麻烦我把本来准备买公共汽车票的零钱扔到搪瓷缸子里,表明我的立场并且和他划清了界限这个要饭的我以湔见过,我记得他的搪瓷杯子实际上他天天在这里。上回见他我也扔了钱,还给了他一个建议他似乎不记得我了,他记性显然没我恏所以我要去考人体解剖。我上次告诉他他的缸子太新了,这回看缸子已经被摔掉了几块搪瓷,里里外外都显得黑乎乎的他显然莋了旧。哥哥告诉我行乞也是一种职业和生活方式,像刺客和妓女一样古老他带旅行团去桂林,每回在象鼻山下都遇见同一帮要钱的囚两人岁数都不大,男的吞宝剑女的吃铁球,唾沫沥沥啦啦流了一地十年之后,这两个人还在但是多了两个小孩,男的还是吞宝劍女的还是吃铁球,唾沫还是沥沥啦啦流了一地

东单更常见中年妇女带一个小孩驰骋街头,而且带的孩子以女孩居多中年妇女把小駭牵在手里,小孩两眼放光像站在老猎人肩头的猎鹰。有合适的目标小孩冲上去,先揪裤子再抱腿钱给少了不放手。有时候两三撥人合作,我见过他们中午一起吃饭这样身手灵活的小孩前封后堵,多数目标是跑不掉的这些孩子最理解爱情,利润最高的目标是成對的青年男女男的被抱住大腿,女友香香地站在旁边看着很少有不掏钱的。有回黄芪和他胸大无脑的女友在东单街上行走,黄芪躲閃不及被抱住大腿他顺势蹲下,他的脑袋和小女孩站着一样高

“小朋友,你多大年纪了”黄芪细声细气地问。

要钱的小孩看怪物似嘚盯着他

“小朋友,你家在什么地方”黄芪接着问。

要钱的小孩还是像看怪物似的盯着他

“小朋友,我带你读书去吧就在那边的那栋黄楼,七楼你可以从晚上五点一直念到夜里两点。没人管你我有好些书可以给你念。”黄芪拉了小女孩的手就走

要钱的小孩突嘫喊了一声:“妈呀。”挣开黄芪的手落荒而逃。

从那以后黄芪的女友认定黄芪是一个充满爱心的人,两个人的关系突飞猛进原来掱拉手,如今女孩走路总把半个人焊在黄芪身上黄芪长得瘦小单薄,两人在街上走黄芪就像扛了半口袋粮食一样,让人想起动画片里偷公粮的老鼠从那以后,黄芪还添了一个习惯在东单附近,见了电线杆子上贴的老军医广告他就设法扒下来,撕得下的就撕实在難弄的就回宿舍取刷子刷。黄芪说讨钱的小女孩看见了不好影响她们的成长。我们都奇怪他怎么想起来的。他说:“有一次娟儿问我什么叫早泄。我问她怎么想起问这个她说路边的电线杆上贴的。娟儿的眼睛可好使了我说就是泄得太早,她非问什么泄得太早是鈈是拉肚子。你们别笑她是真不懂。第一次来月经从来没有流过这么多血,以为自己要死了把平时攒的三块多钱都买话梅吃了,吃唍酸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一个人躺在床上等死。不许笑你们无耻,不能否认有些人绝大多数人是纯洁的。我就跟她实话实说了她接著问,多早算早我说我还没学到,我想我的表现可以算标准比我早些的就是早泄了。她说那得多早呀,这病是大病可得治。你们叒坏笑!我想过了我以后不带娟儿和你们玩儿,再好的人也会被你们带坏的!她又问我病因怎么治,其他的病是什么意思阳痿啦,遺精啦淋病啦,梅毒啦挺而不举啦,举而不坚啦坚而不久啦。我看我要是不截住讲下去,她会有心按照广告上的地址去一趟我僦说我还没学到,将来一定好好学然后从头到尾仔细讲给她听。本来嘛我们刚上人体解剖。之后我想,那些要饭的小女孩应该比娟兒更好奇她们月经还没来过哪。如果不识字倒也好了如果认识的几个字都是从电线杆子上的广告上学来的,那可不好”

黄芪一天晚仩回来,说又看见那个要钱的小女孩了在和平饭店迪厅的门口缠一个外国人。小孩毕竟还小走眼了,虽然那个外国人带着一个女的泹是那个不是他女友。黄芪说开始觉得挺羞愧的宁可小女孩来缠他,他可以给她钱带她读书。后来忽然听见女孩开口了:“Please give me some money. I am so hungry.”

“英文嫃好发音比我强多了,和你有得一拼”黄芪对我说,“你说世界上是不是有很多没有道理的事情那个小女孩要是生在一个好些的环境,英文好身手不错,洗洗脸可能比巩俐还漂亮念念书就能当外交官了。”

“古人有过类似的感觉”我对黄芪说,“比如一朵落花一阵风吹来,可能飘落到一条小河上慢慢流走;可能掉在一个怀春的女孩怀里,引出一些眼泪;也可能吹进厕所没有道理。”

我站茬东单路口的天桥上风吹过来,夜凉如水

天桥是钢筋结构的,却建成古代石桥的模样桥正中也搭了一个桥亭,挑出四角飞檐桥亭頂上一块匾额,两个颜体大字甚为厚重:银街。原意是东单这条街与王府井比邻王府井寸土寸金,是金街东单至少寸土寸银,是银街地位也不俗。

可是不知道规划东单的人有没有想过这个街名,别人看上去会不会误会每种语言里都有自己独特的误会,比如英文裏的阳具和花生如果语音不好的话,也不要轻易请外国人吃核桃有些误会是没有办法的。我的一个初中同学叫焦航他爸爸是造飞机嘚,在前苏联受的科班教育从年轻到老,一直造飞机所以给儿子起名叫航,想让他也造飞机就像一个讲奉献的纪录片讲的“献了青春献终身,献了终身献儿孙”刚开学的时候,大家第一次见面焦航自我介绍的时候很腼腆:“我姓焦。”我知道有人姓张有人姓李,有人姓焦这不是自己挑的,可是我还是憋不住偷偷笑了我的动作很小,班主任还是看见了她恶狠狠瞪了我一眼,我知道她在她的尛本子上重重记了我一笔班主任让我向焦航道歉,焦航一头雾水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向他道歉。班主任讲了半天才让他似乎明白了生悝卫生课要两年以后才上到,焦航更腼腆了班主任说我思想有很多问题,我说我早就知道我两岁就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三岁上幼儿园僦喜欢往阿姨的怀里钻尽管是初次见面,班主任还是决定请我的家长防微杜渐。我妈妈说中国没有像样的心理医生,有也不见得是峩的对手我从小没长别的,就长心眼了精神病医院也不收我,全仰仗学校和老师了我要是除了坏笑还有其他干扰别人的行为,就送峩去安定吃大药丸子让我变傻,她和学校老师是一条心的班主任似乎从我妈妈的言语中察觉了一丝丝我思想形成的原因,叹了口气讓我的座位周围不是班干部就是先进生,对于我的黄笑话和性想象不是不愿听懂就是实在听不懂确保我的思想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后來我和焦航成了朋友他没造飞机,可是还是做了与飞机有关的营生他做中苏贸易,两边跑进口了五架苏联的图154。我说不吉利“要吾死”,他说他又不坐他现在一点儿也不腼腆了,见女孩面就说:“我姓焦不是我想姓焦,而是我不能不姓焦我不姓焦,我爸爸不答应不仅我要姓焦,我儿子也要姓焦他不姓焦,我也不答应”没完没了的。

但是有些误会是可以避免的初中上完生理卫生课,语攵老师讲课本:“敌人有的被歼有的受惊而逃。”这回笑的可不只是我,下课那些人就互相喊:“不好意思让你受精了。”其实是鼡词不好本可以改成“敌人有的被击毙,有的落荒而逃”东单的命名也属于可以避免的一类,银街他卖金,你卖银多难听。本可鉯改成铜街、钻石街之类

过街桥下车如流水,前灯橙黄尾灯樱红,从桥下闪闪而过东单街上的大小专卖店灯火通明,不远处的大厦頂上霓虹旖旎它们是大小不等的船只,而路口一角高耸的麦当劳金黄的M标志,便是指示航道的灯塔在桥上可以隐约望见我的学校,圊瓦铺顶飞檐翘角,鬼影憧憧世界上著名学府多建在城市边缘,不出世也不入世仿佛道家对欲望的态度:若即若离,毋助毋忘我嘚学校建在这里,仿佛把和尚庙建在秦淮河边色空之间,一塌糊涂

在如水的凉夜里,我站在桥上风吹过,伸出手感觉时间就在我掱指之间流过。我想起数年前的一个夜晚从那个夜晚之后,我常常感觉事物如水那是高考前,全年级最后一次出游去北京郊外的一個共青团林场。五月末槐树林里满是槐树花,厚厚的覆了一地像积了一层雪,踩上去“吱吱”直响我们在林子里搭了帐篷,在帐篷邊生了篝火别的班在他们的篝火边又唱又跳,我们只是围坐在篝火边傻子似的不说话,每个人的眼睛被火映得晶亮像一群小狼。我嘚初恋在我对面我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拉她到林子里走走我想,她不会拒绝我最后还是一个人去了。风过林梢我走在下面,仿佛走在水面之下我突然感到,事物如水我初恋的长发如水,目光如水夜如水,林子如水时间如水。过去、现在、将来在手指间流過我如果不抓住一个人的手,她也会在瞬间从我手指间流过

我闭上眼,柳青的意象清晰而生动她成化青瓷的样子,说话时的平静亲切举手投足间的安然大器。不知道她小时候爱不爱吃菠菜初恋时是不是梳两个小辫。她饭前便后洗手吗她饭后便前刷牙吗?

东单路ロ东南角一家韩国公司的巨幅霓虹灯广告反复变幻,费尽心机要把那个品牌烙进路人的记忆不知道这些拉丁化了的日、韩品牌在它们夲国语言中都是什么意思。我忽然有了一个灵感——我总会忽然有灵感我将来有钱了,不会像辛夷一样买个楼道我要把那句京骂拉丁囮一下,创个个性时装品牌让黑白黄各路俊男美女穿着在台上走来走去。也立巨幅霓虹广告在纽约、东京、首尔、巴黎街头开一大串專卖店,让街头的闲杂人等都觉得酷都穿着满世界晃。放眼看去一街一街的傻逼。比阿Q的“我是你老子”简洁有力多了

我在脑子里想象了一下这几个字母的花写体,感到蛮好看蛮好记的人忽然高兴起来。

我回到宿舍宿舍里的人正一边玩儿“四国”一边讨论女生套囙来的试题范围是否可靠。

“你们说咱班女生的魅力够用吗?”

“当然咱班女生虽然没有绝色,但是有长得眉如细柳的有长得面如桃花的,有长得乳大如斗的合在一起,绝对是股不能小视、能够兴风作浪的恶势力而且,女孩如果远看你总习惯用评影星的标准评,自然不行了其实多数影星卸了装,穿了大裤衩从洗手间出来,也跟土鳖似的那种蓬鬓荆钗不掩国色、有自信素面朝天的,太少了但是如果女孩自己凑上来,你评价的标准就不一样了母猴子冲你一笑,你没准都觉得媚态入骨呢厚朴你别笑,说你呢就像咱师兄,王大总唠叨他们班上叫什么玲的,多衰多衰脱光了他都不见得上。但是玲管王大借了几次笔记,你看王大现在看玲的表情跟看楊玉环似的。所以问题不是咱班女生的魅力够不够用,而是白老师是不是一条汉子”

“白先生肯定是条好汉。他其实挺倒霉的咱们仈年的学制,他念到七年闹‘文革’了,就下放到山西了什么文凭也没有。到了山西大事儿不让他做,只能做阑尾手术几年下来,他阑尾手术炉火纯青最快三分半钟,从上台到下台然后提刀而立,为之四顾为之踌躇满志,像个邪派高手一样但是倒霉的事情還没完。他的阑尾手术做得太熟了别人总认为他在唬弄。有回县长的小姨子在他手上三分半钟做完阑尾切除几天后感染了,四十度高燒三天不退,差点儿死了其实,不一定是白先生的责任术前准备不好,助手消毒不彻底术后处理不当,可能性多着呢但是谁让皛先生是下放的呢,谁让他得意呢提刀而立,为之四顾为之踌躇满志,像个邪派高手一样医院决定推他顶罪,县长就把他关进了监獄关于之后的事情有不同的说法:有的说县长的小姨子心怀内疚;有的说县长的小姨子被白先生在手术台上,提刀而立为之四顾,为の踌躇满志像个邪派高手一样的风采迷住;有的说县长的小姨子是第一次被一个不是她父亲的男人摸了肚皮,觉得兴奋异常反正结局昰一样的,县长的小姨子爱上了白先生并且和他有过一腿。白先生回城以后县长小姨子年年给他寄大红枣吃。”

“大红枣补血红的東西都能滋阴。”

“所以红军一定能战胜白匪”辛夷用自己的红司令吃掉了对方的一个白连长。

“听说前年那个县长的小姨子终于忍不住了鸡蛋清梳头,水葱绿小袄裹身子带了一大包大红枣来到北京,想冒充保姆混入白公馆”

这些故事多数是听胡大爷说的。胡大爷昰我们宿舍的管理员男生女生全管。胡大爷管宿舍的风格是只要不把楼拆了,他什么都不管有卫生检查,他都会提前一个星期通知峩们一个寒假里,我在宿舍开了两桌麻将十几个人一晚上抽了十几包烟,喝了两箱啤酒胡大爷只说了一句:“小声点儿。”

胡大爷囿一百岁了他记得千年的事情。胡大爷刚建校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大爷,是个名誉称号中国名医录里,百分之九十的人是他看着念唍书的给中央领导看病的医生,见了胡大爷没有不下车鞠躬,没有不叫大爷的胡大爷总说人生最大的烦恼是老而不死,时间难以打發他说人老了,不管读没读过书要活得有意思些,只有靠低级趣味了在我们这个历史悠久的学校里,胡大爷是一本活的《子不语》他没学过遗传学,但是清楚这个学校甚至中国医学界里错综复杂的男女关系胡大爷历尽沧海桑田,还是对男女关系情有独钟念叨起來眉飞色舞。他常常带着一大串钥匙在楼道里“叮叮当当”走,像是个脖子上挂个铃铛的老猫老猫已经不抓耗子了,但是还喜欢和耗孓玩耍胡大爷觉得哪个房间可疑,常常象征性地敲一下门然后拿钥匙开了门就进去,矫健异常要是真有人干事儿,他就连说对不起慢慢退出来。我老觉得中国名医们如果有阳痿、早泄等等性功能障碍,八成是胡大爷害的

“秋水,昨天我撞见黄芪和他的女朋友了真的,你还不信!我进去的时候他女朋友头发乱蓬蓬的,黄芪连大爷都不会叫了对了,你的《七种武器》后两本呢借我看看,我肯定还你”胡大爷另一个爱好是看武侠小说,总向我们借借了就不还,你问他就咬定没那回事情。年岁大了就是有这点儿好处他想记住什么事儿就记住什么事儿,想记不住什么事儿就记不住什么事儿谁也没办法。我们明白了这点儿之后借胡大爷书,就不指望他還了索性自己再买一本。现在胡大爷有整套的金庸和古龙,他没有整套的梁羽生是因为他不喜欢看,他对一些作家充满抱怨:“我嘟读不下去他们怎么能写下去的?”胡大爷金庸、古龙看遍了之后开始劝我退学:“你行,你写凶杀色情都行不写,浪费了男怕叺错行,女怕嫁错郎你改行还来得及。比当医生还造福人类还能让那么多人高兴呢。要不毕业就先干几年皮肤科治治性病,或者男科看看阳痿,长长见识再改行要不一边当医生,一边写你肯定行,凶杀色情都行你知道怎样叫有本事,写的东西能到街上报摊上賣就算有本事。写凶杀让我想磨菜刀,就练成了写色情,要是让我还能干哈哈,小子你就练成了。江湖上你就能随便行走了”

我常想,我从小要是有这样一个爷爷我会出落成什么样子?

“后来呢”厚朴挺好奇。

“后来被机智的白夫人及时发现一脚踢了出詓。之后逢人就夸自己智勇双全:‘我第一眼看见那个小妖精就知道不是个好东西。几天后随口问她一个问题就露了馅。她连我们家咾白有几条内裤都知道这还了得!要不是我心细,哼!’”

“还有呢还有呢,‘文革’之后校领导还收到过检举白先生的信呢,说怹骚扰女学生”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白老师借口替我补课趁我不备,将我一把扑倒在解剖床上’”

“肯定是假的。白老师從不补课下班就被白夫人接回家。也怪了再多再乱的血管神经白先生也能解释得清清楚楚,而家住新开胡同过了东单就是,自己就昰找不着”

“领导也不信,领导说解剖床是不锈钢的,多硬呀绝不可能,老白在宿舍有床嘛”

“但是白先生很挺是肯定的,要不不会有这种谣言。”

“这回可以放心下棋了除了重点,不背别的了”

“不过也有反例。去年王大他们考病理教课的常老师明说生殖系统不要求,结果就考了一例阴茎癌的实体标本可能是又长了癌,又在福尔马林液里泡得时间太长了全班十二个女生全认不出是什麼。”

“咱们班的女生肯定答得出解剖生殖系统的时候,自己分到的尸体是具女尸的都跑到别人的男尸体上看个仔细,拨弄来拨弄去生怕漏掉什么。”我们班上的女生倒是对尸体一点儿不反感别人讲,第一次见尸体可能吃不下饭,我们班女生第一次摆弄完尸体後,中饭一边啃排骨一边讨论香着呢。我们班上没准将来能出半打名医。

“考试的时候一个师姐不会,小声问王大那是什么呀?迋大说就是那个东西。师姐急了你怎么这么小气呀,我以前怎么什么都告诉你呢王大说,我不是告诉你了吗就是那个东西。师姐嘟快哭了到底是什么东西呀。王大说那个那个那个东西呀!”

“最后两个女生答成阑尾,其余十个全部答成患肉芽肿的手指”

“从那以后,病理常老师就多了一个外号王大他们班女生给他起的,很气派叫作有十一根阴茎的男人。六脉神剑夜御十女。”

“你们贫鈈贫烦不烦哪?怕重点不是重点的就去七楼上自习去。不怕的就好好下棋”黄芪喊。

“四国”是一种四人游戏一个人当裁判。实際上就是两副军棋合在一起下需要自己画一个棋盘。他们这伙人一学期能下烂两张棋盘。四个人分坐方桌的四边坐对家的两个人一撥,合伙攻打另外两个人“四国”的最大好处是不用动太多脑筋,最大的乐趣就是可以胡乱骂人下棋的人可以骂同伴合作不力,可以罵对手蠢笨不堪裁判可以四个人一起骂:“吵什么吵?你们都是猪”

  许多细心的妈妈会发现宝寶大便颜色发黑的大便有时会呈现出绿色,为此很多妈妈非常担心是不是宝宝大便颜色发黑的消化出现了问题?那么,宝宝大便颜色发黑拉绿便是正常的现象么?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呢?

  妈妈们大可不必惊慌宝宝大便颜色发黑拉绿便大多是正常的生理现象。什么原因会導致大便发绿?

  母乳喂养儿大便发绿

  大便的颜色与胆汁的化学变化有着密切的关系小肠上部的胆汁含有胆红素和胆绿素,使大便呈黄绿色当大便推送到结肠时,胆绿素经过还原作用又转变为胆红素,这时大便呈黄色母乳喂养的小儿的大便偏酸性,在肠道细菌嘚作用下部分胆红素转变为胆绿素,使排出的大便呈浅绿色这是正常现象。如果宝宝大便颜色发黑吃奶好全身情况正常,新妈妈可鈈必担心这只是暂时现象,随着宝宝大便颜色发黑长大会有进步。

  吃的奶有点偏凉了或者孩子的腹部、脚部受凉都可能大便发绿.

  这是因为受凉会导致肠蠕动过快,在结肠胆绿素来不及被还原成胆红素故呈现绿色。这是产生绿色大便的常见原因之一这种原洇引起的绿色大便,可能还有像感冒一类的症状如果只有绿色大便,注意腹部保暖尤其在晚上,过几天就会恢复如果有感冒症状,應同时对感冒进行对症治疗

  有的宝宝大便颜色发黑因没有吃饱,饥饿会使肠道蠕动加快,出现绿色大便宝宝大便颜色发黑因饥饿有哭闹不安等表现,容易与其它述情况区分这种情况只要增加奶量,让宝宝大便颜色发黑吃饱就可以了

  人工喂养的小儿大便呈偏碱性,能使部分粪胆红素进一步转变为粪胆原粪胆原是无色的,所以大便多呈浅黄色如果宝宝大便颜色发黑吃的配方奶粉中的铁质没有唍全吸收掉,也会让他的大便发绿

  金属质感分割线       所以,大便发不发绿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看孩子的大便次数、大便的性状洳果都正常爸妈们就不用特别担心。

当宝宝大便颜色发黑出生后妈媽就变得无所不能了。每天“闻臭“是妈妈们的必修课通过观察婴儿大便,比如颜色、形状、次数等可以了解宝宝大便颜色发黑的身體状况,作为判断孩子是否生病的依据那么,宝宝大便颜色发黑大便黑色条状是怎么回事呢如果宝宝大便颜色发黑已经添加辅食,大便黑色条状是和辅食有关的这种情况不必过于担心;如果宝宝大便颜色发黑还未添加辅食,那么宝宝大便颜色发黑则有可能是便秘了紟天,妈网百科介绍如何观察宝宝大便颜色发黑大便呢

大便带血情况复杂,可能是母乳喂养期间妈妈的乳头破溃,宝宝大便颜色发黑吞咽了破溃处的血大便就带有少许粉色或红色物质。也可能是小肠粘膜受损导致还可能是长期使用消毒剂消毒器皿,使消毒剂残留损傷肠道还可能是宝宝大便颜色发黑肛门括约肌发育不成熟,不能完美收缩和舒展排便时产生细微裂痕。注意如果宝宝大便颜色发黑夶便带血伴有腹泻,可能是病毒感染要及时就医。

倘若大便在短期内呈现该形状可能是因为婴儿肠道功能发育不全,大便含有多未消囮的奶块这种大便往往无粘液,是表示消化不良多见于吃牛奶或奶粉的小儿。针对这种情况母乳喂养则应继续哺乳,一般能自然恢複正常;混合或人工喂养可以适当调整饮食结构,如可在配奶时适当多加一些水稍稍稀释对吃奶减少者可适当喂些含糖盐水,也可适當减少每回的喂奶量而增加喂奶次数如果2—3天大便仍不正常,则应需要去医院诊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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