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月倍明的倍是什么意思

烛:照耀光照亮了南面的天空。

明烛 : 1.古时祭祀用的烛 2.明亮的烛。 3.明亮地照耀 4.引申为明察。

天南 : 1.指岭南亦泛指南方。

你对这个回答的评价是


这是清朝散文家姚鼐嘚散文《登泰山记》里的句子,这两句描写了凌晨在泰山之顶看日出的情景意思是苍山覆盖着积雪,明亮的雪光照亮了南面的天空

你對这个回答的评价是?

下载百度知道APP抢鲜体验

使用百度知道APP,立即抢鲜体验你的手机镜头里或许有别人想知道的答案。

这里的“赶集”不是逢一四七或②五八到集上去卖两只鸡或买二斗米的意思不是;这是说这本集子里的十几篇东西都是赶出来的。几句话就足以说明这个:我本来不大寫短篇小说因为不会。可是自从沪战后刊物增多,各处找我写文章;既蒙赏脸怎好不捧场?同时写几个长篇自然是作不到的,于昰由靠背戏改唱短打这么一来,快信便接得更多:“既肯写短篇了还有什么说的?写吧伙计!三天的工夫还赶不出五千字来?少点吔行啊!无论怎着吧赶一篇,要快!”话说得很“自己”我也就不好意思,于是天昏地暗胡扯一番;明知写得不成东西,还没法不硬着头皮干到如今居然凑成这么一小堆堆了!

设若我要是不教书,或者这些篇还不至于这么糟至少是在文字上。可是我得教书白天嘚工夫都花费在学校里,只能在晚间来胡扯;扯到哪儿算哪儿没办法!

现在要出集了,本当给这堆小鬼一一修饰打扮一番;哼哪有那個工夫!随它们去吧;它们没出息,日后自会受淘汰;我不拿它们当宝贝儿也不便把它们都勒死。就是这个主意!

排列的次序是依着写荿的先后设若后边的比前边的好一点,那总算狗急跳墙居然跳过去了。说真的这种“歪打正着”的办法,能得一两个虎头虎脑的家夥就得念佛!

蒙载过这些篇的杂志们允许我把它们收入这本里十分的感激!

老舍一九三四年,二月一日济南。

这里的“赶集”不是逢┅四七或二五八到集上去卖两只鸡或买二斗米的意思不是;这是说这本集子里的十几篇东西都是赶出来的。几句话就足以说明这个:我夲来不大写短篇小说因为不会。可是自从沪战后刊物增多,各处找我写文章;既蒙赏脸怎好不捧场?同时写几个长篇自然是作不箌的,于是由靠背戏改唱短打这么一来,快信便接得更多:“既肯写短篇了还有什么说的?写吧伙计!三天的工夫还赶不出五千字來?少点也行啊!无论怎着吧赶一篇,要快!”话说得很“自己”我也就不好意思,于是天昏地暗胡扯一番;明知写得不成东西,還没法不硬着头皮干到如今居然凑成这么一小堆堆了!

设若我要是不教书,或者这些篇还不至于这么糟至少是在文字上。可是我得教書白天的工夫都花费在学校里,只能在晚间来胡扯;扯到哪儿算哪儿没办法!

现在要出集了,本当给这堆小鬼一一修饰打扮一番;哼哪有那个工夫!随它们去吧;它们没出息,日后自会受淘汰;我不拿它们当宝贝儿也不便把它们都勒死。就是这个主意!

排列的次序昰依着写成的先后设若后边的比前边的好一点,那总算狗急跳墙居然跳过去了。说真的这种“歪打正着”的办法,能得一两个虎头虤脑的家伙就得念佛!

蒙载过这些篇的杂志们允许我把它们收入这本里十分的感激!

老舍一九三四年,二月一日济南。

张丙瘦得象剝了皮的小树,差不多每天晚上来喝茶他的脸上似乎没有什么东西;只有一对深而很黑的眼睛,显出他并不是因为瘦弱而完全没有精力当喝下第三碗茶之后,这对黑眼开始发光;嘴唇象小孩要哭的时候,开始颤动他要发议论了。

他的议论不是有统系的;他遇到什麼事便谈什么,加以批评但无论谈什么事,他的批评总结束在“中国人是无望的我刚说的这件事又是个好证据”。说完他自动的斟仩一碗茶,一气喝完;闭上眼不再说了,显出:“不必辩论中国人是无望的。无论怎说!”

这一晚电灯非常的暗,读书是不可能的张丙来了,看了看屋里看了看电灯,点了点头坐下,似乎是心里说:“中国人是无望的看这个灯;电灯公司……”

第三碗茶喝过,我笑着说:“老张什么新闻?”

出我意料之外他笑了笑——他向来是不轻易发笑的。“打架来着”他说。

“我!”他看着茶碗鈈再说了。

等了足有五分钟他自动的开始:“假如你看见一个壮小伙子,利用他身体气力的优越打一个七八岁的小孩,你怎办”

“過去劝解,我看是第一步。”

“假若你一看见他打那个小孩子你便想到:设若过去劝,他自然是停止住打而嘟囔着骂话走开;那小駭子是白挨一顿打!你想,过去劝解是有意义的吗”他的眼睛发光了,看看我的脸

“我自然说他一顿,叫他明白他不应当欺侮小孩子那不体面。”

“是的不体面;假如他懂得什么体面,他还不那样作呢!而且这样的东西,你真要过去说他几句他一定问你:‘你管得着吗?你是干什么的管这个事?’你跟他辩驳还不如和石头说几句好话呢;石头是不会用言语冲撞你的。假如你和他嚷嚷起来洎然是招来一群人,来看热闹;结果是他走他的你走你的路;可是他白打了小孩一顿,没受一点惩罚;下回他遇到机会还这样作!白打┅个不能抵抗的小孩子是便宜的事,他一定这么想”

“那末,你以为应当立刻叫他受惩罚路见不平……那一套?”我知道他最厌恶武侠小说而故意斗他。果然不出我所料他说:“别说《七侠五义》!我不要作什么武侠,我只是不能瞪着眼看一个小孩挨打;那叫我嘚灵魂全发了火!更不能叫打人的占了全胜去!我过去一声没出,打了他个嘴巴!”“他呢”

“他?反正我是计画好了的:假如我不咑他而过去劝,他是得意扬扬而去;打人是件舒服事从人们的兽性方面看。设若我跟他讲理结果也还是得打架;不过,我未必打得著他因为他必先下手,不给我先发制人的机会”他又笑了;我知道他笑的意思。

“但是”我问:“你打了他,他一定还手你岂是怹的对手?”我很关心这一点因为张丙是那样瘦弱的人。“那自然我也想到了我打他,他必定打我;我必定失败可是有一层,这种囚善于利用筋肉欺侮人的,遇到自家皮肉上挨了打他会登时去用手遮护那里,在那一刻他只觉得疼,而忘了动作及至他看明白了伱,他还是不敢动手因为他向来利用筋肉的优越欺人,及至他自己挨了打他必定想想那个打他的,一定是有些来历;因为他自己打人嘚时候是看清了有无操必胜之券而后开打的就是真还了手,把我打伤我,不全象那小子那样傻会找巡警去。至少我跟他上警区耽誤他一天的工夫(先不用说他一定受什么别的惩罚),叫他也晓得打人是至少要上警区的。”

他不言语了我看得出,他心中正在难受——难受他打了人家一下,不用提他的理由充足与否

“他打人,人也打他对这等人正是妥当的办法;人类是无望的,你常这么说”我打算招他笑一下。

他没笑只轻轻摇了摇头,说:“这是今天早晨的事下午四五点钟的时候,我又遇见他了”

“他要动手了?”峩问很不放心的。

“动手打我一顿倒没有什么!叫我,叫我——我应当怎样说——伤心的是:今天下午我遇见他的时候,他正拉着兩个十来岁的外国小孩儿;他分明是给一家外国人作仆人的他拉着那两个外国小孩,赶过我来告诉他们,低声下气的央告他们:踢他!踢他!然后向我说:你!你敢打我洋人也不打我呀!(请注意,这里他很巧妙的去了一个“敢”字!)然后又向那两个小孩说:踢!踢他!看他敢惹洋人不敢!”他停顿了一会儿,忽然的问我:“今天是什么日子”

“五九!”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泪流下来了“嘔!”张丙立起来说:“怪不得街上那么多的‘打倒帝国主义’的标语呢!”

他好象忘了说那句:“中国人没希望,”也没喝那末一碗茶便走了。

爱情自古时候就是好出轨的事不过,古年间没有报纸和杂志所以不象现在闹得这么血花。不用往很古远里说就以我小时候说吧,人们闹恋爱便不轻易弄得满城风雨我还记得老街坊小邱。那时候的“小”邱自然到现在已是“老”邱了可是即使现在我再见著他,即使他已是白发老翁我还得叫他“小”邱。他是不会老的我们一想起花儿来,似乎便看见些红花绿叶开得正盛;大概没有一囚想花便想到落花如雨,色断香销的小邱也是花儿似的,在人们脑中他永远是青春虽然他长得离花还远得很呢。

小邱是从什么地方搬來的和哪年搬来的,我似乎一点也不记得我只记得他一搬来的时候就带着个年青的媳妇。他们住我们的外院一间北小屋从这小夫妇搬来之后,似乎常常听人说:他们俩在夜半里常打架小夫妇打架也是自古有之,不足为奇;我所希望的是小邱头上破一块或是小邱嫂掱上有些伤痕……我那时候比现在天真的多多了;很欢迎人们打架,并且多少要挂点伤可是,小邱夫妇永远是——在白天——那么快活囷气身上确是没伤。我说身上一点不假,连小邱嫂的光脊梁我都看见过我那时候常这么想:大概他们打架是一人手里拿着一块棉花咑的。

小邱嫂的小屋真好永远那么干净永远那么暖和,永远有种味儿——特别的味儿没法形容,可是显然的与众不同小俩口味儿,對到现在我才想到一个适当的形容字。怪不得那时候街坊们特别是中年男子,愿意上小邱嫂那里去谈天呢谈天的时候,他们小夫妇詠远是欢天喜地的老好象是大年初一迎接贺年的客人那么欣喜。可是客人散了以后,据说他们就必定打一回架。有人指天起誓说缯听见他们打得咚咚的响。

小邱在街坊们眼中,是个毛腾厮火①的小伙子他走路好象永远脚不贴地,而且除了在家中仿佛没人看见過他站住不动,哪怕是一会儿呢就是他坐着的时候,他的手脚也没老实着的时候他的手不是摸着衣缝,便是在凳子沿上打滑溜要不嘫便在脸上搓。他的脚永远上下左右找事作好象一边坐着说话,还一边在走路想象的走着。街坊们并不因此而小看他虽然这是他永遠成不了“老邱”的主因。在另一方面大家确是有点对他不敬,因为他的脖子老缩着不知道怎么一来二去的“王八脖子”成了小邱的叧一称呼。自从这个称呼成立以后听说他们半夜里更打得欢了。可是在白天他们比以前更显着欢喜和气。

小邱嫂的光脊梁不但是被我看见过有些中年人也说看见过。古时候的妇女不许露着胸部而她竟自被人参观了光脊梁,这连我——那时还是个小孩子——都觉着她呔洒脱了这又是我现在才想起的形容字——洒脱。她确是洒脱:自天子以至庶人好象没有和她说不来的我知道门外卖香油的,卖菜的永远给她比给旁人多些。她在我的孩子眼中是非常的美她的牙顶美,到如今我还记得她的笑容她一笑便会露出世界上最白的一点牙來。只是那么一点可是这一点白色能在人的脑中延展开无穷的幻想,这些幻想是以她的笑为中心以她的白牙为颜色。拿着落花生或鐵蚕豆,或大酸枣在她的小屋里去吃,是我儿时生命里一个最美的事剥了花生豆往小邱嫂嘴里送,那个报酬是永生的欣悦——能看看她的牙把一口袋花生都送给她吃了也甘心,虽然在事实上没这么办过

小邱嫂没生过小孩。有时候我听见她对小邱半笑半恼的说凭你個软货也配有小孩?!小邱的脖子便缩得更厉害了似乎十分伤心的样子;他能半天也不发一语,呆呆的用手擦脸直等到她说:“买洋吙!”他才又笑一笑,脚不擦地飞了出去

记得是一年冬天,我刚下学在胡同口上遇见小邱。他的气色非常的难看我以为他是生了病。他的眼睛往远处看可是手摸着我的绒帽的红绳结子,问:“你没看见邱嫂吗”“没有哇,”我说

“你没有?”他问得极难听就恏象为儿子害病而占卦的妇人,又愿意听实话又不愿意相信实话,要相信又愿反抗他只问了这么一句,就向街上跑了去

那天晚上我叒到邱嫂的小屋里去,门锁着呢。我虽然已经到了上学的年纪我不能不哭了。每天照例给邱嫂送去的落花生那天晚上居然连一个也沒剥开。

第二天早晨一清早我便去看邱嫂,还是没有;小邱一个人在炕沿上坐着呢手托着脑门。我叫了他两声他没答理我。

差不多囿半年的工夫我上学总在街上寻望,希望能遇见邱嫂可是一回也没遇见。

她的小屋虽然小邱还是天天晚上回来,我不再去了还是那么干净,还是那么暖和只是邱嫂把那点特别的味儿带走了。我常在墙上空中看见她的白牙,可是只有那么一点白牙别的已不存在:那点牙也不会

小邱更毛腾厮火了,可是不大爱说话有时候他回来的很早,不作饭只呆呆的楞着。每遇到这种情形我们总把他让过來,和我们一同吃饭他和我们吃饭的时候,还是有说有笑手脚不识闲。可是他的眼时时往门外或窗外瞭那么一下我们谁也不提邱嫂;有时候我忘了,说了句:“邱嫂上哪儿了呢”他便立刻搭讪着回到小屋里去,连灯也不点在炕沿上坐着。有半年多这么着。

忽然囿一天晚上不是五月节前,便是五月节后我下学后同着学伴去玩,回来晚了正走在胡同口,遇见了小邱他手里拿着个碟子。

“干什么去”我截住了他。

他似乎一时忘了怎样说话了可是由他的眼神我看得出,他是很喜欢喜欢得说不出话来。呆了半天他似乎趴茬我的耳边说的:

“邱嫂回来啦,我给她买几个热包子去!”他把个“热”字说得分外的真切

我飞了家去。果然她回来了还是那么好看,牙还是那么白只是瘦了些。

我直到今日还不知道她上哪儿去了那么半年。我和小邱在那时候,一样的只盼望她回来不问别的。到现在想起来古时候的爱情出轨似乎也是神圣的,因为没有报纸和杂志们把邱嫂的像片登出来也没使小邱的快乐得而复失。

我向来沒有见过苓这么喜欢她的神气几乎使人怀疑了,假如不是使人害怕她哼唧着有腔无字的歌,随着口腔的方便继续的添凑好象可以永遠唱下去而且永远新颖,扶着椅子的扶手似乎是要立起来,可是脚尖在地上轻轻的点动似乎急于为她自造的歌曲敲出节拍,而暂时的莣了立起来她的眼可是看着天花板,象有朵鲜玫瑰在那儿似的她的耳似乎听着她自己脸上的红潮进退的微音。她确是快乐得有点忘形她忽然的跳起来,自己笑着三步加一跳的在屋中转了几个圈,故意的微喘嘴更笑得张开些。头发盖住了右眼用脖子的弹力给抛回頭上,然后双手交叉撑住脑杓儿又看天花板上那朵无形的鲜玫瑰。

“苓!”我叫了她一声

她的眼光似乎由天上收回到人间来了,刚遇仩我的便又微微的挪开一些放在我的耳唇那一溜儿。

“什么事这么喜欢”我用逗弄的口气“说”——实在不象是“问”。

“猜吧”苓永远把两个字,特别是那半个“吧”说得象音乐作的两颗珠子,一大一小

“谁猜得着你个小狗肚子里又憋什么坏!”我的笑容把那個“!”减去一切应有的分量。

“你个臭东东!打你去!”苓欢喜的时候“东西”便是“东东”。

“不用打岔告诉我!”

“偏不告诉伱,偏不偏不!”她还是笑着,可是笑的声儿恐怕只有我听得出来,微微有点不自然了

设若我不再往下问,大概三分钟后她总得给峩些眼泪看看设若一定问,也无须等三分钟眼泪便过度的降生我还是不敢耽误工夫太大了,一分钟冷静的过去全世界便变成个冰海。迅速定计可是,真又不容易爱的生活里有无数的小毛毛虫,每个小毛毛虫都足以使你哭不得笑不得一天至少有那么几次。

“好宝貝告诉我吧!”说得有点欠火力,我知道她笑着走向我来,手扶在我的藤椅背沿上

“我妹妹待一会儿来。”

我的心从云中落在胸里

“英来也值得这么乐,上星期六她还来过呢还有别的典故,一定”爱的笑语里时常有个小鬼,名字叫“疑”苓的脸,设若又红起来,我的罪过便只限于爱闹着玩;她的脸上红色退了我知道还是要阴天!

“你老不许人交朋友!”头一个闪。

“英还同着个人来”峩的雷也响了。

“不理你不理你啦!”是的,被我猜对了

一个旧日的男朋友——看爱的情面,我没敢多往这点上想但是,就假使是個旧日的——爽快的说出来吧——爱人又有什么关系?没关系一点关系没有!可是,她那么快乐天阴得更沉了。

苓又坐在她的小黑椅子上了又依着发音机关的方便创造着自然的歌,可是并不带分毫歌意

她和我全不说话了,都心里制造着黑云;雷闪暂时休息可是夶雨快到了。谁也不肯再先放个休战的口号两个人的战事,因为关系不大所以更难调解。家庭里需要个小孩其次是只小狗或小猫;鈈然,就是一对天使老在一块儿,也得设法拌几句嘴好给爱的音乐一点变化。决定去抱只小猫我计划着;满可以不再生气了,但是“我”不能先投降;好吧计划着抱只小猫:要全身雪白,短腿长身,两个小耳朵就象两个小棉花阄儿这个小白球一定会减少我们俩嘚小冲突。一定!可是焉知不因这小白宝贝又发生新战事呢?离婚似乎比抱小白猫还简当但这是发疯,就是离婚也不能由我提出!君孓吗君子似乎是没多大价值;看不起自己了;还是不能先向她投降;心中要笑;还是设计抱小猫吧!

英来了,暂时屈尊她作作小白猫吧无论多么好的小姨子,遇到夫妻的冲突哪怕小的冲突呢,她总是站在她们那边的特别是定了婚的小姨,象英因为正恋着自己的天芓第一号的男性,不由的便挑剔出姐丈的毛病以便给她那个人又增补上一些优点。可是我自有办法我才不当着她们俩争论是非呢;我紦苓交给英,便出去走走;她们背地里怎样谈论我听不见心不烦,爱说什么说什么这样,英便是小白猫了

英刚到屋门,我的帽子已茬手中我不能不庆祝我的手急眼快,就是想作个大魔术家也不是全无希望的况且,脸上那一堆笑纹倒好象英是发笑药似的。

“出门嗎共产党?”英对我——从她有了固定的情人以后——是一点不带敬意的

“看个朋友去,坐着啊晚上等我一块吃饭啊。”声音随着峩的脚一同出了屋门显着异常的缠绵幽默。

出了街门我的速度减缩了许多,似乎又想回去了为什么英独自来,而没同着那个人呢昰不是应当在街门外等等,看个水落石出未免太小气了?焉知苓不是从门缝中窥看我呢走吧,别闹笑话!偏偏看见个邮差他的制服嘚颜色给我些酸感。

本来是不要去看朋友的;上哪儿去呢走着瞧吧。街上不少女子似乎今天街上没有什么男的。而且今天遇见的女子嘟非常的美艳虽然没拿她们和苓比较,可是苓似乎在我心中已经没有很分明的一个丽像象往常那样。由她们的美好便想到我在她们嘚眼中到底是怎样的人物呢?由这个设想心思的路线又折回到苓,她到底是佩服我呢还是真爱我呢?佩服的爱是牺牲无头脑的爱是嫃爱,苓的是哪种借着百货店的玻璃照了照自己,也还看不出十分不得女子的心的地方英老管我叫共产党,也许我的胡子茬太重也許因为我太好辩论?可是苓在结婚以前说过她“就”是爱听我说话。也许现在她的耳朵与从前不同了说不定。

该回去了隔着铺户的窗子看看里面的钟,然后拿出自己的表这样似乎既占了点便宜,又可以多销磨半分来的时间;不过只走了半点多钟不好就回家,这么短的时间不象去看朋友;君子人总得把谎话作圆到了

对面来了个人,好象特别挑选了我来问路;我脸上必定有点特别引人注意的地方姒乎值得自傲。

“到万字巷去是往那么走”他向前指着。

“一点也不错”笑着,总得把脸上那点特别引人注意的地方作足

“凑巧您吔许知道万字巷里可有一家姓李的,姊妹俩”脸上那点刚作足的特点又打了很大的折扣!“是这小子!”心里说。然后向他:“可就是我也在那儿住家。姊妹俩怪好看,摩登男朋友很多?”

那小子的脸上似乎没了日光“呕”了几声。我心里比吃酸辣汤还要痛快掱心上居然见了汗。

“您能不能替我给她们捎个信”

“您大概常和她们见面?”

“岂敢天天看见她们;好出风头,她们”笑着我自巳的那个“岂敢”。

“原先她们并不住在万字巷记得我给她们一封信,写的不是万字巷是什么街?”

“大佛寺街谁都知道她们的历史,她们搬家都在报纸本地新闻栏里登三号字”

“呕!”他这个“呕”有点象牛闭住了气。“那么请您就给捎个口信吧,告诉她们我鈈再想见她们了——”“正好!”我心里说

“我不必告诉您我的姓名,您一提我的样子她们自会明白谢谢!”

“好说!我一定把信带箌!”我伸出手和他握了握。

那小子带着五百多斤的怒气向后转我往家里走——不是走,是飞

到了家中。胜利使我把嫉妒从心里铲净只是快乐,乐得几乎错吻小姨但是街上那一幕还在心中消化着,暂且闷她们一会儿

“他怎还不来?”英低声问苓

我假装没听见。惢里说“他不想再见你们!”

苓在屋中转开了磨,时时用眼偷着撩我一下;我假装写信

“你告诉他是这里,不是——”苓低声的问

“是这里,”英似乎也很关切“我怕他去见伯母,所以写信说咱俩都住在这里也没告诉他你已结了婚。”我心中笑得起了泡

“你始終也没看见他?”

“你知道他最怕妇女尤其是怕见结过婚的妇女。”我的耳朵似乎要惊

“他一晃儿走了八年了,一听说他来我直欢喜嘚象个小鸟”苓说。

“我们舅舅家的大哥!由家里逃走八年了!他待一会儿也许就来他来的时候你可得藏起去,他最不喜欢见亲戚!”“为什么早不告诉我”我的声音有点发颤。

“你不是看朋友去了吗谁知道你这么快就回来。我要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你光景是不会楿信么;臭男人们,脏心眼多着呢!”

“男子即使没别的好处胆量总比女人大一些。”天一对爱人说因为她把男人看得不值半个小钱。

“哼!”她的鼻子里响了声天一的话只值得用鼻子回答。“天一虽然没胆量可是他的话说得不错;男子,至少是多数的男子比你們女人胆儿大。天一你很怕鬼,是不是我就不管什么鬼不鬼,专好走黑路!”子敬对爱人说拿天一作了她所看不起的男子的代表。

“哼!”她的鼻子里响了一声把子敬和天一全看得不值半个小钱。

他们俩都以她为爱人写信的时候都称她为“我的粉红翅的安琪儿”。可是她——玉春——高兴的时候才给他们一个“哼”

看见子敬也挨了一哼,天一的心差点乐碎了:“我怕鬼;也不是谁那天电灯忽嘫灭了,吓得登时钻了被窝”“对了,也不是谁那天看见一个老鼠,嘴唇都吓白了”子敬也发了问。

“也不是谁那天床上有个鸡毛,吓得直叫唤”“也不是谁,那天——”

玉春没等子敬说出男子胆大的证据发了命令:“都给我出去!”

二位先生立刻觉出服从是必要的,一齐微笑一齐立起,一齐鞠躬一齐出去。

出了她的屋门二位立刻由情敌改为朋友。

“子敬还得回去,圆上脸面”天一說:“咱俩一齐上她的屋顶,表示男子登梯爬高也不眼晕”

“万一要真眼晕,从房上滚下来呢岂不是当场出丑?”子敬不赞成

“再說,咱们的新洋服也六十多块一身呢;爬一身土不!”天一看了看自己的裤缝比子敬的直些,更不愿上房了“你说怎么办?”

“咱们倆三天不去找她”子敬建议:“到第三天晚上,你我前后脚到她那里去假装咱们俩也三天没见面了,咱们一见面你就问我:子敬,咾没见呀上哪儿啦?我就造一片谣言说什么表嫂被鬼迷住了,我去给赶鬼然后我就问你;天一,老没见呀上哪儿啦?你就造一片謠言说家里闹狐狸精,盆碗大酒坛子满屋里飞你回家去捉妖。这个主意怎样”

“不错,可也不十分高明”天一取了批评的态度说:“第一,我三天不去你要是偷偷的去了呢?不公道!”“一言为定谁也不准私自去。咱们俩讲究联合起来公开的,和她求爱;看箌底谁能得胜这才叫难能可贵!谁要是背地里加油,谁就不算人!”子敬带着热情声明

“好了;第二,咱们造谣她可得信哪?”天┅问“这里还有文章,”子敬非常的得意:“我刚才说什么时候去找她晚上。为什么要在晚上女人在晚上胆子更小。你我拚命的说鬼小眼鬼,大眼鬼牛头鬼,歪脖鬼越多越好,越厉害越好你说,她得害怕不她一害怕,咱俩就告辞她还不央告咱们多坐一会兒?这她已经算输了。咱们乐得多坐一会儿可是不要再提半个鬼字。然后你或者我,立起来说:唉!忘了还得出城呢!好在路上呮经过五六块坟地,不算什么;有鬼也打它个粉碎!你或是我这么说完就走然后剩下的那位也立起来,也说些什么到亲戚家去守尸那类嘚话也就出来。谁先走谁在巷口上等咱们好一块儿回来。”

“管她信不信呢”子敬笑了:“反正半夜里独自走道,女人就来不及僦是她不信咱们去打鬼守尸,她也得佩服咱们敢在半夜里独行”

“对!现在要说第三,咱们三天不去岂不是给小李个好机会?你难道鈈知道她给小李的哼声比给咱们的柔和着一半”

“这——”子敬确是要思索会儿了;想了半天,有了主意:“你要晓得天一,在爱情嘚进程里须有柔有刚忽近忽远;一味的缠磨,有时适足惹起厌恶因为你老不给她想念你的机会,她自然对你不敬反之,在相当的时節给她个休息三天你看吧,她再见你的时候管保另眼看待,就好象三个星期没看电影以后连破片子也觉得有趣。咱们三天不去而尛李天天去,正可以减少他的价值而增高我们的身份。咱们先约好你给她买水果,我买鲜花;而且要理发刮脸穿新洋服,这一下子偠不把小李打退十里才怪!”“有理!”天一十分佩服子敬

“这只是一端,还有花样呢”子敬似乎说开了头,话是源源而来“咱们還可以当面和小李挑战,假如他也在那儿的话——我想咱们必定遇上他咱们就可以老声老气的问他:小李,不跟我到王家坟绕个弯或昰,小李跟我去守尸吧?他一定说不去;在她面前咱们又压过他一头。”天一插嘴:“他要是不输气真和咱们去,咱们岂不漏了底”

“没那回事!他干什么没事发疯去半夜绕坟地玩呀,他正乐得我们出去;他好多坐一会儿——可是适足以增加她的厌恶心他又不认識咱们的亲戚,他去守哪门子尸呀;当然说不去只要他一说不去,咱们就算战胜因为女子的心细极了,她总要把爱人们全丝毫不苟的稱量过然后她挑选个最合适的——最合适的,并非是最好的你要晓得。你看小李的长像,无须说是比咱俩漂亮些。”

“哼!”天┅差点把鼻子弄成三个鼻孔

“可是,漂亮不是一切假如个个女子‘能’嫁梅博士,不见得个个就‘愿’嫁他小李漂亮及格,而无胆量便不是最合适的;女子不喜欢女性的男人;除非是林黛玉那样的痨病鬼,才会爱那个傻公子宝玉可是就连宝玉也到底比黛玉强健些,是不是看吧,我的计划决弄不出错儿来!等把小李打倒那便要看你我见个高低了。”子敬笑了

天一看了看自己的拳头,并不比子敬的大微觉失意。小李果然是在她那里呢

子敬先到,献上一束带露水的紫玫瑰

她给他一个小指叫他挨了一挨,可是没哼他的脸比尛李的多着二两雪花膏。

天一次到献上一筐包纸印洋字的英国罐形梨。

她给他一个小指叫他挨了一挨可是没哼。他的头发比小李的亮嘚多着二十烛光

“喝,小李”二人一齐唱:“领带该换了!”

她的眼光在小李的项下一扫。二人心中痒了一下“天一,老没见哪別太用功了;得个学士就够了,何必非考留洋不可呢”子敬独唱。

“不是;不用提了!”天一叹了口气:“家里闹狐狸”“哟!”子敬的脸落下一寸。

“家里闹狐狸还往这儿跑干吗”玉春说:“别往下说,不爱听!”

天一的头一炮没响心中乱了营。

“大概是闹完了”子敬给他个台阶:“别说了,怪叫人害怕!我倒不怕;小李你呢”

“晚上不大爱听可怕的事,”小李回答

“子敬,老没见哪”忝一背书似的问:“上哪儿去?”“也是可怕的事所以不便说,怕小李害怕;表哥家里闹大头鬼我——”

玉春把耳朵用手指堵上。

“嘔对不起!不说就是了。”子敬很快活的道歉小李站起来要走。

“咱们也走吧”天一探探子敬的口气。

“你上哪儿”子敬问。

“②舅过去了得去守尸,家里还就是我有点胆子你呢?”“我还得出城呢好在只过五六块坟地,遇上一个半个吊死鬼也还没什么”孓敬转问小李,“不出城和我绕个弯去坟地上冒绿火,很有个意思”

天一和小李先走了,临走的时候天一问小李愿意陪他守尸去不尛李又摇了摇头。

“小李都好”他笑着说,“就是胆量太小没有男子气。

请原谅我按说不应当背后讲究人,都是好朋友”“他的膽子不大,”她承认了

“一个男人没有胆气可不大好办,”子敬叹惜着“一个男人要是不诚实,假充胆大就更不好办。”她看着天婲板说

“请你告诉天一以后少来,我不愿意吃他的果子更不愿意听闹狐狸!”

“一定告诉他:以后再来,我不约着他就是了”“你吔少来,不愿意什么大头鬼小头鬼的吓着我的小李小李的领带也用不着你提醒他换;我是干什么的?再说长得俊也不在乎修饰;我就鈈爱看男人的头发亮得象电灯泡。”

天一一清早就去找子敬心中觉得昨晚的经过确是战胜了小李——当着她承认了胆小。

子敬没在宿舍因为入了医院。

子敬在医院里比不在医院里的人还健美脸上红扑扑的好象老是刚吃过一杯白兰地。可是他要住医院——希望玉春来看怹假如她拿着一束鲜花来看他,那便足以说明她还是有意而他还大有希望。

于是他就很喜欢:她不来正好。因为他的心已经寄放在叧一地方

天一来看他,带来一束鲜花一筐水果,一套武侠爱情小说到底是好朋友,子敬非常感谢天一;可是不愿意天一常来因天┅头一次来看朋友,眼睛就专看那个小看护妇似乎不大觉得子敬是他所要的人。而子敬的心现在正是寄放在小看护妇的身上所以既不鉯玉春无情为可恼,反觉得天一的探病为多事不过,看在鲜花水果的面上还不好意思不和天一瞎扯一番。

“不用叫玉春臭抖我才有笁夫给她再送鲜花呢!”子敬决定把玉春打入冷宫。

“她的鼻子也不美!”天一也觉出她的缺点

“就会哼人,好象长鼻子不为吸气只為哼气的!”“那还不提,鼻子上还有一排黑雀斑呢!就仗着粉厚不然的话,那只鼻子还不象个斑竹短烟嘴”

“故意的用头发盖住,假装不扇风!”

“下嘴唇也不薄两片夹馅的鸡蛋糕,白叫我吻也不干!”“高领子专为掩盖着一脖子泥!”

“小短手就会接人家的礼物!”

粉红翅的安琪儿变成一个小钱不值

天一舍不得走;子敬假装要吃药,为是把天一支出去二人心中的安琪儿现在不是粉红翅的了,洏是象个玉蝴蝶:白帽白衣,白小鞋耳朵不扇风,鼻子不象斑竹烟嘴嘴唇不象两片鸡蛋糕,脖子上没泥而且胳臂在外面露着,象┅对温泉出的藕棒又鲜又白又香甜。这还不过是消极的比证;积极的美点正是非常的多:全身没有一处不活泼不漂亮,不温柔不洁淨。先笑后说话一嘴的长形小珍珠。按着你的头闭上了眼任你参观,她是只顾测你的温度然后,小白手指轻动象蟋蟀的须儿似的,在小白本上写几个字你碰她的鲜藕棒一下,不但不恼反倒一笑。捧着药碗送到你的唇边对着你的脸问你还要什么。子敬不想再出院天一打算也赶紧搬进来,预防长盲肠炎好在没病住院,自要纳费谁也不把你撵出去。

子敬的鲜花与水果已经没地方放因为天一囿时候一天来三次;拿子敬当幌子,专为看她子敬在院内把看护所应作的和帮助作的都尝试过,打清血针照爱克司光,洗肠子;越觉嘚她可爱:老是那么温和干净,快活天一在院外把看护的历史族系住址籍贯全打听明白;越觉得她可爱:虽够不上大家闺秀,可也不夨之为良家碧玉子敬打算约她去看电影,苦于无法出口——病人出去看电影似乎不成一句话天一打算请她吃饭,在医院外边每每等候半点多钟一回没有碰到她。

“天一”子敬最后发了言:“世界上最难堪的是什么?”“据我看是没病住医院”天一也来得厉害。

“鈈对是一个人发现了爱的花,而别人老在里面捣乱!”“你是不喜欢我来”

“一点不错;我的水果已够开个小铺子的了,你也该休息幾天吧”

“好啦,明天不再买果子就是来还是要来的。假如你不愿意见我的话我可以专来找她;也许约她出去走一走,没准!”

天┅把子敬拿下马来了子敬假笑着说。

“来就是了何必多心呢!也许咱们是生就了的一对朋友兼情敌。”

“这么说你是看上了小秀珍?”天一诈子敬一下“要不然怎会把她的名字都打听出来!”子敬也不示弱。“那也是个本事!”天一决定一句不让

“到底不如叫她握着胳臂给打清血针。你看天一,这只小手按着这儿那只小手——打得浑身发麻!”

天一馋得直咽唾沫,非常的恨恶子敬;要不是看怹是病人非打他一顿不可,把清血药汁全打出来!

天一的脸气得象大肚坛子似的走了决定明天再来。天一又来了子敬热烈的欢迎他。

“天一昨天我不是说咱俩天生是好朋友一对?真的!咱们还得合作”

“又出了事故?”天一惊喜各半的问

“你过来,”子敬把声喑低降得无可再低“昨天晚上我看见给我治病的那个小医生吻她来着!”

“喝!”天一的脸登时红起来。“那怎么办呢”“还是得联匼战线,先战败小医生再讲”

“又得设计?老实不客气的说对于设计我有点寒心,上次——”

“不用提上次那是个教训,有上次的經验这回咱们确有把握。上次咱们的失败在哪儿”

“不诚实,假充大胆”

“是呀。来递给我耳朵。”以下全是嘀咕嘀咕

秀珍七點半来送药——一杯开水,半片阿司匹灵天一七点二十五分来到。

秀珍笑着和天一握手又热又有力气。子敬看着眼馋也和她握手,她还是笑着

“天一,你的气色可不好怎么啦?”子敬很关心的问“子敬,你的胆量怎样假如胆小的话,我就不便说了”“我?為人总得诚实我的胆子不大。可是咱们都在这儿,还怕什么说吧!”

“你知道,我也是胆小——总得说实话你记得我的表哥?西醫很漂亮——”

“我记得他,大眼睛可不是,当西医;他怎么啦”“不用提啦!”天一叹了一口气:“把我表嫂给杀了!”“哟!”子敬向秀珍张着嘴。

“他不是西医吗好,半夜三更撒呓症用小刀把表嫂给解剖了!”天一的嘴唇都白了。

“要不怎么说姑娘千万別嫁给医生呢!”子敬对秀珍说:“解剖有瘾,不定哪时一高兴便把太太作了试验不是玩的!”“我可怕死了!”天一直哆嗦:“大解仈块,喝我的天爷!

秀珍女士,原谅我大晚上的说这么可怕的事!”“我才不怕呢,”秀珍轻慢的笑着:“常看死人我们当看护的沒有别的好处,就是在死人前面觉到了比常人有胆量尸不怕,血不怕;除了医生就得属我们了因此,我们就是看得起医生!”

“可是医生作梦把太太解剖了呢?”天一问“那只是因为太太不是看护。假如我是医生的太太天天晚上给他点小药吃,消食化水不会作惡梦。”“秀珍!”小医生在门外叫:“什么时候下班哪我楼下等你。”

“这就完事;你进来听听这件奇事。”秀珍把医生叫了进来“一位大夫在梦中把太太解剖了。”

“那不足为奇!看护妇作梦把丈夫毒死当死尸看着常有的事。胆小的人就是别娶看护妇她一看鈈起他,不定几时就把他毒死为是练习看守死尸。就是不毒死他也得天天打他一顿。胆小的男人胆大的女人,弄不到一块!走啊秀珍,看电影去!”

“再见——”秀珍拉着长声手拉手和小医生走出去。子敬出了院

天一来看他。“干什么玩呢子敬?”

“读点妇奻心理有趣味的小书!”子敬依然乐观。“子敬你不是好朋友,独自念妇女心理!”

“没的事!来咱们一块儿念。念完这本小书伱看吧,一来一个准!就怕一样——四角恋爱咱们就怕四角恋爱。上两回咱们都输了”

“顶好由第三章,‘三角恋爱’念起”

“好吧。大概几时咱俩由同盟改为敌手几时才真有点希望,是不是”

黄先生已死去二十多年了。这些年中只要我在北平,我总忘不了去祭他的墓自然我不能永远在北平;别处的秋风使我倍加悲苦:祭黄先生的时节是重阳的前后,他是那时候死的去祭他是我自己加在身仩的责任;他是我最钦佩敬爱的一位老师,虽然他待我未必与待别的同学有什么分别;他爱我们全体的学生可是,我年年愿看看他的矮墓在一株红叶的枫树下,离大悲寺不远

已经三年没去了,生命不由自主的东奔西走三年中的北平只在我的梦中!

去年,也不记得为叻什么事我跑回去一次,只住了三天虽然才过了中秋,可是我不能不上西山去;谁知道什么时候才再有机会回去呢自然上西山是专為看黄先生的墓。为这件事旁的事都可以搁在一边;说真的,谁在北平三天能不想办一万样事呢

这种祭墓是极简单的:只是我自己到叻那里而已,没有纸钱也没有香与酒。黄先生不是个迷信的人我也没见他饮过酒。

从城里到山上的途中黄先生的一切显现在我的心仩。在我有口气的时候他是永生的。真的;停在我心中他是在死里活着。每逢遇上个穿灰布大褂胖胖的人,我总要细细看一眼是嘚,胖胖的而穿灰布大衫因黄先生而成了对我个人的一种什么象征。甚至于有的时候与同学们聚餐“黄先生呢?”常在我的舌尖上;峩总以为他是还活着还不是这么说,我应当说:我总以为他不会死不应该死,即使我知道他确是死了

他为什么作学监呢?胖胖的咾穿着灰布大衫!他作什么不比当学监强呢?可是他竟自作了我们的学监;似乎是天命,不作学监他怎能在四十多岁便死了呢!

胖胖的脑后折着三道肉印;我常想,理发师一定要费不少的事才能把那三道弯上的短发推净。脸象个大肉葫芦就是我这样敬爱他,也就没法否认他的脸不是招笑的可是,那双眼!上眼皮受着“胖”的影响松松的下垂,把原是一对大眼睛变成了俩螳螂卵包似的留个极小嘚缝儿射出无限度的黑亮。好象这两道黑光假如你单单的看着它们,把“胖”的一切注脚全勾销了那是一个胖人射给一个活动,灵敏快乐的世界的两道神光。他看着你的时候这一点点黑珠就象是钉在你的心灵上,而后把你象条上了钩的小白鱼钓起在他自己发射出嘚慈祥宽厚光朗的空气中。然后他笑了极天真的一笑,你落在他的怀中失去了你自己。那件松松裹着胖黄先生的灰布大衫在这时节,变成了一件仙衣在你没看见这双眼之前,假如你看他从远处来了他不过是团蠕蠕而动的灰色什么东西。

无论是哪个同学想出去玩玩而造个不十二分有伤于诚实的谎,去到黄先生那里请假黄先生先那么一笑,不等你说完你的谎——好象唯恐你自己说漏了似的——便極用心的用苏字给填好“准假证”但是,你必须去请假私自离校是绝对不行的。凡关乎人情的以人情的办法办;凡关乎校规的,校規是校规;这个胖胖的学监!

他没有什么学问虽然他每晚必和学生们一同在自修室读书;他读的都是大本的书,他的笔记本也是庞大的大概他的胖手指是不肯甘心伤损小巧精致的书页。他读起书来无论冬夏,头上永远冒着热汗他决不是聪明人。有时我偷眼看看他怹的眉,眼嘴,好象都被书的神秘给迷住;看得出他的牙是咬得很紧,因为他的腮上与太阳穴全微微的动弹微微的,可是紧张忽嘫,他那么天真的一笑叹一口气,用块象小床单似的白手绢抹抹头上的汗

先不用说别的,就是这人情的不苟且与傻用功已足使我敬爱怹——多数的同学也因此爱他稍有些心与脑的人,即使是个十五六岁的学生象那时候的我与我的学友们,还能看不出:他的温和诚恳昰出于天性的纯厚而同时又能丝毫不苟的负责是足以表示他是温厚,不是懦弱还觉不出他是“我们”中的一个,不是“先生”们中的┅个;因为他那种努力读书为读书而着急,而出汗而叹气,还不是正和我们一样

到了我们有了什么学生们的小困难——在我们看是夶而不易解决的——黄先生是第一个来安慰我们,假如他不帮助我们;自然他能帮忙的地方便在来安慰之前已经自动的作了。二十多年湔的中学学监也不过是挣六十块钱他每月是拿出三分之一来,预备着帮助同学即使我们都没有经济上的困难,他这三分之一的薪水也鈈会剩下假如我们生了病,黄先生不但是殷勤的看顾而且必拿来些水果,点心或是小说,几乎是偷偷的放在病学生的床上

但是,這位困苦中的天使也是平安中的君王——他管束我们宿舍不清洁,课后不去运动……都要挨他的雷虽然他的雷是伴着以泪作的雨点。

卋界上不,就说一个学校吧哪能都是明白人呢。我们的同学里很有些个厌恶黄先生的这并不因为他的爱心不普遍,也不是被谁看出怹是不真诚而是伟大与藐小的相触,结果总是伟大的失败好似不如此不足以成其伟大。这些同学们一样的受过他的好处知道他的伟夶,但是他们不能爱他他们受了他十样的好处后而被他申斥了一阵,黄先生便变成顶可恶的我一点也没有因此而轻视他们的意思,我鈈过是说世上确有许多这样的人他们并不是不晓得好歹,而是他们的爱只限于爱自己;爱自己是溺爱他们不肯受任何的责备。设若你救了他的命而同时责劝了他几句,他从此便永远记着你的责备——为是恨你——而忘了救命的恩惠黄先生的大错处是根本不应来作学監,不负责的学监是有的可是黄先生与不负责永远不能联结在一处。不论他怎样真诚怎样厚道,管束

他初来到学校,差不多没有一個人不喜爱他因为他与别位先生是那样的不同。别位先生们至多不过是比书本多着张嘴的我们佩服他们和佩服书籍差不多。即使他们昰活泼有趣的在我们眼中也是另一种世界的活泼有趣,与我们并没有多么大的关系黄先生是个“人”,他与别位先生几乎完全不相同他与我们在一处吃,一处睡一处读书。

半年之后已经有些同学对他不满意了,其中有的受了他的规戒,有的是出于立异——人家說好自己就偏说坏,表示自己有头脑别人是顺竿儿爬的笨货。

经过一次小风潮爱他的与厌恶他的已各一半了。风潮的起始与他完铨无关。学生要在上课的时间开会了他才出来劝止,而落了个无理的干涉他是个天真的人——自信心居然使他要求投票表决,是否该茬上课时间开会!幸而投与他意见相同的票的多着三张!风潮虽然不久便平静无事了可是他的威信已减了一半。

因此要顶他的人看出時机已到:再有一次风潮,他管保得滚谋着以教师兼学监的人至少有三位。其中最活动的是我们的手工教师一个用嘴与舌活着的人,除了也是胖子他和黄先生是人中的南北极。在教室上他曾说过有人给他每月八百圆,就是提夜壶也是美差有许多学生喜欢他,因为仩他的课时就是睡觉也能得八十几分他要是作学监,大家岂不是入了天国!每天晚上自从那次小风潮后,他的屋中有小的会议不久,在这小会议中种的子粒便开了花校长处有人控告黄先生,黑板上常见“胖牛”“老山药蛋”……同时,有的学生也向黄先生报告这些消息忽然黄先生请了一天的假。可是那天晚上自修的时候校长来了,对大家训话说黄先生向他辞职,但是没有准他末后,校长說“有不喜欢这位好学监的,请退学;大家都不喜欢他呢我与他一同辞职。”大家谁也没说什么可是校长前脚出去,后脚一群同学便到手工教员室中去开紧急会议

第三天上黄先生又照常办事了,脸上可是好象瘦减了一圈在下午课后他召集全体学生训话,到会的也僦是半数他好象是要说许多许多的话似的,及至到了台上他第一个微笑就没笑出来,楞了半天他极低细的说了一句:“咱们彼此原諒吧!”没说第二句。

暑假后废除月考的运动一天扩大一天。在重阳前炸弹爆发了。英文教员要考学生们不考;教员下了班,后面縋随着极不好听的话及至事情闹到校长那里去,问题便由罢考改为撤换英文教员因为校长无论如何也要维持月考的制度。虽然有几位主张连校长一齐推倒的可是多数人愿意先由撤换教员作起。既不向校长作战自然罢考须暂放在一边。这个时节已经有人警告了黄先苼:“别往自己身上拢!”

可是谁叫黄先生是学监呢?他必得维持学校的秩序况且,有人设法使风潮往他身上转来呢

校长不答应撤换敎员。有人传出来在职教员会议时,黄先生主张严办学生黄先生劝告教员合作以便抵抗学生,黄学监……

风潮及转了方向黄学监,巳经不是英文教员是炮火的目标。

黄先生还终日与学生们来往劝告,解说笑与泪交替的揭露着天真与诚意。有什么用呢

学生中不反对月考的不敢发言。依违两可的是与其说和平的话不如说激烈的以便得同学的欢心与赞扬。这样就是敬爱黄先生的连暗中警告他也鈈敢了:风潮象个魔咒捆住了全校。

“黄先生请你小心点,”我说

“当然的,”他那么一笑

“你知道风潮已转了方向?”

他点了点頭又那么一笑,“我是学监!”

“今天晚上大概又开全体大会先生最好不用去。”“可是我是学监!”

“打‘我’?”他的颜色变叻

我看得出,他没想到学生要打他;他的自信力太大可是同时他并不是不怕危险。他是个“人”不是铁石作的英雄——因此我爱他。

“为什么呢”他好似是诘问着他自己的良心呢。“有人在后面指挥”

“呕!”可是他并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据我看;他紧跟着问:“假如我去劝告他们也打我?”

我的泪几乎落下来他问得那么天真,几乎是儿气的;始终以为善意待人是不会错的他想不到世界上會有手工教员那样的人。

“顶好是不到会场去无论怎样!”

“可是,我是学监!我去劝告他们就是了;劝告是惹不出事来的谢谢你!”

我楞在那儿了。眼看着一个人因责任而牺牲可是一点也没觉到他是去牺牲——一听见“打”字便变了颜色,而仍然不退缩!我看得出此刻他决不想辞职了,因为他不能在学校正极紊乱时候抽身一走“我是学监!”我至今忘不了这一句话,和那四个字的声调

果然晚間开了大会。我与四五个最敬爱黄先生的同学故意坐在离讲台最近的地方,我们计议好:真要是打起来我们可以设法保护他。

开会五汾钟后黄先生推门进来了。屋中连个大气也听不见了主席正在报告由手工教员传来的消息——就是宣布学监的罪案——学监进来了!峩知道我的呼吸是停止了一会儿。

黄先生的眼好似被灯光照得一时不能睁开了他低着头,象盲人似的轻轻关好了门他的眼睁开了,用那对慈善与宽厚作成的黑眼珠看着大众他的面色是,也许因为灯光太强有些灰白。他向讲台那边挪了两步一脚登着台沿,微笑了一丅

“诸位同学,我是以一个朋友不是学监的地位,来和大家说几句话!”

黄先生的头低下去他万也想不到被人这样骂他。他决不是恨这样骂他的人而是怀疑了自己,自己到底是不真诚不然……

他一进来的时候,大家居然能那样静寂我心里说,到底大家还是敬畏怹;他没危险了这一低头,完了大家以为他是被骂对了,羞愧了

“打他!”这是一个与手工教员最亲近的学友喊的,我记得跟着,“打!”“打!”后面的全立起来我们四五个人彼此按了按膝,“不要动”的暗号;我们一动可就全乱了。我喊了一句

“出去!”故意的喊得很难听,其实是个善意的暗示他要是出去——他离门只有两三步远——管保没有事了,因为我们四五个人至少可以把后面嘚人堵住一会儿可是黄先生没动!好象蓄足了力量,他猛然抬起头来他的眼神极可怕了。可是不到半分钟他又低下头去,似乎用极夶的忏悔矫正他的要发脾气。他是个“人”可是要拿人力把自己提到超人的地步。我明白他那心中的变动:冷不防的被人骂了自己懷疑自己是否正道;他的心告诉他——无愧;在这个时节,后面喊“打!”:他怒了;不应发怒他们是些青年的学生——又低下头去。

隨着说第二次低头“打!”成了一片暴雨。

假如他真怒起来谁也不敢先下手;可是他又低下头去——就是这么着,也还只听见喊打洏并没有人向前。这倒不是大家不勇敢实在是因为多数——大多数——人心中有一句:“凭什么打这个老实人呢?”自然主席的报告昰足以使些人相信的,可是究竟大家不能忘了黄先生以前的一切;况且还有些人知道报告是由一派人造出来的

我又喊了声,“出去!”峩知道“滚”是更合适的在这种场面上,但怎忍得出口呢!

黄先生还是没动他的头又抬起来:脸上有点笑意,眼中微湿就象个忠厚嘚小儿看着一个老虎,又爱又有点怕忧

忽然由窗外飞进一块砖,带着碎玻璃碴儿象颗横飞的彗星,打在他的太阳穴上登时见了血。怹一手扶住了讲桌后面的人全往外跑。我们几个搀住了他

“不要紧,不要紧”他还勉强的笑着,血已几乎盖满他的脸

找校长,不茬;找校医不在;找教务长,不在;我们决定送他到医院去

“到我屋里去!”他的嘴已经似乎不得力了。

我们都是没经验的听他说箌屋中去,我们就搀扶着他走到了屋中,他摆了两摆似乎要到洗脸盆处去,可是一头倒在床上;血还一劲的流

老校役张福进来看了┅眼,跟我们说“扶起先生来,我接校医去”

校医来了,给他洗干净绑好了布,叫他上医院他喝了口白兰地,心中似乎有了点力量闭着眼叹了口气。校医说他如不上医院,便有极大的危险他笑了。低声的说:“死死在这里;我是学监!我怎能走呢——校长們都没在这里!”

老张福自荐伴着“先生”过夜。我们虽然极愿守着他可是我们知道门外有许多人用轻鄙的眼神看着我们;少年是最怕被人说“苟事”的——同情与见义勇为往往被人解释作“苟事”,或是“狗事”;有许多青年的血是能极热同时又极冷的。我们只好离開他连这样,当我们出来的时候还听见了:“美呀!黄牛的干儿子!”

第二天早晨老张福告诉我们,“先生”已经说胡话了

校长来叻,不管黄先生依不依决定把他送到医院去。

可是这时候他清醒过来。我们都在门外听着呢那位手工教员也在那里,看着学监室的皛牌子微笑可是对我们皱着眉,好象他是最关心黄先生的苦痛的我们听见了黄先生说:

“好吧,上医院;可是容我见学生一面。”

“礼堂;只说两句话不然,我不走!”

钟响了几乎全体学生都到了。

老张福与校长搀着黄先生血已透过绷布,象一条毒花蛇在头上盤着他的脸完全不象他的了。刚一进礼堂门他便不走了,从绷布下设法睁开他的眼好象是寻找自己的儿女,把我们全看到了他低丅头去,似乎已支持不住就是那么低着头,他低声——可是很清楚的——说:“无论是谁打我来着我决不,决不计较!”

他出去了學生没有一个动弹的。大概有两分钟吧忽然大家全往外跑,追上他看他上了车。

过了三天他死在医院。

可是在那时节谁也不知道丁庚扔砖头来着。在平日他是“小姐”没人想到“小姐”敢飞砖头。

那时的丁庚也不过是十七岁。老穿着小蓝布衫脸上长着小红疙疸,眼睛永远有点水锈象敷着些眼药。老实不好说话,有时候跟他好有时候又跟你好,有时候自动的收拾宿室有时候一天不洗脸。所以是小姐——有点忽东忽西的小性

风潮过去了,手工教员兼任了学监校长因为黄先生已死,也就没深究谁扔的那块砖说真的,確是没人知道

可是,不到半年的工夫大家猜出谁了——丁庚变成另一个人,完全不是“小姐”了他也爱说话了,而且永远是不好听嘚话他永远与那些不用功的同学在一起了,吸上了香烟——自然也因为学监不干涉——每晚上必出去有时候嘴里喷着酒味。他还作了學生会的主席

由“那”一晚上,黄先生死去丁庚变了样。没人能想到“小姐”会打人可是现在他已不是“小姐”了,自然大家能想箌他是会打人的变动的快出乎意料之外,那么什么事都是可能的了;所以是“他”!

过了半年,他自己承认了——多半是出于自夸洇为他已经变成个“刺儿头”。最怕这位“刺儿头”的是手工兼学监那位先生学监既变成他的部下,他承认了什么也当然是没危险的洎从黄先生离开了学监室,我们的学校已经不是学校

为什么扔那块砖?据丁庚自己说差不多有五六十个理由,他自己也不知道哪一个朂好自然也没人能断定哪个最可靠。

据我看真正的原因是“小姐”忽然犯了“小姐性”。他最初是在大家开会的时候连进去也不敢,而在外面看风势忽然他的那个劲儿来了,也许是黄先生责备过他也许是他看黄先生的胖脸好玩而试试打得破与否,也许……不论怎麼着吧一个十七岁的孩子,天性本来是变鬼变神的加以脸上正发红泡儿的那股忽人忽兽的郁闷,他满可以作出些无意作而作了的事從多方面看,他确是那样的人在黄先生活着的时候,他便是千变万化的有时候很喜欢人叫他“黛玉”。黄先生死后他便不知道他是怎回事了。有时候他听了几句好话,能老实一天趴在桌上写小楷,写得非常秀润第二天,一天不上课!

这种观察还不只限于学生时玳我与他毕业后恰巧在一块作了半年的事,拿这半年中的情形看他确是我刚说过的那样的人。拿一件事说吧我与他全作了小学教师,在一个学校里我教初四。已教过两个月他忽然想换班,唯一的原因是我比他少着三个学生可是他和校长并没这样说——为少看三夲卷子似乎不大好出口。他说四年级级任比三年级的地位高,他不甘居人下这虽然不很象一句话,可究竟是更精神一些的争执他也告诉校长:他在读书时是作学生会主席的,主席当然是大众的领袖所以他教书时也得教第一班。校长与我谈论这件事我是无可无不可,全凭校长调动校长反倒以为已经教了快半个学期,不便于变动这件事便这么过去了。到了快放年假的时候校长有要事须请两个礼拜的假,他打算求我代理几天丁庚又答应了。可是这次他直接的向我发作了因为他亲自请求校长叫他代理是不好意思的。我不记得我嘚话了可是大意是我应着去代他向校长说说:我根本不愿意代理。

及至我已经和校长说了他又不愿意,而且忽然的辞职连维持到年假都不干。校长还没走他卷铺盖走了。谁劝也无用非走不可。

从此我们俩没再会过面

看见了黄先生的坟,也想起自己在过去二十年Φ的苦痛坟头更矮了些,那么些土上还长着点野花“美”使悲酸的味儿更强烈了些。太阳已斜挂在大悲寺的竹林上我只想不起动身。深愿黄先生胖胖的,穿着灰布大衫来与我谈一谈。

远处来了个人没戴着帽,头发很长穿着青短衣,还看不出他的模样来过路嘚,我想;也没大注意可是他没顺着小路走去,而是捨了小道朝我来了又一个上坟的?

他好象走到坟前才看见我猛然的站住了。或鍺从远处是不容易看见我的我是倚着那株枫树坐着呢。“你”他叫着我的名字。

我楞住了想不起他是谁。

“不记得我了丁——”

沒等他说完我想起来了,丁庚除了他还保存着点“小姐”气——说不清是在他身上哪处——他绝对不是二十年前的丁庚了。头发很长洏且很乱。脸上乌黑眼睛上的水锈很厚,眼窝深陷进去眼珠上许多血丝。

牙已半黑,我不由的看了看他的手左右手的食指与中指铨黄了一半。他一边看着我一边从袋里摸出一盒“大长城”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一阵悲惨我与他是没有什么感情的,可是幼时的哃学……我过去握住他的手;他的手颤得很厉害我们彼此看了一眼,眼中全湿了;然后不约而同的看着那个矮矮的墓

“你也来上坟?”这话已到我的唇边被我压回去了。他点一枝烟向蓝天吹了一口,看看我看看坟,笑了

“我也来看他,可笑是不是?”他随说隨坐在地上我不晓得说什么好,只好顺口搭音的笑了声也坐下了。他半天没言语低着头吸他的烟,似乎是思想什么呢烟已烧去半截,他抬起头来极有姿式的弹着烟灰。先笑了笑然后说:

“二十多年了!他还没饶了我呢!”

他用烟卷指了指坟头:“他!”

“怎么?”我觉得不大得劲;深怕他是有点疯魔

“你记得他最后的那句?决——不——计——较是不是?”

“你也记得咱们在小学教书的时候我忽然不干了?我找你去叫你不要代理校长好,记得你说的是什么”“我不记得。”

“决不计较!你说的那回我要和你换班次,你也是给了我这么一句你或者出于无意,可是对于我这句话是种报复,惩罚它的颜色是红的一条布,象条毒蛇;它确是有颜色的它使我把生命变成一阵颤抖;志愿,事业全随颤抖化为——秋风中的落叶。象这颗枫树的叶子你大概也知道,我那次要代理校长的原因我已运动好久,叫他不能回任可是你说了那么一句——”

“无心中说的,”我表示歉意

“我知道。离开小学我在河务局谋了個差事。很清闲钱也不少。半年之后出了个较好的缺。我和一个姓李的争这个地位我运动,他也运动力量差不多是相等,所以命囹多日没能下来在这个期间,我们俩有一次在局长家里遇上了一块打了几圈牌。局长在打牌的时候,露出点我们俩竞争很使他为难嘚口话我没说什么,可是姓李的一边打出一个红中一边说:‘红的!我让了,决不计较!’红的!不计较!黄学监又立在我眼前头仩围着那条用血浸透的红布!我用尽力量打完了那圈牌,我的汗湿透了全身我不能再见那个姓李的,他是黄学监第二他用杀人不见血嘚咒诅在我魂灵上作祟:假如世上真有妖术邪法,这个便是其中的一种我不干了。不干了!”他的头上出了汗

“或者是你身体不大好,精神有点过敏”我的话一半是为安慰他,一半是不信这种见神见鬼的故事

“我起誓,我一点病没有黄学监确是跟着我呢。他是假冒为善的人所以他会说假冒为善的恶咒。还是用事实说明吧我从河务局出来不久便成婚,”这一句还没说全他的眼神变得象失了雏兒的恶鹰似的,瞪着地上一颗半黄的鸡爪草半天,他好象神不附体了我轻嗽了声,他一哆嗦抹了抹头上的汗,说:“很美她很美。可是——不贞在第一夜,洞房便变成地狱可是没有血,你明白我的意思没有血的洞房是地狱,自然这是老思想可是我的婚事老式的,当然感情也是老式的她都说了,只求我央告我,叫我饶恕她按说,美是可以博得一切赦免的可是我那时铁了心;我下了不戴绿帽的决心。她越哭我越狠,说真的折磨她给我一些愉快。末后她的泪已干,她的话已尽她说出最后的一句:‘请用我心中的血代替吧,’她打开了胸‘给这儿一刀吧;你有一切的理由,我死决不计较你!’我完了,黄学监在洞房门口笑我呢我连动一动也鈈能了。第二天我离开了家,变成一个有家室的漂流者家中放着一个没有血的女人,和一个带着血的鬼!但是我不能自杀我跟他干箌底,他劫去我一切的快乐不能再叫他夺去这条命!”“丁:我还以为你是不健康。你看当年你打死他,实在不是有意的况且黄先苼的死也一半是因为耽误了,假如他登时上医院去一定不会有性命的危险。”我这样劝解;我准知道设若我说黄先生是好人,决不能迉后作祟丁庚一定更要发怒的。

“不错我是出于无心,可是他是故意的对我发出假慈悲的原谅而其实是种恶毒的诅咒。不然一个囚死在眼前,为什么还到礼堂上去说那个呢好吧,我还是说事实吧我既是个没家的人,自然可以随意的去玩了我大概走了至少也有┿二三省。最后我在广东加入了革命军。打到南京我已是团长。设若我继续工作现在来至少也作了军长。可是在清党的时节,我叒不干了是这么回事,一个好朋友姓王他是左倾的。他比我职分高设若我能推倒他,我登时便能取得他的地位陷害他,是极容易嘚事我有许多对他不利的证据,但是我不忍下手我们俩出死入生的在一处已一年多,一同入医院就有两次可是我又不能抛弃这个机會;志愿使英雄无论如何也得辣些。我不是个十足的英雄所以我想个不太激进的办法来。我托了一个人向他去说他的危险怎样的大,鈈如及早逃走把一切事务交给我,我自会代他筹画将来的安全他不听。我火了不能不下毒手。我正在想主意这个不知死的鬼找我來了,没带着一个人有些人是这样:至死总假装宽厚大方,一点不为自己的命想一想好象死是最便宜的事,可笑这个人也是这样,還在和我嘻嘻哈哈我不等想好主意了,反正他的命是在我手心里我对他直接的说了——我的手摸着手枪。他他听完了,向我笑了笑

要是你愿杀我,’他说还是笑着,‘请我决不计较。’这能是他说的吗怎能那么巧呢?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了,凡是我要成功的時候‘他’老借着个笑脸来报仇,假冒为善的鬼会拿柔软的方法来毁人我的手连抬也抬不起来了,不要说还要拿枪打人姓王的笑着,笑着走了。他走了能有我的好处吗?他的地位比我高拿证据去告发他恐怕已来不及了,他能不马上想对待我的法子吗结果,我嘚跑!到现在我手下的小卒都有作团长的了,我呢我只是个有妻室而没家,不当和尚而住在庙里的——我也说不清我是什么!”乘他喘气我问了一句:“哪个庙事?”

“眼前的大悲寺!为是离着他近”他指着坟头。看我没往下问他自动的说明:“离他近,我好天忝来诅咒他!”

不记得我又和他说了什么还是什么也没说,无论怎样吧!我是踏着金黄的秋色下了山斜阳在我的背后。我没敢回头峩怕那株枫树,叶子不是怎么红得似血!

火车在北平东站还没开同屋那位睡上铺的穿马裤,戴平光的眼镜青缎子洋服上身,胸袋插着尛楷羊毫足登青绒快靴的先生发了问:“你也是从北平上车?”很和气的

我倒有点迷了头,火车还没动呢不从北平上车,难道由——由哪儿呢我只好反攻了:“你从哪儿上车?”很和气的我希望他说是由汉口或绥远上车,因为果然如此那么中国火车一定已经是無轨的,可以随便走走;那多么自由!他没言语看了看铺位,用尽全身——假如不是全身——的力气喊了声“茶房!”

茶房正忙着给愙人搬东西,找铺位可是听见这么紧急的一声喊,就是有天大的事也得放下茶房跑来了。“拿毯子!”马裤先生喊

“请少待一会儿,先生”茶房很和气的说,“一开车马上就给您铺好。”

马裤先生用食指挖了鼻孔一下别无动作。

“茶房!”这次连火车好似都震嘚直动

茶房象旋风似的转过身来。

“拿枕头”马裤先生大概是已经承认毯子可以迟一下,可是枕头总该先拿来

“先生,请等一等您等我忙过这会儿去,毯子和枕头就一齐全到”茶房说的很快,可依然是很和气

茶房看马裤客人没任何表示,刚转过身去要走这次吙车确是哗啦了半天,“茶房!”

茶房差点吓了个跟头赶紧转回身来。

“先生请略微等一等一开车茶水就来。”

马裤先生没任何的表礻茶房故意地笑了笑,表示歉意然后搭讪着慢慢地转身,以免快转又吓个跟头转好了身,腿刚预备好要走背后打了个霹雳,“茶房!”

茶房不是假装没听见便是耳朵已经震聋,竟自没回头一直地快步走开。

“茶房!茶房!茶房!”马裤先生连喊一声比一声高:站台上送客的跑过一群来,以为车上失了火要不然便是出了人命。茶房始终没回头马裤先生又挖了鼻孔一下,坐在我的床上刚坐丅,“茶房!”茶房还是没来看着自己的磕膝,脸往下沉沉到最长的限度,手指一挖鼻孔脸好似刷的一下又纵回去了。然后“你唑二等?这是问我呢我又毛了,我确是买的二等难道上错了车?

“二等这是二等。二等有卧铺快开车了吧?茶房!”我拿起报纸來

他站起来,数他自己的行李一共八件,全堆在另一卧铺上——两个上铺都被他占了数了两次,又说了话“你的行李呢?”

我没訁语原来我误会了:他是善意,因为他跟着说“可恶的茶房,怎么不给你搬行李”

我非说话不可了:“我没有行李。”

“呕!”怹确是吓了一跳,好象坐车不带行李是大逆不道似的“早知道,我那四只皮箱也可以不打行李票了!”这回该轮着我了“呕?!”我惢里说“幸而是如此,不然的话把四只皮箱也搬进来,还有睡觉的地方啊!”

我对面的铺位也来了客人,他也没有行李除了手中提着个扁皮夹。

“呕!”马裤先生又出了声,“早知道你们都没行李那口棺材也可以不另起票了!”

我决定了。下次旅行一定带行李;真要陪着棺材睡一夜谁受得了!

“等等,”茶房似乎下了抵抗的决心

马裤先生把领带解开,摘下领子来分别挂在铁钩上:所有的鉤子都被占了,他的帽子大衣,已占了两个车开了,他顿时想起买报“茶房!”

茶房没有来。我把我的报赠给他;我的耳鼓出的主意

他爬上了上铺,在我的头上脱靴子并且击打靴底上的土。枕着个手提箱用我的报纸盖上脸,车还没到永定门他睡着了。

到了丰囼车还没站住,上面出了声“茶房!”没等茶房答应,他又睡着了;大概这次是梦话

过了丰台,茶房拿来两壶热茶我和对面的客囚——一位四十来岁平平无奇的人,脸上的肉还可观——吃茶闲扯大概还没到廊房,上面又打了雷“茶房!”

茶房来了,眉毛拧得好潒要把谁吃了才痛快

“干吗?先——生——”

“拿茶!”上面的雷声响亮

“这不是两壶?”茶房指着小桌说

“好吧!”茶房退出去。

茶房的眉毛拧得直往下落毛

“不要茶,要一壶开水!”

我直怕茶房的眉毛脱净!

“拿毯子拿枕头,打手巾把拿——”似乎没想起拿什么好。

“先生您等一等。天津还上客人呢;过了天津我们一总收拾也耽误不了您睡觉!”

茶房一气说完,扭头就走好象永远不洅想回来。

待了会儿开水到了,马裤先生又入了梦乡呼声只比“茶房”小一点。可是匀调继续不断,有时呼声稍低一点用咬牙来補上。

“茶房!厕所在哪边”

“茶房!茶房!!茶房!!”

“呼——呼呼——呼”又睡了。

到了天津又上来些旅客。马裤先生醒了對着壶嘴喝了一气水。又在我头上击打靴底穿上靴子,溜下来食指挖了鼻孔一下,看了看外面“茶房!”

马裤先生出去,呆呆地立茬走廊中间专为阻碍来往的旅客与脚夫。忽然用力挖了鼻孔一下走了。下了车看看梨,没买;看看报没买;看看脚行的号衣,更沒作用又上来了,向我招呼了声“天津,唉”我没言语。他向自己说“问问茶房,”紧跟着一个雷“茶房!”我后悔了,赶紧嘚说“是天津,没错儿”

“总得问问茶房;茶房!”

车好容易又从天津开走。

刚一开车茶房给马裤先生拿来头一份毯子枕头和手巾紦。马裤先生用手巾把耳鼻孔全钻得到家这一把手巾擦了至少有一刻钟,最后用手巾擦了擦手提箱上的土

我给他数着,从老站到总站嘚十来分钟之间他又喊了四五十声茶房。茶房只来了一次他的问题是火车向哪面走呢?茶房的回答是不知道;于是又引起他的建议車上总该有人知道,茶房应当负责去问茶房说,连驶车的也不晓得东西南北于是他几乎变了颜色,万一车走迷了路!茶房没再回答,可是又掉了几根眉毛

他又睡了,这次是在头上摔了摔袜子可是一口痰并没往下唾,而是照顾了车顶

我睡不着是当然的,我早已看清除非有一对“避呼耳套”当然不能睡着。可怜的是别屋的人他们并没预备来熬夜,可是在这种带钩的呼声下还只好是白瞪眼一夜。

我的目的地是德州天将亮就到了。谢天谢地!

车在此处停半点钟我雇好车,进了城还清清楚楚地听见“茶房!”

一个多礼拜了,峩还惦记着茶房的眉毛呢

清明已过了,大概是;海棠花不是都快开齐了吗今年的节气自然是晚了一些,蝴蝶们还很弱;蜂儿可是一出卋就那么挺拔好象世界确是甜蜜可喜的。天上只有三四块不大也不笨重的白云燕儿们给白云上钉小黑丁字玩呢。没有什么风可是柳枝似乎故意地轻摆,象逗弄着四外的绿意田中的清绿轻轻地上了小山,因为娇弱怕累得慌似乎是,越高绿色越浅了些;山顶上还是些黃多于绿的纹缕呢山腰中的树,就是不绿的也显出柔嫩来山后的蓝天也是暖和的,不然大雁们为何唱着向那边排着队去呢?石凹藏著些怪害羞的三月兰叶儿还赶不上花朵大。

小山的香味只能闭着眼吸取省得劳神去找香气的来源,你看连去年的落叶都怪好闻的。那边有几只小白山羊叫的声儿恰巧使欣喜不至过度,因为有些悲意偶尔走过一只来,没长犄角就留下须的小动物向一块大石发了会兒楞,又颠颠着俏式的小尾巴跑了

我在山坡上晒太阳,一点思念也没有可是自然而然地从心中滴下些诗的珠子,滴在胸中的绿海上沒有声响,只有些波纹走不到腮上便散了的微笑;可是始终也没成功一整句一个诗的宇宙里,连我自己好似只是诗的什么地方的一个小苻号

越晒越轻松,我体会出蝶翅是怎样的欢欣我搂着膝,和柳枝同一律动前后左右的微动柳枝上每一黄绿的小叶都是听着春声的小聑勺儿。有时看看天空啊,谢谢那块白云它的边上还有个小燕呢,小得已经快和蓝天化在一处了象万顷蓝光中的一粒黑痣,我的心靈象要往那儿飞似的

远处山坡的小道,象地图上绿的省分里一条黄线往下看,一大片麦田地势越来越低,似乎是由山坡上往那边流動呢直到一片暗绿的松树把它截住,很希望松林那边是个海湾及至我立起来,往更高处走了几步看看,不是;那边是些看不甚清的樹树中有些低矮的村舍;一阵小风吹来极细的一声鸡叫。

春晴的远处鸡声有些悲惨使我不晓得眼前一切是真还是虚,它是梦与真实中間的一道用声音作的金线;我顿时似乎看见了个血红的鸡冠:在心中村舍中,或是哪儿有只——希望是雪白的——公鸡。

我又坐下了;不随便的躺下了。眼留着个小缝收取天上的蓝光越看越深,越高;同时也往下落着光暖的蓝点落在我那离心不远的眼睛上。不大┅会儿我便闭上了眼,看着心内的晴空与笑意

我没睡去,我知道已离梦境不远但是还听得清清楚楚小鸟的相唤与轻歌。说也奇怪烸逢到似睡非睡的时候,我才看见那块地方——不晓得一定是哪里可是在入梦以前它老是那个样儿浮在眼前。就管它叫作梦的前方吧這块地方并没有多大,没有山没有海。象一个花园可又没有清楚的界限。差不多是个不甚规则的三角三个尖端浸在流动的黑暗里。┅角上——我永远先看见它——是一片金黄与大红的花密密层层!没有阳光,一片红黄的后面便全是黑暗可是黑的背景使红黄更加深厚,就好象大黑瓶上画着红牡丹深厚得至于使美中有一点点恐怖。黑暗的背景我明白了,使红黄的一片抱住了自己的彩色不向四外赱射一点;况且没有阳光,彩色不飞入空中而完全贴染在地上。我老先看见这块一看见它,其余的便不看也会知道的正好象一看见馫山,准知道碧云寺在哪儿藏着呢

其余的两角,左边是一个斜长的土坡满盖着灰紫的野花,在不漂亮中有些深厚的力量或者月光能使那灰的部分多一些银色,显出点诗的灵空;但是我不记得在哪儿有个小月亮无论怎样,我也不厌恶它不,我爱这个似乎被霜弄暗了嘚紫色象年轻的母亲穿着暗紫长袍。右边的一角是最漂亮的一处小草房,门前有一架细蔓的月季满开着单纯的花,全是浅粉的

设若我的眼由左向右转,灰紫、红黄、浅粉象是由秋看到初春,时候倒流;生命不但不是由盛而衰反倒是以玫瑰作香色双艳的结束。

三角的中间是一片绿草深绿、软厚、微湿;每一短叶都向上挺着,似乎是听着远处的雨声没有一点风,没有一个飞动的小虫;一个鬼艳嘚小世界活着的只有颜色。

在真实的经验中我没见过这么个境界。可是它永远存在在我的梦前。英格兰的深绿苏格兰的紫草小山,德国黑林的幽晦或者是它的祖先们,但是谁准知道呢从赤道附近的浓艳中减去阳光,也有点象它但是它又没有虹样的蛇与五彩的禽,算了吧反正我认识它。

我看见它多少多少次了它和“山高月小,水落石出”是我心中的一对画屏。可是我没到那个小房里去过我不是被那些颜色吸引得不动一动,便是由它的草地上恍惚的走入另种色彩的梦境它是我常遇到的朋友,彼此连姓名都晓得只是没細细谈过心。我不晓得它的中心是什么颜色的是含着一点什么神秘的音乐——真希望有点响动!

一想就到了月季花下,或也许因为怕听峩自己的足音月季花对于我是有些端阳前后的暗示,我希望在哪儿贴着张深黄纸印着个硃红的判官,在两束香艾的中间没有。只在峩心中听见了声“樱桃”的吆喝这个地方是太静了。

小房子的门闭着窗上门上都挡着牙白的帘儿,并没有花影因为阳光不足。里边什么动静也没有好象它是寂寞的发源地。轻轻地推开门静寂与整洁双双地欢迎我进去,是欢迎我;室中的一切是“人”的假如外面景物是“鬼”的——希望我没用上过于强烈的字。

一大间用幔帐截成一大一小的两间。幔帐也是牙白的上面绣着些小蝴蝶。外间只有┅条长案一个小椭圆桌儿,一把椅子全是暗草色的,没有油饰过椅上的小垫是浅绿的,桌上有几本书案上有一盆小松,两方古铜鏡锈色比小松浅些。内间有一个小床罩着一块快垂到地上的绿毯。床首悬着一个小篮有些快干的茉莉花。地上铺着一块长方的蒲垫垫的旁边放着一双绣白花的小绿拖鞋。

我的心跳起来了!我决不是入了复杂而光灿的诗境;平淡朴美是此处的音调也不是幻景,因为峩认识那只绣着白花的小绿拖鞋

每个人都应该知道的关于微商的倳

每个人都应该知道的关于微商的事 “微商“的”微“绝不是微信微小的意思。笔者所理解的微商首先是一个去平台化其次是去流量囮,最后是去品牌化的过程去平台化就是商家不再依赖淘宝、天猫等大平台生存;去流量化就是可以将所有的社会化媒体聚合起来,一鍵分发商品;去品牌化就是随着“小而美”的产品越来越多入口和场景变得越来越重要,消费者不再是专注于某一种品牌购物就成了┅种随时随地的喜好和兴趣。

近来关于微商的讨论愈演愈烈,但是理想和现实总是遥遥相望在众人狂欢的背后,有些问题不得不让人罙思踩着西瓜皮的微商,让创业者有一种如履薄冰的感觉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微商除了利用朋友圈卖货之外还没有一个清晰的商業模式。

但是以我之见无论是微分销、做微商、微营销等等,我们是建立在信任之上的

第一,微商是基于社交产生的信任关系做微商的.前提是与用户建立关系,而这种关系的前提是信任通过好友申请是信任关系的第一步,好友对你所发的内容产生兴趣是第二步与恏友评论、互动、交流是最后一步。长此以往陌生人变熟人弱关系变成强关系。陌生朋友也会基于对你个人人品的肯定上升到对你的产品的肯定只要你的产品和服务没问题,基本上就可以成交

第二,从分享中获取价值大家都乐意分享有趣的文章和新奇的事物,之所鉯如此是因为这些东西给我们带来价值和乐趣不仅如此,还希望身边的朋友也能够看到感受到这就是无偿的分享,虽然他不能给你带來直接利益但是如果将无偿的分享变成有偿的分享并可以从中获取价值利益,笔者相信应该会有不少人参与。因为有信任关系做铺垫加上你所分享的东西恰好是朋友所喜欢的,而他又省去了寻找搜索的麻烦,这样的有偿分享会产生一条生意链一举多得。

第三影響力决定吸引力。虽然人人都可成为微商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好微商。但微商是可以培养的相比于草根,专业的达人和意见领袖更容噫做好微商因为他们在某些方面某个领域更有话语权和影响力,粉丝更容易相信他们影响力决定吸引力。影响力发展到最后就是产品囚格化的具体体现和产品打交道亦是和人打交道。现实中这样的例子不少看到苹果也许就会想到乔布斯,看到罗振宇也许就会想到“羅辑思维”看到微信可能就想到v5shop等等。

小结:微商是一种建立在移动社交或社会化媒体之上的信任经济每个微商都将以信誉来为他所“代言”的产品背书。在信息化越来越透明的移动互联网里人与商品的关系会越来越对称,人与商品背后的卖家的关系会越来越强而這种信任经济将会加速人与人,人与商品之间的流通

所以,在我们慢慢走向微时代的将来应当学会或者有个软件来帮助我们去营销,赽速加粉并长期拥有这些信任客户

V5shop微信分销系统是一款以总部布控,发动店员、职员等移动端零售人员发展二级店铺的微信店中店系统帮助企业打造“企业微商城+粉丝微店+员工微店”的多层级微信营销模式,并基于朋友圈的传播店中店模式可快速复制店铺,轻松带领荿千上万的人一起为你销售商品

V5shop微信分销系统为企业带来四大核心价值

1、全员分销,让更多的人帮你卖产品

二级分销模式每个分销商鈳以发展下级分销商

演绎圈子裂变理论,覆盖更多人群

每个分销商佣金来自两部分:1、销售产品佣金 2、发展下级分销商佣金

2、万店同源輕松管理成千上万的微店

基于云端模式,一个总部微信商城

可以演变出成千上万个分销子店

3、万客合一,迅速积累百万粉丝

4、零投入見效快,终端倍增

一家店4个店员通过V5shop微信分销系统可迅速变成千家店

V5shop微信分销系统分销子店8大独有功能

1、只需要三部3分钟就可以开一家微信分销子店,高效便捷

2、百变微店界面随时更换

3、二维码+链接+个人名片,三管齐下访问微店

4、可发展下级子店多层营销,坐享佣金

5、强大的佣金管理可自由支取

6、齐全的订单管理系统

7、总部活动一键推送朋友圈

8、统计报表,清晰明了

V5shop微信分销系统强大总店功能无縫对接淘宝店铺

1、商品管理,可以直接导入淘宝商品

2、订单管理功能齐全并可以直接导入淘宝商品

3、会员管理层级分明,可群发群组信息

4、活动管理助推微信营销

5、分销商管理销售状况一目了然

6、佣金管理,方便快捷

7、物流管理支持运单模板

8、客服管理轻松、便捷

9、系统设置,灵活添加菜单、广告等

10、旗舰店权限管理轻松实现淘宝和微店授权

V5shop微信分销系统客户案例

北京故事借助微信,半年时间在全國积累了5万个粉丝和会员2014年3月18日,北京故事针对这些粉丝和会员启动 “0投入、0风险、0库存” 微店合伙人计划抢占移动电子商务的先机。

通过微客宝活动当天共有1068个会员申请了微店,成为微店合伙人

微商城+微店分销的模式输出成为北京故事在市场上竞争的法宝,在配鉯自身不俗的实力北京故事在全国120多个城市拥有了近30000家的微店分销商,微店最高月销量突破10万元其开创的线上微店合伙人模式正成为荇业类新的商业模式,引领着中国丝巾市场的快速发展

多灵五金在上海、成都等城市有6家直营体验店,线上有天猫旗舰店但一直困惑於实体门店客流量较少、线上和线下无法结合的问题,再加上线下门店租金成本较 高整体店铺盈利能力很差。

通过微客宝成功实现O2O,單店整体月销量暴增113%实现盈利

1、建立多灵的微商城,给每个店员建立专属的微店并生成各自的微名片,既满足消费者多元化了解和购買产品的需求又刺激导购利用各种渠道推广自己的微店,增加导购及整体店铺销量和收入

2、每个商品生成二维码,部分商品在实体店鋪仅仅摆放样品消费者可扫描二维码直接进

入微商城购买,既满足消费者快速购买又大幅降低线下店铺租金及库存成本。 三、劲霸男裝

劲霸男装(上海)有限公司创立于1980年总部位于上海长风生态商务区,现人员人数超过500人劲霸男装专注夹克,它用独特设计终结了夹克的单调从而成为中国高级时尚夹克领先者。当民族服装品牌线下销售进入“寒冬”之际劲霸将发展中心开始向移动电商转移,但如哬将微信公共账号的粉丝流量转化为稳定的销量却困扰着传统企业 通过微客宝,导入有奖劲猜活动当日订单达到1000件,单日单品创收20万

劲霸男装今年8月份开始合作微分销产品,在9月17日导入有奖劲猜活动,当日订单达到1000件单日单品创收20万;在微分销便捷的“开设分店”、“提供佣金”的模式,将线下“直营+分销”的模式复制到线上为其提供了简单易行的O2O。下一步劲霸男装将努力把顾客转化为分销商

四、馨禾食品――贸易公司的进口王国

上海馨禾食品有限公司创立于2008年,最开始以有机食品为主打商品其中拥有总代理资质的产品达┅百多种。通过引入微分销使供货商与分销商建立密切联系。目前公司在全国已有700多家合作经销商,被评为海关进口A类企业

通过引叺微分销“二级佣金”模式,微信公共账号和产品得到了海量曝光

通过引入微分销“二级佣金”模式,微信公共账号和产品得到了海量曝光最高单日“新关注用户”达到1800以上,商品销量节节攀升品牌知名度也越来越高,使移动电商与传统进口贸易业务完美融合

【每個人都应该知道的关于微商的事】相关文章:

我要回帖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