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多样性反脆弱吗?

本文是对当今和未来地球文明的畅想。

几十亿年来的演化,地球上有趣的东西越来越多,层级也越来越高。从单细胞生物到多细胞生物,这是跨越了一个层级;从无性生殖到有性生殖,这是跨越了一个层级;从纯粹的基因演化到带着符号和文化的演化,这又是跨越了一个层次。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如果我们关心的只是隔壁的平菇,草菇,香菇;发愁的只是何时羽化,何地鸣叫,何虫共眠,那么我们自然是无瑕顾及自身以外的事物的。

可是,如果跳出常规的视角,跳出对自己和周边人类的关心,会怎么样?

此时我们会好奇,再往上的一个演化层级是什么呢?

经过一些思考,我们会发现,在以生物体为主体的演化之上,是基于生物体的抽象实体的演化,这又是跨越了一个层级。我们可以称这个层级的演化体为观念世界

知悉这个更高的演化层级会打开全新的视角,有了这个视角之后,我们会看到什么呢?

我们能看到的是我们所处世界前所未见的面貌!

我们会看到,这个演化层级并非只是单一的世界,而是由众多观念世界组成的集合体。这个集合体就是我们现在要关心的概念——世界森林

世界森林中的每个观念世界就如同一株植物,或是高凌云霄的千年古树,或是根枝错综、扑朔迷离的榕树,或是窄翼张开的野芭蕉,或是长有梨形榕果簇的大果榕。每个观念世界有着自己的核心信念,价值主张,模因网络,最重要的事物,信仰的人群。

比特币观念世界的核心信念就是作为数字货币的比特币具有价值,有一群认同这一价值的人群。佛教世界主张人生本质是苦的,主张修行自身,关怀他人。基督教世界认为人死后可能上天堂,要做一个好人。资本主义世界认为自由市场能带来繁荣,主张理性,契约精神。武侠世界则看重义气。二次元动漫世界则有自己独特的模因网络,拥有萌,宅,架空,幻想,憧憬,美好,热血,唯美等诸多联系紧密的要素,是现代兴起的一个强力的观念世界,影响力泛及青少年。

这多彩各异的观念世界组成了丰富有生机世界森林。

而更重要的是,这个世界森林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它正在形成,无数的观念世界正在演化之中,在兴起也在消亡,在融合也在开创,决定它演化的力量包括了你。

本文将阐述一个重要核心观点,以开启这世界森林系列的畅想之旅!

这世界森林,正是地球文明繁盛的全新阶段!

地球上出现过的所有的人类

我们要问世界森林是怎么形成的?

据人类学家估计,7万年前,世界总人口还只有1万人左右,还不及现在一个大学的人数。到了公元1万年前的时候,人口已经增长到了1百万到1千五百万左右,与现在杭州的常住人口相当。

到了公元1年时,地球上有不到两亿人;而后,又经过近两千年的发展,到20世纪初的时候人类数量达到了15亿。

但是今天,地球上的人口已经达到了76亿,足足是百年前的4倍!那100年后呢,会是300亿吗?

如果想到古时那么多璀璨的文化是由那么少的人创造的,就会感到有些惊讶了。不过,仔细想想的话,我们现在的各种歌曲,电影,小说,游戏,建筑,科学发现等文化内容,也不少呀!更仔细地考察之后就会发现,当前时代是文化的各方面达到了全面繁荣,以至于我们淹没在信息洪流之中,感官也闭塞起来。

为了更准确地感知,让我们统计过去所有在地球上出现过的人活过的时间,把它们加到一起,得到人类文明总时间。它是怎样的呢?以下就是根据世界人口增长曲线推算出来的,作为一个大致的估计。

(人类文明总时间估算曲线,

以公元前2000年作为零点,以2018年作为单位1,累加每年存活的人数得到)

(人类总时间表格,截至2018年时的总时间作为单位1)

以公元前2000元作为起点,公元1年时的人类文明总时间是13%,在1500年时人类文明总时间达到了50%。而后人类文明总时间开始快速增长。我们可以发现,1950年时达到78%,而2018年则是100%(以此为单位1)。过去70年(文明史不到2%的时间)的人类文明总时间达到了20%,也就是五分之一。

如果用人类文明总时间对总文化值进行估计的话,我们就可以意识到,当前时代文化的产出会有多少。

更不用说,从1999年到2018年的20年时间里,我们就产生了10%的人类文明总时间。按照这样的数据推算,未来不可估量!

这仅仅是一个粗糙的估计,还没有考虑到我们的生存条件,教育水平,还有科学技术都是从前所不能比的。

因此,在当前时代,同样的一年,我们会有更多的文明总时间(至少是公元1年时的30倍),这充足的文明总时间,可以让我们用来探索这个世界更多的部分,测试更多的各种各样的想法,创作更多的各种各样的作品。也因此,各种模因,各种不同的价值取向,文化符号,多元的观念世界也有了充足的可能得以发展起来了。

永别,在自己出生的地方度过一生的时代

于此同时,技术革命使得地球上的每个个体都能连接在一起,交流成本极大的降低。当这个成本降低到一个阈值的时候,就如同凝水成冰一般,量变引起质变,一切都不一样了。一个个观念世界都如雨后春笋一般涌现起来。

地理的限制被取消了,分布在上海,北京,杭州,深圳,成都,乌鲁木齐,首尔,东京的人只要有共同的想法就可以连接起来,比如玩一款共同热爱的游戏,他们参与构成一个以游戏为核心载体的观念世界。

在这个交流成本极低的时代,一个产品的核心用户分散在各个不同的城市;粉丝俱乐部的成员更是分散在全球各地;王者荣耀的队友只要有好的网络就能彼此连接在一起;世界各地的禅修爱好者能通过网络交流;内心归属二次元的年轻人们更是把网络当家,把弹幕当做日常交流。

历史学家霍布斯鲍姆在《革命的年代》一书中写道,在18世纪的法国,超过90%的人一辈子只生活在他们的出生地,一个教区的范围。对于他们来说这个世界的其他地区都是未知的,都是政府代理人和传言谈到的地方。报纸也非常之少,为极少数人所阅读,还不如现在一个普通公众号的阅读人数多。

难以想象!也因此更能理解现在这个时代的根本不同。

以前受限于地理限制,我只能和比较邻近的人交流,那是一个熟人社会,大家明白要相处一辈子,不能有太多的冲突,也因此不可避免地,大部分人会彼此中和互相的观点,避免相互冲突。

在这种情况下,只有最普世的价值才能存在,一个局域的地方常常是为一种思想所统领,常常是宗教。霍布斯鲍姆如此形容这样统领,“像是无垠的天际,覆盖众人、包含万物,地面上的一切皆无所逃遁”。

而在现代社会中,相比过去,离开一个团体,进入一个新团体的成本非常之低。互联网以前所未有的方式重新组织了人与人。因此,一个个不同的观念世界得以可能。有时所需要做的就是打开一个网页或者应用程序,最多再带上耳机。

因为对世界的理解不同,对价值观的追求不同,不同的人聚类到不同的地方。这种不同不必要是巨大的,而可以是细分的。这个地方可以是虚拟的,不需要是一个实地。这种聚类可以是成为一个小世界,也可以是一个大世界。而得益于地理限制的取消,一个人也可以神奇地参与到不同的观念世界之中。

这就是一个个观念世界的形成。

旧有的观念世界正在消亡,新的观念世界在萌芽。一直以来,不同的观念世界在互相竞争。具有相似功能的观念世界则彼此对抗,决出最强的演化体。

当资源稀少的时候,竞争就非常残酷,系统能容纳的“演化体”就非常之少。而今,文明总时间大大增加,地理限制的取消使得一个人可以参与到多个观念世界之中。这使得大量的观念世界得以共存。

另一方面,观念世界的数量大大增加,促使我们可以更好地参与到观念世界的演化之中。

我不喜欢这个价值取向,在我们这个时代成本最低的方式就是离开它。而不像从前,需要浴血奋战,或者少有可选项。世界森林中的不同观念世界满足了细分的需求。

算法也在加速这个过程,你喜欢什么我就可以推荐什么。产品经理也在促成这一切,主要的用户喜欢什么我们就改进什么。不同的媒体也在迎合不同的人群,用户画像决定了主要的报道内容。

斯皮尔伯格的电影作品《头号玩家》中有一个叫绿洲的虚拟游戏,人们可以带上虚拟现实设备进入到这个世界中冒险升级,而不论你在现实社会中处境如何。很难想象,在现实社会中受到压抑的人民不会受到这个世界吸引:在这个世界中能发现朋友,能够奋斗,把全身的力量发挥出来。

因此,我们可以看到世界森林下,一种新的理念诞生:选择世界的平等!

你是希望一个贫穷的世界,还是一个富裕的世界?

你是希望一个公平的世界,还是一个偏倚的世界?

哪个世界提供了最多的意义感,最能满足我们对人生的追求,我们就选择哪个观念世界。这种选择权是平等的。

也因此,观念世界在这样的选择压力下在演化。在这个世界森林中二次元世界,宗教世界,基于某个设定的游戏世界,粉丝世界,无穷无尽都是如此,在演化,提供更好的意义追求之可能。

像宗教世界在千年的演化之中也多次改进了自身,吸纳了更多的平民参与。一神教在与多神教的竞争中胜出,这也反映了人们对可控的愿望,要知道,在一个多神教的世界中,你得关照各路神仙才行,雷神,雨神,太阳神,土地神,与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的各种神仙都不能得罪。启蒙运动之后,自由主义观念世界,资本主义观念世界萌芽并崛起,并修正自身,演化发展。

念竞人择。你为哪个世界付出时间,哪个世界就会演化下去;你不认可哪个世界,哪个世界就失去些力量。不同的观念世界间,价值取向,习俗习惯在对抗,在重组,在分裂,在融合。

我们的整体世界正从一个低级的生态系统变成一个包容各种各样不同世界的高级生态系统 —— 世界森林。

我们正见证世界森林的形成!

02 观念世界是演化体

大雪飘飘路人瞧,雪见见雪乐逍遥

我们已经理解了观念世界是一个演化体,那么它有什么特征呢?

这方面,生命的演化给我们提供了丰富的启示,可以帮助我们理解演化体的逻辑。

其核心逻辑是:遗传继承;变异分化;演化更新。

遗传继承说的是,一个世界要保持自己的特征稳定,这样子之前适应环境的特征可以保留下来。比如说中国唐诗就提供了一个诗意的意境世界,而这个意境世界就通过唐诗这一载体较稳定地继承下去。而一些没有发展出文字的古文明,他们的意境世界就失传了。

变异分化说的是,这个演化体不是一块石头,它可以发展,产生一些与之前不同的特征和内容。比如说仙剑奇侠传继承了中国传统的仙侠世界观,并带来它自己的贡献:视觉形象,角色等。而其后也有各种各样的仙侠游戏,它们各自都会有一些创新。除了仙侠游戏,还有仙侠小说在促成这样的发展。在这样的过程中,仙侠世界演化发展了。现在我们能看到,古代仙侠,玄幻仙侠,修真仙侠等流派。

我们经常能看到一些同人作品,这其实也是一个观念世界在变异演化。

然后就是第三点,演化更新。在众多变异之中,只有一部分能在世界森林中存活下来,我们现在能看到的典型世界,无论是网络小说,宗教社会,都已经是佼佼者了。

观念世界在演化的过程中有不同的阶段。

一开始是观念游戏阶段,是微型观念世界。此时观念世界还比较初步,接受的人也比较少,一般是一个人或几个人。

当这个观念世界有更多的元素,思想体系,内容架构更加完善,更多的人认同之时,就到了中型观念世界阶段。一般这时候会有一些比较支撑性的作品或者是一个维护它的核心组织。比如魔兽世界的运营方暴雪公司,就是在维护一个观念游戏。《游戏改变世界》一书中对所有玩家花在《魔兽世界》上的总时间进行了估计,结果非常惊人,已经超过593万年。

当一个观念世界得到了几代人的认同,长久的在人类文明中运行的时候,它就演化到了高级阶段。比如说资本观念世界,社会观念世界,基督教世界,伊斯兰世界,佛教世界,也包括了道家的逍遥世界,唐诗的意境世界,魔法世界,武侠世界,以及不可忽略的童话世界。

我们还需要有一些更现代的理解。我们知道生命体有基因作为遗传物质,大自然找到了这种强大的数据结构,一方面它能够惊人地准确传递给下一代,同时它也可以足够灵活的产生变异,这些变异经过自然界的选择,让有适应性的变异保留了下来。

那么观念世界的遗传物质就是模因网络了。模因(meme)最早由科学家理查·道金斯在《自私的基因》一书中提出,是指能被理解,保留在人类大脑中,能复制自身,传播开来的想法单元。

而观念世界并不是有一个模因,而是有一系列的模因。这些模因通过自洽的方式连接在一起,形成一个模因网络。

就像不同的生物都有对应发育眼睛的基因,不同的观念世界也有一些共同的模因。

但是迷人,有趣的是,不同模因可以巧妙地组合!就好比一台自行车,你把它分解成一个个小部分,但是这些小部分并没有太多有趣的特性。而当你把它们以特定的方式组合在一起的时候,一个奇妙的组合就出现了!

现在我们能看到的几个演化到高级阶段的观念世界,经过长时间的演化,已经找到了比较好的模因及组合,它们的各个模因以自洽的方式形成了模因网络,表达出了一个完整的世界。模因网络编码了这个观念世界有哪些基本对象,这些对象是怎样连接的,提供了意义追求,风格要素等等。

但观念世界的模因网络也会有内在的矛盾,这些内在的矛盾一方面是演化的动力,促成自身的完善,另一方面也可能是自我肢解的源泉。

现在,让我们来考察一下观念世界是如何繁衍的,你会发现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在有性生殖的层面,我们能理解,两个不同的主体通过精子和卵子的结合,将两套基因各取一部分,结合在一起,产生下一定。靠着这样的机制,有性生殖的生物体取得巨大的优势。人类也因此而诞生。

咖啡馆中,几个人相谈甚欢,他们聊了很多,从区块链的智能合约聊到量子计算,从三体的动画聊到最新一季的黑镜。

如果我们站在观念世界的角度看,这正是不同观念世界通过人这个媒介在交换模因。互相亲和的观念世界中的人们,比较容易聊得来,也因此,他们的交流比较有效率。相隔较远的观念世界,如果模因网络相差较大,但还不至于不能互补兼容,这些世界的人们交流起来就会带来更多的变化。

佛学世界与当代科技结合,禅修冥想与现代心理学结合,这样远距离的交流不断在发生。

某种意义上,我们能否把这样的交流理解成有性生殖的在更高演化层级的对应呢?

除此之外,观念世界还可以发生硬分叉,分化成几个不同的观念世界,比如基督教有天主教、新教、东正教。一个观念世界还可以兼并另一个小型观念世界。一个观念世界发现了一个极有竞争力的模因,其它的观念世界也会吸收学习,比如平等,自由,理性这些启蒙运动以来发扬起来的模因已经是当代主要大型观念世界的必要元素。

因此,我们可以看到,这个层级的繁衍方式大大增强。

03 地球文明的繁盛新阶段

20世纪初,爱因斯坦提出了跨时代的相对论,颠覆了我们对时空的理解。我们生活的宇宙并不是平直的。我们中学学的初等几何对应的是欧几里得空间,由三个空间维度组成,空间是平直的,时间与空间维度没有关系。这样的时空是伽利略时空。

在狭义相对论中,空间与时间不再独立,而是互相联系,在一个参考系看来是同时发生的事件,在另一个参考系看来却可能是发生在不同的时候。这样的时空叫做闵可夫斯基时空。更进一步,在广义相对论中,也就是更一般的情况下,我们的时空会受到引力的影响而发生弯曲,这时就是弯曲时空。

因为地球上的生命体,都生活在宏观低速的环境下,因此我们的时空可以非常好地近似为一个伽利略时空,由平直的欧几里得空间和时间组成。除了近代科技关心的范围外,不太需要担心闵可夫斯基时空,更不用担心弯曲时空。(在这里埋个伏笔,宇宙西边未来的文章中我们会谈到在弯曲时空中的演化,一个鲜有人关注,一个迷人到极点的主题。)

因此,我们已知的一切演化都是在一个平直的伽利略时空中的演化。

但是我们自然会想到,如果演化体所处的空间不同,演化行为可能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一切彻底不一样。比如说考虑一个极限情况,一个智能体有大小限制吗?考虑狭义相对论,也就是在闵可夫斯基空间中,我们必须要考虑到光速是有限的,而一个智能体的大脑受限于光速,其大小不能超过一个阈值。超过这个阈值,“神经元”或其等价物就不能在光速的限制下通信了。这也在根本上限制了智能体的规模。

现在让我们回到地球,回到我们的世界森林。

在世界森林阶段,我们第一次将演化层次跨越到了无标度时空。

得益于20世纪末互联网的兴起,科学家第一次发现了无标度网络的存在。它具有小世界特性,聚团特性,存在枢纽节点,幂律分布。

在一个巨型的社会网络中,任意两个节点之间只需要很少的链接就能连接起来。比较熟知的版本是六度分隔。这就是小世界特性。格兰诺维特在1973年发表了《弱关系的优势》,提出了弱关系的重要性(包括找工作,传播消息)。这也提示了我们社会网络结构的聚团特征

互联网中的大部分节点只和很少的节点连接,极少的节点与非常多的节点连接。好比说谷歌与无数的网页连接,而当地政府网站只与很少的网页连接在一起。这是枢纽特性。这些枢纽节点,它们是少数连接度非常高的节点。它们是网络中极为重要的元素,如在社会网络中会引领潮流趋势,促成重要交易,传播流行时尚并帮助推广餐馆。社交网络中的枢纽人物,连接非常多的朋友。

互联网节点度呈现幂律分布,细胞网络,航空网络也是如此。网络的连通性由少量枢纽节点保证。1999年,科学家巴拉巴西(Albert-László Barabási)的研究组检验了许多系统度的分布,发现都遵循幂律,因此提出了无标度网络模型,研究发表在《科学》上,这是一枚重要的里程碑,引领了无数随后的研究。

那什么是无标度时空呢?

我们现在讨论的无标度时空,就是由无标度网络模型引申而来的时空,是观念世界存在的地方。无标度时空中的标度不一定指的是标度律,也可以指距离标度。在这个时空中,没有距离的概念,这是因为我们处于一个全球互联的网络之中,信息的传播几乎是瞬时的,因此我们可以不管欧几里得式的距离。

无标度时空中重要的是人作为节点的拓扑结构,节点连接的数量,强度,节点间相隔的连接个数。在这个时空中,具有小世界特性,任意两个节点通过很少的链接就能连接,这也使得观念世界的基本要素模因可以快速传播。这个时空也具有聚团特性,观念世界可以局域在一个特定群体之中。这个时空也具有枢纽特性,枢纽节点对观念世界的传播发展起到非常关键的推动作用。

我们的观念世界在无标度时空中演化,这样的演化不用考虑欧几里得距离,呈现出与生命体演化完全不同的特性,这也是世界森林这个层级演化体的根本特性。

在这个无尺度时空中的演化,因为失去了欧几里得距离的概念,也因此有了更优异的特性,比如非局域性,并行性。

在以前,非洲的演化和美洲的演化是独立进行的,一个优异基因的发现具有几代人才能扩散出去。而现在,观念世界可以在全球并行演化,分布式计算,通过枢纽节点快速全网更新,将局部的计算成果扩散到全球。

在西方文明进入美洲之时,那里的美洲文明是脆弱的,他们的文化没有承受住外来的影响而最终没落消亡。在世界森林形成之前,我们的观念世界非常稀少,往往是一个占据了一块地方,具有局域的特性。它们之间的交流也不多,也因此,优秀的模因不能传播起来。

而现在,得以于网络的形成,在这个无标度空间中,一个优秀的模因可以快速的为其它观念世界所学习,吸纳到自身之中。其中一个很重要的模因就是亲和现代科技。如果一个观念世界不亲和现代科技,那么它在现在这个世界森林中的发展是非常受限制的。

在非局域性和并行性下,数不尽的观念世界就繁衍生成了起来了。

观念世界们多种多样,并不趋同,有各自不同的观点。比如一个观念世界对性比较保守,另一个观念世界对性比较开放。这两个观念世界在世界森林中都存在着,这使得世界森林作为一个整体是稳定的。因为在一些事件发生的时候,两股力量可以互相平衡这些影响。另一方面,如果一个恶性的观念世界形成,也会受到其它观念世界的共同围剿。同时这个恶性观念世界并不会被全盘否定,而是被肢解,其中有益的模因(一般是指向力量的)被其它观念世界吸取。

因此,我们的世界森林具有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特性:反脆弱性。也就是说在局部恶性的情况下,不仅能够消灭恶性,恢复活力,甚至变得更好。

如果站在这个角度想,我们就能理解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不同的想法共存了。这其实反映的是世界森林的反脆弱特性。

在这个时代,不同的观念世界在相互竞争,好的模因在扩散,坏的模因在消亡。

不同的观念世界会互相对抗,它们的目标是将与自身共恰的模因传播出去。在这个过程,观念世界有必要将自己演变地更加好,更吸引人。

另一方面,不同的观念世界与会互相合作,互相学习。

如之前所言,平等,自由,理性等启蒙之基石模因普遍存在在各个观念世界之中。不少旧的观念世界改进了自身,吸纳了这些模因,但又带有自己风味,推陈出新,我们看到了新的活力!

有人可能会感到担心,因为看到了许多对立的观念世界,初看起来这似乎很可怕,但这主要是因为我们对这样的视角,这样的局面还比较陌生,我们还没有积累起足够多的理性和感性认识来应对当前时代的这个特征,或习惯于一个单一的观念世界。正如古人时常痛呼,礼崩乐坏,现在看来并没有什么问题。

我们甚至可以感到欣喜,如果你深思的话。因为地球文明竟然进入到了这样的新阶段。繁荣,反脆弱,充满自由选择。世界森林并不特别倾向一种特定的价值,它让每种价值按适应性出现。像公平、正义这样优良的价值会像眼睛一样,在不同的观念世界演化体中都有,但像一些新的价值,比如数据是否应该自由则不是那么显然的。最好的情况就是我们有多一些观念世界,这样子每个世界略有不同,我们就知道到底哪种价值才是适应性最强的。

因此,从系统的角度来说,这个世界森林将会变得更加稳定和持久,不容易被其中一个错误观念或糟糕的模因而一击搞垮。因为有许多的冗余,有许多的多样性在这里。

做为个体,相比之前的时代,我们可以有充分的自由,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观念世界,可以找到自己舒服的姿态。要知道,对于一个18世纪欧洲一位换锁匠的儿子而言,他的命运几乎上就是生活在他家所在的教区,继承他父亲的工作,成为一名换锁匠。

而如今,每个人可以更加富有生机地生活在世界森林里,从一颗树飞行到另一颗树,吃吃这里的葡萄,尝尝那里的桃子。而且值得注意的是,每个人并不是排它性地处于一个世界之中,我们有共同的世界,不同的世界也有共同交叉的地方。

生活在世界森林里,比一直待在一颗树上会好多了。如果仔细想的话,就能体会到观念世界的迷人啦。

因此,尽管我们明白世界森林才正在形成之中,不少观念世界还需要演化,但是我们已经看到了万物萌生,万象更新的局面!

这个局面就是地球文明的繁盛新阶段:世界森林!

 在众多的观念世界中,有一些比较迷人的小世界。它们怡然自得,就如一朵小花一样,它不争它不大,它找到了自己独特的位置。

即便有些观念世界具有了超级优势,但这并不妨碍一个美好小世界的存在。如前所述,观念世界处于无标度时空中,具有聚团的特性,网络中有巨大的边缘地带,那里有无数个零星的或几个或几十个的节点区域。这使得有独特价值理念的小而美观念世界得以可能。

也许许多人都有自己的一个小世界,这个小世界由几个人,或几十个人组成。彼此共享价值,认同理念。也许是一个特定规则的健身社群,也许是一个和谐自在经常出游的家庭,也许是共同讨论问题分享心得的紧密团体。

我和一群小伙伴们在运行的WithYou世界也是这样一个观念世界,在这个世界中我们鼓励友爱,互相支持,传递爱与力量。它已经运行了近四年时间了。我们采取了小而美的定位,因此一些在大的观念世界不可能的事情成为了可能。比如说这里的居民会非常用心陪伴计划者完成计划,完成后就像自己完成了一样开心。发自内心地互相鼓舞,无保留地关怀。

这样的观念需要一个好的架构,也就是世界设定才行。比如说互相鼓舞共同进步这个理念其实大家都能接受,但是为什么难以实现呢,这是因为在大的观念世界中,会有相对而言较多的“占便宜者”,根据很多研究,这样的“占便宜者”在人群中超过一定比例的时候,互信水平就降低了,互相帮助的局面就无法实现了。

这也是为什么,小而美的观念世界具有优势,因为它们的确能实现美呀!

我也观察到许多人不愿意在朋友圈或者公共平台上分享自己的心得,因为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现在的宏观互联网环境很恶劣,恶意攻击的现象很严重,这使得热心分享的人停止了分享。

多么可惜呢!这时候小而美的观念世界就体现了它的价值。我们不希望人们失去了分享的热心。要知道,有非常多的迷人小世界欢迎你。

我在观念游戏系列中具体阐述了如何建立一个观念游戏,也就是一个小的观念世界。有兴趣的读者,不妨一读。

最近我还有另一个实践,就是天空之城阅读游戏。这也是一个很微型的世界。这个世界是怎样的呢?非常酷!每个人都生活在一个气球上,通过气球可以上升,到达一定高度就能抵达天空之城。但是呢这个气球只能存在四个星期,因此我们需要捕获每两周出现的跃升气球,才不会掉落,而捕获的方式就是看书!在这样的设定下,参与者们就更有动力阅读了,也形成了一个良好的环境。

随着世界森林的进一步发展,可以想象有更多的迷人小世界诞生,散作满天星,就像森林中高低不同的植物那样繁盛多样。

生物学家爱德华·威尔逊(E. O. Wilson)在《知识大融通》中表达了这样的信念,我们可以参与到我们的自然选择之中。我们可以把这种信念理解为,参与到基于我们的观念世界的演化之中。

人作为通用智能体,可以成为超越性主体,也就是说人可以跳出自身的演化层级。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观点。站在这个观点上就可以粉碎很多对世界悲观的想法。

作为超越性的主体,我们可以影响不同的观念世界,为观念世界的演化贡献自己的力量。

你并不需要成为总统,你并不需要成激烈的对抗者,你依然可以用你自己的方式影响许多观念世界的演化。有时候我会给自己喜欢的产品写改进意见,这个过程也是参与到以这个小产品为核心的观念世界的改进之中。

作为超越性主体非常重要的一点是,可以在不同的观念世界进行选择,可以选择多个不同的观念世界。你不是观念世界的附庸。你是超越性主体!

因此我们不必担心人只能属于或认可一个观念世界。我们生活在世界森林之中,可以在不同的观念世界之树上跳跃,玩耍,嬉戏。

我们需要小心的是,许多文章有意无意地限制了或假设了人在某个特定的观念世界之中。现在很多产品的推荐系统也是如此,发现你对什么感兴趣,就一直给你推荐这方面的东西。但是,这些推荐系统的根本缺陷是不理解超越性主体是什么意思,而把人看作一个静止的需要破译的东西。

同时,其实大多数人都没有明确意识到自己是超越性主体,因此不恰当地理解了这个周围观念世界的运行,并陷入一个困境之中。或受到不同价值体系的困扰,不知道哪个是对的。或疲于与别人论战,彼此说服不了对方。但一旦领会到了超越性主体这一层面,之前这些问题都迎刃而解,看到全新的图景,看到一整片的世界森林。

认识到我们是超越性主体,这使得我们会关心整个世界森林的繁盛。

我们提到了可以有更多的迷人小世界诞生。但是它们很难凭空自然产生,需要作为超越性主体的开创者来促成。

也许是第一次,人类个体可以普遍地以高效,和平的方式参与到大规模的观念世界的促成之中。我们需要开创者去设计各种各样的小世界,探索小世界如何组织才能让人的价值得到充分的发扬。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比如说一个迷人的小世界有最适合它的人数,正如同一朵花有最适宜的大小,如过太大了,它的茎叶就无法支撑它的生长。

但是我们已经摸索出了许多优秀的思想,明白哪些模因是好的,哪些是糟糕的。我们也掌握了科学方法论。我们的创造力将使我们找到或促成绝佳的组合。

另一方面,我们已经看到了一些迷人的小世界,它们也在演化中,像一个生命一样。但是它们还比较弱小,需要呵护。因此,我们需要迷人小世界的守护者。

如果你想让世界更美好,你不必惊心动魄地打造一个大型观念世界。你同样可以做的是促成或守护迷人的小世界。

诚如是,人人努力如斯。我们的世界森林,也会更加美丽动人啦。

何其有幸,我们生活在这个时代,我们不需要在自己出生的地方度过一生,我们不需要限制自己在一个单一的观念世界之中,我们受益于经过无数代价摸索而成的大型观念世界,同时我们有许多迷人的小世界可以选择。我们在影响着新观念世界的生成,旧观念世界的演化。

如果你还没有看到这样的局面,那么就试着把视线离开一些那些主要的大树,试试《塞尔达传说》,看看《三体》,找找有意思的社群。

要明白,作为超越性主体的你,有选择观念世界的自由。

现代科技促成了一个无尺度时空,无数的观念世界诞生,繁盛的世界森林局面因此而形成,我们自由地栖息于此!

这需要对我们生活的时空进行全新的理解。你看到的不是一个单一的世界,而是一个众多观念世界并存演化,一个反脆弱的,繁盛的世界森林!

世界森林中的不同观念世界具有不同的模因网络,不同的世界观,不同的价值取向。资本世界以积累财富来看待世界,佛教世界以超越此世来解读世界。

一切都在形成,演化之中。唯一不变的就是一切都在变化。

你是观念世界的影响者,参与者;你是世界森林的见证者,栖息者。

世界森林,正是地球文明繁盛的新阶段。

这无形的繁盛,更撩动人心。

假如李医生的警告没有被阻止

《黑天鹅》一书的序言中,有这样一段话:

还有一些被更为错误地对待的英雄,就是那些我们不知道是英雄的人,他们拯救了我们的生命,帮助我们避免了灾难。但他们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人们甚至不知道他们所作的贡献。我们记住了那些为我们所知道的事业牺牲的烈士,却从未记住为我们所不知道的事业作出绝不逊色的贡献的人。

这段是什么意思呢?作者用了一个假设的例子来说明:

假设有一位立法者通过不懈的努力,在2001年9月之前,通过了一项法律,要求航空公司必须为飞行员驾驶舱必须安装防弹门并从内面上锁(这是911后的要求),结果会怎样呢?

自然,那就没有“911”了。可问题来了, 如果“911”从没有发生过,我们怎么去评价这个“防患于未然”的政策呢?这位立法者的“贡献”谁会去承认呢?更有可能的是让航空公司增加了成本而被从业人员憎恨。

这个假设很容易搬到今天,假设李医生的警告没有被粗暴的对待,引起了人们的恐慌,最终引起高层的注意,提前十天实施防控,结果应该是疫情不会大规模爆发,武汉的医疗资源也不会捉襟见肘。

人们丝毫不知道自己与死神擦肩而过,反而更加自信,我们的制度优势可以战胜一切病魔。

李医生本人也会幸免于难,但没有人知道他“曾经拯救过”这座城市,偶尔他多喝了几杯,说自己是最初提醒大家的人,朋友们还会觉得他在吹牛。

前几天流行一句话“没有从天而降的英雄,只有挺身而出的凡人”,可问题在于, 人们只会歌颂那些从天而降的英雄,却对挺身而出预防“黑天鹅”的凡人视而不见。

这是一个真正的悖论,所以黑格尔说: 人们从历史中得到的唯一教训是,人们无法从历史中得到任何教训。

作者总结“黑天鹅”无法避免的原因时说 “我们所不知道的事,比我们所知道的事更重要,这才是黑天鹅事件出现的真正原因”。

如果提前三个月,有人问最顶尖的传染病防控专家:如果出现了一个传染性跟流感相当,死亡率高一倍的病毒,你预测会有多大的影响。我想,就算是最悲观的专家也不会认为,它有能力会让这个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为之“停摆”。

黑天鹅一词的由来,过去人们看到的都是白色的天鹅,所以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黑色的天鹅,直到这种罕见的物种被人发现,后人就把没有人能想到却发生了的事件,称为“黑天鹅事件”。

《黑天鹅》的作者用三个特征去定义“黑天鹅事件”: 稀有性、极大的冲击性、事后的貌似可预测性。

前两个不难理解,最后一个“貌似可预测性”是什么意思呢?

新冠病毒之“毒”,并不在致死率,它攻击的是“医疗秩序”。它“选择”了流感高发季节,并以潜伏期的高传染性在很短的时间“冲击”本来就很紧张的病床资源,导致大量传染源因为不能及时收治而让病毒在城市里呈指数级传播。此时恰逢春节,大量回乡的人口最终将病毒带回大江南北,这才造成了2020年的这场“黑天鹅事件”。

你看,专家们是不是在总结经验?这个逻辑的背后就是,如果我们当初怎么样怎么样,这样的悲剧就不会再重演了。

这就叫“貌似可预测性”。

然并卵,非典后我们就总结过很多经验了,今天的疾控体系能让专家们在短短几天的时间内确定新病毒,全是拜“非典”所赐,我们的医学发达了,可我们社会的病毒却一直在潜伏。

作者认为,黑天鹅事件中有两种“黑天鹅”:无人提及的黑天鹅和人人传闻的黑天鹅。而以“武汉封城”为时间点,本次疫情,这两个“黑天鹅”也都出现了。

第一个是“无人提及的黑天鹅”,“因为它们不符合任何模式,在公共场合谈论它们会让你觉得羞愧,因为它们看上去不合理。

这就是“武汉封城”之前的“黑天鹅”,除了少数医务人员和患者,大部分人对此不以为然,包括已得到相关信息的专家和官员。

虽然“大量感染案例的出现,冲击有限的病床资源,导致整个城市的医疗系统瘫痪”,是一个完全可预测的因果关系,甚至正在眼前发生的现象,但这个连锁反应其实并没有被大家真的相信。大家通常的反应都是:

这可是中国第七大城市啊!

政府肯定会想办法的……

“黑天鹅事件”的“貌似可预测性”,可预测的是科学,不可预测的是人性,它是由一系列“小概率随机事件”引发的连锁反应,而人类天生对“概率”“随机”这些东西不敏感。

我们不知道的事比我们知道的事更重要,这句话还有一种说法是:我们实际知道的事远远少于我们以为自己知道的事。

我们可以阻断病毒的蔓延,我们却无法阻止人心的轻慢。“黑天鹅”打的不是科学的脸,而是人性的弱点。

如果说,第一只“黑天鹅”威胁的只是少数人的生命,那么第二只“黑天鹅”影响的就是我们所有人。

虽然疫情还没有过去,但可以预料的是,最大的影响并不是死亡人数,而是对经济的伤害,对社会秩序的伤害,甚至更长远的,一系列极端应对行为对人际关系、社会伦理、社会治理造成的长久的损害。

黑天鹅事件对社会造成伤害最大的,并不是“黑天鹅本身”,而是对“黑天鹅”的恐惧,而这种恐惧,又源于我们的非理性。

书中指出的第二只黑天鹅.叫“传闻中的黑天鹅”:人们从交谈或媒体上听到的黑天鹅现象。

大部分人并没有密切接触的风险,但人们对自己亲手制造的恐慌却身临其境,虽然整天呆在家,但因为口罩紧缺,担心日后买不到,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囤积一些,造成 结果是:一边真的急需口罩的医院缺货,一边大量的口罩囤积在民众家里,等待一年后变成垃圾。

一段来历不明的视频,比真实的数据更能刺激民众对“黑天鹅”的感受,人们容易对情感产生反应,而不是事实,作者称之为“叙述谬误”。

前一种“黑天鹅”被严重低估,后一种“黑天鹅”又被高估,这完全符合人的心理特点:

人类天生喜欢把事实与情感、记忆和想像混在一起,喜欢故事性叙述、喜欢听结论、喜欢简化逻辑、喜欢夸张的表述。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你能保持理性,你周围的人也不会让你理性,政府更是如临大敌,非理性反而成了一种理性。

有人可能会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没错,这才是“黑天鹅”冲击最大的地方, 我们对第二类黑天鹅采取的夸张反应,一定程度上保证了我们的绝对安全,但也要为之付出沉重的代价。

企业要进行艰难的选择,如果不复工,订单丢失,可能企业会倒闭,如果复工,一旦发生疫情,集体隔离,同样会倒闭。很多人计算疫情的损失,结论是今年一季度的GDP为负数,不亚于一场局部战争。

我们说“生命无价”,其实,政府权衡复工时间,不就是在权衡经济损失与疫情数字孰重孰轻吗?

所以,很多国家在计算利益得失之后,索性放弃抵抗,已有不少病例的新加坡,总理也故作轻松地说“新型冠状病毒就是厉害一点的流感”,真实情况是,连新加坡这么有钱的国家,也没有那么多医疗设施去隔离相关人员。

我们不得不承认,一旦“黑天鹅”事件的连锁反应超过了临界点,每一个人都被它裹挟着往前跑,没有任何人能够控制事态的发展。

既然黑天鹅事件不可避免,所以更现实的问题是,如何降低黑天鹅事件对我们的影响?

作者提出的观点是,我们承认“黑天鹅”不可预测,但仍然可以利用“黑天鹅”的意外冲击,来达到正面的效果。

《黑天鹅》一书中提出了一个“正面黑天鹅”的概念,即一些因为意外事件而受益者。作者提出,在商业领域,像电影、出版、科学研究、风险投资等等行业,很容易出现正面黑天鹅。

2003年的非典时期,刚刚加入WTO就遭遇冲击的外贸行业危中有机,不敢来华的老外纷纷通过B2B的网站与中国客户联系,阿里巴巴成为一个标准的“正面黑天鹅”。

本次疫情,同样也有受益的行业——游戏、在线办公、在线教育。

分析机构预测:疫情将加速很多小而散的行业“产能出清”,比如教育培训,预测将有一小半的培训机构倒闭,释放出的消费需求,一小部分进入在线教育行业,使其市场份额上升一倍,但大部分都被挤向头部培训机构。这些机构在经历阵痛之后,就会迎来机遇。

问题在于,我们怎么能事先知道哪些东西在未来有“正面黑天鹅”效应呢?

重要的不是预测,重要的是提前应对。

作者提出了一个“杠铃策略”,我们虽然无法预测,但我们可以像“买保险”一样,同时在两边下注,通过巧妙的方案设计,使得不论出现何种“黑天鹅”,都能让我们的收益大于损失,这也被称为“不对称性”。

我为两个孩子的寒假报了几个培训班,结果全部被迫转入在线。但很明显,那些之前就有线上和线下业务两条线的机构,培训效果明显更好,他们不但受冲击更小,反而能从中获益。

这个从“黑天鹅事件”中获益的思想,后来在作者的另一本书《反脆弱》中有更详细的论述。

举国体制,集中精力办大事,政府主导的高效率,是我们之前一直强调的“体制优势”。

这种优势到了今天仍然存在,七天造一座医院,确实很牛。

但任何强大的东西都有其弱点,过度强调“集中决策,统一指挥”,导致信息从神经末梢传导到大脑,再由大脑发出指令让肢体做出反应的整个时间过长,导致“上面没指示,下面没动作,上面指示太原则,下面执行喊口号,上面指示太具体,下面执行一根筋”。

不光是政府,咱老百姓也喜欢整齐划一,喜欢稳定和秩序,遇事就要呼吁政府该管管了。

这种超级稳定的特点,其实是一种“脆弱性”,很我们很容易成为黑天鹅攻击的目标。

新加坡政府的应对是有争议的,却让我想到了此次疫情的另一种可能,如果这种病毒的传播性过强,如果我们无法像对待非典一样将它们赶净杀绝,很可能它会成为一种新的流感,和人类长期共存。

这并不是什么绝对不可能的事情,我们的身边充满各种可怕的病毒,学会与干不掉的“敌人”共处,也是一种“反脆弱结构”。

作者在后来的《反脆弱》一书中认为, 多样性才是应对风险的最好手段,包括波动性的无序性、不确定性、混乱、不平衡性、不可预见性……

我们的大自然在几十亿年的时间里,遇到的“黑天鹅”事件数不胜数,它应付的唯一办法是——多样性。

6500万年前的一颗小行星击中地球,统治地球上亿年的恐龙灭绝,而看似微不足道的小型哺乳动物却在恶劣环境中存活了下来,发展成了现在统治地球的庞大的哺乳纲。

同样,一个多元化,信息高度流动,所有意见都能得到充分讨论的社会,才是一个最快从“黑天鹅”事件中恢复,甚至利用“黑天鹅”事件获利的社会。

就像那位不想当英雄,却成了英雄的李医生的话: 一个健康的社会,不能只有一种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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