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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要其信,宜要注意,好勇好誉之性,内心刚强,有舍己成仁之气慨,晚景德高望众者亦有之,自得受人尊敬,好出风头,中年运浮沉未定,答案是虎,往往有不利名声的留在世间,外见宽容,女人者多有智达、贞淑,寅年生人,虎年生人初年运至,中年后暂得良好机会你好,此年生人平常好大不作小,有侠义之心,但为人慈悲心深,变化多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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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在外也不愁《我和狗狗一起活下来》:人与动物的相依为命
[美]特蕾莎·瑞恩
[摘要]我解释说我的狗被诊断患有癌症。是癌症!我说着就哭了。即使这样,他们也不可能让我的狗插队到别的罹患癌症的狗前面,我毫不意外……只要我的狗能够被治疗就可以。我要让癌症远离他。《我和狗狗一起活下来》[美]特蕾莎·瑞恩 著 北京时代华文书局41岁的瑞恩是一名律师,当她第二次遭遇了婚姻的失败后,便决意远离亲密关系。现在,生活中除了书、酒、咖啡之外,内心落寞的她并不知道,一只因无人领养即将被安乐死的小比格犬——西莫,正在等待着她的救赎。西莫的闯入让瑞恩的生活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她移居到郊区,偶尔与一个年轻英俊的作家约会。然而,不久后西莫就被诊断出癌症,只有不到一年的生命了。西莫与病魔抗争的勇气鼓舞瑞恩与它一起挑战生命、接受治疗,而瑞恩自己也出乎意料地开始准备她有生以来最大的战斗——乳腺癌。瑞恩的自嘲式的幽默是最迷人的。这部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发现爱与希望的故事,充满了所有热爱生命的人都将敬仰的、虽小却很有价值的人生教训。尽管这本书的标题已经给出了结局,但是,就像我们的人生一样,重要的总是过程。特蕾莎和西莫战胜了他们的疾病,给予彼此真挚的爱,正是这份美好,让生命变得更有意义。《出版人周刊》评论说,“这是个令人鼓舞的故事,在糟糕的境遇里发现爱与希望,这其中充满了有关生命的微小而无价的修行,任何热爱动物的人都会感同身受。”本文节选自《我和狗狗一起活下来》,作者:[美]特蕾莎·瑞恩,译者:姚瑶,出版社:北京时代华文书局,出版时间:2014年3月当男人遇上狗我是否给了狗狗这样一种信号:克里斯是暂时的,而狗狗就理所当然地认为将永远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是否是我自己在无意间为他们两个的不和谐制造了一个共犯?黎塞留和罗克西在这个房间里遗留的气味,纵然已随时间渐渐消退,却依然久久弥漫,未曾散去。他一个劲儿地嗅着,吠叫着,围着我的膝盖跳上跳下,一刻不停地折腾着自己。最终,他选择和我一起待在沙发上,依偎在我身旁,任我抚摸他的脑袋和小肚腩。他终于放松了下来。我这才发现他的皮毛有多么柔软,尤其是那对长长的耳朵。也是在这时,我第一次注意到他的右耳里,有一道两英尺长的伤疤。我用手指沿着那条疤痕抚过,看来自他出生以来就备受关注,他们阉割了他,并且植入了微型晶片,再将这耳朵上发生的一切缝合如初。黛丝缇妮告诉过我,他是在附近的镇子上游荡时被动物管理部门发现的,并且没有人到收养所来认领他。当工作人员按照记录在微芯片信息里的号码打过去时,也没有任何人接听。眼看他在宠物收养所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黛丝缇妮发现了他,并且选择了他,给了他第二次机会。她带回了他和另外的三只狗,这样他们可以一直待在她的宠物中心里直到拥有一个新的家。那是在她打电话给我的前两天发生的事情。此刻,我们共同坐在沙发上,我一直在抚摸和抓挠他,并且发现了有几个地方是他非常喜欢被抚摸到的——肚子、耳后,以及他圆圆的头顶。他很可人,也很乖顺。他那像融化了的巧克力一般的眼线,包裹着大大的眼睛,几乎要把我的心脏也一并融化了。他还很小,只有一两岁的样子。我告诉自己,我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与他共处。不会再有痛苦。不会再有心碎。即使,这陪伴并不会是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我继续抚摸着他,轻柔地、缓慢地。我的房间将不会再孤独冷清。我的“字母表人生”又回到了它的轨道上。而且,这只狗实在是太可爱太可爱了。几分钟之后,西莫把他的左前爪搭在了我的右腿上,直视着我,久久地倚靠着我,他是在宣告我是他的。“你养狗了?”在我们每晚的例行电话里,克里斯有一点儿惊讶,似乎难以置信。“是的。又一只比格犬。他实在是太太太太太可爱了,你见到他就知道了,你会爱上他的。”“好吧。嗯,我想我只是有点儿惊讶。因为你从来没有提到过这件事。”我应当和他提起吗?难道我们已经突破了某种关系层面——在我做决定的时候需要他的意见,甚至是赞同?当然不!我们当然不是这样的关系。“我想再养一只狗。我确定我提过很多次。你还记得我的“字母表人生”吗?D代表什么?就是狗!”“哦,我明白的。我只是……嗯,我只是觉得你需要再等一等而已。”等什么?“我并没有刻意要去看,是宠物收容中心给我打的电话,而且他们一说是比格犬,我就无药可救了。”他顿了顿,权衡了一下措辞说道,“我并不是一个非常爱狗之人。”不是爱狗之人?我竟然忘了这一点!我知道他是一个共和党人,但是我选择忽略不计。我也知道对我来说他太过年轻了,但我仍然坚持忽略这些。但是,我怎么能忘了他不是一个爱狗之人!我低下头去,看着蜷缩在我身旁枕头上的西莫。西莫深深地吸气又吐出,这呼吸使得他的下颚一直在动,这真是荒谬至极,他仿佛是在赞同我。不是爱狗之人?“啊哦,我不知道这样。”我说道。“它是只小狗吗?”“他是一只比格犬。”“我知道,它很小吗?”“是他,不是它。比格犬有比格犬的大小。”“这不是答案。他的体型有多大?”他不知道一只比格犬的体格?看来他确实不是个爱狗之人。这进一步证明了我们之间不可能有更进一步的发展了。“他大概有30磅重吧。哦对了,他叫西莫。”“我敢肯定你的表兄会很高兴。好消息是,我只是有点儿害怕大型犬。我想我们会相处融洽的。但愿如此。”害怕大型犬?如果我有一个院子,又是独居,我一定会养一只多伯曼犬,兴许还有一只德国牧羊犬,以及另外半打比格犬,我会把他们从宠物收养中心领回家来。我已经进入了离婚的中年女人行列,身边没有猫只有狗。而我竟然正和一个害怕大型犬的男人在约会?我的生活怎么会如此脱轨?至少,他愿意见一见西莫。我希望他们能友好相处,若是不能如愿,我也知道我会选择谁。和西莫待在一起的这个星期与以往截然不同,他让我一直兴致盎然。我空荡荡的房间也变得充满活力。我几乎都要忘记年幼的狗狗们能够多么活泼多么精彩,尤其是比格犬。我每天早晨以及下班以后都带西莫出去散步,但是他仍然在房子里不停打转,把玩具丢得到处都是,要求我一直陪在他旁边,当然我也确实是这样做的。而我所得到的奖赏,则是在西莫依偎着我时长久的拥抱。他是我养过的唯一一只如此喜欢被长久抚摸的比格犬。通常,比格犬只让你爱抚他几分钟,然后他充沛的精力就会把他引向别处了。但西莫却像热爱食物一样热爱拥抱。我知道西莫会是我的选择。我已经对他做出承诺。然而事实是,我并不想在西莫和克里斯之间做任何选择。当周五的夜晚如期而至时,我准备着西莫与男友之间的介绍。我带着西莫早晚各散了一次步,比平时散步的时间要更长一些,我希望可以借此消耗他过剩的精力。然后我点燃壁炉,冰镇了酒,并且准备了一些宵夜点心。通常,克里斯会在办公室待到八点以后,等待晚高峰过去才离开,也就是说,他会在九点到十点之间到来。我一直都很喜欢这安排。因为我可以和其他朋友一起吃饭喝酒,参加一些必要的社交活动,或者仅仅是在家里放松放松,在他抵达之前看看书。然而今晚,对他的到来我感到焦虑不安。我从没有想过克里斯可能无法与西莫安然共处。当我决定收养西莫的时候,我完全没有考虑过克里斯。当我收养西莫的时候,我根本没有思考更多。一切显而易见。在我收拾房间的时候西莫一直跟在我旁边,当我在厨房里忙活时,他尤其关注。他以最标准的狗姿坐在那里,脑袋歪向左侧,嘴巴微张,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我,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我在盘子里铺上薄脆饼干,我尽可能地选择了最完美的奶酪,并且加入了一些意大利肠片,我还准备了意式烤面包,但是当我意识到对一个浪漫的夜晚来说,大蒜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时,已经太晚了。当然,最后的成果还是很不错,我竭尽全力了。我把两盘诱人的美食端进了客厅,放在咖啡桌上。壁炉给了房间恰到好处的光线,因此我调暗了灯光。我想点上蜡烛应该会不错。于是我去了餐厅,从三支蜡烛里拿了两支,而后回头去厨房寻找火柴。就在此时,电话响了。显示的号码告诉我,克里斯就在门前了。我连忙奔过去准备给他开门,转头对西莫说,“你会喜欢他的。表现好一点儿,伙计。”然而西莫已经不在我脚边了。“西莫?”没有回音。没有他每每回应我时的动静。“西莫?到这儿来,伙计。”依旧没有回应。于是,我走到了客厅。“西莫!!”两盘食物全部打翻在地。西莫正在狼吞虎咽每块食物,完全不管分量有多大。而我每靠近他一步,他吞咽得就越快,吞下的食物就越大。上面的番茄大蒜飞溅在地毯和沙发上。仅存的一点点奶酪,从已被打翻在地破碎不堪的意大利瓷盘下面露了出来。“见鬼!西莫!”我伸手去拉他的项圈,试图把他从一片狼藉里拉出来,但他使劲地挣脱着我,并且不忘继续狼吞虎咽。我去捡拾两个摔碎的瓷盘,当我站起来准备做清理时,西莫狂奔过来,吞掉了剩下的两块奶酪。“西莫!给我停下!”我呵斥道,就好像这只小比格曾经被如此命令过以远离食物一般。于是我突然发觉,是我却忘了狗狗的基础训练这个准则。我已经有太长时间没有养过新的狗了。我决定尽可能把打翻的食物都铲起来,盛在最大的瓷盘碎片上,与此同时,我还要尽量保持自己的身体恰好挡在西莫和散落的食物之间。当我站起来时,克里斯已经自己从前门进来了。“我敲门了,不过我想你可能没听到。”他说。终于,西莫停下了他吸尘器一般对食物的执着,把注意力转向了门边的动静。在我开口打招呼之前,西莫先发出了吼叫。是一种缓缓、缓缓的吼叫,我们共处的这一周里我从未听到过。“不,西莫。一切正常。一切都很好,伙计。”我试图说得放松,让一切显得都在控制之中。克里斯向后退了几步,“他是要咬我吗?”“不是的……”我话音未落,西莫突然大声吠叫起来,目光在我与克里斯之间来回逡巡,咆哮一声高过一声,一声急过一声。克里斯僵在了门边,再下五级台阶,才是我和西莫所在的客厅。当西莫冲着克里斯狂奔而去时,我手里的意式烤面包和残余的奶酪再次砰然落地,我慌忙去拉西莫的项圈,总算在第三级台阶上将他拉住了。克里斯几乎要退到门外去了,而西莫就算被抓住了项圈,仍旧不依不饶地朝他狂叫。“抱歉,这可能不是最好的见面礼。”我提高音量,好盖过西莫狂躁的吼叫。我把西莫从楼梯上拖下来,弯下腰拉着他的项圈,一直把他拉到了他的房间里,那里有他的床和玩具,我把他放在了床上。“坐好,西莫。”我用手指着他的脸,所有的狗狗都应当明白这意思,“我生气了。”然而,除了这只比格。西莫看向了别处。他环顾周围,想寻找克里斯的痕迹,但是,他没有离开他的小床。我张开右手的手指,掌心冲外,挡在他的面前。“别动。”他往后缩了缩,一双愤怒的眼睛从我身上挪开了。“别动。”我重复了一遍,平静地表达了我的希望。“好了,克里斯。我们再试一次。来这里。”“你开玩笑的,对吗?”克里斯答道,依旧定在楼梯上没有挪动。“他不会攻击你的。他是比格犬。”“你一直这样说。但是我听到的就是狗。无论如何他是一只狗。”“好吧。”看来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我没有办法了。克里斯走进了房间,西莫再次吠叫起来,但他并没有离开他的小床,我伸出手去,他停止了叫声。当我和克里斯坐在沙发上时,西莫静悄悄地跑过来,比刚才平静了许多。他一直在嗅克里斯的裤子,对我的存在则丝毫不在意。克里斯抚摸他的脑袋,我注意到他努力想表现得很舒服,就像我被强迫去抱别人家的孩子时一样。但是,很好了,至少不再有怒吼和冲撞。至少他们两个看起来不会去撕咬对方。“他是不是很可爱?”我鼓起勇气问道。克里斯瞪大了眼睛望着我,“他对我狂叫,你听到了。”“嗯,他不认识你,你又直接进了房间,他叫是对的。”“也许吧。但是,让我认为他可爱,可能还需要点儿时间。”“好吧,现在你们好好相互认识。我去拿些酒来。”我起身去厨房,西莫则尾随我一起。“看起来他对于认识我没有那么大兴趣。有点儿粗鲁,你觉得呢?”克里斯说道。我笑了,“狗是不知礼貌为何物的。”我打开一瓶酒,倒进两个玻璃杯里。西莫那家伙失去了兴趣,离开了厨房。我递给克里斯一杯酒,挨着他在沙发上坐下来。我们碰杯,“为了又一个伟大而堕落的周末。”我说道。“没错。”我们小口喝酒、微笑,以及亲吻。我们的周末,开始了。过了几分钟,克里斯放下了他的酒杯,“我现在底气十足了。那只可恶的小东西在哪?”我环顾了一下,西莫在哪呢?他总是会和我待在同一间屋子里,除了……“西莫!”我想起了客厅里的一片狼藉,但显然已经太迟了。我从沙发上跳起来,冲向客厅。西莫正肚皮贴地,用他的鼻子和一只爪子往沙发底下扒着。没错,他就是趴在那片混在一起的意式烤面包和番茄大蒜里。“哦上帝!西莫!”我拍了拍手,“停下!”他停下了动作,坐直了身子。但是他来回转移着身体重心,一会儿前一会儿后,一会儿左一会儿右,哀求的眼神一会儿看我一会儿又望向沙发,来来回回。我在他身旁跪下来,“哦,没错,我应该帮你把它弄出来。”他用叫声回应了我,高兴地摇起尾巴,结果地毯因为他甩下来的碎番茄更加遭殃了。我忍不住了,大笑起来。他对于自己制造的任何麻烦,干的任何坏事,全都视而不见。他的眼里只有那个他要的目标。我将胳膊伸进沙发下面,摸出了法式烤面包的切片,以及残存的意式烤面包,并且还精妙地配以了狗毛调味。我把它递给了西莫。“真不敢相信,你是让我吃这些。”克里斯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呃……是的……那个……”我冲那些打碎的盘子和番茄渍摆了摆手,“我保证,我们不会吃这些的。”“最终,西莫还是不能被接纳,是不是。”“都说了,我不是爱狗之人。”他可能是有道理的,但我不愿意承认这一点。我不想蹲在我那潮湿的,被染色的地毯上,面对满地的意大利瓷盘碎片和番茄渍听他说这个。不,先生。我有自己的尊严。“我并不是从来没有接触过狗。我的父母有一只狗。但是她不会把餐桌弄得一团糟。”我有用娃娃音模仿这句“她不会把餐桌弄得一团糟”的冲动,就像是乳臭未干的孩子摆着一张令人沮丧厌烦、稚气未脱的脸,得意地说“明白了吧明白了吧”时那种声音。仿佛是为了进一步证明我被发现在做坏事一样。那么我当然,要转向我的犯罪同伙寻求支持,如果他不是在那里忙着舔舐地毯,我想他会支持我的。“好吧。这样吧,你能不能先抱着他,我来收拾这些。”我说道。“呃,不。你抱狗。我来清理残局。”哦,不错,很好。和收拾房间比起来我更擅长抱狗。他的厌狗症也不是全无好处。当地上的狼藉都被收拾干净,视线范围内再也看不到任何食物之后,西莫不再对着克里斯狂吠不止了。我们玩笑说,他恐怕以为克里斯是食物大盗,再没有任何食物处于危险之中了,他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于是,他睡了。哦,让我修正一下——西莫一直在睡觉,直到半夜克里斯起夜,在去洗手间的路上踩到了他。“嗷!嗷!嗷!嗷!嗷!嗷呜!”这可以很容易地就翻译成比格犬的语言,“讨厌!你吓死我了!”因为西莫跳上了我的床,跑到我的脑袋旁边,转向克里斯。西莫可能被吓到了,但是仍然可以毫不含糊地指认出犯人。我坐了起来,尽管这只狗刚刚跳上三英尺高的床,我还是检查了一遍他的腿是否受伤。“怎么了?”我打开了卧室的灯。克里斯赤身裸体地在过道里站着,看起来比这只狗还要焦虑和害怕。“我去洗手间的时候没看到他。这狗楼上有一张床,楼下也有一张床,有两个沙发,还有一个躺椅,但他却睡在过道中间?”“你踩到他了?”“没有。为了不踩到他我都快脸着地摔过去了。”“他很害怕。”我双臂环绕着西莫,他靠向我,但依旧盯着克里斯。“他有被害妄想症。”“一只狗有被害妄想症?”“我没有伤害他。”“我知道你没有。他会好的。”我说道,摩挲着西莫此刻曝露在外的肚皮,他往克里斯睡的那一边翻过去,背朝下。“去洗手间吧,然后回来睡觉。”当克里斯回到床边时,西莫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并且没有要给他腾出点儿地方来的样子。“帮个小忙呗?”克里斯说道,“我知道你一定觉得很搞笑。”“抱歉。不过确实很滑稽。他通常不会睡到床上来,看来他想表达些什么。”“啊,是这样吗?”他们没有对彼此建立起良好的第一印象。并且还可能会更糟,我试着告诉自己。我有些疑惑了,我是否给了狗狗这样一种信号,克里斯是暂时的,而狗狗就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将永远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是否是我自己在无意间为他们两个的不和谐制造了一个共犯?和西莫在一起的这周里,我们建立起了两个人之间的一些准则——散步、拥抱,共同分享食物(好吧,分享我的食物;他的食物全部属于他自己),而我和克里斯则继续着我们周五夜晚的传统——烈酒或者冰镇香槟、烛光、音乐。西莫一直坚持不懈地去破坏这一切,因为这不在他的秩序范围内。当克里斯到来并接触到食物时,他一直在对克里斯狂吠不止。于是小虾鸡尾酒、乳酪、薄脆饼干、草莓、披萨、酿蘑菇、油炸玉米粉饼等全都变成了西莫这个周五夜晚的主食。尽管我再也不会把盛满食物的盘子留在我不在的房间,但比格犬是非常聪明的。他很轻易地就发觉了我与克里斯之间有某些很特殊的时刻。当我们和那些开胃小菜们一起待在房间里时,西莫会坚决表现出对食物毫无兴趣的样子。一旦我们依偎在一起拥吻时,西莫也开始了他的行动,无论盘子里放着什么,他都会敏捷地席卷一空。很快我就放弃抵抗了,计划菜谱时开始考虑哪些食物是对狗有害的。尽管很多狗吃垃圾都没事,但还是会因为巧克力、澳洲坚果、葡萄、洋葱或者大蒜而中毒。当克里斯最终开始负责大部分的烹饪工作后,他总是会在周五晚上带着一大兜从杂货店买的食材过来,或者就是星期六早上再出去买上一大包。随着我隔周见面准则的失效,克里斯来得更加频繁了,终于,在西莫眼里,克里斯等于食物。他不再吼叫了,反而比我更期待克里斯的到来,每每周五的夜幕降临,他都会焦躁地踱来踱去,脸上写着“食物人还没来吗”几个大字望着我。我知道狗狗的期待并不是因为克里斯本身,但是克里斯看起来很是高兴,觉得自己赢过了狗狗。直到西莫再次给了他一个下马威。一个周六的晚上,克里斯在做饭的时候发现自己少了一样材料。“宝贝,你把酵母面包给放在什么地方了吗?”“没有,我没见过那个。”我们打开了碗橱,检查了工作台,克里斯以为是他落了袋食材在车里,于是反复检查了两遍后备箱。但一无所获。他沿着厨房工作台走到挨着餐厅的另一边。地板上有一点点面包皮和碎屑,只有一点点。曝露罪行的爪印就留在工作台下面的墙壁上。“你不会相信的。”克里斯说道。“哦,见鬼!西莫吃掉了。”“他吃了太多了。”“他怎么能吃掉整个面包!”我惊叫道。我环顾房间,没有在任何他平时活动的地方看到他的踪影,“西莫?西莫?”西莫拒绝回应。于是我去了楼上。他不在我的床上,也不在书房的摇椅上——那是他最喜欢的地方,尤其是克里斯也在的时候。我又回到我的房间,去查看放着西莫小床的角落。他在那里,看起来就像是自然记录片里,刚刚吞下了老鼠或者巨蛋的蛇一样,肚子也会变成老鼠或者巨蛋的形状。而西莫的肚子,此刻就完全是酵母面包的形状。我去揉他的肚子。已经紧绷到极限了。我有点儿担心万一他喝了水会怎样。我是否应该把水从他身边拿走。这会不会让他更难消化掉那一整个酵母面包?我敢肯定他是三秒钟搞定整个面包的。我是不是该带他去急诊室呢?克里斯要冷静得多,“他只是不太舒服,看起来并不是很痛苦。他没被噎着,所以我们等等看好了。”说罢他笑起来。“这一点儿也不好笑!”“你在开玩笑吧?你看看那只狗。”克里斯的手指过去,西莫抬起了脑袋。好吧没错,狗狗的肚子那样凸出来,确实很滑稽。所以我也笑了。或许西莫能从这次的经历上明白除了酵母面包很美味之外的一些东西。在没有食物窃取者的情况下,我们吃完了晚饭,然后去了楼上的浴室。浴缸时间已经成为了我们的例行公事。从这一刻起,属于我们彼此的周末正式开始了。在这里,我们变成了缓慢的、生涩的探索者,或许这是超越了单纯性爱的好时光。或许,只是或许。我们都很期待这浴缸时间,可以抽烟、喝酒,相谈甚欢。西莫讨厌它。西莫讨厌任何不包括他在内的事物。他会非常频繁地探头进来,朝浴缸奔来,一阵吠叫而后跑开。如果我们是在浴缸里享用周五夜晚的点心与香槟,西莫会把他的两只前爪搭在浴缸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们。如果他的快速摇尾没能让他马上获得分享食物的资格,他一定会叫,大声地叫。一切浪漫都随之荡然无存。在这个他窃取完食物的夜晚,他被排除在了浴缸时光之外。因为酵母面包,他睡了,用平稳的呼吸给了我们难得的喘息。我们很快就浸泡在了热水里,环绕着浴液、蒸汽,以及烛光。30分钟的放松后,我听到了一些动静。墙的另一边有抓挠的声响。老鼠?“你听到了吗?”克里斯听了听,“没错,像是打洞的声音。好像是从墙里面发出来的。”“你觉得是老鼠吗?”我们再听的时候,噪音变大了。变得更加挑衅。并且速度加快了。我跳出了浴缸,抓起一条浴巾。在将这个巨大的浴缸安装进浴室时,这栋房子的前业主去掉了其中一间卧室里的衣柜,把那个空间并入了浴室。而备用卧室则被做成了嵌入式衣柜。哦,我并不是在抱怨。我跑进了最近的一个卧室,那声音听起来是从这里发出的。我把灯打开,然后赫然看见一条属于比格的后腿在空中蹬来蹬去。他正头朝下,埋首在我的一对鞋子里。越挖越深,越挖越快,西莫嘴里叼着战利品转向了我。令人意外的是,他直接略过了我朝卧室走去。“抓住他!”我朝克里斯喊道,他也从浴缸里出来了,只是还没裹上浴巾。在过道里克里斯问我,“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希望他不是抓到了一只老鼠。”我们来到卧室的门边,打开了灯。西莫蜷缩在他的床里,抱着一半酵母面包,而另外一半依旧在他的肚子里凸出着。很显然他有工作必须完成。当我们朝他走过去时,他把面包护在身子下面,似乎打算一口全吞下去。克里斯飞快地朝他奔去。西莫一面叫起来一面把面包塞进嘴里。放弃吧,食物人,这是我的。克里斯把西莫逼到角落,伸手去抢那块面包。这样一来,西莫把面包咬得更紧了。克里斯停下了他不断趋近的动作,回过头无奈地看向我。哦,对了。不是爱狗之人。他赤身裸体,而狗在叫。我理解这种恐惧。他能去这样接近狗,我已经很吃惊了。克里斯又转向了西莫,平静而肯定地说道,“不可以,西莫。”随着西莫安静下来,我也屏住呼吸,带着一种和西莫没有什么不同的惊慌和尊敬。克里斯再次向狗靠近过去,并且俯下了身。奇迹发生了,他竟然从一只认真护食的比格犬嘴里拿走了剩下的四分之一块酵母面包。西莫没有咆哮,没有吼叫,也没有去咬克里斯,而且,他现在胀着肚子也没法追逐任何人。“哇,我太感动了!你恐怕已经是爱狗之人了。”我说道。“我不太肯定那到底是不是一条狗。他更像是一个独裁者。”“啊……但是你看他多可爱啊。”西莫趴在他的棉被上,摇着尾巴抬起头来看着我们,深深的棕色眼睛仿佛在表达着他已经原谅我们的过失了。“问题就在这里——他如恶魔一般可爱。这可能就是要发动政变的前兆。”翌日早上,西莫像往常一样,在对食物的渴望中醒过来。虽然如此,我们还是缩减了他的食物供应量,并且,是克里斯在他看起来礼貌且冷静地坐在那里时,才施舍给他那一点儿粗磨口粮,我简直看得目瞪口呆。在这个房子里面,又有了新的规则,而我们全都在学习。我们正在努力成为一个三口之家。再次光顾医院在过去的几年里,我曾因我年老而生病的狗狗们在这里流连了太多太多时间。我原以为,至少要再过多几年,我才会再回到这个房间里来。初秋时节,我搬进了属于自己的房子。就是在我租住的地方,我买下了现在的房子。因为这栋房子被改造,升级了不少,我从没想过它可以变成现在翻新后的样子。枫木地板,镀镍橱柜,现代化的照明凸显着设计感,有内置酒吧和葡萄酒冰箱,整个房间的体系非常完好。这里没有巨大的浴缸,但是后院有个热水浴缸,从那里可以看见城市瑰丽的景色。在我决定收购它之前,克里斯视它为“狡猾而优雅的美洲豹巢穴”,从那以后,我们就这么来称呼这房子了。对我来说它恰到好处。我连同家具一起完整买下了它。而我要再给它添加进来的,只有我的书,我的艺术,当然,还有我的狗。搬家那天显然是存在于我人生中的最混乱的代表日之一。不仅仅我的父母都来帮忙了,连我的前夫也同样伸出援手,因为我把之前属于我们共同拥有的而我已不再需要的家具还给了他。我妈妈几乎一整天都在控制着西莫(这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活计),同时也避免见到我父亲(这比较轻松,因为爸爸也同样在避免和她正面接触)。而我的前夫也在尽量避免和克里斯照面,他一直在帮我打扫已经打扫得很干净的新家,而克里斯则在我原来租住的房子里把书给打包塞进我哥哥的卡车里。我的一个继父露面时间比较久,他挑拣了一些我和我前夫都不再需要的家具带走,作为交换他帮忙挪了几个箱子,然后就消失不见了。我的继母带着午餐到来。而我父亲的一些朋友则因为真的太年老体弱所以就没来凑热闹了。而这一切,都让我觉得幸福满溢。直到我来到楼上,看到我父亲的一个朋友搬走了弹簧床垫和床上用品,我曾经租住的这个地方终于变得空荡荡了。就在此时,克里斯出现在我身后。当我走进房间时我停住了脚步,震惊并且羞愧,“他们看到它了对吗?”我说道。“床下面那些亮闪闪的紫色避孕套套装吗?不,他们不可能看到的。”克里斯说着并且笑起来。可我不这么认为,“太丢人了。”“至少,他们知道我们是安全性爱。”“没错这就是他们所能想到的。”“不过也有可能更糟糕。可能是你的前夫帮你爸爸一起挪的床垫。”克里斯比我更善于捕捉生活中的细枝末节。当所有人离开之后,只有我和克里斯独处在这“狡猾而优雅的美洲豹巢穴”里,像孩子似的咧嘴笑着。我们当然跳进了浴缸去庆祝和放松我们疲惫的肌肉。不过我们的新地方对西莫来说却是个巨大的打击。由于后院是小狼经常光顾的山腹开放地,所以西莫不再被允许进入后院了。但幸运的是,他可以通过前任房主为狗狗进出安装的小门自由地穿梭于前院了,那个小门的尺寸对他来说正合适。前院里有栅栏同街道隔开,这样既可以保障西莫的安全,又可以让他第一个去迎接客人的到来。他一刻也不犹豫地开始通过自己专用的通道兴奋地来回于房间和院子间,有时候,当我们用立体声电视看电影时,他会跳上院子里的贵妃躺椅,伸着脑袋透过落地窗打量我们。这地方适合我们三个,而我们也很快就习惯了这里。由于克里斯的工作转成了承包制,他在我这里的时候也越来越多。我会在工作日的晚上去打开那些箱子,不疾不徐,而把周末都留给克里斯。我的人生就在这里停泊下来了,没有必要为任何事情再步履匆忙了。有时候,仅仅是打开并归置好一箱书就会用掉好几天时间。那时候,西莫已经两岁了。而他看起来仍然像只小幼崽。每当我结束工作回来时,他都会冲上前迎接我,对我叫,跳来跳去,兴奋不已,围着我打转,每天早上我离开家时他也会如此。西莫也是这样对待克里斯的——在他到来时又跳又叫,索取拥抱和爱抚。我们的新家里恐怕只有一个地方对西莫来说不够好。一个晚上,我和克里斯横躺在沙发上,贴着壁炉边看书,西莫突然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咆哮。是一种在他第一次见到克里斯时都没有过的咆哮。西莫就站在客厅中间,背对我们,面对着饭厅。“怎么了,伙计?”他把脑袋偏向左边,脚步也向左挪了挪,再次低吼起来。“你看到什么了?”我站了起来,但是我看不到饭厅里有任何东西。西莫又往右边挪了挪,弓起后背,吼叫声变大了。“可能那有老鼠吧?”克里斯说道。“呃……你能过去看看吗?”克里斯站起来,而西莫开始狂吠。但是当克里斯走进饭厅后,西莫安静下来。“我没看到任何东西。”他回来看了看西莫,弯下腰去抚摸他。西莫离开了克里斯的掌控,打量了一下他,然后回到了饭厅去。“嗷嗷嗷嗷嗷嗷嗷!”“好吧,确实有东西。”我走到了西莫身边,蹲了下来,好让自己的视野能和他匹配。于是我看见了西莫看到的东西。随着西莫缓慢地朝左移动着,又返回右边去,反反复复,脖子伸长眼睛张大,我笑了起来。“他是看到了镜子里面的自己。”“你在开玩笑吗?”克里斯也笑起来。他也和我一样在西莫身后蹲下来,于是一眼便能发现西莫正在盯着饭厅里的镜面墙。“那个英俊的陌生人是谁?西莫。”克里斯逗他,“那是谁呀?”西莫对着镜中的自己狂吠不止,我和克里斯也跟着狂笑不止。“他不能接受那个帅气的陌生人。”我说道。于是在接下来的半小时中,西莫一直在鼓起勇气去接近那个陌生人。当他终于做到了,把他的鼻子贴在镜子上时,他一定是发现这个陌生人没有散发出任何味道,于是认定了他是无害的。他就这么走开了,然后再也没有靠近过那面镜子,也没再对着它吼叫过。11月初的时候,西莫的美容师南希来给他做定期体检。他一点儿也不在乎自己的爪子被抬起来,因为他很喜欢南希,并且他的注意力全都在洗澡这件事情上——给他洗澡真的是件很困难的事情。我把项圈交给了南希,然后回到了屋里去。半个小时之后,南希和西莫一起站在了门前。“我想给你看点儿东西。”她说道。我打开了门,西莫冲了进来,带着新鲜的芳香,看起来非常活泼,南希蹲了下来,把西莫转过去,这样我就能看到他的臀部了。“你能看到他右边肛门处的肿块吗?”不是我平时会去看的地方,但是我还是看了。我看到了一个像被蚊子叮咬出包包那么大的肿块,“是的我看到了。看起来像是被虫子咬的吧?”“没错,是的。但是我上次来给他做检查的时候那个肿块就在那儿,到现在也没有消失。”啊。“所以已经有十个星期了?所以应该不是被咬的?”“是的,我想应该是别的什么东西。”她解开了西莫的皮带,放开了他。西莫嚎叫着向屋子里冲去,穿过他的专用门,不见了。“比如说?”“我不知道这会是什么。但是狗狗身上出现不寻常的肿块,应当和人一样去做检查。”南希答道。她站了起来,把我付给她的40美金装进了钱包里,“我会带他做检查。”于是第二天,我带西莫去做了检查。戴维斯医生抱起西莫,把他固定在金属检测台上。西莫把脑袋转向我,睁着那双属于比格犬的棕色大眼睛看着我。这是真的吗?你真的打算让他这么折磨我?他挪动着自己的身子让自己离医生远一点儿。我又把他安置归位。他坐好了,我又发出命令让他重新站起来。他转过身子看着我,天真的眼神依旧望着我,你是认真的吗?“应该没什么事儿,”戴维斯医生说,“我知道你很担心,这段时间你经历了太多由狗狗带来的伤痛,但是我真的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我会进一步检查,做个活检来确保安全。”“活检?你觉得这是癌症?”说不出为什么,“活检”对我来说等于“癌症”。难道活检还有可能是为了寻找其他病因吗?“不,别着急。我不这么认为。他很年轻而且很强健,可能就是个良性的小瘤而已。但是我希望确保万无一失。”于是我预约了最快的一场手术,来去掉这只比格犬肛门上的那个小瘤。巧合的是,最快的一场手术就是在我和克里斯去卡波圣卢卡斯的前一天。我们是被我的客户邀请去做客的。虽然我还没有想好要怎么样去称呼克里斯(“男朋友”显得太装嫩,“爱人”则太私密),但是我已经习惯了我们的伴侣关系,并且能够与客户分享,所以我接受了这个慷慨的提议。但是由于西莫现在需要动手术,所以我在考虑取消这次的行程。“别傻了。走吧。享受一下好时光。他是这么年轻这么健康的狗狗,我实在怀疑那会是任何值得担心的东西。你可以把他留在我这里。”戴维斯医生建议。“你确定吗?”“当然。”于是我也给克里斯打了电话,征求他的意见。“如果他能和戴维斯医生待在一起的话,我想肯定会比他待在家里能得到更好的照顾。不是吗?”“好吧,也许。但是他一定不会觉得舒服。”“总共才四天。只是比他住院的时间多出了两天而已。”“确实如此。我知道他们会照顾好他的。”手术之后,西莫需要被禁锢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穿上那种大大的、塑料质地的病号服,以免他触碰自己的手术伤口。因此把他留给戴维斯医生会更容易确保这些,我知道的。戴维斯医生和他的职员们可以很好地对那双可怜兮兮的比格犬的眼睛免疫。他会在他们的管理下更快地愈合。而且只有四天罢了,我不断对自己重复。随后我和克里斯去了卡波圣卢卡斯,我们在海滩上的木屋里度过了四天悠闲的日子。薯条、鳄梨沙拉酱、玛格丽特鸡尾酒,所有我们想要的都被准备妥当,在小木屋里触手可得,这些也都缓解了我的焦虑。戴维斯给我发了邮件,说西莫的手术很顺利,于是我才放松下来投入进我的假期去。我读了两本书,并且又买了十本书,不再去过多地担心西莫。我们是在周六晚上回去的,很快乐也很轻松。周一我一结束工作就立刻去接西莫了。我来到前台,露出了笑容。“我来接西莫。很显然,他感觉不错。我觉得我一下车就能听见他的叫声了。”“在你离开之前,医生想见见你。”接待员的声音温柔而友好,她稍微歪了歪脑袋,微微眯起眼睛,微微地。于是我开始担心,西莫手术后的愈合是不是不够好,或者是他在这里表现得不够好,因为表现不好是他的常态。我宁愿是这样——只是对他举止的抱怨,而没有什么医疗问题。但我清楚,不会是因为他表现得不够好。我很清楚,因为我曾经就在这里经历过同样的事情。“医生想见见你。”就像是“我们有必要谈一谈”一样,一定是某种不好的预兆。刚刚同克里斯一起享受完在墨西哥海滩上的四天轻松假期,我还没有准备好面对之后的情形。我尾随接待员进入了诊疗室,她把我一个人留在那里,我坐下来,一直盯着检查台,好让自己不要去看满墙的萌宠照片,那些照片大概是为了给人以鼓励,可是实际作用却恰恰相反。我紧紧盯住油毡地板,不仅仅是不想看到那些照片,连图标、罐子、药瓶,甚至是医用棉球我都不愿意看到。尤其是不愿意看到那个金属诊疗台。在过去的几年里,我曾因我年老而生病的狗狗们在这里流连了太多太多时间。我们曾经在那个金属台面上铺上毯子,黎塞留躺在那里,当结束他生命的注射剂缓缓推进他的身体时,我抱着他、抚摸他。我原以为,至少要再过多几年,我才会再回到这个房间里来。他们先把西莫抱进了房间。戴维斯医生则紧随其后。一直以来,戴维斯医生都是我所饲养的狗狗的兽医,无论是之前的四只比格犬,还是那两只德国牧羊犬,甚至是第一次结婚时的那只红色小甜心杜贝尔曼犬。当黎塞留需要被安乐死时,他就在我身边,罗克西的心脏病也一直是他在治疗。一年之前,在我刚刚收养西莫的时候,他就给西莫做过初步的健康检查。在过去的15年里,戴维斯医生也和我一样,一直是宠物收养中心的董事会成员。对于我的小动物们来说,他是我完全信任的那个人——他是个对动物和人类都极富同情心的人。他的声音甚至比接待员的声音更温和、更友好、更有耐心。“我很抱歉。”他摇了摇头,走近我身边,“活检结果出来了,是癌症。是一种被称为肥大细胞肿瘤的癌症。很抱歉。我们真的不希望是这个结果。”不,我们确实不希望。我一下子跌坐在地板上。而西莫则立刻爬上我的膝盖,嗅着我的脸庞。在戴维斯医生向我解释这又一种袭击了我的狗狗的疾病时,我抱着他,抚摸他。他告诉我的话我并没有听进去太多。我抚摸着西莫,捧住他的小脸对着自己,使劲眨了眨眼睛,忍住泪水。我想回到我安全的车里去,回到家里去,这样我就可以躲开所有人一个人去崩溃。戴维斯医生递给我一些纸张——转诊单、治疗方案,或者是账单。我胡乱把它们塞进了我的钱包。我抓住西莫的皮带,离开了诊疗室。西莫跟在我身后,仿佛在高昂地喊着:我们要回家了!是回家的时间了!带我回家,妈妈!我们回家吧!我最喜欢回家了!家是最好的!还有,要喂我!哦上帝,快喂我!饿死了!来吧妈妈,我们现在就回家!车在这儿呢!我们要回家了!我最爱家了!好吃的都在家里!嗷嗷嗷嗷嗷嗷嗷!开车回家的路上,我用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在钱包里摸索着。眼泪从脸上落下来,我一遍又一遍把它们擦掉,可是泪如泉涌,我最终放弃了。等红灯的时候,我努力让自己能够深呼吸。我转身去看后座上的西莫,他待在板条箱里,我伸手去抚摸他,不顾信号灯的变化,直到跟在我后面的司机开始鸣笛催促。我在脑海中默默破口大骂:“去你妈的!除了你要去的地方你他妈的什么也不关心!去你妈的!我的狗得了癌症!”我猛地用手砸落在方向盘上。而我们一回到家,西莫就马上开始了他孜孜不倦的艰难作业,那就是用牙齿去扯自己的缝合线。难道这就是我人生的固定模式了吗?我看着他,感觉太糟糕,我觉得我没有办法去指责他。我没有办法对他说“不可以”,也没有办法提高自己的声音。相反的,我轻声细语地去和他解释,告诉他如果他继续去咬缝合线的话,我就只能把那个笨拙而不舒服的塑料套子套回他的脑袋上去了。不太成功,但是我持续地解释,眼泪也不断地掉着,我已经准备好了小狗尿布,可以防止他去触碰自己的手术伤口,虽然我们谁都不想这么做。他停止了对缝合线的撕扯,并且抬起头来,充满期望地望着我。我真的很想抱着他,埋首在他顺滑柔软的皮毛里,为我们两个人大哭一场。他只不过是想吃晚饭,想咬几个吱吱作响的玩具,想舔一舔自己的伤口而已。于是,克里斯不得不在电话里忍受我的哭泣、我的鼻音、我的咆哮。我想我至少在带着爱尔兰口音的“他妈的”后面,说了有一打的“不公平”这个词。那个晚上,我试图让西莫在我的床上和我一起睡觉。但是他不愿意。他更喜欢属于自己的舒服的小床和玩具。他睡得很踏实,鼾声大作。我知道,这是因为我整晚都醒着在倾听。一直到第二天的正常上班时间,我才能够给兽医肿瘤外科打电话。我在早上八点多的时候打电话过去,但是他们九点才开门。于是我在九点准时打过去,留下了语音记录。工作中间我又再次打过去,一遍又一遍,直到有人接听了电话。那个人告诉我,最近的一次预约也要在六周之后了。六周!那个时候我的狗狗可能已经死了。我解释说我的狗被诊断患有癌症。是癌症!我说着就哭了。即使这样,他们也不可能让我的狗插队到别的罹患癌症的狗前面,我毫不意外。但是她告诉我,他们的洛杉矶办公室那边的等待人数可能会少一些。那间办公室距我有60英里,但是离克里斯只有10英里。于是我打了过去,最近的预约在两周之后。我做了预约。我可以开60英里,我可以开100英里、300英里。只要我的狗能够被治疗就可以。我要让癌症远离他。在我们需要去见下一个兽医来讨论是否需要再一次手术之前,西莫还需要两周的时间从他的第一次手术中恢复过来。而我,也需要再多两周的时间让自己相信,我可爱而充满朝气的小比格犬得了癌症。周五的晚上我尽快结束了工作。整个一天我都心神不宁,什么也做不了。我能思考的全部就是癌症。这个名词像沉重的石块压在我的脑海中。我的小狗得了癌症。我要让他离开家,接受药物治疗,带着防止他舔舐伤口而特制的防护项圈,而上次手术的缝合线依然还在他身体上。我匆匆忙忙回到家,飞快地把车停到车库,跳下来,穿过院子冲向前门。突然间,我身后传来了一阵叫喊声。不是比格犬的声音,是大喊大叫,我不禁转过身张望。“特蕾莎!你的狗叫了一整天!一整天!快要把人弄疯了!你怎么能这样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太荒谬了!他一直在叫,整天都叫。我受不了啦。完全!忍!受!不!了!啦!再也受不了啦!再也!”是我的邻居,她正穿过街道往这边来。她是个金发碧眼的老太太,七十多岁,我只在院门前见过她一次。看起来,我的狗真的让她快疯了。我想我能看到从她嘴里喷出的白沫。西莫瞬间出现在了我的脚边。而且,还在吠叫。哦我的上帝,妈妈!你到哪里去了!这儿太可怕了!我好想你!快进来!现在马上进来!还有,喂我吃饭!哦天啊我要吃饭!还有抚摸我!没错没错没错,快抚摸我!现在现在现在现在现在!现在必须拥抱我!快快快快快快快!当我忍住眼泪,哽咽着向愤怒的邻居解释时,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不要太过激动,“我很抱歉。他正处在手术恢复期,而且我刚刚知道他得了癌症。我知道他现在一定很不好受。”但是我知道,西莫并不知道自己的诊断结果,所以和平常相比,他的表现的确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太遗憾了,但是这不是最近才开始的。他一直一直都在叫。每天。从早到晚。无时无刻。我真的有点儿受不了了。真的。”我不再哭了,而是有点儿不知所措。他一天到晚都在叫?怎么可能?亲爱的邻居,你太夸张了吧。“很抱歉,我并不知道是这样。之前我们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而且克里斯白天常常是在家里陪着他的,所以我真的不太明白,他怎么会每天都这样一直叫个不停呢?”“哦,克里斯出去的时候比你认为的要多得多。”她说道,眉毛意味深长地挑起来。好样的!我的狗得了癌症,而我的男朋友则在城里围着姑娘们打转。好吧,也许这就是为什么西莫会这样嚎叫了。“我会看看我能做什么的。”我说道。我转身,穿过院子来到门前。我看了一眼西莫的专用门,发现了问题在哪里。西莫的防护项圈在院子里,就在他的小门前,很显然是西莫戴着那个被卡在门里时弄掉下来的。那个开口并不足够让防护项圈顺利通过。在他彻底让自己脱离那个项圈获得自由之前,他一定一直在叫。我想我应该去邻居那里把情况解释清楚,但我还是让自己把注意力放在了狗狗和他的手术伤口上。看来他是需要一个狗狗尿布了。虽然作为备选计划,这并不是那么完美。比格犬不是那种喜欢被束缚被限制的狗——或者说是能够忍受尿布的那种狗。比格犬是非常聪明狡猾的狗,对于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通常是食物)有着超强的行动力。比格犬真的是非常非常聪明的。所以丝毫不用怀疑,尿布根本就不适合比格犬。而且更糟糕的问题是——我买错号了。当我把尿布给他穿上时,发现我只能将其中一边合上。而另一边则咧着口,有胶带的部分拍来拍去,凸出来,简直就是引诱西莫去咬去舔去把它拽下来丢在客厅中间,丢在厨房,或者丢在我的盘子里。在尝试了几次都不行之后,只能让他继续使用那个防护项圈。但是我真的不能再冒让他卡在小门里的风险了。所以接下来的几天我都在家里办公。于是我就一面为牵涉到遗产继承的家庭起草委托书,一面喊着“西莫!不可以!”“西莫停下!”,轮流交替。而西莫则是一会儿抓挠拍打他的防护项圈(有时攻击对象也是他自己的脑袋),一会儿趴在我的脚边,抬起头来睁着可怜兮兮的眼睛望着我,乞求一点点恩赐,哪怕只是一小块油炸圈饼。我的决心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而一点一滴减弱。克里斯在周中的时候过来并且带走了一些克里斯的看护用品,我想他知道我需要尽可能多地在近旁照顾西莫。终于,伤口愈合了,而我也可以离开家门了。我可以回到我的办公室,可以去买菜,可以回归到人类社会了。西莫也可以毫无阻碍地使用他的专用通道了,可以很舒服地坐着,可以恢复他对这个家的主权了。我们成功地战胜了手术,但是,还有更艰巨的任务在兽医癌症中心等着我们。这实在太过艰难了,因此我找不到任何事情能与之类比。我知道他至少还要经历一次手术,或者说,我希望他能够。我希望他们能把癌细胞彻底切除。我发现我自己正盯着这只狗——这只健康、亢奋、快乐的狗狗——无法相信他怎么会得癌症。在摆脱防护项圈之后,他看起来真的很好。他又回到了他的常态里去,不用再忍受任何屈辱的束缚,而他身边的人,却变得常常哭泣、咒骂神明,更紧地将他抱在怀里。然而,令我丢脸的事情仍然在继续。就在我要带西莫去洛杉矶看专家的前几天,一张匿名纸条被悄悄塞进了我的信箱。亲爱的邻居:今天晚上你的狗一直在喘息,在嚎叫,好几个小时,而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的问题是:你们这些人是怎么了,连自己的狗都照顾不好吗?为什么你的狗整晚整晚地叫而你却一点儿也没有注意到?太羞耻了!为了你的狗无穷尽的痛苦,和你的邻居们所要忍受的无穷尽的嚎叫。没错,在诊断结果出来之后我确实快要疯了,但是作为一个合格的人,我不认为自己应当被质疑。而且,我的西莫从来没有在深夜独处不被关心。更有可能的是,这只狗根本就是在外面,通过他的专用通道来去自如,来远离我这个把他看管得紧紧的、过分溺爱、总是哭泣的主人。我到底是怎么了?我的狗又怎么了?好吧,癌症就是问题所在,人!癌症!可是要如何对那些邻居们去解释这些呢?他们很可能根本就不喜欢狗。难道西莫真的整天都在叫吗?我和克里斯都怀疑这封信很有可能就是那天在院子门口拦住我的那个邻居一怒之下投进来的。所以这只狗真的影响到所有邻居了吗?还是他其实仅仅只是对邮差叫了两声,又或者是对园丁或什么路过的人,而这位邻居根本就是对狗狗没有丝毫耐心呢?我知道西莫在我离开之后会叫,但是看起来他应该是在几分钟之后就会安静下来才对。我回来的时候他也会叫,但是应该是那种非常兴奋的欢迎式的叫声。至少我从来没有发现过他会在这其中的时间里一直嚎叫不止。这是有可能的吗?这是不是在手术之后才开始的事情,是因为他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当我还住在租住的房子里时,邻居们从来没有提到过关于他一直不停地叫的问题。不过,这一切仍然是有迹象的。西莫非常容易焦虑,这我是知道的。他不喜欢被单独留下。我的离开和回来,他的早饭和晚餐,以及其他种种与他有关的事情,他都会积极地表达。虽然我并不喜欢我的邻居处理投诉的方式,但是无论如何,我都不能置之不理。(本文为腾讯文化独家签约的合作方内容,未经允许不得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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