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条鱼我想死了活着好累八条,失踪一条,活着两条,有什么讲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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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鱼传奇故事(短篇小说)
发布时间: 13年05月16日 07:27:12 点击率:577
来源: 勤得利 作者: 曲洪智
在黑龙江下游,有一个江心岛,东西长约三公里,南北宽约一公里,岛上杨柳茂密,泡泽连片,有三条由内河灌入的江汊伸入岛内,因此得名三汊岛。
  三汊岛的内河叫三汊河,水深数丈,像一条弯弓怀抱江岛,为岛岸甩下一片金色的沙滩。三汊河临陆地江岸,是一码刀切似的陡塄,由于涨水塌方,陆岸上的杨柳倒伏江中,成为鱼们藏身歇息的巢穴,也使流水哗哗有声。
  三汊河水域,有急流有静水,有深订有浅滩,有河汊有泡泽,自是各种鱼类喜居之地。而居此最多者为怀头鱼,故渔人称之为&怀头窝子&。
  怀头为肉食性鱼类,体重可达百斤以上。当地渔人说,怀头鱼通人性,能成精。
  三汊河内怀头鱼群之王是老土。群体又按岛上三条江汊分为三个支群。长须这条怀头鱼,就是支群首领,并授王位继承权。可一鱼之下万鱼之上的长须,在同人类的较量中,他只能面对苍凉的命运&&一
长须静静地卧在红点窝里一动不动。他深陷的双目昏暗无光,双颌机械地翕动着,鳃耙一张一合,吐出的水流使上颌一对超过头长的触须,不住地抖动。超长的美须,是他的特征,因此使他得名,他当然以此为荣。红点曾打趣地说过:你这对触须真漂亮,就是冲着它我才喜欢你的。他听后得意忘形,摇头摆尾,那对长须就像两条长鞭,上下飞舞,逗得红点咯咯疯笑,说你都老了怎么还像个孩子?
  长须曾试图像当年那样英武,再舞动舞动他的美须。但那是徒劳的,他已无力摆动首尾,若不是水流冲动,那对长须也只是一对僵须,不会听从他的指令。这不是因为他已老迈,而是因为&老东西&锁住了他的阔嘴,使他无法进食。现在,他浑身已刮不下四两肉来,只是一张褐色的鱼皮披在一条近两米长的骨架上。虽然他那庞大的头颅,修长的身架,仍然刻印着他曾是一条无懈可击的威武雄性,可时至今日,岁月的无情,已将他雕琢成一具只会喘气的木乃伊。
  一条鳊花鱼,孤独地在红点的窝前游动,虽然声音极轻,但长须还是捕捉到信息,双目立刻发出两道亮光,像两支利箭射向鳊花鱼。自从鱼群迁徙后,这里很少发现这样的美味了,长须胃内情不自禁地泛起一股馋涎,使他想起了与红点分食鳊花的情趣。
  长须与红点相好以后,红点常常搞出一些富有情趣的小把戏。一次,暮色初降,红点闯入长须为首领的二道汊,神秘兮兮地将他约走。虽然交尾期已过,可他们的爱意不减,几乎天天私自相见。长须随红点来到一隐蔽处,红点喜盈盈地靠在长须身旁,让他猜测约他的目的。长须便用尾鳍轻抚红点光滑的身体,故意做出交尾的动作。红点用尾一推,去你的,就知道交尾。长须弯过头来,用他那对长须舞弄着红点的触须,使红点显出无限陶醉的样子。
  红点离开长须的亲昵,游到浅滩处,甩尾一扫,沙土里一条埋藏的鳊花鱼便浮了起来。看红点那不无卖弄的样子,分明表示:看,我逮到一条多么好的鱼呀!红点游回来,用尾轻拍着长须:快点吧,快点吧!我请你分享美味。他们游过去,长须含住鱼尾,红点咬住鱼头,他们撕扯着,撕扯着。虽然一条鳊花鱼很快吞入肚腹,可他们两个的嘴还紧紧贴在一起。
  可现在,尽管他饥肠辘辘,长须并没有跃起身来扑向鳊花,他知道,那是毫无意义的,这样的捕捉,他已进行了几次,结果都是一样,他无法将猎物吞入腹内。长须眼睁睁看着鳊花鱼把身一闪,消失在一棵倒伏的青杨后,才无可奈何地收回目光,把松松垮垮的肚皮,紧贴在江底,扁尾弯向头部,忍着饥饿的煎熬,昏然入睡。
  长须听到了呼唤声,虽然那呼唤来自远方,好像隔着一条江河,但他还是分辨出,那是老妻胖胖的声音:
  你快醒醒,看我把谁给你带来了?
  长须惊喜地看到,红点、美目、花斑都在自己的眼前。她们个个大腹便便,想必是给自己喂食来了。果然,听到红点带着哭腔的声音: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快张开嘴来,再不进食你会死的。长须泪流满面,听话地把嘴张开。可是,那本是阔大的嘴巴,只能张开不到一指宽的窄缝,一根铁丝穿透长须的上下颌,扭成的铁环虽已锈迹斑斑,却仍然很牢固。
  红点抢先喂食,她温柔地把嘴对准那条窄缝,肚腹一收,于是一股鲜香的肉酱,由红点的腹内喷出,随着水流淌进长须的腹内。好香啊!长须不禁发出赞叹。胖胖、美目、花斑她们,也如法泡制。长须觉得,肚皮都要撑破了。
  他无声地喊着:,饱啦饱啦!可那肉酱还是源源不断地淌进。
  吱呀---吱呀---
  突然传来了船桨声,长须把卷起的扁尾一伸,眼前的女性们刹那间骤然离去。
  红点胖胖,你们不要走!
  长须还要继续喊叫,可他发现,自己贴在脊梁的肚皮,并没有撑起来,方知刚才只是个幻梦。
  吱呀---吱呀---
  划奖声逐渐远去。
  长须想:肯定是&老东西&回来了。不知为什么,想到&老东西&终于回来了,他心里竟有一阵惊喜。
  看看他,看看这个双手沾满鱼血迫使自己离群索居的人。
  长须吃力地摆动胸鳍和臀鳍,使身体慢慢移出鱼巢,于是,随着体内鱼鳔的膨胀,长须浮出了水面。
  嗬,太阳真好。天气无风。三汊河上空无一人。平静的河面上有层层涟漪在逐渐平息,留下了船行过后的痕迹。
  长须看到了!岛上&老东西&已拴好了他那只木壳船,王佝偻着腰脚步踉跄地向渔棚走去。
  长须冷笑了,我完了,你也真老了,这里就我俩是伴了,有机会让我们再作一次较量吧!
  好像&老东西&察觉了长须的心思,临进渔棚猛地回头,向长须所处的水域望了一眼。呵,那是多么阴毒的目光啊!长须心里一沉,立刻预感到他和&老东西&之间,将有一场残酷地较量。
  像真的经过了一场厮杀,江水泛起一片红色。长须猛然抬头,西天残阳如血。
  鱼群是在夏初临近交尾期迁徙的。新上任的鱼王三疤拉,力排众议,在一个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的夜晚,带领只剩下不足百尾的鱼群,向下游进发。
  听到鱼王老土被&老东西&捕杀的消息后,长须就想到,他的厄运到了,三疤拉不会容下他。可红点并没有看透这一层,处理完老土的后事,她就溜进长须的窝里,一副翻身农奴得解放的样子。长须深深地吐口气,哀怨地瞅着她。红点那修长的身材,裹着淡黄的皮肤,肌肉饱满富有弹性,使浑身泛出熠熠光彩如早春阳光般和煦。特别是她两眼间那块鲜红的印记,更是让你看一眼就神迷。有一次,长须痴痴地盯着那块印记,说你这光彩四射的红点很性感,它是招惹雄性的旗帜。不想,红点黯然神伤,说你还逗趣哪!你知道吗?这颗红点差点要了我的命!那渔人的砍钩毫不留情地砍透了我的脑骨!长须打一个冷战,说我的天哪!怎么人类都这样凶狠!
  长须觉得,红点的迷人之处更在于她的性格,她活泼开朗,胸无城府,尽管你有千愁百结,在她那妙语连珠引发的笑声里,都会化作甜蜜多趣,不再愁肠。无怪原来对她很反感的美目,后来都成为她的好朋友。面对红点,长须不得不承认,尽管红点曾深深地伤害过他,他也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可事实上他从未忘怀过她,见了她就产生一种扼止不住想亲近她的渴望。
  可是,今天长须面对红点,心里多的是酸溜溜地痛楚。他知道,他将永远失去红点,最终她只能倒入三疤拉的怀抱,这是顺理成章的结局。
  红点见长须那样深情地瞅着她,便偎过身来,紧靠在长须身边,两条鱼就有了如下的对话:
  红点:老看啥呀,不认识啦?
  长须:想好好看看你高兴的样子。
  红点:知道我为什么高兴吗?
  长须:知道,因为你很快就会成为三疤拉的偏妃了。
  红点:你故意气我,你知道我不喜欢他,永远不喜欢!
  长须:现在他是鱼王了,你会喜欢的。
  红点:不!我知道你还恨我,恨我&&
  红点一赌气,含着眼泪游走了。
  长须的眼睛像着了魔似的,呆呆地目送着他在无意中救出的给他带来幸福又带来灾难的雌性。
  长须救过红点。
  那年交尾期江河大涨,长须统领的二道汊,与外江通流,使江汊两边的大部植被都浸泡在水中,为鱼们交尾产卵创造了理想场地。夜幕降临,怀头们男欢女笑,成对游入植物丛中,你追我赶,两尾相绞,击水叭叭有声。那一刻,他们忘记了危险,失去了警惕,只顾享受异性刺激的欢乐,却不知,已是大难临头。
  对鱼性了如指掌的&老东西&,不顾繁殖期禁捕的指令,偷带五只淌网船,利用鱼群集群交尾产卵之机,要在岛上大发一笔财。他们十几个人,连夜将江汊透流之处用土堵死,江汊口门更是垒起土坝要将交尾的鱼一网打尽。当鱼们一夜寻欢作乐已筋疲力尽,想游回巢穴稍作休息时,才发现,这销魂的天堂,已成杀身的地狱。炸了群的鱼们六神无主,东奔西窜,惶惶然不知所措。多亏长须临危不乱,稳住了阵脚,他命令雌性与体弱者,分敏隐匿,不要轻举妄动。他率领健壮者,潜入汊口,开始对那道刚刚筑起不甚牢靠的工坝掏洞。
  水底下,怀头们亮起他们威力无穷的扁尾,轮番向那土坝抽打,随着一股股泥浆泛起,土洞起打越深。长须的尾巴,已皮红肉肿,可他仍不肯停歇。这是两种生命的抗衡和较量,作为首领,他岂能不一马当先?终于,在太阳出山时,经过一夜奋战,土洞打成了!一声令下,鱼们接头衔尾,漏粉似的由土洞钻出。
  这次事故,增加外江进入的红点、花斑等加入到鱼群,鱼王老土很高兴。特别是他一见风情万种的红点,更是王心大悦,便对长须大加赞赏,当场宣布立长须为王位继承者。
  长须的走运,完全是得益于红点。
  那时,老土刚刚丧失一个偏妃,正在舞色后继者,一见红点,便顿生倾慕之情。所以,刚刚确立了长须的二鱼王位置,便声明立红点为偏妃。趁着夜幕降临,老土拥着惊魂未定的红点,寻找场地交尾去了。
  可媚丽的红点,不是个安分守己的偏妃。
  长须真正喜欢上红点,是在那年集群越冬时。
  位于三汊河甩湾处的深水汀,是冰封期怀头们集群越冬的地方。此时,谈土诙谐的长须身边,常聚着胖胖、美目、花斑一些雌性。他们亮丽的笑声,使冰下沉闷的氛围也活泛起来。红点被笑声所引,她偶有所至,但和雌性们寒喧几句便悄然离去。长须对这位被自己偶然相救已成贵妃的异性,从未理会过,有时擦身而过也互不打话。后来红点说过,那时你显得多么傲慢,正眼都不看我。可我偏偏喜欢你,从你带头掏土坝时就喜欢。
  红点主动找长须,是在那次娱乐会上。
  红点鼓动老土,要在越冬地举行一次娱乐会。那时老土对红点是言听计从,便同意了。本来集群越冬时,因不远游,捕食困难,都卧在江底,减少活动,保存体力。可老土的娱乐会名目多出,有游泳、博击、歌唱、舞蹈等等。当大会进行到红点独舞时,她便成为一颗万方瞩目的新星。
  红点由老土身旁慢慢游入场地,姿态优雅,风度飘洒,她那傲视群伦的舞技,飘逸灵活的身段,使本来吵声不断的会场,立刻静了下来,静得好像一切都不复存在了,只有红点兀自舞动着如蛇般柔软的身体,额间那颗红点,幻化出令你眼花了乱的红色图案。
  太美啦!长须心内发一声惊叹!他发现,他的同类们,都出神地凝目望着舞者,视线直直地被粘住,分明是一副叹服又膜拜的样子。
  红点且游且舞,当舞到长须面前时,她把扁尾一挺,戛然而止,浅笑盈盈地对长须邀请他同舞。
  这是长须始料不及的,当他还没有醒过神来,四周已响起一片欢迎的击水声,长须身不由己地进入场地。
  这一刻,长须才足足地把红点看个清楚,那光滑的肌肤让你不忍心触碰,那突出的下颌,似在向你发出无言的召唤。特别是在那晶晶的双目一视之下,不仅使长须局促不安的心情抚慰得舒适,而且觉得自己一下子年轻了许多,还有那鲜艳召魂的红点&&于是,随着红点如仙女踩云的舞步,长须也重现了年青时的舞姿。
  等待他们的是如雷的喝彩。
  从此以后,他们频繁交往。交往中红点告诉长须,邀请你同舞是早有预谋,那一切全是为了你。
  他们的交往,终于引起了那么多的目光追随,同性嫉妒异性倾慕。长须的朋友美目曾劝过他:说你要小心,鱼王的妻妾是不好碰的,我不愿意看到你身败名裂的下场。并说:听说红点不是个好东西,在外江,连一个秃尾巴都和她好过。其实,这些红点都曾对长须说过。她说,我不说你也会知道,花斑了解我,她很坏。红点她越是真诚,长须越是感到她更加可爱。
  终于有一天,长须对红点说:想亲亲你行吗?红点不答。长须再说:不敢还是不干?红点悄悄说:不敢。长须很勇敢,马上凑过去,说我敢。于是,他那对长须舞动起来,死死缠住红点的触须,久久不放。
  她们焦急地等待着交尾期的到来。
&&&&&&&&&&&&&&&&&&&&&&&&&&&&&&&&&& 四
  长须做梦都没有想到,三疤拉就任鱼王后召开的第一次集群大会,没有宣布立红点为偏妃,而只是宣布了鱼群迁徙的决定。
按照怀氏祖制,鱼王可有一妻两妾,妻为王妃,妾为偏妃。鱼王驾崩后,由他生前指定的支群首领继位。继位首领之妻为王妃,两位偏妃由新王任意选择。
长须为王位继承者时,红点曾与他有一次对话:
红点:你继承王位后,会立我为偏妃吗?
长须:不但是偏妃,若胖胖不在了,我会立你为王妃。
红点:若真是那样,我真的盼望这一天早点到来。
长须:那老土&&
红点:你就实说,盼不盼这一天早点来?
长须无言,只深深地点点头。
现在老土真的死了,长须悲痛欲绝。
长须知道,此时真正高兴的只有三疤拉。长须出事后,不但继任鱼王成为泡影,连支群首领的位置也不得不被解除。而三疤拉却青云直上,成为王位继承者。老土一死,他可谓一箭双雕,又得王位,又得红点。
可平日里发了疯地追求红点的三疤拉,偏偏能沉得住气,长须弄不懂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迁徙大会开成了两军对垒的大会。
三疤拉的迁徙令一下,一汊首领大头首先反对。还有胖胖、红点、美目,还有原来长须的部下。一方要迁,一方反对,双方剑拔弩张。
三疤拉不是老土,老土的命令谁敢不从?
三疤拉不是强者。三疤拉也不是弱者。他身上的三块疤痕就是证明。
三疤拉头部和尾部两块撕裂形疤痕,是他在竞争交尾权中留下的耻辱。怀头鱼的交尾,除王妃、偏妃、支群首领之妻(支群首领只有一妻)不能任意侵犯,其它雌性可任意与雄性结队交尾。当一个雌性同时被几个雄性看好时,雄性间要进行博斗,竞争交尾权。凡此,三疤拉常常是败者。
三疤拉背部一块圆形的疤痕,却是一枚光荣奖章。
那年,&老东西&在无法下网的陡塄处,设下了新的陷阱,在江岸上对着江水斜插下柔软有弹性的柳条,上拴一网线,网线的另一端拴住一条鲜活的小鱼,暗藏渔钩,放在江中,小鱼便在水中旋转游动,诱使肉食性鱼类上钩。此举曾使多少老土的部下神秘失踪,虽已引起老土的警觉,可终未能彻底揭秘。
一日,三疤拉在情场失意后,垂头丧气地回到陡塄处巢穴歇息。突然发现天降食物,一条银白的小鱼就在面前打磨磨,他不加思索地扑过去,一口把小鱼吞下,刚想离开,下颌传来一阵裂痛,方知落进一个致命的陷阱。他正在作着垂死挣扎,&老东西&吱呀吱呀划船溜钩来了,轻而易举地把三疤甩进了船舱。
完了。三疤拉想。
谁知,他竟能死里逃生!当&老东西&伸手摘下那把渔钩时,三疤拉猛扫一尾,将&老东西&打了一个趔趄。&老东西&性起,操起砍钩就砍!不想,在&老东西&提钩时,被刺心的巨痛激怒了的三疤拉,借着那提劲一跃,叭的落进水中。死里逃生的三疤拉,向老土汇报了江上的遭遇,并揭穿了陷阱的秘密。三疤拉被树为机智过人胆量超群的英雄。
昔日被同类冷落和鄙视的三疤拉,从此找回了自己存在的价值,不再自卑孤僻,开始扬眉吐气地生活了。更使他想不到的是,几日之后三汊首领丧生,三疤拉作为后备干部被老土封为三汊首领。
成功来得如此突然,几天之内三疤拉都怀疑是在梦里,从此,一股统治者的欲望,开始在他心底升腾。
面对会场上的僵持局面,长须深感不安。他知道,这局面的形成完全是因为自己。鱼群长途迁徙,需冒很大风险,要付出很大体力,像长须的现状,只能留下,离群索居,奄奄待毙。昔日患难与共的伙伴们,正是看清了这一点,才反对迁徙的。长须想:解铃还需系铃人。虽然三疤拉的迁徙令,含有明显的报复目的,可毕竟是对鱼群有利的。其实,老土早就想带领鱼群另择他地,也是碍于多年患难之交的长须才迟迟未下迁徙令,才造成命丧黄泉。长须想:自己活到这个份上,已经失去了生命的意义,何必让同伴作陪葬?想到这里,在一触即发的危机时刻,游到双方之间,声明支持迁徙。
长须的游说是成功的。他晓之于理,动之以情,他苦口婆心陈说利害,他的诚实能使顽石柔软,能使冰山融化,终于化解一场即将发生的血肉横飞的火并,使鱼群同意了执行迁徙的决定。
目的已达,长须很欣慰,他虽然未能统帅鱼群,可他却是鱼群的精神之王,这就足矣。面对肝肠寸断的生离死别,他真正做到了心如止水。
可鱼群辙离时,几乎一棍子把他打死的是三疤拉。风雨中他是最后一个离开三汊河的,他给长须的离别赠言是告诉长须,到了新场地,他将宣布立长须之妻胖胖为偏妃,红点将仍是他可心的情妇。
长须半天没缓过气来,等三疤拉已经游远,他才对着暗夜大喊一声:三疤拉,你混蛋!
长须与红点初次交尾,就在红点归群第二年的交尾期。那次交尾的时机,竟是&老东西&给他们创造的。
怀头交尾,需要消耗很大体力,为了保证旺盛的精力,需要捕捉大量的食物。可是,三汊河内可供捕食的鱼类,己被&老东西&捕杀得所剩无几了,连过去从不沾唇的萌芦子鱼,都成了抢手货。有一条可怜的老雄鱼,交尾归来正饥肠辘辘,偶然发现一只河鳖在游动,明知那不是等闲之物,可他已饿红了眼,便饥不择食地扑过去,一口将河鳖囫囵吞下。谁知,那河鳖也是饥饿难当,正在寻觅食物,一进鱼腹,发现进入了天堂,四壁皆为美味,便毫不客气地张口便咬,三下五除二,就把鱼腹掏开一个大洞,把头伸了出来,最后落个鱼死鳖亡的下场。
就在这饥饿之时,有条怀头在深水汀发现了一条大鳇鱼的遗体,报告了老土。老土到现场查看,从鳇鱼浑身钩伤和被破腹取卵判断,这定是&老东西&偷用违法渔具&滚钩捕得这千斤巨鳇,取其贵重鱼籽后,沉尸江底,销脏灭迹。老土不是亨特探长,无心追个水落石出,当务之急是让自己的部下吃饱肚子,好精精神神地交尾,多产卵,壮大自己的队伍。于是,他下令停止交尾,全群分享美味。
此时,食欲已胜过性欲。情男爱女们闻讯后,纷纷离开爱床,奔向深水订,你争我抢扑向鳇尸,那混乱的局面,使老土的指挥也失去了作用。
趁着混乱,红点游来轻轻一碰长须,长须会意,他们便悄然离群而去。
太平湾里,一片翠绿的芦苇在颤抖着。一片清清的泽水波光粼粼。天上几朵白云飘来飘去,偶尔吹来一阵轻风,把飘动的白云扯得肢离破碎浮腾不断。
这是一片翠柳掩映下的水泽,幽静又雅致。一对偷情的怀头鱼,正要在这里完成他们的生命升华。
只见芦苇丛中,长须正与红点嘴对着嘴,像在喃喃细语。其实,那是一支无言的情歌。长须并不急躁,他是风月老手,知道好饭不怕晚的道理。他那对长须舞弄着,把红点的触须缠住又放下,再缠住,再放下。红点的触须也在舞动着,主动寻找那对长须地缠绕。可她的主动却常常落空。
看来红点已有些急躁了,她猛地把嘴分开,一甩尾巴,他们的身体并在了一起。红点那柔软的扁尾,轻轻地抚摸着长须的身体。
长须也把扁尾弯起,轻轻盖向红点。
红点轻哼了一声,已进入痴迷状态。她那扁尾已不是抚摸,而是不住地拍打,使平静的水面荡出一圈圈涟漪。
长须还是不急不躁,用身体蹭蹭红点,再蹭蹭。那扁尾仍是不轻不重地抚向红点。
红点的拍打频率越来越快,份量渐渐加重,那丛芦苇被震得不住地抖动。
长须还是老样子。
红点终于按捺不住,哗的一跃身,把挺起的腹部压向长须。
长须终于勃然性起,把宽大的扁尾一绕,缠住红鱼半截身体。又把头一甩,红点那滚圆的肚皮便仰向水面。接着,是一番惊天动地地翻滚拍打,他们如疯如狂,将水底的淤沙搅起,将挺直的芦苇扫倒。扬起的水花一朵朵相互冲撞,使整个太平湾都动荡起来。那不断叭叭地击水声,惊得林中的小鸟都停止了歌唱。此时,世界上的一切都让位于他们,他们拥有整个的世界。
时间在廷续着,翻滚拍打没有一刻停息,两条鱼互相纠缠,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他们同时进入无惊无怕无忧无虑的沉醉状态。此时,外界的力量已无法将他们分开。终于,在水浪源起的中心,他们停下了,两条鱼像根松了扭股劲儿的网绳,慢慢分开了。分开后的红点陶醉地抖动着,突然把身体向前一挺,噌---甩出一片椭圆形淡绿色的鱼籽,在尚未停息下来的水中翻滚。紧接着,长须的尾部像喷出了一片白云,将绿色的颗粒罩住。甩籽后的红点,沉到水底歇息。长须却喘息未定跃起身来,煽动他的扁尾,将那团白云搅得七零八落。搅动中,那已阴阳结合过的绿色颗粒,使牢牢地粘着在芦苇的茎叶上。
太平湾重新恢复了平静,林中的小鸟又开始唱起了生命的赞歌。
长须像位模范丈夫,游到红点身旁。红点说,我的天!你太棒了!长须说,你也是。便用尾巴轻拍着红点,让她一起欣赏他们未来的子女。
红点浮出水面,慢慢游动着,像位得胜的大将军,在慢步检阅她的凯旋士兵。游着游着,她突然不动了,静静地守候在一株粘满鱼籽的芦苇旁,久久不肯离去,她说她想呵护着子女出生成长。稍许,红点睁大亮晶晶的眸子,回望长须,那目光传递着她的愉悦和骄傲。
长须游过来,靠在红点身旁,轻轻地磨蹭着她。蹭着蹭着,红点突然调皮地把仍然鼓胀的肚子贴向长须。长须又温柔地用尾巴抚摸着红点。他们重又卿卿我我,相互簇拥着,向另一处芦苇茂密处游去&&
长须游过来,靠在红点身旁,轻轻地磨蹭着她。蹭着蹭着,红点又不安分了,突然把仍然鼓胀肚子贴向长须。长须又顺势用尾巴抚摸着红点。他们又故伎重演,又开始了卿卿我我,然后相互簇拥着,向另一处芦苇茂密处游去&&
夕阳收起了最后一道红光,太平湾已是一片迷迷茫茫,只有淡白的芦花在摇首弄姿,为薄暮中增添了一些亮色。
此时的长须与红点,正幸福地依偎着,慢慢游出太平湾。这一天,他们已记不清交尾了几次,酣畅淋漓的初交,使他们彼此都体验了全新的感觉,从而激起了他们更加强烈的欲望,他们都管不住自己了。要不是夜色降临,怕老土寻找他心爱的偏妃,又怕四处活动的伙伴发现隐情,他们不会离开这片销魂的爱床。
那时长须非常相信红点说出的话:有了你,我才知道什么叫雄性,除了老土,我只要你。
鱼群迁徙的那一夜,风雨不断,满世界都是一片喧嚣声。那排排巨浪像要把江底翻过来,使沉在江底的长须,也感到了大地地震撼!
长须的心里,也和外面的世界一样,一刻也不曾安宁。长须不是怕鱼群迁徙后,他如同风前之烛的生命会立刻息灭,他早就讨厌这样苟廷残喘地活下去了。他觉得,在灾难祸害频起中,他已活了很久很久了,与先他而去的上千条同代伙伴及众多英年早逝的下一代相比,他死而无憾了。只是三疤拉的临别赠言,对他造成了圾大的伤害,他后悔不该在一触即发的火并时充当说客,要不然,三疤拉不是大头的对手,他就不会刚一得志就猖狂了。
其实,长须知道,过去三疤拉对自己相当尊宠,那不仅是对长须本人的尊宠,也是对权势的尊宠。就是在三疤拉初当首领,与自己成为&同级干部&时,这种尊宠似乎也未减弱。只是后来,他们间才产生了敌意。
这敌意完全是因为红点。
长须并不知道,红点刚到鱼群不久,便与三疤拉有染。要知道这一层,他不会再插进一脚。红点入群时,正是交尾期,老土把红点立为偏妃几次交尾后,他还要与别的雌性交尾,就把红点安排到鱼数最少的三疤拉支群。三疤拉对这位明丽妩媚的偏妃一见钟情,就把她作为追逐的目标,咬住不放。
怀头交尾期有二十天以上,平均每条雌鱼怀卵在五十万粒左右,需分期成熟,在雄鱼的刺激下排卵。鱼王老土,有一妻两妾,又要与别的雌性交配,对红点只是偶尔召幸,这就给三疤拉以可乘之机。虽然与偏妃私通要冒凤险,可长期受到性压抑的三疤拉,一旦得势,他比同类更赋有挑战性与胆量,他渴望得到性补偿。
三疤拉追求红点,很讲究进攻艺术。起先几日,他对这位尊贵的偏妃不理不睬,让红点倍受冷落与狐独。当他发现,红点应召回来后,总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三疤拉便选准了突破口。三疤拉是属于不声不语肚里唱曲的种类,他从红点的懒洋洋中断定,她做偏妃并不开心。又从她日常活动中断定,她很懒。于是三疤拉就开始了缠缠绵绵地向前靠拢。那次红点召幸回来,三疤拉把早已准备好的金翅鲤鱼叼来,极温柔的样子说,快吃点东西吧,看把你累的。红点没有推辞就接受了他的馈赠。一连几次之后,红点很是感动,虽然她看不上这位曾是英雄的三疤拉那萎缩的样子,可她初来乍到,在寂寞中有首领关心,她还是很高兴的。终于有一天红点召幸回来,又甜甜地吃着三疤拉赠送的美味时,三疤拉便跃跃欲试,凑过去态度暧昧地说,老土很厉害吧?红点闻而不答。三疤拉便壮了胆儿,用尾巴抚摸着红点说,问你哪!红点还是不答。
三疤拉的试探没有碰到钉子,便已有八成把握,看红点已吃完了食,便以熟悉场地为名,把红点带到一隐蔽处。
在那里,三疤拉没费多少口舌,便尽情尽意地完成了他的杰作。
这种事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那个交尾期他们频频幽会,虽然后来红点迷上了长须,想斩断她与三疤拉的来往,可红点始终未能甩掉阳刚不足韧性有余的三疤拉。
长须发现红点与三疤拉的隐私,是那次解救鱼王老土时。
那年交尾期中,一些古怪的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使老土伤透了脑筋。鱼群内有些身经百战幸免于难的精英,与&老东西&江上斗智斗勇从无闪失,可是,在几日内就有几条不明不白地销踪匿迹了,闹得鱼群上上下下惶惶然不可终日。后来又是三疤拉探清,是&老东西&在交尾场地下起了&迷魂阵&网,网阵内还使用了一种&特效诱捕灵&,能发出神奇的味道,诱使鱼们自动钻进只有进口却找不到出口的迷魂阵,才使老土连折干将。
那日红日将落,老土抱着杀身成仁的决心,要一展当年风彩,他只身夜闯迷魂阵,以求破阵之法。
不想,老土一去不复返,也成为&老东西&的网中之鱼了。
长须听到老土被捕的消息后,立刻想到了他与红点关于他绝任王位后的对话,不觉心里一动!可他立即想到:他与老土江上风刀霜剑几十年,情如手足,岂能因&房事&做出见死不救非君子的勾当?想到这里,他即派下属四下打探,终于探知,老土与先期被捕的伙伴们,均被暂养在渔囤内,准备禁捕期一过,好上市卖个好价钱。
长须决定召开首领和骨干会议,共议营救方案。可四处寻找也不见三疤拉的身影。后来花斑报告,说她看见三疤拉与红点双双游走,但不知去向。这时的花斑和美目,都是满脸的神秘色彩,又同时对长须发出了不无讥讽意味的笑靥。长须的心一下揪紧了,立刻沉重地意识到了什么。
其实,这种意识早已潜藏在长须的心底。当他发现红点与三疤拉常常离开鱼群在一起;当他从三疤拉对自己那恭维的目光变成冷淡以至敌意;当他与红点谈起三疤拉时,红点那闪烁其词;特别是他们三者偶然相遇,红点那极不自然的神态中,无不留下他们之间有隐秘事情的影子。长须曾追问过红点,红点矢口否认,说你想我会看上他吗?那时,长须也不肯相信未被自己证实过的事情,便没深究,可对三疤拉从此有了戒心。可现在&&长须不敢多想,当务之急是救驾要紧。他便主动召开了会议,决定当晚采取劫牢行动。
长须暗自祈祷,但愿营救出的伙伴中,能有红点与三疤拉的身影,这样才能证明他们是清白的。
在一个夏日的夜晚,三汊河上发生了一次世人难以想象的景观,一群疯狂的怀头鱼,集结在放置渔囤的水域内,亮起他们的扁尾,轮番向那只柳条编成的鱼囤抽打。他们把对人类的积愤,全都宣泄在那只陈旧的渔囤上。抽呀,打呀!有的尾巴已是血肉模糊,可仍不肯放下他们的&皮鞭&。那惨烈的景象,使穹庐上一轮弯月不忍目睹,钻进了云中躲藏,当弯月再次露面时,奇迹发生了,那只渔囤哗啦一声,拦腰破开一个大洞,渔囤里的生灵们,蜂涌而出。
长须仔细查看,三疤拉与红点不在其中。
长须脑子里嗡的一声,他全身打了一个冷战。
长须并未同营救出的鱼王老土返回塄边的巢穴,他痴痴地停留在那水域内,神经已经崩溃到边缘。
他们在偷情!在偷情!在偷情!
这念头搞得他疯了一般。他觉得这奇耻大辱永远也洗刷不掉。他恨不能一口吞下三疤拉那瘦小的身躯。一尾打昏红点那娼妇!对,娼妇婊子养汉精,娼妇婊子养汉精&&他想用尽人类所有的刻毒语言,一见面就劈头盖脸地砸过去,然后转身就走,还得说,你太脏了,见了你就恶心,快找你的三疤拉去。去呀,去呀,还等什么骚货!对,就这样,让她也尝尝受羞辱的滋味。
长须一面喃喃着一面表演,他的愤怒已膨胀到极点。一条倒霉的小鲫鱼在此路过,长须把他视作三疤拉的化身,他扭曲了脸形,牙骨磨擦得咔咔有声,呼啸着扑过去,一股怒火全撒在鲫鱼身上。那条鲫鱼莫明其妙的当了牺牲品。
&&& 经过一番发泄,他稍有安静。他突然想到,我是红点的什么?我和三疤拉不都是一样的货色吗?都是无耻的偷情者,有什么权利对红点发难?只有老土&&想起老土,他心里浮起一股负罪感,有道是:朋友的妻,不可欺。可自己对多年的老友与上级,竟做出这等事情。想到这里,那冲天的积愤一下崩溃了,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身体便无力地沉向江底。他觉得自己陷入了无限黑暗中,看不到一丝光明。
长须发觉自己哭了。他觉得自己哭得很伤心很痛快。
长须弄不懂自己,作为支群首领,不用竞争就可与雌性们交尾,可那些雌性从没放在他的心上,那怕是他刚刚交尾完,她就又寻新欢,他也从不生气吃醋。而为什么对红点就不行?红点使自己变成了争风吃醋的可耻角色。
&&& 饱履世事历经苍桑的长须,在痛苦的思索中终于做出了决断,立即与红点分手,快刀斩乱麻,一刀两断,不然以后这种折磨将无穷无尽。因为他知道,红点绝不是一个自甘寂寞的雌性。那样挨木刀子宰割,不如一把锋利的钢刀,直插心脏。
好像怕动摇自己的决心,长须立即浮离江底,他要寻找红点立即摊牌。当然,他先前思谋良久准备的火辣辣的语言全部泡汤了。何必呢?长须想。好聚好散,不是情人还是朋友,大度点,不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吗?
长须不知红点身在何处,他就顺着三汊河迷迷糊糊地游动着。突然,在黎明前的黑暗中,长须隐隐约约发现前面有一点红光一闪不见了。再看又一闪。这不断闪烁的红光就躲藏在黑暗中。是她!肯定是她!他的心跳加快,忙向那神秘之处游去。
他听到了哗哗的水声。他看到那红光正在狂舞。虽然那舞动的红光扑朔迷离,却渐渐幻化出清晰的图象:两条鱼紧紧绞在一起,翻滚着,腾跃着!他的脑袋忽悠一下膨胀起来!他大喊一声:你这两个骚货!便带着满身重新燃起的怒火,向那飞舞的红光扑去&&
长须失踪三天后,鱼群又恢复了平静。
按说,一条鱼的死亡与失踪,已是稀松平常的事了。上万条鱼的群体,如今只剩下百条左右,哪一天不发生死亡?可长须刚刚率众救出鱼王老土的性命,他又是支群首领,老土便做到了仁至义尽,派员四处打探了三天,终无音信,便认定长须铁死无疑,只好作罢。
全鱼群认定长须没有死亡的只有红点。她觉得,长须一定还活着,是藏在一个秘密的地方,故意不露面,对她进行报复。
长须,你的报复已经很残酷了,我已三天三夜滴食未沾,你不可怜可怜我吗?你快回来吧,我会告诉你一切,永远再不背叛你了。
红点还在继续寻找着。
那天后半夜,红点与三疤拉幽会回来一到陡塄边,正赶上老土得救回来,鱼群都在为老土祝福压惊。红点没想到,她离开这段时间里,会发生如此惊天动地的大事情。她像听神话似的倾听伙伴们讲述长须率众完成的壮举。那一刻,她既为自己的情侣感到自豪,又产生出一丝埋怨情绪:这傻货,多此一举。此时,她心中有鬼,不愿面对长须却很想偷偷看看他。可她的目光游来移去,终未见到长须的影子,心里好失望。
她见到了美目。
美目虎视眈眈逼视着她,似乎要剜出她的五脏六腑。她心里一阵发毛。美目向她说完长须寻找三疤拉的经过后,最后说,你俩跑哪儿鬼混去了?又以挖苦的口气说,三疤拉有什么好的?你还如此迷恋他。说完扭身游走了。
红点心里一沉,脑子立刻出现了一片空白。当她清醒之后,觉得天上的星星都在挤眉弄眼议论她的秘密。尤其是隐约感到不知长须从何处发来两道目光,使她芒刺在背,无处躲藏。她的身体一软,一下瘫在了江底。此时,悔恨歉疚摧毁了她,她瑟缩在江底,胆战心惊地猜测如何面对长须。
鱼群发现长须失踪是在第二天下午。
怀头与人类长期较量中,得到了教训,便采取与人类反其道而行之的活动时间,昼伏夜出,以减少伤亡。可第二天一上午也未见长须归来。参加营救老土的鱼们回忆说,那夜撤离时,只见长须在断后,从此再也没见过他的身影。老土生疑,于是便派员四处打探。
初时红点并未惊慌,她断定自己可以找到长须。她首先找遍了他俩曾经作爱过的地方。每到一处,她都觉得长须若隐若现就在她的身边,他们交尾时的声响也在耳旁缠绕不去,无法销匿。这时,就有一股暖流在她全身流动,她便动情地千呼万唤。可回答她的仍然是一片沉静。随着时间的转换,红点的情绪日落千丈,她的声音嘶哑了,身体消瘦了。三疤拉叼来一只美味献媚,她瞅也没瞅,继续寻找她的长须。此时的她才知道,长须在她心里的位置多么重要。失去长须就像失去自己,她不能没有长须。她下决心,找遍天涯海角,也要把长须找到,最终决定,她要夜闯回水湾,那是三汊河的一块禁地,就在&老东西&的渔棚前。
回水湾,水深而平稳,本是鱼们的喜居之地。可自从&老东西&居住此处以后,谁也不敢光临此地了。
&老东西&是个鱼精灵,只要鱼们在他面前打一个水花,他就知道鱼的种类、大小。站在岸上,把手中那把锋利的渔叉一掷,那鱼儿便九死一生。因此,回水湾被老土宣布为禁入之地。
&&& 那夜,乌云压顶,使江河岛屿都涂抹上一层阴森危险的色彩。岛上某处传来一声饿兽无奈地嚎叫,把渔棚内透出的一缕光亮吹灭了。
红点伺机而动,紧贴江底慢慢摸进苍茫峥嵘覆盖的回水湾。夜暮中一阵轻风吹来,红点闻到了一种熟悉的气味,她的精神为之一振!是他,就是长须!她循着那气味,挨着岸边一点点摸索着,终于在渔棚前那棵弯柳下,发现了长须。他被一根铁丝牢牢地拴在那里,一动不动。
红点一见,万箭穿心。快醒醒快醒醒!你这是咋啦?
红点刚刚凑过去,突然,长须使出雷霆万均之力大喊一声:滚开!我不愿见到你!随即&叭&地一尾,将红点打出几尺远。
红点又不顾一切地扑过去说,长须,你打吧!是我不好,你尽情地打吧!
长须本想说出几句恶毒的话,可他没有说,只是不停地用尾巴抽打着。
&老东西&当然听不到怀头们的特殊语言,可那叭叭叭地击水声,终于把他从梦中惊醒。只听&吱&地一声柴门开了,&老东西&一手拿手电一手拎棍棒,骂骂咧咧来到江边。
红点没有逃走,她趁机偎在长须身下。当&老东西&举起棍棒口里说着,你们撞破了我的渔囤难道还能扭断我的铁丝吗?就在那棍棒带着风声就要落下时,红点突然一跃,盖在了长须身上。随着&噗&的一声,长须同时听到了红点&哎呀&一声地呻咽。
也许是暗夜的掩盖,也许是&老东西&已老眼昏花,这一次,他并未弄清这是两条鱼。一棍之下看看再无声息,便悻悻地回屋去了。
长须没想到红点会舍生忘死地护着自己,他再不能甩尾去煽打她了,他惶恐地在红点周身打转。看到她背上隆起红红的一道,心痛地说,红点,你怎么样了?你真不该为了我&&红点不等他说完,忙忍着疼痛说,你放心吧,只要你活着,我就不会死。
长须哀哀地说,我和死了一样,这铁丝穿透了我的上下颌,牢牢地穿在了一起,并拴在树上,已是插翅难逃了。这里危险,你不要管我,快走吧。
红点泣不成声,猛地跃起身来,一口咬住那根铁丝,疯狂地撕咬起来。长须听到,她那锐利的小齿格崩格崩地断裂声。接着,一股带有腥味的血水淌进他的嘴里。长须激动万分,他觉得,这是他一生中感情上最辉煌壮丽的时刻,将永远留在他的记亿里。不管红点的援救是否奏效,都证明她是爱他的,她是世上最好的雌性,他能爱上她,他就是世上最荣耀最伟大的雄性。
长须实在不忍心红点再为他做出牺牲,他把尾一摆,企图把红点推离那根铁丝。红点死死咬住那根铁丝不放。稍停,她把口一松,高兴地说有救了!有救了!她发现,那根铁丝扭成环的上部,有两道深深的印痕。她说长须你快摆动身体,印痕处很容易折断。
求生的欲望使长须听话地摆动起来,可他只摆动了两下便停了下来。他说我实在忍受不住伤口的疼痛,再摆动不等铁丝断裂我就痛死了。你还是快走吧,不要管我了。
红点愣愣地注视着长须,她当然不忍心他受到痛苦地折磨。可不受折磨哪有生的希望?红点思忖着,忽然眼睛一亮,似有所悟。她便不再催长须摆动,她温柔地贴在长须身旁,说好吧,让我陪你一块死。长须很想把她推开,可红点就像一只热熨斗,那热流很快在他全身展开,使他的心里毛草起来。红点一面紧紧地贴着他,一面把她和三疤拉的事从头至尾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奇怪的是,长须听了红点的故事,不但没有生气嫉妒,反而把自己给融化了,融化到红点的肉里去了。他的喘息开始粗了起来,尾巴也情不自禁地轻轻抚向红点。这时红点说,我的心里真正爱的是你,临死前真想与你作最后一次交尾,让我们的生命在后代身上延伸。长须听罢,已燃起的一把火&腾&地旺盛起来,他尾巴一扬,缠住了红点。红点借势推波逐澜,两条鱼便翻滚起来。虽然初时,长须的伤口还一阵阵刺痛,可很快便麻木了。他已忘记了自己身处死境,他觉得回水湾只有他们相爱的两个,他们共同拥有这块水域,他们就是回水湾的主宰。
当他们完成了延续生命的最后一刻,才惊喜地发现,不知何时,长须已经脱离了铁丝的羁绊,他们已离开那棵弯柳很远
这时,只听岸上&老东西&骂了一句:这鱼,真他妈成精了!
鱼群迁徙的第二天,已风平浪静,长须卧在巢穴里,正感到寂寞与孤独,忽然传来&老东西&吱呀吱呀地划船声。从往&老东西&下江的信号,曾使鱼们闻声丧胆,便处处小心,以免上了&老东西&的圈套。可今天长须听了,却有了一丝亲切感。他知道,&老东西&差不多与鱼打了一辈子交道,他已离不开鱼了,离开鱼他就活得无滋味。他不下江时也总愿在江边站着,望着斑斑粼粼的江水,欣赏鱼们游动打漂,就像猫儿欣赏老鼠,然后再算计着如何将它残酷地杀害。
现在鱼群迁走了,&老东西&找不到对手了,一定很惶恐。听啊,那吱呀吱呀的声音越来越急,分明透露出他的焦躁。长须忽然想看看&老东西&的狼狈相。
长须浮出水面,他举着带铁环的嘴四处张望,果然是&老东西&在江上打着磨磨,船头放着旋网,手把双棹,茫然四顾。
长须想起了老土关于斗智的话题。
那是长须出事后,老土来看他,见长须双颌被铁丝锁住,哀叹地说,你我都老了,已跟不上趟了。现在的人类,已掌握了现代科技手段,越来越刁滑,对付我们的手段越来越狠毒,越来越残忍,我们光蛮干不行了,还得斗智。你看,三疤拉虽然年轻,却比我们有脑子,使我落难的&迷魂阵&,使你遭灾的&魔光诱捕器&,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我们闻所未闻,可他却全给破译了。后生可畏啊,我已决定,鉴于你的现状,你的位置由三疤拉接替了。
那时,长须对此已无话可说了。败将不提当年勇,何况自己已是命在旦夕。长须也觉得三疤拉脑子不糠,他懂得仕途的艰难,知道要想地位越来越高,就得有更多的付出和钻营的手段。他身体力行了,他如愿以偿了。
现在,面对&老东西&,长须也想来场智斗,让老土在天之灵看看,我长须的脑子也不糠!
那时,长须有胖胖、红点、美目、花斑等临迁徙之前喂过鱼酱,还有些体力,便运足力气,一甩尾巴,打出一个响亮的水花。
&老东西&极灵,立刻调转船头,向水花处奔来。
长须向下游游动。他知道,前方有一处静水,那里新埋住一个底挂,诱&老东西&在那撒网,准有好戏看。长须且游且打水花,到了底挂处更连连击水,那水花荡起一片涟漪。
那旋网让&老东西&撤得又圆又大,铺天盖地向江底沉去。此时的长须,已悄然离去。
当旋网被底挂死死咬住,&老东西&呲牙裂嘴一筹莫展的时候,长须又游近网船,故意举起头来,让嘴上的铁环展示在&老东西&面前。
长须惬意地看到,&老东西&的目光,比太阳还灼烫。
真是好戏连台,隔日,长须又故伎重演,诱使&老东西&的一块挂子网,全都毁坏于一个半阴半阳的浮挂上。
长须蓄意而明目张胆地挑逗得呈,使他心花怒放,他要把对人类的积愤化作一股充天之火,对&老东西&喷射而出,连续扫荡。
可&老东西&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
失去决战的机会,长须的精神一下子垮了,他觉得腹内空空,很想游出巢穴在徒塄边寻找几条蚯蚓充饥。可他懒得动弹,就那样迷迷糊糊躺了不知几天几夜。他隐隐觉得,死亡之神已向他悄悄走近,或者是他已向死亡之神默默靠近。
想到死,他嘴边浮出一丝浅笑。
可真正感受死亡的轻松却是十分困难的。他仍然放不下红点。当他联想现在红点和三疤拉仍在一起时,他仍然醋性大发,痛心疾首。可更多的时间他是生存在与红点的密意里。他总是感到,红点的身影隐隐约约就躲在附近某处,那鲜艳的红点常在他眼前闪烁,他的将死之躯一切都在萎缩,唯独他对红点倾注的全部情感,却像苔藓一样,给一滴水份就可以复话。
你一定要活着!你一定要活着!将来我会回来找你的。
红点临别的声音总在召唤他。好像那声源就在红点的巢穴里。
他要去看个水落石出。
他真的不行了,浮起身来竟费了半天时间。他开始向红点的巢穴游动。那段水路虽然不远,却是逆水而行。他花了平时十倍的时间,终于游到了偏妃的宫殿---那是一棵倾倒的大青杨形成的洞穴。虽然已是鱼去洞空,却使长须想起与红点在一起时每一个精彩的瞬间。就是在这个巢穴里,他们曾经历过一次惊心动魄的危险。
那年交尾期,他们久未相会,彼此的焦渴已是无法忍耐。在一个光天华日下,长须应约闯进红点的巢穴,趁老土不在,他们来不及另寻场地,就在巢穴内热烈地动作起来。想不到老土突然归来,没进门就高喊:怎么把水搅得那么浑?红点很机灵,顺口便答:你没看我正在洗澡吗?多亏有那浑浊之水作掩护,多亏巢穴有侧门,加上长须那褐色的皮肤,长须才安然从侧门溜走。事过之后他们再提此事,彼此都打着冷战。
长须进了红点的巢穴,虽然感到一股温暖,可他清楚,美梦难圆。他轻叹一声,就让这温馨之巢作我的墓地吧,红点若真的能够回来,就会找到我的尸骨。
长须使身体慢慢下沉,终于平静地卧在红点的窝里,等待死神的召唤。
可偏偏那天他做了一个梦,偏偏那天&老东西&又重新回到三汊岛。
于是,长须未能平静地死去。
长须见到&老东西&那两道阴毒的目光时,他就断定,他与&老东西&之间将有一次残酷地较量。为此,他异常兴奋,生的欲望立刻死灰复燃。他觉得自己真不该这样默默无闻地死去,那样太乏味太单调。他应该与&老东西&再作最后一次较量,哪怕是一败涂地,哪怕是碎身万段,也不枉作三汊河内一条顶天立地的雄性。
这样想着,长须身上突然有了活力,那两条超长的触须,神奇般地舞动起来。舞动触须,是怀头们的一种挑逗,不论是求爱或者是求战。当然,长须此次的触须舞动,是属于后者。
长须已处于临战状态,他一下子觉得活着有了期盼有了色彩。他麻木日久的胃也苏醒起来,发出阵阵馋涎催他觅食。是得找点吃的,长须想。他开始沿徒塄边慢慢蠕动,寻找江岸塌方带来的蚯蚓、昆虫。虽然那些小东西与他日需食物数量相比,只是杯水车薪,可那东西非常鲜美可口,食之,足以刺激你的神经兴奋。他小心翼翼地寻觅着,终于发现了一条鲜红的蚯蚓,他观察良久,确认那条蚯蚓不是&老东西&设下的诱饵,便游过去,张开那条窄缝,用力一吸,那条蚯蚓便进到他的嘴里。
乖乖,鲜美死啦!
那一夜,长须克制不住食欲的诱惑,一直不停地寻觅着。
当一轮不错的太阳刚刚升起,长须在红点的窝里,一边品味残留在唇边的余香,一边思谋&老东西&将采取的手段,就听到吱呀吱呀的船声由远渐近,直奔红点的巢穴而来。
这&老东西&,不愧为鱼精灵,昨天那一眼就探知了我藏匿的地方。
长须满身的神经,如同根根上紧的发条,他应着船声钻出了鱼巢。当他意识到,此次出战,可能把他同人类的较量推向高潮时,他留恋地回首张望着情侣的巢穴,然后义无返顾地冲胀体内的鱼鳔,将身体慢慢浮向水面。当接近水面时,他把尾巴一甩,&哗啦&!打出一朵漂亮的水花,向&老东西&问好。
长须隐藏在一堆漂流木间,静观&老东西&的动静。他的礼貌之举,并未得到&老东西&的回应,他面无表情地将船稳在一倒木后,掏出烟来&噌&地点燃,猛吸几口,那烟幕像迷雾似的在河面扩散。这时,长须看到&老东西&阴毒地扫视一下平静的河面,突然弯下腰来,提起一个沉甸甸的塑料白包,一手拿烟,将伸出包外的一根导索点燃。当那道索滋滋冒出串串火花时,长须才突有所悟,这就是人类最残忍最恶毒的手段,放炮炸鱼!
长须脑袋嗡的一响,逃跑是来不及了!他当机立断,突然以神奇之力,奔向那逐渐下沉的炸药包,用嘴上的铁环将它挂住,然后向着网船奔去。
轰隆一声闷响!河水翻滚动荡,长须在失去知觉的一刹那,分明看到了破碎的船板和四肢抽搐着落水的&老东西&。
长须对自己在一瞬间创造出的辉煌很开心,他很想发一声对自己的赞叹!可那声赞叹他并未发出,因为他那双显得异常光亮的眼晴恍惚看见下游游来一条鱼,顶着一股水流,箭似的射向他。他的心里一动!那声赞叹变成了发自心田的呐喊:红点!
长须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或许,那声呐喊没来得急发出,可他那炸裂下颌铁环脱落的阔嘴,却大大地张开着,一直没有合拢&&
三汊河内再也没有怀头鱼的踪迹了,没有了他们如同人间的情爱争斗,但世界并未终止前行。岛上的树木依然葱绿,河水依然在静静地流淌着。只是,空中听不到鱼鹰的欢叫,河上也无渔歌飘荡,这个世界显得很空洞、很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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