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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读好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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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内容介绍:
& & 《凤凰斗之携子重生》之系列文《天赐良媛》
& & 腹黑高冷美到不近人情的帝王VS造假卖假假到六亲不认的奸商
& & 高大版:
& & 谢家长媳夏凌惜凭着一手雕刻赝品的绝活让夫家财源滚滚,却因无子被婆婆、妾氏、庶妹三人联手将她活活制成玉雕人。
& & 再睁开眼,她成了谢家病女谢良媛。
& & 为了揭开死亡真相,她步步筹谋,设下一道惊天奇案,让玉雕人在西凌帝王兰天赐面前,玉皮一点一点脱落,露出血肉……
& & 当她,亲自举起屠刀,砍向仇人时,竟发现她前世的死,追根究底是因为被人篡改了她鸾凤之命……
& & 小白版:
& & 重生后,与人斗,阴谋诡计良多,前世的婆婆、妾氏、庶妹全都落得个凄凉下场。
& & 与神斗?掐指一算,还是自认倒霉,所以,她卷着包袱能跑多远就多远!
& & 葬尽仇敌后,她不过是想重操旧业,开个店,卖几块玉,那神却弯着腰,让她踩在他的肩膀之上,强将她送上云端。
& & 本书标签:皇后 重生 复仇 专情 古代 爽文
& & ==================
我不想我不想不想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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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 噩梦重生
& & 夏凌惜是从疼痛中醒过来,尽管视线处一片昏暗,但这个地方于她太熟悉,她一下就认出,这是玉窖。
& & 她是三十年前名扬天下的玉雕大师夏儒知的唯一的传人,亦是他唯一留在世间的血脉,但她最攘长的并非创作,而是制出玉雕赝品。
& & 眼下,她正在赝造一樽叫“女祸”的玉舞人。
& & 因为怕制造赝品换来利益的秘密外泄,每次她都以养病为由留在这郊外别苑中,除了别苑外留守的一干谢府心腹护卫外,便是连差谴的丫环也不敢带来。
& & 夏凌惜打了个寒噤,尽管她熟悉这里的一切,尽管多少个不眠之夜她是在这里渡过,但今晚的一切异状让她感到不妙。
& & 她低低地呻吟一声,感觉四肢象被灌了铅般僵硬,她想动动关节,却发现,除了眼珠的嘴巴外,身体其它地方全部无法动弹!
& & 低眸,借着玉窖中微弱的光亮打量自已,方看清,她已身无寸缕,可肘关节,手腕、脖子,腰部都被缠缚上细细的丝线,密密麻麻地盘在自已的身上,让纤细处更纤细,把女子的曲线烘托了出来。
& & “嫂嫂,您醒了!”
& & 声音熟悉又陌生。
& & 熟悉的是声音,谢家大夫人的义女周玉苏。
& & 陌生的是语气,冷飕飕,令人毛骨悚然!
& & 周玉苏从她的身后步出,左手拿着一个玉碗,右手拿着一把刷子。
& & “周玉苏,你……是如何进来的?”夏凌惜打了一个寒噤,霎时,一股莫名的寒意如网兜头罩下,惊蛰人骨。
& & 周玉苏直勾勾地瞪着夏凌惜,看着她全身被胶合出一种固定的姿势,就象是被树脂包围住的昆虫,便是想动一下触角,也是徒劳,除了死亡,无路可逃!
& & 周玉苏觉得自已全身上下都充盈着一种久违的情绪,全身血管叫嚣地膨胀,就象是蜇伏于黑暗中的捕猎者,终于看到猎物掉进了自已精心布下的陷阱。
& & “嫂嫂,苏儿担心您一个人太累,所以,央了母亲,让苏儿来玉窑别苑侍候嫂嫂。”
& & “你是如何调配出玉脂浆?”刺鼻的味道突然让她眼角直缩,夏凌惜凭着气味就可判断出周玉苏手里的玉碗装的是自已精心研制出的玉脂浆。
& & 她周身寒凛,隐隐约约的答案,带着窒息般的痛苦从她的胸口处传来,好像被一条湿布紧紧地包住心肺。
& & “你妹妹夏凌月教的呀!”周玉苏咯咯一笑,娇媚一笑,“嫂嫂您偏心,不疼苏儿,总不肯教苏儿,但夏凌月跟苏儿投缘呀,所以,嫂嫂会的,苏儿都会!”
& & 因为配置玉脂浆的过程极为繁琐,她一个人很难独自完成,所以,她把配方教给她的异母妹妹夏凌月,毕竟这世上,她是自已唯一的血亲。
& & 夏凌惜用力抿了抿唇,压制住唇瓣的颤意,“周玉苏,你告诉我,你想怎么样?”
& & “我想亲手把玉舞人‘女娲’做出来,可惜玉脂浆的材料一时半会凑不全,我想了想,终于想出一石二鸟的妙计。”周玉苏缓缓上前,看着夏凌惜脸上掩不住的凄惶,心里腾的涌起了一种残忍的快意,她将手中的毛笔刷沾满了玉脂浆,缓缓涂在夏凌惜的手臂上,神情温柔,如同在描绘一张精美的画作,“以嫂嫂的身体为骨,架出女娲娘娘的原始模型,再刷上一层玉脂浆,等过干涸后,再慢慢画上玉纹,最后,在玉窖里烧上几天,一樽栩栩如生的‘女娲’玉像这不就出来了么?”
& & 夏凌惜倒抽一口冷气,眼中灌满无法置信!
& & 周玉苏侧着首,带着乖乖女娇娇的神情,笑着:“嫂嫂眼睛生得好,只需涂一层透明的玉脂浆,无需再上玉纹,届时,更无人怀疑典当行里拍卖的一樽女娲神像是赝品。嫂嫂您说,苏儿能将您卖多少银子呢?”
& & “周玉苏,如果让卿书知道,你会死得更惨。”夏凌惜极力让自已冷静下来,此时,她不能自乱阵脚。
& & “卿书?哈哈哈,嫂嫂,我笑你太天真,你以为真是母亲三番五次要让卿书纳我么?我告诉你,其实我和卿书早就情投义合。只是你仗着手上的雕活,在谢府妄自称大,别说母亲容不得你,就是卿书也早将你视为眼中钉。还有……”周玉苏声音一低,停下手中的动作,低首,脸上竟染了少许母性的光辉,而后,慢慢地抬首,故作神秘地凑了过去,语气中充满挑衅,“嫂嫂您猜,卿书他会不会想当父亲?”
& & 夏凌惜心口一麻,眸光不自禁地移向周玉苏的小腹,只见周玉苏,为了取信于她,竟慢条厮理地解开外袍,掀开里衣,露出浑圆的肚皮——
& & 霎时,一腔热血倏地涌至她头顶处,额上青筋突突暴起,刚张开口,周玉苏似乎不愿再听到什么,阴阴一笑,将手中的狼豪猛塞进夏凌惜的口里,俯身,在她耳畔恣意慢语:“我和卿书已在一起三年了,这三年来,我为了他落了两次胎,这次要再落,我将来都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有没有机会做母亲。”
& & “呜……”
& & 那浓浓的调合树脂味霎时呛得夏凌惜几乎窒息,而更令她五脏俱裂的是,强力的粘合力,马上令她舌头无法在口腔内活动,满腹的质问,竟无法吐出一字。
& & 谢卿书,谢卿书——
& & 她夏凌惜入谢家才三年!谢卿书真的在她眼皮底下和谢家义女周玉苏苟合了三年?
& & 不!她不信,一定是周玉苏这个毒妇胡诌,让她死不眠目。
& & 三个时辰后,她全身被玉脂浆所覆盖,包括一双眼睛,唯有两个鼻孔依然能正常呼吸,秦苏打量着夏凌惜那浸透了绝望双眸,语笑嫣然,“嫂嫂,现在,苏儿要为您画玉纹了,您别咽气,可要睁大眼瞧瞧,苏儿的画功,是不是比起凌月妹妹更胜一筹……”
& & 她就是要慢慢玩,让夏凌惜的如同一只挣扎无望的蝼蚁,被她活活折了手足,一步一瘸地走向死亡——
& & 当脚背上的玉纹描绘完毕时,周玉苏站起身,走到一旁,拿着一面铜镜,缓缓在夏凌惜面前举起,她笑如春风,“嫂嫂,您说,苏儿接手您的玉行,是不是有资格独接一面了?”
& & 黄铜镜内,“玉舞人”晶莹剔透,玉纹天然无暇,神姿栩栩如生,让人叹为观止!
& & 唇腔被玉脂胶合,眼睛被覆一层薄薄的玉浆,泪腺被阻——
& & 无声、无语、无泪!
& & “嫂嫂别恨,世间从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至死方休,我所做的,不过是将我所受的,一件一件还报于伤害我的人。也别怨,到了往生之路,十殿阎罗会把你犯下的孽债一笔一笔地清算给你听!”
& & 当玉窖的火升起,当空气消耗怠尽时,她仿佛听到梵音唱起——
& & “啊——”凄裂的惨叫划破黑夜,她猛地弹起身躯,入眼处是一片的黑暗,她仓皇地环顾四周,似乎想找出一丝的光亮——
& & 心跳如雷,喘息如痛苦的呻吟!
& & 方才是梦么?
& & 她的喉咙还能发出声音!
& & 是梦,一定是梦,没有蚕丝线层层包裹,她的手能动!
& & 没有雄雄大火……
& & “来人,来人呀!”她全身汗淋湿透,胃腹处的绞疼及胸口处传来阵阵的撕痛,疼得她差点昏了过去,她右手抚上胸口,掌心处传来疾速的心跳震动!
& & 很快,耳畔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接着,门“吱”地一声响,丫环提着一盏宫灯走了进来,并将它挂在了鹤嘴之上。
& & 骤来的光亮让她瞬时就发现这不是自已所熟悉的地方。
& & 深红漆的房梁,雕花的梨花木双门衣柜、妆台……及一张既陌生又熟悉的妇人的脸。
& & “二婶,怎么是你?”诡异之感顿生,眼前的妇人竟是谢家的二房刘氏。
& & 谢家如今当家的是长房,也就是她的婆婆钟夫人。
& & 她的声音虚弱而带着不成调的惊颤,那妇人并未听得清楚。
& & “媛儿,你做恶梦了!”刘氏从怀中掏出帕子,拭了一下她额间的汗,“是不是发恶梦了,叫得娘整个心都抖了,怎么样,心口疼不疼?”
& & 昨晚女儿旧病复发,她担心丫环不够细心,半夜睡得不安稳,索性过来看看,谁知道刚走到走廊就听到女儿的惨叫声。
& & “到底怎么一回事!”她心绪错乱地挥开妇人的手,刚想质问,却在看到自已手的那一瞬间呆了——
& & 这不是她的手!
& & 这只手比起她的足足小了一圈,手指纤细,骨节均匀,分明是一双不曾劳作过的手。
& & 而她,自幼开始学着雕玉,每天被外祖父逼着和各种各样的石头打交道,指节常磨出茧子,长年累月,茧上生茧,重重叠叠的,连着手上的骨节也变得粗壮。
& & “拿镜子来!”她抬首,声音沙哑,看着妇人的神情带了审视。
& & “媛儿,你……”妇人极为担忧,但也没怀疑什么,这孩子每次一发病,脾气就见长。
& & “镜子,”她劈口便打断妇人的话,伸出抖动的手,“给我镜子!”
& & 妇人轻叹,吩咐一旁侍候的丫环境:“青荷,给**镜子,再找件干的里衣给**换上。”
& & 青荷连忙走到化妆台前,拉开抽屉,拿了一面菱花镜递给了她。
& & 她飞快地瞄了一眼镜中人,一颗心几乎从胸腔中跳了出来,仅一眼,甚至没有细细看清镜中人的模样,她便知,这不是她!
& & 甚至分不清心底是悲、是喜、是恐、是彷徨,只知道,她的心脏跳得太快,汗透衣襟。
& & 少顷,她闭了闭眼,狠狠咬了一下舌尖,复又拿起镜子,在昏暗的油灯下,看着镜中那张稚嫩尚未展开的少女脸盘,似乎未到及笄的年华,她没来由地笑开了。
& & 天——不亡我也!
& & 这张脸于她很陌生,可她知道,谢府二房刘氏的独女名唤谢良媛,因为一出生便是带了病症,养在深闺中,极少见人。
& & 一年四季药不停,谢老夫人心疼她,便免了她的晨昏定省。
& & 这时,一个丫环披着衣匆匆跑了进来,呵欠连连,一看到二夫人在场,吓得连忙奔过去,手无足措地解释,“夫人,小……**昨夜胃疼,奴婢给揉了大半夜,这才刚睡下!”三喜一边小声解释,一边手上倒不敢停,和青荷一起帮**换衣服。
& & “青竹不在,我就是不放心。果然,**房里居然连个守夜的人也没有,**发恶梦叫人,你居然到现在才过来。我告诉你,再这样当差,小心我把你卖到窖子。”刘氏一指狠狠戳在三喜的额头,可这会女儿不舒服,她也没心思教训奴才。
& & “夫人奴婢错了,奴婢以后不敢了!”三喜唬了一跳,昨晚六**一直睡不安稳,一会闹着要她们揉肚子,一会要喝水,一会又嫌屋里有蚊子,弄得她们人仰马翻地,她不容易侍候她睡下,才偷着闲去眯半个时辰,谁知道这么巧就被二夫人现场抓包。
& & 妇人拿出帕子,不停地抹着夏凌惜额边的汗,心疼道:“准是昨晚吃多了蟹,让你别贪嘴偏不听,明知自已体寒还不爱惜,果真到了夜里便盗梦出汗,这一阵的身子怕又是白养了。哎……过几天便是中秋,你祖母要是知道你在这节骨眼病了,准是心疼!”
& & 她倒抽了一口气,“中秋,过几天就是中秋节?”
& & “你这孩子怎么睡糊涂了,差五天便是中秋,昨儿你舅舅派了送了一筐扬州大匣蟹给我们娘俩。哎,你昨夜就是贪嘴,让你别吃那么多,省得寒症发作,你就是不听。哎……看,这流了一身的汗!”
& & 她恍若雷击,任由刘氏在她耳边唠唠叨叨。
& & 中秋将至,这么说来……。离她的死已过十几天!
& & 而谢府里并没有传出丧乐或法事的动静,谢府上下依然喜乐融融地过中秋,开宴席。
& & 她是谢家的长房嫡妻,就算被婆婆、夫君、妾氏联手谋害,面上,还是得帮她大办丧事!
& & 难道,中秋之时,谢府并未派人去郊外玉窖别苑接她回府过节?
& & 遂,对她已然遇害并不知情?
& & 或是,她的肉身已成玉舞人,没人知道她死去,凶手来个更狠的,伪造她失踪现场……
& & 重重疑惑在她心中燃烧!
& & 脑海中,周玉苏在她死前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点点滴滴在脑中缓缓过滤,也不知过了多久,胸口处竟如升腾起一面战旗——
& & 便是拖着病体,明日她要去会会周玉苏!
第02章&&见鬼了
& & “媛儿,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刘氏不停揉着女儿冰凉的肚皮,见她时而神思恍惚,时而咬牙切齿,时而咧着嘴,似在笑,却又象哭,心里不安加剧,吩咐青荷道:“拿一锭银子,快去把郭郎中请来。”
& & “我的儿,你哪不舒服,你跟娘说说。”刘氏满目焦灼,不停抚着女儿的脸,“媛儿,你可别吓娘亲,娘亲就你一个心肝宝贝。”
& & 谢良媛等胃腹一阵痉挛缓过去后,颤着唇道:“娘……女儿没事!”说完,困倦袭来,她闭上双眼休息,心里虽很想问问谢府如今的情况,只是这身体刚经历过死亡,被她这个冤魂给占了便宜,所以,她得好好爱惜这来之不易的新生命,保持心静,忌大悲。
& & 也不知昏睡了多久,耳畔传来老者低厚的嗓音,“二夫人,老夫次次叮嘱,这有寒症的人是不能多食海蟹之物,尤其是六**身带心疾,若是腹痛引发心疾……哎,这次幸亏发现得早,这才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回来!”
& & “是是是,这大半夜的,又劳烦先生您跑一趟了!”刘氏听了,沁了一身冷汗。
& & “医者父母命,二夫人您别这样说,以后有事,尽管差人唤一声。”郎中一边执笔开方子,一边续道:“这几日就让六**卧床休息,尽量静养着,这病说开了,就是个富贵病,一辈子得无灾无祸,或许能饴养天年,切忌大悲大喜……”
& & 老者絮絮叨叨之声离去后,没过多久,青荷端着一碗药来喂她服下,药很苦,她半闭着眼,一口一口咽着,喝完后,又陷入昏睡。
& & 半梦半醒之间,谢良媛闻到满室的八月桂花香,朦朦胧胧翻了个身子,突然想到谢卿书去江南前的一晚,捏着她的鼻子说:“这几日园子里的桂花要开了,你记得去六妹妹那里讨些干桂花,回头蒸桂花糕给我,记得,要你亲手做的,别人的手艺我瞧不上。”
& & 桂花糕……。六妹妹……谢良媛。
& & 好猛地睁开眼睛,手从被褥里伸出来,看了一眼,便又闭上双眼,心道:不是梦,真的重生了。
& & 一夜的辗转反侧后,所有的情绪沉淀下来。
& & 许久后,她若有若无地笑开,双眸缓缓打开,潋着一泓诡异的妖光,直勾勾地盯着床幔上挂着的两个吉祥如意结。
& & 侧首,青荷坐在床边的凳子上,许是太累了,她正趴在床沿睡着。
& & “青荷!”她轻轻唤了一声,青荷马上警醒,欣喜道:“六**,您终于醒了,您感觉好些了么?”
& & “嗯,好多了。”谢良媛轻轻吐了口气,胃疼发作,痛起来生不如死,可这一好,人就精神多了。
& & “夫人守到卯时方离去!**,您这次可把夫人给吓坏。夫人一早就命人把剩下半筐大闸蟹给扔了。”青荷站起身,把轻纱帐挂好后,俯下身,摸了一下她的前额,“不流汗了。”
& & 谢良媛扯了一下唇瓣,轻声轻气道:“青荷,我饿,我想吃红枣燕窝粥。”
& & “好,奴婢马上去办。”青荷走到外寝,吩咐几声后,几个丫环端着洗漱之品进来。
& & 青荷小心扶起她,帮着她穿上里衣,又细心地跪在地上,低头给她套上柔软丝履,“青竹回家探亲,许是要留些日子,夫人让奴婢来侍候**几日。”
& & 青荷扶着她坐在妆台前,帮她梳头。
& & 看着黄铜镜中那张消瘦暗淡之脸,谢良媛慢慢凑近,侧脸,抬首,挑唇,从各个角度审势后,眉宇之间隐隐闪过一丝喜色,这张脸败就败在长年病体致气色太亏、双眼秽暗、眼底浮肿、脸颊无肉,下巴过尖,远看还真是一般。
& & 可近观时,就算以她近苛刻的审美来挑剔,也不得不承认,谢良媛仿如世间璞玉,只要有一双巧手褪去那玉上的一层石皮,稍经雕琢,必定风华无限。
& & 这世上,没有女人会不喜欢一张漂亮的皮,还附赠青春。
& & 谢良媛走到外寝,早膳已备好,除了燕窝红枣粥外,还有小米熬鸡汤,黄澄澄的,却不见一丝的油水,青菜炒得碧油油的,看了就让人胃口大增。
& & 谢良媛一眼就看出,这不是谢家厨子所备的早膳,应是刘氏为她另设灶席。
& & 不错,摊上一个好母亲。
& & 菜很合胃口,青荷的鼓动下,她吃掉了一碗燕窝粥和小米鸡粥。
& & 漱了口后,谢良媛觉得全身通体舒畅起来,走到窗边坐下,双手支着下巴,默默地看着外面熟悉的楼台亭榭。
& & 谢良媛坐了不到半刻时,转首漫不经心地对一旁忙碌的青荷道:“今天太阳好,我身子感觉不错,我想去给祖母请安!”
& & 她不知道府里为什么没收到夏凌惜的死讯,她决定出了闺房探听一些情况。
& & 这时辰,正是给谢老夫人请安的时候,平日里,钟夫人和三房蔡氏都会领着自各一房的姨娘和女儿,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前去请安,周玉苏作为钟夫人的养女,从未缺席。
& & 青荷有些意外的摸了一下她的额头,从衣柜里拿出一件薄披凤,“虽然说秋老虎热死人,但**昨晚流了一夜的汗,身体还是很虚,吹了风可不好,还是披件稳妥些。”
& & “依你就是!”谢良媛突然很享受被身边的人嘘寒问暖的样子,许是她以前太强势,丫环也好,嬷嬷也罢,只会对她点头哈腰。
& & 走到庭院中,谢良媛站在桂花树下,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身对青荷道:“这味好浓,对了,去年晒的桂花干还有么,去取几包来。”桂花干虽不值什么钱,但隔了这么久没去给老祖母请安,空着手总归不好。
& & “是,**。”青荷看她脸色恢复不错,便唤了两个二等丫环,拿着东西跟着。
& & 谢府大院占地约二十亩,府里引了甘泉河里的水,围成一个人工湖,在湖的四周建花园,花园内,楼台亭榭,小桥流水,让人仿如置身于扬州。
& & 在西凌帝都,这样江南风格的宅子可不多见。
& & 这宅子是从别人手中盘下,听说还有些来历,是当今皇上的外曾祖父宁家的产业。
& & 当年宁家是西凌首屈一指的富贾之家,为了摆脱朝庭对宁家的控制,一夜散尽家财,连同这宅子也盘了出去,几经转手,如今到了谢家人的手中
& & 主仆四人走到后院花园的廊亭时,谢良媛脚步突然一滞,脸色遽变,冰凉的手猛捉住身后侧青荷的手腕,眼眶张到极致,瞪着不远处两个熟悉又诡异女子——
& & 一身高腰淡青罗裙,青丝一半低盘,一半随意披着,与身边的一个着玫瑰红宫裙的少女有说有笑,举止亲密,那两人……那竟是“夏凌惜”和夏凌月姐妹。
& & 见鬼了!
第03章&&心生一计
& & 青荷马上察觉到谢良媛的不对劲,只道她身体不舒服,马上扶住,劝道:“六**,您昨晚刚受了寒凉之气,还是不要出来吹风,让奴婢扶您回房吧!”
& & 谢良媛抓住青荷的手紧了紧,但很快就松了手,原本秋风飒飒的表情,忽儿一变,恍如春暖花开:“没什么,昨晚服了药后,这会没觉得哪难受。难得这好天气,还是出来晒一晒,成日关在闺中,容易发霉。”
& & 青荷一听也是,但还是不放心,指了指一旁的扶栏边的长椅,“那奴婢扶您在那边歇一歇。”
& & 谢良媛眉眼一弯,“不必,大嫂过来了,我得跟大嫂请个安。”
& & 玉窖火起后,她被浓烟熏晕,后来发生什么事,她的身体是否死透,她无从得知!
& & 但——
& & 无论周玉苏是使了什么诡计,或是找人易容替她!或是自已上阵,易容成她的模样,目的是让腹中的种堂堂正正的生下,捡个嫡子的身份。
& & 甚至,在玉窖中她根本就没死透,周玉苏用诡异之术,灵魂占了她的身!
& & 无论哪种情况,她都要弄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权当是,今生遇到前世,参与一场百年难得的好戏!
& & 两拨人马相聚在一条路上,自然少不得一番寒喧。
& & “媛儿给大嫂请安!”谢良媛微一福身,双眼含笑定定地落在“夏凌惜”脸上。
& & “夏凌惜”微微颔首,“六妹妹这是要去给祖母请安,那我们一起结伴吧,祖母见了六妹妹,准得高兴。”
& & “大嫂,这真是巧了,您前些日子跟媛儿要的桂花干,媛儿刚好带来,省得您再跑一趟。”谢良媛从丫环手上拿过桂花糕,乖巧地递了过去。
& & “那就谢谢六妹妹了,届时,做好了桂花糕,一定请六妹妹偿一偿。”夏凌惜含笑谢过,就在要接过的那一刹那,谢良媛低低呻吟一声,“哎哟。”突然捂住肚子弯了腰。
& & “夏凌惜”本能地双手相扶,就在双手相握的一瞬间,谢良媛虽然触到的一双粗糙,指腹全是硬茧的手,可她还是确定,眼前的“夏凌惜”之躯并非本尊!
& & 因为骨格不同!
& & 她从小师承祖父,刚开始接触玉触时,他的祖父让她闭眼摸了整整一年的玉石,让她仅凭一双手,准确知道每一块玉石的特征。
& & 画虎画皮难画骨,眼前的人通过易容术,可以把一张面皮画得维妙维肖,可以把声色言行模仿得入木三分,但骨格不行!
& & “六妹妹,怎么啦,哪不舒服么?”眼前的女子神色焦急溢于言表,稳稳扶着她,“要不要找个郎中看看?”
& & 啧啧啧,声音、语调、表情都一样!
& & 想不到她制假、卖假多年,居然能遇到一个以自已为模型的赝品!
& & 究竟是谁呢,如此了解她,周玉苏?
& & 没关系,现在,她在暗,敌在明,有的是时间——
& & 慢!慢!玩!
& & “谢谢大嫂,媛儿真是不济,这才出来不到一刻钟,腿就软了。”抬首间,视线缓缓从女子的腹前掠过,如冰凌般的碎光在抬首之时已然是含嗔:“幸亏大嫂眼明手快,扶住媛儿。” “六妹妹还是回房歇着好,身体要紧,祖母自是晓得六妹妹的一片孝心。”女子将两包桂花干交给身边侍候的丫环珞明,嘴角抿了一下,暗骂:夏凌惜,真是死了还要添乱!
& & 府里上下皆知谢卿书喜欢吃夏凌惜做的桂花糕,而诺大的谢府,也就六**行苑里种着一株桂花树,夏凌惜每年八月都会向刘氏要几包的桂花干,这些都不是秘密。
& & 可关健这桂花糕,她是做不出夏凌惜擅长的味道。
& & 青荷见**眉宇间泛着一层诡异青色,忙从身边的丫环手里,接过半盅的参汤,喂她服下,“六**,您昨晚刚受了寒,今儿先不去老夫人房里,省得病气过给老夫人。奴婢让紫衣跑一趟,让老夫人知道**的一片孝心。”
& & “无事,我这病坏也不是一两天,死却是死不了,难得今天遇到大嫂,我高兴,青荷你就别扫我的兴了。”
& & 一行人走进谢老夫人的苑子,在廊道上,倪嬷嬷正差谴丫环把花盆里枯掉的叶子清理干净,一看到谢良媛,惊呼一声,嘴里便嚷开,“哎哟,我的小祖宗哦,您怎么自已过来了。今儿一早,老夫人就听说**您昨晚不舒服,这还想着,等过了辰时,老夫人亲自去看**。”说话间,马上让丫环把放在过道上的花盆腾开,上前搀住她,“六**,您可得小心,您可是矜贵之身。”
& & 走了几道门,外寝的丫环刚掀开帘子,“老夫人,六**来了。”
& & 话刚落,里头就传来谢老夫人乐呵呵的声音,“六丫头,快来你祖母这。”
& & 谢老夫人在长榻上靠着,原本围在谢老夫人身边的几个孩子很快自动散开腾出位置。
& & 谢老夫人身边最得意的丫环绿莺已拿了两个厚厚的软垫,一个给她坐着,一个让她靠着舒。刚坐定,就被谢老夫人搂在怀里,“我的儿,今儿一起来,就听到你昨夜里睡得不踏实,现在好些了么?”
& & “回老祖母话,孙女好多了。”谢老夫人摸着她脸的手厚厚实实,干燥温暖,她舒舒服服地靠着,眼角瞄过四周,居然没看到周玉苏。
& & 难道……。真是她易容成了夏凌惜?
& & 当然,她是不会冒冒然开口问一个养女。
& & 那该如何知道眼前的“夏凌惜”是不是周玉苏呢?
& & “老夫人,这是六**亲手烘焙的桂花干。”青荷刚呈上,那边夏凌惜已是笑开,“祖母,孙媳妇可是沾了您的光,来的路上遇到六妹妹,她也赏了我两包。”
& & 谢老夫人听了更是高兴,向坐在她另一边的钟夫人夸道:“六丫头这孩子就是有心,这病刚好,就想着我这祖母。你们呀,可别小瞧了这桂花干,可不是采了就晒这么简单,要保住这花儿的香味,都不知道要过多少的工序,我呀,听了六丫头说了五六回,都记不住。”
& & 刘氏也是满脸的笑,“娘,莫说您,就是我也记不住。”
& & 谢老夫人高兴,钟夫人便装着样子,“给我瞧瞧。”
& & 夏凌惜从丫环手里接过,挨着钟夫人身边坐下,打开闻了一下,“娘,还真是不同,做出来桂花糕比外头买的香。”
& & 谢良媛无心享受众星捧月的感觉,她眼睛滴溜溜地落在夏凌惜的手腕上的玉镯上,秀眉轻轻一挑,计上心头!
& & 脸随心变,忽然呜咽一声,扑入谢老太太的怀中,全身瑟瑟发抖,声音近乎凄历,“祖母,我怕——”
& & 四周气氛一下就变得怪起来,钟夫人和夏凌惜面面相觑!
& & 谢老夫人一惊,忙问:“六丫头,怎么啦?”
& & 刘氏也慌了手脚,马上奔了过来,“媛儿,媛儿,你怕什么?”
& & “大嫂的镯子……。大嫂的镯子……是……是……媛儿怕!”她把头深深埋在谢老夫人的怀中,唯恐一不小心,露出自已憋不住的笑容——
& & 这玉镯是她母亲留给她的,里面藏了什么玄机,只有她最清楚,“夏凌惜”把它戴在手上,那就等着……。被她玩死!
& & 顺带,可以轻轻松松探试出,眼前的“夏凌惜”究竟是不是周玉苏!
第04章&&疑心生暗鬼
& & 谢老夫人将谢良媛抱在怀里呵护着,象哄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你要是不喜欢你嫂子的镯子,赶明儿,祖母让她脱下来。”
& & 玉镯子有什么好怕?众人暗自笑着,都说久病的人性格孤怪,果然如此,好不容易来一次,弄得神神叨叨的。
& & 谢老夫人这话,“夏凌惜”听得自然有些不悦,更多的是感到莫名其妙,一个普通的镯子招谁惹谁了。
& & 谢良媛抽泣一声,瑟瑟中,象似挣扎了一番,头慢慢从谢老夫人的怀里抬起来,看向“夏凌惜”,可很快,纤瘦的手指盖在自已的眼睛上,象是小儿看到什么害怕的东西,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指缝一点一点打开——
& & 那诡异的动作,令众人不自觉地禀住了气息,皆看向了夏凌惜。
& & “夏凌惜”的后背浮起一层冷汗,没来由地,感到周围的空气都冷了下来!
& & “啊……。不要,走开,走开呀!”谢良媛象是受了惊吓似地,再次把脸埋进谢老夫人的怀里,哭叫着,“祖母,快把窗子打开,门打开,把窗子统统打开!”
& & 众人被她凄厉的哭弄得心里发怵,谢老夫人瞪着眼睛反应不过来的丫环,“还不去开窗?都聋了?”
& & 虽说是秋季,但天气炎热,谢老夫人命人在外寝中放了两盆冰块,所以,四周的窗子都关得严严实实。
& & “媛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刘氏无视众人诧异的眼神,拍着女儿的肩膀安慰着,“窗子全开了,屋里亮镗镗的,娘在,祖母也在,媛儿怕什么,说出来,有娘和祖母给你做主。”
& & 谢良媛是她一手带大,这个女儿虽然平日里不喜接触人,性格偏内向,生病时,脾性也有些大,但绝不是个无事生非的孩子,所以,她要问清楚。
& & 谢良媛呜咽一声,慢慢抬起头,看了看四周,似乎在找什么,终于,松了一口气,朝着刘夫人小声道:“娘,让弟弟妹妹们先出去,侍候的人也退了吧。”
& & 她可不想做吓小孩!
& & 小孩们很快被各自的丫环领了出去。
& & 房间里一下空旷了很多,气氛变得更怪异。
& & 谢良媛咽了一下口水,手不自觉地揪紧谢老夫人的袖口,轻声轻气道:“刚才我看到嫂子的玉镯里冒出一个人,那人全身通透,碧色的,象是……象是玉一样的人,媛儿又以为看花了眼……再看一次时,她突然飘了起来,就站在……”谢良媛怯怯地指了指“夏凌惜”,“站在嫂子的身后,她的一只手……还放在嫂子的肩膀上,所以,媛儿,媛儿怕……”余音未尽,谢良媛又靠在谢老夫人怀里,低低抽泣起来,神色惊恐不安,上下黑睫湿湿地粘着,时不时地抖了一下,象是一直处于防患戒备之中。
& & 全身通透,碧色,玉人?
& & 谢良媛是不可能会说谎,且,她哪能编得出什么玉人的话。
& & 难道……。夏凌惜阴魂不散?
& & “夏凌惜”打了一个寒噤,脚底生寒,坐在她身边的钟夫人,脸色变得煞白煞白,不自觉地慢慢移开身子,往身边的蔡氏靠去。
& & 谢良媛将两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心底呀,那真是乐翻了天,脸上,却悲悲戚戚,“祖母,媛儿害怕……。为什么你们都没看到,媛儿却看到了,是不是因为媛儿身体不好?”
& & 体弱之人易招鬼神,西凌倒是有这说法。
& & 老夫人心疼,却不知道如何回答。
& & 这神神鬼鬼的东西,她活了一辈子,也听了一辈子,可她真没见过。
& & 蔡氏咽了一下口水,“母亲,都说玉是避邪之物,那东西……怎么可能从玉里出来,媳妇还真没听说过。”
& & “三婶,媛儿曾经看过《东皓物志》,书上说,东皓普兰山盛产一种阴玉,这种玉与普通的玉不同,它夜里会发一种莹光,普兰人喜欢用它来通灵。家中有人过世,如果过世的人寿元未尽,死了也无法投胎,普兰人会用阴玉雕出玉饰,佩戴在身上,那死去的亲人就会附在玉饰上,陪伴玉佩主人。”
& & “夏凌惜”机伶伶地,又打了个冷颤,愣怔了许久,颤着唇问:“六妹妹,你从哪里看过这种传说。”
& & “不是传说,嫂嫂不信,可以找人去问,老玉店里的人,多是知道这种阴玉的存在。媛儿常常生病,不能随便出闺房,所以,平日里闷时,就是读些书。”谢良媛睁着单纯无害的双眼,弱弱地看着“夏凌惜”。
& & 有关普兰山盛产阴玉,这是真的,但那根本不是玉,而是一种莹光石,因为外型象玉,而到夜里,又会发出一种淡蓝色的光,所以,才被当地人叫阴玉。
& & 至于阴玉通灵,全属她一派胡诌。
& & 这冒牌货又不可能千里迢迢前往普兰山,问当地的百姓,是否有这种习俗。
& & 钟夫人缓了很久,才冷静下来,“惜儿,管它是真是假,反正这镯子以后不戴便是!”
& & 摘了镯子?
& & 想得美!
& & 她刚铺了网,猎物的气息都没沾着,怎么可能撤网?
& & 谢良媛阴阴暗笑一声,摇摇头,软声软气道:“不能摘的,大伯母您不知道,如果是阴玉,又通了灵,冒冒然脱下,会触犯亡人,亡人会觉得您对他不敬,他生气……轻的话,小病小灾,重的话,可是要犯煞的。”
& & 此刻,谢良媛无比期待夜晚的到来,她相信,疑心生暗鬼,这冒牌货一定会在黑暗中看看她手上的镯子,届时,有惊有吓,其乐无穷!
第05章&&夜半惊魄
& & 谢良媛知道人对未知的东西往往是了解越多越不惧,所以,她点到为止,马上声称她不舒服,谢老夫人便令人拿了撵子过来,让刘氏先陪她回去。
& & 谢良媛走后,钟夫人和察氏也无心思嗑话,纷纷告退。
& & 谢老夫人兴致也不高,只淡淡地吩咐,“今儿的事,谁要是啐嘴半句,坏了六丫头的名声,我绝不轻饶。”
& & 众人连忙点头,唯有钟夫人嘴角不着痕迹地抿了一下,心道:“你心疼那丫头,怕人说她命衰,可她那样子,只怕放眼整个西凌,也没有象样的门第愿容她。”
& & 到了自家苑子,谢良媛便别了母亲,让青荷搀她回房。
& & 回到寝房,刚关上寝房的门,谢良媛就甩了青荷的手,扑到床上,蹬着腿,捶着床,毫无形象地哈哈大笑。
& & 青荷吃惊,忙上前,“六**,您怎么啦?”
& & 谢良媛不理会,直到笑得快闭气,才慢慢起身,嘴角笑意缓缓退去——
& & 青荷一颗心没来由地收紧,只觉得谢良媛的眼神如若丝丝冷线,淡淡地、无声地、如若空灵地缚住了她,青荷竟不敢多看一眼,便低了头。
& & 寝房一下突然就静了下来,四目交错中,谢良媛嘴角微微挑起,缓缓起身坐起,腰身挺直,端坐着,仰头不言不语地看着站在一旁的青荷。
& & 青荷咽了一下口水,虽然不知道自已犯了什么错,但她本能地跪了下来。
& & 谢良媛缓缓颔首,淡淡道:“青荷,你在我母亲身边多久了?”
& & 青荷小心翼翼抬首,一触及谢良媛那带着不符年纪的苍桑的笑容时,不由自主敛了气,谨声回道:“回六**,奴婢六岁时就被夫人买下,到现在,已有二十一年了。”
& & “你已过了婚嫁之龄,说说,当初为什么没让母亲给你找一份好些的姻缘。母亲向来对身边的人宽厚,你又是母亲身边贴心的人,母亲怎么舍得误了你的青春。”
& & “是奴婢不愿嫁,奴婢生来命苦,父亲嗜赌,家财散尽后,还要把奴婢卖到窖子,是夫人心善,把奴婢买下。奴婢发誓,侍候夫人和**一辈子。”青荷自小看着父亲,赌输了,就拿母亲和她的姐妹们出气,她的几个兄弟姐妹全被贱卖。
& & 男人于她,如恶魔!
& & 谢良媛点点头,沉默良久,突然开口,“青荷,你对我母亲忠心耿耿,我看在眼里,如今,我这里有件事想找个可信之人办,差事做得好,以后你就是我的人,做不好,哪怕出一丝的差错,这谢府就没有你容身之地,你想清楚,愿不愿意接了这差事。”
& & 因为体弱,她的声音娇而无力,可那骨子里透出来的冷和硬,让青荷感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压力。
& & 她低头,思忖片刻,抬首时,斩钉截铁道:“六**,奴婢听您差谴。”
& & 薄笑,浅浅从谢良媛眼际荡开,晃得青荷失了片刻地失神,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 & “过来!”谢良媛扬扬手,待青荷附耳过来,方悄语道:“青荷,你现在马上去睡,等夜里戌时左右起身,帮我盯着夏凌惜,看她……”
& & 青荷虽然疑惑不解,但还是一一记下,时不时详问一句。
& & 青荷离去后,谢良媛仰面躺着,嘴角残余地笑始终不落!
& & 今夜于很多人都是不寻常的夜晚,钟夫人回寝房后,马上将身上的玉饰脱了个干净,还吩咐内寝的丫环婆子把房间四处的,凡沾了些许玉的东西,全搬到别处,连床头上嵌的一块白玉也没放过,让一个婆子拿把剪子生生地抠了下来。
& & 蔡氏心时虽慌,但到入夜时,只叫了两个丫环陪寝,命她们不必熄灯,便睡下了。
& & 入夜,已过三更,夏凌惜蜷在床里,后背靠着丫环珞明,感受她稳稳的呼吸之声,她自已却毫无睡意。
& & 时不时地把手伸出被子,战战兢兢地看了一眼镯子……。没有莹光!
& & 闭了眼,不停告诉自已,睡吧,没事,别被自已给吓着。可脑子里却控不住地想……。难道是因为案台上处留了盏灯的原因?
& & 她……在哪呢?会就躺在她的身边么?或是……站在床头,看着她?
& & 她抚住心口,那里怦怦乱跳!连呼吸都感到困难!
& & 今日从谢老夫人房里出来时,夏凌惜就呆坐在寝房里,一会拿着绸布把镯子缠上,一会在腕部抹些油,把镯子摘下,左看右看,看不出什么异样。
& & 入夜,寝房里灯火通明,她坐了一天,腰部又酸又疼,想接着熬到天亮,可想想,今晚熬过了,明晚呢?总不能以后都昼伏夜出?
& & 无辙,只能唤丫环带个口讯给夏凌月,让她过来陪过夜。
& & 不到半盏茶时,丫环回话,说是夏凌月今晚人不舒服,早早就睡下了。
& & 夏凌惜心知她那是推托,如今,知情的恐怕个个当她是瘟神,不敢接近她半步。
& & 挑灯与丫环珞明刺绣到三更,再也熬不住,便令她今晚陪寝。
& & 别的人,她也不敢唤到寝房里,她怕……。怕自已恶梦时,忍不住会叫出来!
& & 窗外的风掠动窗纱,夜色中抖动如幽灵,她猛地将被子掀过了头,在被窝里急急喘息!
& & 不——她不能这样下去,缩头伸头横竖是一刀,索性睁眼看个清楚。
& & 她推了一下身边的珞明,“起来!”
& & 珞明“啊”地一声惊跳起来,吓得夏凌惜一颗心差点从胸腔里蹦出来,怒气顿生,一巴掌盖了过去,“你半夜三更喳喳呼呼什么,快去过去,把灯给熄了。”
& & 珞明委屈,也不敢说什么,掀了被子,趿着鞋就过去把灯吹灭。
& & 寝房里瞬时暗了下来,夏凌惜一只手不自觉地按住了手腕上的玉镯。
& & 待珞明上了床,她方忍着痛,生生把镯子从手腕上脱下,拿在手上,瞄了一眼,咬了咬牙,颤着声道:“珞明,把厚窗帘也拉上,外头的月色太亮。”
& & 珞明不敢违抗,下了床,跌跌撞撞地过去把帘子拉上。
& & 霎时,房里一片黑暗,她死死咬住唇瓣,忍住开口让珞明掌灯,双手紧紧握着玉镯,手心中渗着寒意,许久后,方缓缓打开手心——
& & 黑暗中,玉镯的内圈,莹莹之光闪烁,她的心狠狠地冲撞着胸腔,忍着滔天的恐惧,终于看到“夏凌惜”三个字,无比清晰地在黑暗中跳动。
& & “啊——”她惨叫一声,将手中的玉镯狠狠一抛,猛地抚住肚子,只觉一股热流从底下涌了出来,那一刹那间的绝望,震得她魂飞魄散,一把抓住珞明的手,悲泣:“去……。去喊郎中……。”
& & 珞明连连应着,几乎滚下了床,手忙脚乱地披了衣,奔了出去。
& & “不行,回来!”她机伶伶地打了个寒噤,思绪渐渐麻木起来,她用力掐了一下自已脸,告诉自已:冷静,别乱,现在还不能让人知道她腹中有了孩子!
第06章&&养肥了再宰
& & 秋天午后的太阳绚丽而温暖,谢良媛无比懈意地靠在桂花树下的竹椅上,一边享受阳光洗浴,一边听着青荷的汇报。
& & “昨夜里,玉波苑到了三更才熄灯,陪寝的是少夫人的贴身丫环珞明,没过会,里头便传来声响,象是镯子碎了的声音,奴婢也不敢靠得太近,很快,灯便亮了。”
& & 青荷绘声绘色地说着当听到的尖叫,珞明把寝房里的灯全都点亮,一会传来念经的声,一会传唤外寝侍夜的丫环,说是少夫人肚子饿,让她们弄宵夜进来侍候,弄到五更天,还是没消停。
& & 谢良媛指尖轻扣着竹椅扶手上,眉心微锁,玉是她母亲留给她唯一的遗物,所以,她在玉镯内圈刻了她的名字,笔画细如丝,肉眼根本看不到,所以,她特意在雕痕处用了些莹光粉,青天白日里是看不出什么,但夜里头,那名字,碧幽幽地,美不胜收。
& & 当年她雕时,也是纯粹觉得好玩,想不到今日能派上用场。
& & 如今,玉碎了,可惜么?是可惜,但她会从百倍千倍地讨回来。
& & “奴婢守了一夜,到第二日天未亮,奴婢看到珞明鬼鬼祟祟地去了库房找管事梁婆子。约一盏茶后,奴婢看到梁婆子急急地出府。奴婢拿着**的牌子,说是六**今晨一定要吃珍玉斋的豆腐脑,所以,跟了出去。”
& & 谢府是高门大院,平日里,府里的丫环要出府,没有主子的命令是不得随意出去。珞明是夏凌惜身边的一等丫环,这时辰出府,太过招摇。
& & 梁婆子就不同了,她是库房的管事,平日里早出晚归,去添一些紧缺的物件,这是常有的事。
& & 谢良媛身体不好,她苑子里头的丫环,半夜三更找郎中,或是突然嘴馋,就算是想吃十里外的一碗山泉,谢老夫人也是要让人马上去办。
& & 所以,青荷出府,无人盘问。
& & 但青荷此举,无疑更显得稳妥。
& & “办得好!”谢良媛抬首朝着青荷嫣然一笑,从桂花树的枝叶间打下来的阳光斑驳地辉洒在她的眉眼之间,平日苍白无色的小脸被秋日阳光染成温暖的橘色,看上去神彩飞扬。
& & 青荷脸声音透了些兴奋,“**您真是太英明,奴婢果然看到梁婆子进了一家百草堂医倌。约一柱香后,梁婆子便拎了个小包裹勿勿回到谢府。”昨日谢良媛吩咐她时,就告诉她,如果夏凌惜第二日派人出府,必是让人去医倌,让她务必跟紧,然后想方设法从拿到方子。
& & “方子拿到了么?”谢良媛倾了身,苍白的脸上漾起一道红潮,虽说她猜得八九不离十,眼前的冒牌货是周玉苏,但答案摆在面前时,激动还是难免。
& & “拿到了,这些年,二夫人常亲自给**熬药,奴婢也跟着学些,这方子,奴婢看得出来,是保胎的药方。”青荷从怀里掏出方子递上,眉间闪着一丝疑惑,“六**,奴婢这就不明白了,要说,少夫人盼了这么久的孩子,这会有了,为何还要鬼鬼祟祟,不敢让人知道?”
& & 谢良媛低低地笑出声,青荷自然是不明白,但玉波苑里的侍候的丫环和婆子可是明白得很,因为真正的夏凌惜在前往玉窖别苑前,可是刚来了月信。
& & 她多年不育,谢老夫人那也是常问候,每个月差个郎中诊诊脉是常有的事,上个月,谢老夫人知道她又没消息,还长叹着:“还盼卿书走前,能留个好消息,这倒好了,他这一走,至少也得两三个月,我这老太婆,想盼个曾孙,怎么这么难!”
& & 这倒好,谢卿书走了,“夏凌惜”却怀上了,这不是在明目张胆告诉别人,“夏凌惜”偷人了?
& & 她断定,周玉苏必是想撑到谢书卿回府,或是用她的身份把孩子生下,届时,只需与产婆窜通,说是婴儿早产,便轻而易举地圆了这弥天大谎。
& & 谢良媛把方子收好,思忖片刻,“青荷,备笔墨纸砚。”
& & 青荷吩咐下去,笔墨纸砚,连同小案桌也被抬了过来,谢良媛执笔,写了满满一张后,“青荷,你出趟府,晚上之前,务必把这些东西整全,记得,拿回时,拿个大箱子锁着,别给人瞧见。”
& & 青荷接过,稍一浏览,箩卜丝五斤,东越野山参粉一两,红参粉一两……
& & 还有许多莫名其妙的物件,比如檀香,纸浆、碳盆、香炉,但当中“麝香”二字时,只道看错了眼,凝神细看一下,瞬时倒吸了一口气,“六**,您要……。”
& & 这可是落胎之物,她想不明白,六**与夏凌惜无怨无仇,为何要下这样的重手。
& & 谢良媛“嗯”地一声,仰起头,水润润地大眼含嗔:“如果是呢?”
& & 青荷想也不想,便气沉丹田,神色颇有壮士断腕之势,“奴婢是六**的人,六**要做什么,奴婢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 & “这就对了!”谢良媛咯咯一笑,突然举起自已双手,手心手背细细看了一下,笑容可掬,“青荷,你放心,你家**的手是不沾血的。”
& & 谢良媛脸上的笑如同天上朗朗阳光,那笑脸瞬间平息了青荷悸跳的心,是呀,她家**不经是非,怎么可能无端端去残害一条小生命呢?
& & 可青荷肺一口气尚未舒出,下一句,谢良媛已然轻飘飘地吐出来,“这胎,必是要落的!”
& & 青荷的一口气倒抽了回去,胆胆颤颤地看着谢良媛,阳光下,她半仰起小脸,纤指无意识般地卷着耳鬓的发丝,那举止无不透着几分少女天真和无邪,那眸光,更是清澈如幽谷山泉,幽幽续道:“只是眼下落,太早了些,不痛不痒也就一勺子肉,不如,养肥了,让她自个亲手剐出,那才叫做……。精彩!”
& & “快去办吧,回来后,我教你如何使用,中秋节,可是要派上用场的。”
& & 中秋夜,这么热闹的日子,好戏先上演第一幕!
第07章&&为母则强
& & “别来缠我……别来缠我……。”周玉苏嘴里念念有词,意识仿佛被梦魇缠住一般,明明知道是在做梦,可怎么醒,也醒不过来。
& & 珞明听到动静,刚想过去,钟夫人递了个眼神,“出去看着,这里有我。”
& & “是,夫人。”珞明忙走了出去。
& & 钟夫人掀开轻纱帐,蹙着眉地推了周玉苏几把,“苏儿,醒醒,醒醒,天都亮了,没事了。”
& & 周玉苏蓦地睁开眼睛,黑白分明的大眼,惊惧地看着扬州白缎的青花瓷刺绣,猛地揪住钟夫人的手,“娘,玉镯,玉镯……我看到玉镯了……我方才看到玉镯,它回来了。”周玉苏全身颤着,额上冒出的冷汗很快把两鬓沁湿。
& & 钟夫人腾开一步,指着窗外的烈阳:“这青天白日,哪来的鬼,苏儿,你平日里的精明哪去了,这就被病丫头几句胡话,你就吓成这样,要不是今儿梁婆子动作利索,你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这会又给落了。”
& & “娘,我……。”周玉苏瞪着眼睛,许久后,紧绷的肌肉方慢慢松懈下来,她看了一眼窗外,阳光隔着梨花木镂空扇形窗射了进来,寝室里亮堂堂,这才缓缓地把胸臆中的半口气吐了出来。
& & 风吹过,窗前的贝壳风铃发出脆脆声响,她神思又是一凛,撩起亵衣轻抚微微鼓起的小腹,想到昨夜差点失去了孩子,眼眶一红,“娘,现在什么时辰了?”
& & “现在已是末时,怎么样,睡了这么久,起来喝药吧,这药一天三次,一次也不能落下。”钟夫人边说边边暖炉上小火慢熨的药倒进小碗,道:“我方才听珞明说了,那玉镯子给你打碎了,碎得好,我就不信那病丫头说的话靠得住。你要是真怕,今天晚上开始,你搬到我的苑子,和娘一起睡。”
& & “娘,卿书什么时候回来?”
& & “中秋可能赶不回来,不过,娘已派人给他去了信,说你不舒服,让他先回来。”
& & 周玉苏微微吸了口气,将眼内那滚烫的液体生生逼了回去,声音沙哑,“您信中是说我不舒服……还是她?”
& & 钟夫人了然地挑了一下唇,“你还计较这些干什么?将来,一切还不是你的,现在,你说什么也要忍一忍,好好扮演夏凌惜的角色,记住,先想方设法,让郑中希知道,你如今身子不便,将来拍卖行的事,移交给娘来接管。第二步,好好把儿子生下,你肚子里的孩子有了嫡子的身份后再把夏凌惜的死讯传出。到时候,娘掌握了谢家的命脉,自然作主让你堂堂正正地嫁给卿书,孩子还不是照样是你的。”
& & 郑中希是西凌最大拍卖行的掌柜,谢家很多生意都要经手郑中希的拍卖行。
& & 谢书卿接手谢家典当生意以来,唯一不能作主的就是玉饰拍卖这一块的利润,这死板的老头,只经手夏凌惜手上所出的玉质品。
& & 可典当的利润和拍卖的利润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 & 再加上夏凌惜一手的绝活,有时拍出一件,差不多是谢家典当行一年的利润。
& & 这也相当于,谢家的生意,命喉握在夏凌惜的手中。
& & 更恨的是,这些年,她百般暗示,希望夏凌惜帮她与郑中希搭个线,都被夏凌惜拒绝。
& & “也是,如果娘说是我不舒服,卿书不过是嘱咐娘给苏儿找个郎中,如果是她不舒服,谢卿书肯定马不停蹄地往回赶。”周玉苏惨笑一声,颤悸难言的心绪堵在胸腔,涩涩苦苦,“我不知道我图的是什么。”
& & 钟夫人冷笑出声,“说这置气话有用?你怎么不说说,是你抓不住男人的心?三年给他怀了两次,连吭声都不敢吭,自已乖乖把胎儿落下,白糟蹋了两条命。现在,事情做到这一地步,你倒后悔了?行,你尽管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卿书到底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要怨要恨,也挨不了三五个月,你就独善于其身吧!”
& & 她闭了闭眼,手不自禁地抚上小腹,泪珠大颗大颗的从眼眶里滑出,只化为一句,“我……一切听娘的吩咐!”
& & 钟夫人满意一笑,“这就乖,好好养胎,别七想八想的,孕妇最忌心思重。”
& & 钟夫人离去,周玉苏脸一沉,钟夫人能信?
& & 不,这世上她只信自已!
& & 钟夫人想借她的高超的易容术夺夏凌惜的权,那她何不将计就计,利用钟夫人杀了夏凌惜?
& & 鬼?冤魂?
& & 怕有用?昨晚差点连孩子都护不住。
& & 既然没用,那就来吧,她不信,她能把人斗死,头不过一个鬼。
& & 为母则强!
& & 周玉苏轻抚小腹,低低一笑,“孩子,放心,娘这次一定会保护你!”
& & 周玉苏缓缓抹去眼角的泪,掀了被子下地,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碎玉镯,冷笑,“夏凌惜,你的夫君要回来了,我会每天睡在你的床上,枕着他的手臂,享受他爱,最后……把你所有的一切据为已有!我倒要看看,你的冤魂是如何来缠我!”
& & 中秋日,从午后开始,谢老夫人身边的几个贴身丫环便来侍候谢良媛。
& & 绿莺侍候她穿上今年西凌最新款式的百褶宫裙,料子自然是上等,绣功也是细致,裙摆出那一只只灵雀各具神态,穿在身上,微一转身,**裾在风中荡漾,灵雀随风而动,象活了似的。
& & 青荷帮她挽了个百合髻,头上弄了几点纷色的花钿,简洁又娇美。
& & “这件裙子今晨光才赶完工,听霓裳坊的掌柜说,十几个绣娘连着三天不眠不休才完成,最后每一只雀儿的眼睛,还是荣掌柜亲自上阵。”
& & 谢良媛知道,这款宫裙最早出自宁家的金装玉库,只绣了一件,穿在了当今皇太后沈千染身上,只是裙裾上所绣的并非是雀儿,而是凤凰,
& & 刘氏笑容满面道:“三天前,你祖母子亲自下了贴,宴请了西凌广绣居的杨夫人。”
& & 谢良媛心中讶异,想不到时间如此仓促,又是在这种团圆日,谢老夫人居然能请到广绣居的杨夫人。
& & 杨夫人闺名钟亚芙,出生高贵,伯父钟侯,是当今天子的嫡亲舅公,母亲是瑞安公主。夫君杨邹奇官拜四品户部侍郎,而她自已,亦是西凌皇商,更是当今皇太后的闺中密友。
& & 若是平常宴请还好,但中秋……。谢良媛隐隐觉得,杨夫人这起趟来,另有目的。
& & 果然,刘氏喜不自禁,悄声告诉她,“我听你祖母话中之意,今晚想让杨夫人收媛儿做义女。”
& & 谢良媛着实吃惊不小,谢家不过是商贾之家,凭什么一个公主的女儿会同意收她做干女儿?
& & 钟亚芙虽无出,但西凌想做她干女儿的只怕是从杨府大门排到城外三里,怎么可能会落到她的头上?
第08章&&摄魂夺魄的美丽
& & 谢良媛听着刘氏絮絮叨叨说着,杨夫人身份是如何尊贵,杨夫人是女中豪杰,她绣庄开遍西凌。
& & 霓裳坊的绣娘亦呼合道:“是的,这西凌的皇城都知道,杨夫人与当年太后是多年好友,在西凌那么多的名门贵妇中,也只有杨夫人可以自由出入宫庭。”
& & 谢良媛默默听着,惊诧之外,更多的是担忧今晚的计划会受冲击。
& & 青荷为她戴好耳环后,看着比平日明艳三分的谢良媛,忍不住夸道:“六**,您平日应多穿些艳色的裙子,夫人您瞧**的气色是不是好多了?”
& & 刘氏满意地颔首,“是,这还没上妆呢,要是上了妆,不知道老夫人会喜欢成什么样子。”
& & 谢良媛眸中跳过一缕笑意,突然转身握了青荷的手,轻轻摇晃着,撒着娇,“青荷,我突然想吃钱家饼铺的芙蓉馅饼了,你现在就去买。”
& & 眼角一眯,几乎用唇语对青荷道,“去雇辆车。”
& & 青荷虽然不知道自家**为何把今晚悄悄离府的计划提前,但她马上搁下手中的绣履,朝着刘氏福身道:“夫人,奴婢去一下就回。”
& & 刘氏颔首:“快去快回。”
& & “娘,我累,这都站了快半个时辰了,女儿想歇歇,等开宴前,女儿自已换了衣裙找祖母。”
& & 刘氏对儿的任性只能抱以无耐一笑,“媛儿,你看绣娘还有几针就会做好,你乖乖再站一柱香时,好不好?”
& & 衣服腰身宽了些,所以,绣娘在她腰线处正缝着针。
& & 谢良媛嘟起了唇瓣,蹲在地上的绣娘站起身,用手量了量宽出来的地方,开口道:“二夫人,我看六**的胸口那也显得宽了些,不如趁这会还有时间,我帮她彻底改一改,这在个位上加放一朵现成的立体绣茶花,可能会更出挑些。”
& & “也好,真是劳烦你。”刘氏自然是求之不得。
& & “哪里,最主要是六**要满意。”绣娘与绿莺一起帮着谢良嫒脱了裙子后,众人一起退下。
& & 谢良媛马上换了一件备好的丫环衣裙,耳朵贴着房门,仔细听着外头的动静,直到静悄悄后,方打开寝房门,确定四周无人,马上从谢府的大院后门离开,爬上了青荷雇好的马车。
& & “**,您这时辰出来,那晚上……”青荷一边开口,一边拿厚厚的垫子往她后背塞,以防磕着她。
& & 这几天,谢良媛与她皆锁在寝房中,用野山参粉泡着箩卜丝,为了入味,还用细细的绣花针在箩卜丝上刺着。泡出两天两夜后,拿出来,上浆,然后隔着香炉熨着,香炉里烧的还是野山参粉,熨干合,再刷一层浆,再熨,最后出来时,一条野山参粗须的模样就出来了……
& & 谢良媛虽然没有详细告诉她计划,但她知道,这招必定是冲着中秋夜去的。
& & “自是照原计划,今晚贵客在,我晚上脱不了身,所以,趁着这时辰大家都忙,及早把事情安排妥当。”谢良媛微微喘息着,暗自恼怒这身体的不济,只是小跑一段路,竟出了一身的冷汗。
& & “六**,您靠在奴婢身上休息会,马车到了,奴婢唤您。”青荷看着她的脸色,有点惊慌,这要是把六**累坏了,老夫人肯定第一个不饶她。
& & 马车晃得让谢良媛有些头晕,便依言靠在青荷的怀里,脑子却疯狂地运作起来。
& & 接下来的计划,环环相扣,单有青荷帮她是完成不了,她需要两个能干有武功底子的人到她身边听候她差谴。
& & 至于人选她心中已有,现在,就是到双缘拍卖行跟郑中希直接开口要人。
& & 马车到了荣华街的双缘拍卖行,谢良媛在青荷的搀扶中小心翼翼地下了马车。
& & 能来这里的非富即贵,
& & 雇马车来这里的客人不多见,两个丫环装束的更不多见。
& & 拍卖行的伙计虽感到有些稀奇,但还是迎了上来,双手作揖,语气不无敷衍,“这位贵客,您是来看玉的吧!”
& & “不必侍候!”谢良媛轻喝一声,拒绝伙计的引路。
& & 伙计微微一怔,直觉这女子身上散发的气势非同寻常,就在这一愣怔间,谢良媛已是步进大堂,熟门熟路地直上了二楼的贵宾区,进了门,绕过厅中一樽与人齐高的滴水观音玉像,再走过一道约三丈长的窄小通道后,来到一扇黑檀木门前,推开——
& & 迈了一半的脚步收住,谢良媛秀眉皱起。
& & 怎么有人会在她专用的休息室呆着,还是个男人?难道是她自已走错了房间?
& & 她讶然地看看案台上放的几块未雕琢的璞玉,一盒上好的并开封的岭南檀香,扬州双面绣屏风,还有上面挂着的……艳色小肚兜。
& & 那是她最后一次离开前,换了衣裳后,随手抛上去的。
& & 她有一种揪狂的冲动!
& & 这该死的郑中希,居让让一个男人进她的闺房!
& & 一席黑色缎袍包裹着如修竹般的挺拨身躯,原本负手而立,听闻动静,缓缓转身,那一刹那,仿若半面妆,在惊心动魄中款款揭开……那容颜似水,眸不动,却如千斛琉璃挥洒出摄魂夺魄的美丽。
& & 谢良媛微微抽气出声,她的右手的拇指忍不住地抽了抽,一种浓浓的痒意,从……。指尖升起!
& & 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从那一双无法用语言描摩双眼,到那高挺的鼻梁,缓缓下移,那唇……。嗯!色润,丰而不厚,棱角分明,这个地方有点难度呀,该用什么颜色上料?
& & 朱丹色?
& & 不行,太艳,不适合男体!
& & 粉色?
& & 不行,会破坏整体气质,搞不好把这么好的材质整成了一副伶人样!
& & 要不?
& & 浅粉中加点血?来点地狱天尊的气质?
& & 谢良媛完全陷入创作时的左右为难……
& & 青荷是直接张了口,唇瓣时不时地颤一颤,抖一抖,一副脑瘫的傻样。
& & 黑袍男子琉璃色的眼眸微眯,声线清冷幽扬,“决定了?”
& & “什么?”谢良媛思维依旧沉在脑壳一角,无法浮动。
& & “你不是店里的伙计?”黑袍男子瞄了一眼她身上的衣裙,眼眸随之簇燃起一抹冷色,“出去!”
第09章&&小姑娘你真吵
& & 明明是那么炫丽多彩的眼睛,却冷得象要将人的意识冻住般,谢良媛心底冒起一丝寒意,危险的直觉竟让她退后一步,甚至乖乖地将门掩上,心底却不舒服地暗自哼哼哼,原来是个冰雕美人,真没风情!
& & 青荷晃悠悠地挨近谢良媛,结结巴巴地问:“六**,这……。这世间真有这么美的男人?会不会是……是妖怪变的。”
& & 谢良媛斜眼刺刺地瞧了她一眼,“把口水擦干净。”
& & 青荷讪讪一笑,“六**,我们去哪?”
& & 谢良媛脚步一滞,蹭地一下,血线霎时飙涨,她干嘛要出去?
& & 闯进她的私人禁地,还好意思赶她走?
& & 想到那红色的肚兜,谢良媛眼睛危险地眯起,压低声线:“青荷,我们方才被轰出来了?”
& & 青荷愣愣小鸡啄米似地拼命点头。
& & 谢良媛眼角眉梢晕开一层微愠,重重转身,几步返回至门前,用力一推,昂首挺胸走到屏风旁,伸手迅速把大红肚兜扯下,卷成一团后,塞到一旁的抽屉里,转身,抬了抬下巴,努力地摆出居高临下睥睨之姿,指着门口,“这是本**的闺房,你出去——”
& & 虽端足了气势,无耐她身高不到黑袍男子的下巴,加上她天生不足,气息孱弱,喊出来的话娇而软糯如同撒娇。
& & 如此的对峙,让站在门口的青荷突然为自家的**捏一把汗。
& & 兰天赐嘴角一勾,眸光依旧定在墙角梨花架上的一樽雌雄玉雕,“这玉雕可是你之物?”
& & 谢良缘循着她的视线一瞧,原来是双缘,这块玉雕是男女合体玉雕像,观刀工,可一眼看出是出自两人之手,左边的男子雕的还不错,有板有眼,右边雌体就不行了,简直是个门外汉的拙劣手法,真真是浪费了一块上好的玉材。
& & 但郑中希却将它视为珍宝,不仅将拍卖行以它为命名,还将它呈在店里最显眼的地方,标明为非售品,
& & 可今天……。谢良媛眉锋微微蹙起,谁把这双缘放到她的休息室了?
& & 未见回复,黑袍男子略显不悦轻哼一声,“嗯?”
& & “这是非卖品,公子喜欢店里的玉,可以到一楼展示柜自由挑选!”谢良媛又做了个请的动作,小脸绷得紧紧的,“这里是私人禁地,恕不招待!”
& & 黑袍男子置若罔闻,甚至视线不曾看她一眼,至始自终若在那双缘玉雕上。
& & 谢良媛眼底划过一丝恼怒,索性走到双缘面前,挡住他的视线,“这位公子,青天白日私闯女儿家闺房,有失体统……。”
& & 话未说完,黑袍男子突然出手,抓住她的后领轻轻一提,将她放置于一旁六尺高的衣柜上,谢良媛惊叫一声,本能地伸手想搂住男子的脖子,男子却很快后退一步,而后,他抬首看着她,声线柔合,“小姑娘,你真吵!”
& & 琉璃双眸浅浅弯起,似笑,却散出王者般淡漠的霜冷,不怒自威!
& & 她的心却微微一澜,避开视线,却无意触及男子衣领处的纹袖,那绣线……。绣工,并非出自民间!
& & 心脏狠狠一跳,难道……。一丝模糊的念想窜上了心头。
& & 思忖间,黑袍男子已阔步离开,她视线马上跟随,最后落进她眼底的是男子那双露出明黄纹绣的靴底,
& & 低首,一个冒险的想法渐渐清晰,谢良媛缓缓笑开,低声自语:“天助我也!”
& & 整个西凌都知道,琉璃眸色是皇家血脉的象征,但凭这点她还不敢断定,可方才无意看到他领子的绣工,她就知道,眼前的男子所着必出自皇宫御品。
& & 手工上的活,她从不曾走眼。
& & 男子年纪很轻,似乎不足二十,若她猜测没错的话,应是当今圣上……。兰天赐!
& & 一直处于游魂状态的青荷终于给吓醒了,她几步至衣柜下,踮起脚伸手想把自家**抱下来,无耐柜子太高,她的手既使够得着谢良媛的腰,也使不上力。
& & 谢良媛无耐一指边上的太师椅,“椅子搬过来,我自已爬下来。”
& & 下了地,谢良媛猛地想起自已正事未办,马上从床榻下的暗格里取出一把钥匙,低声吩咐青荷,“你在此等着,我一柱香时就回。”
& & 郑中希极少守店,除了店里有重要的事发生。
& & 平日里,他必定独自在自家的地窖里雕刻。
& & 从拍卖行有一个秘密通道直达郑中希府里的地窖,这个秘道,只有她和郑中希两人知道。
& & 谢良媛从另一条楼梯下了一楼后,看到一**人从一楼的一号拍卖厅鱼贯而出,她一眼就认得眼前的男子是西凌有名的古董商,也是拍卖行最大的客户。
& & 难怪,今天她进店后,如入无人之地,原来所有的伙计都去侍候这个贵人,挣点赏银。
& & 拐到后院后,谢良媛用钥匙打开了一间无人的废旧瓦房……。
& & 谢良媛摸回谢府时,已近申时,在青荷的侍候下,穿上百雀华裳,勿勿前往谢老夫人苑里。
& & 谢府花园的甘泉湖是引西凌的甘泉河之水,广华苑依着甘泉湖畔呈弧形而建,苑中的数十根两人环抱的圆柱皆采自西南的深山老林,是当年宁家最鼎盛之时,耗费数万两白银运送到西凌帝都,相传,广华苑揭匾之日,圣上亲临,还题了字。
& & 可惜后来,宁家贱卖家产时,那匾被摘了下来,如今落到谢家人的手上,只能请个稍体面的人题个新匾。
& & 谢府曾两次在此设宴,一次两年前谢府新迁,宴请了西凌帝都各界的商贾,第二次便是去年的年夜宴。
& & 申时一刻,谢良媛便随老夫人等一起到谢府大门迎接杨夫人的到来,除了谢府内眷外,连谢大老爷谢晋河和三老爷谢晋元也站在了红地毯上恭候着。
& & 蔡氏的小女儿谢良敏今日着一袭浅粉裙,衬着她白皙的肌肤显得十分青春逼人,头上一个金步摇,耳后又插了根嵌玉金簪,脖子上带着个金嵌玉的麒麟锁。
& & 蔡氏娘家是开金铺的,大女儿早已出嫁,两个儿子如今跟着谢卿书学做生意,这次谢卿书南下,也把他们带在身边。
& & 今日把女儿打扮成一个小金人的样子,难道是听说了钟夫人要来谢家收玉女,把以把女儿打扮得如此喜庆,想把她这个病怏子比下去?
& & 谢良媛只瞄了眼就从谢良敏兴奋的小脸移开,若有若无地定在周玉苏身上,看她脸色红润,眉目开朗,偶与身傍的钟夫人低语几句,看来,这身子养得不错。
& & 也难怪,今晨青荷打探到,谢卿书过几天就要回府了。
& & 至于夏凌月,今儿这里连她站的地方也没有,只好呆在寝房里独自伤春悲秋。
& & 谢老夫人担心谢良媛久站累着,吩咐青荷和绿莺两人左右搀着,紫莺劲大,人又粗壮,几乎半抱着她,谢良媛病歪歪地贴着绿莺站着,时不时是享受着众人的嘘寒问暖,甚至连少言寡语的谢大老爷,也就是她前世的公公谢晋河,还过来问了几句,吩咐家丁在风口处放两个屏风挡一挡风,以防她受寒。
& & 谢良媛心里越发不解,凭着她一个谢家二房的嫡女,一个父亲早亡的病怏子,在大宅门里,是不配到这么多人的关注的。
& & 申时三刻,钟亚芙的轿子到了,轿子为八人抬大轿,看轿夫的衣着,排场不在一品诰命之下。
第10章&&戏幕拉开
& & 乌木轿子落地,四个桔红宫装的丫环左右两旁侍候,一人揭开轿帘,缓缓扶出一位年过三古的美妇。
& & 一身浅紫暗纹宽袖收腰宫装,外罩一件半透明的轻纱罗衣,堕马髻,右插一只金丝雀钗子,双耳是拇指大的紫色东珠耳扣,虽韶华已过,周身却涣发出岁月沉淀后的从容和风华!
& & 谢良媛做了几年的生意,与钟亚芙有过三次交道。
& & 在她眼里,钟亚芙是个极聪慧的奇女子,父亲虽是名门,可惜早亡,母亲瑞安公主,夫亡后,再次下嫁于当时的户部尚书沈越山为平妻,后脱离沈家,流落民间数载,被钟亚芙找到,养于西凌郊外的别苑中。
& & 钟亚芙虽说嫁给西凌书香府第杨家,却无子傍身,被杨老夫人嫌弃,她毅然舍掉一切,带着唯一的胞妹钟亚楠,净身离开杨家。
& & 所幸,丈夫杨邹奇有情,为她宁与杨家脱离关系,与她另设宅门,两个相守。
& & 钟亚芙后经西凌皇商,也就是当时的皇后沈千染指引,走上经商之路。
& & 不到十年,绣庄开遍西凌繁华之地。
& & “真是天大的福气!”谢老夫人喜出望外,在两个儿子的搀扶下,齐齐向钟亚芙跪下,“草民叩见郡主殿下。”
& & 身后的一**家眷也激动起来,虽然说府里这几天都在传这件事,但真的看到杨夫人莅临,又是不同。
& & 钟亚芙可是在当今皇太后沈千染面前说得上话的人,居然能来谢府过家宴,这是何等的荣耀!
& & 钟亚芙平静地受了大家的跪礼,眸光微微流转后,落在谢良媛脸上,唇角扬起,含笑招手,“过来让我瞧瞧。”
& & 谢良媛在众人惊疑、羡慕的视线中,缓缓走到钟亚芙的跟前,微微福身,“民女见过郡主殿下。”
& & 钟亚芙双手扶起她,端详了片刻,朝谢老夫人赞道:“果然是个美人胚子。”
& & 谢老夫人乐呵呵,“杨夫人谬赞了。”
& & 钟夫人撇着嘴,心底暗自冷嘲,“眼睛长屁股上了,这黄脸皮,干瘪瘪的病丫头,哪有半分美人胚子的底。”
& & 钟夫人只道钟亚芙是嘴上寒喧,却不知道亚芙在童年时,遇到年幼的沈千染,那时的沈千染被毁颜之毒缠身,被同龄的孩子取笑为丑丫头,可她却看到沈千染拥有一双皓如星辰的眼睛。
& & 如今,西凌谁不知道当今皇太后,是驰名天下的美人。
& & 眼前的谢良媛恰恰拥有了一双好眼睛。
& & 钟亚芙与谢家两位老爷寒喧几句后,对冒牌货的夏凌惜道:“少夫人,这阵可好?”
& & 周玉苏略略欠身,“阿惜承杨夫人之福,一切尚顺,多谢杨夫人抬爱。”
& & 钟亚芙又牵了谢良媛之手:“几岁了?”
& & “回郡主殿下,民女过三个月就满十五。”
& & “都读些什么书?”
& & “除了四书五经外,还喜欢看些奇谭札记,解解闷。”
& & 钟亚芙失笑,“这孩子,倒还老实。”
& & 一行人边寒喧边进了内府大院,谢府的男子自然不便相陪,便齐齐告退。
& & 钟亚芙刚落座,视线复又落在谢良媛的脸上,“第一次见面,也没什么好东西,这次我刚从东越带回来的一盒东珠,喜欢的话可以打造一套首饰,余下的可以磨成粉,早晚服半钱,对女儿家养生是极好的。”
& & 谢良媛端出小心谨慎的模样睢着谢老夫人,谢老夫人笑,“六丫头还不谢过杨夫人。”
& & 这就是说,可以大大方方地收下?
& & 谢良媛当即起身,谢过后,接过锦盒,在谢老夫人的默许下,打开——
& & 一粒粒拇指大的粉色、浅紫、浅橙的东珠在宫灯下闪着莹莹七彩珠光,迟在咫尺的钟夫人竟一时忍不住“哇”地一声轻喊出声。
& & 饶是谢良媛见多识广,也没见过这等奢侈的提议,拿一颗价值百金的东珠磨成粉养生……。不会给雷劈吧!
& & 谢良敏拼命伸长脖子,想见识一下,被身边的蔡氏重重拧了一下腰肉后,委屈地扁扁嘴,端坐下来。
& & 申时末,晚宴开始。
& & 除了谢老夫人、谢良媛和钟亚芙外,上主桌的也只有三个夫人,及假冒谢家长媳身份的周玉苏。
& & 第一道菜是鹿胎炖东越野山参。
& & 鹿胎还好,大户人家只要有银子都可以买得到,但东越野山参就不同了,它形状比普通的山参小,一根成年的野山参只有人的一根尾指大小,它仅产于东越长青山一面背阳的山坡上,年产不过十斤,是东越皇家御贡之名品。
& & 谢良媛身子不好,谢老夫人托人到东越到处打点,一年下来,也只弄个五两左右的野山参给谢良媛补子身。
& & 这次能请到杨夫人,谢老夫亲自吩咐厨子用这完整的一根野山参炖鹿胎招待客人,但也仅限于主桌,边上的三桌也是炖鹿胎,但只用了普通的老山参。
& & 绿莺用白瓷碗给每人装一碗野山参汤。
& & 周玉苏暗自欢喜,低着头,很快将汤喝光,连参渣也不放过。
& & 钟夫人知道她胎息不稳,便把自已的一份也留给了她,谢良媛看在眼里,周身疯狂的恶劣因子在叫嚣中舞动:吃吧,吃吧,娘儿俩一起吃吧!
& & 杨夫人赞道:“传闻钟夫人对媳妇如同亲闺女,看来外面所言非虚。”
& & 钟夫人轻抚了一下周玉苏的发际,婉声道:“我这媳妇比儿子贴心,又肯上进,杨夫人若愿意,请多多指点。”
& & “指点不敢,只是我与令媳有也数面之缘,令媳年纪轻轻有此等成就,将来造诣定在我之上。”
& & 周玉苏刚好把第二碗汤喝光,用帕子掩了嘴,悄悄地打了个饱嗝,嗔道:“杨夫人过誉了,阿惜哪里敢和杨夫人比。”
& & 这几日辛苦养胎,胎息虽稳了下来,但毕竟她身子落过两次胎,多有亏损,所以,能吃到这等上陈补品,还真是粘了杨夫人的光。
& & 一罐的鹿胎很快分完,接下来的菜式虽花样繁多,但在大户人家的桌席上还是常见的,谢良媛体弱,胃口不开,一旁的刘氏便吩咐丫环挑了些肥瘦适中的鹿肉切成薄片,给她粘点醋吃。
& & 另一边,钟夫人突然注意到,周玉苏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有些不悦,低声警告,“现在宴席才过一半,身子再不爽,也要忍忍。”
& & 周玉苏忍着全身微起的异状,含笑摇首道:“母亲,媳妇知道。”
& & 谢良媛慢吞吞地喝汤,眼角不着痕迹地看着周玉苏一会挪着屁股,一会用手肘摩擦一下腰际,咬着唇,憋得一脸通红的模样,眯着眼开始等好戏揭幕。
& & 很快,愿望成真!
& & 站在周玉苏身后的珞明突然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少夫人,您的脖子。”
& & 众人循声一瞧,只见,周玉苏的脖子上一粒一粒,豆大的白点交叠一起,密密麻麻,伴随着周玉苏的吞咽动作,如白蛆在颈项上游动。
& & 坐在周玉苏身边的蔡氏先是嫌恶般地挪开身子,猛地,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蹦跳得老高,手脚乱舞,尖声大叫,“天花,是天花……。”余音未落,倏地推开椅子,在碰撞中,桌面上的碗叠应声而碎。
第11章&&惊悚一刻
& & 天花于任何一个国度都是梦魇般的存在,西凌举国名医对天花患者束手无策。
& & 所以,西凌从开国以来,便颁下严令,一旦发现天花,感染者必需马上被隔离,且与感染者有接触的人全部被禁止出行,直到天花感染后的死亡周期过去。
& & 蔡氏这一喊,霎时炸得所有人魂飞魄散,尤其是站在周玉苏身后,时不时地递茶端水侍候的丫环,扔了手上的端盘便往四处散去。
& & 周玉苏吓得全身颤抖,脊梁骨上飕飕发冷,本能地抓住身边的钟夫人,哀声求助,“娘……”
& & 钟夫人看到周玉苏揪住自已袖子上的手背粒粒浮肉,如被毒蛇蜇了似,倒抽一口冷气,尖叫一声,猛地推开她,厉声喝道:“别碰我,离我远点!”钟夫人这一喊,无疑是雪上加霜,坐实了周玉苏身患天花。
& & 周玉苏一时不备,身子失了平衡,踉跄后退,被蔡氏推翻的椅子绊了一下,惨叫一声,摔了个四脚朝天,手掌瞬时被地上碎瓷刺穿,鲜血淋淋——
& & 谢良媛倏地把自已的脸埋进刘氏怀中,堵住在唇腔里四处激荡的空气,憋得小肩膀一抖一抖:呀!戏都没还开唱,怎么这么快咬上了?嗯?
& & 刘氏只道她害怕,连搂带抱欲把她带离桌席,嘴里不迭地安慰,“媛儿没事,我们娘儿俩离她远,不碍事!”
& & 谢良媛一口笑憋得更苦:娘亲呀!我要看戏呀!
& & 绿莺想扶谢老夫人离开,谢老夫人毕竟年纪大,腿脚不便,一时没站起,想撑一把桌面,惊慌焦急之下,竟扯了红桌布,霎时,桌上所有的罐、碗、叠被掀倒,齐齐倒在老人的衣袍上。
& & 谢良媛脸色一变,低喝一声,“青荷,还不快点扶祖母到一旁坐下。”
& & 青荷这才恍然大悟,虽然明知道今天是六**布下的局,可万万没想到,效果如此惊悚!
& & 她忙扶着谢老夫人离开桌席,绿莺抬着太师椅跟了上去。
& & 饶是经历过无数风浪的钟亚芙一看到周玉苏裸露的颈上的一粒粒,亦心生恶寒,马上起身,退到五丈开外,思忖片刻,冷静道:“西凌没有谁染天花的消息,或许只是症状想似,大家先不要乱,先退到安全距离,是不是天花,郎中来了自然知晓。”
& & 可这时候,人心已乱,焉是一句话能平息得了?
& & 如同秋日野火燎原,围在主桌边的几张桌席,也跟着涌动起,纷纷离桌,混乱中,杯子打了,椅子掀翻了,有人滑倒了,小孩被撞——
& & 哭声、惊叫声、骂声、交错迭起。
& & 周玉苏发髻倾斜,钗环皆落,眼眦欲裂地看着手背上愈来愈密集的浮肉粒,那样的恐惧,仿如在蛮荒之中,成千上万的蜘蛛争先恐后地从四周爬向她——
& & “救我……。”她无助地环视人**,张了口,想说什么,却发现所有的人远远地躲着她,用惊恐的眼光看着她。
& & “我……没有!”周玉苏声泪俱下,想说她没有天花,她怎么可能无端端地得天花呢?
& & 她挣扎起身,伸出血淋淋的双手,跑到人的跟前,拼命地想跟人解释,她没有天花。
& & 可那浮起的白粒,正在疯长,不过是片刻,已游浮至她的脸上,众人看了,如见恶鬼,吓得连滚带爬,哭爹喊娘
& & 场面变更慌乱,人们避如蛇蝎,惊慌失措中,也不知道是谁被谁绊了一脚,谁被谁撞了一下,只听得一声惨叫,“卟咚”一声,周玉苏落进了湖中。
& & 五丈外,谢良媛被刘氏抱在怀,小脸舒舒服服地慰在母亲的胸堂,慵懒地眯着眼,嘴角带着毫不掩饰地欢畅,腹诽着:把我形象搞坏了,要赔偿哦!
& & 谢家男人的宴席设在不远处的承阳阁,闻讯跑来,纷纷护在谢老夫人身边,又吩咐人照顾好钟亚芙。
& & “都给我站着,谁敢再添乱,打死了扔到乱葬岗。”谢晋元是一家之主,加上男子声音雄厚,果然,场面安静了下来。
& & 谢晋元冷着脸走到杆栏旁,看着在水中扑腾的周玉苏,也没有差人下去捞,水不深,闹不出人命!
& & “你说说,你脸上是怎么回事?在玉窖别苑里,接触了什么?”
& & 男人毕竟见识多,虽然周玉苏的脸看上去很象天花,但他知道,天花的感染到爆发也要几天,不可能一个时辰前,站在谢府大门还好好的,这一转眼,就突然就病发。
& & “我没有……。我没有……。”周玉苏反复只会念叨这三个字,腹下又是一股热流流出,仿佛将她的塞进冬日寒窖般,黑白分明的大眼全是绝望,“我没有……”
& & 钟夫人听了,猛地想起,周玉苏从玉窖别苑回来都快二十多天,若沾了什么不干净的,早就发作,怎么偏偏挑在这时候发作,况且,她腹中又有孩子,不到三个月的孩子是最脆弱,若真染了天花,不要等病发作,那胎儿早就化成一堆血了。
& & “老爷、老爷,不是天花,可能是中毒。”钟夫人拽过一个小厮,“快下水去救人。”
& & 小厮吓得魂飞魄散,面如死灰,这是不是让他去死么?小厮当即双足一跪,“夫人饶命。”
& & 钟亚芙这时也冷静了下来,走到池畔边,朗声道:“不会是天花,天花发病没有这么急,也不是中毒,否则,我等吃了怎么会没事,我看倒象是吃了什么忌讳的,起了反应!”
& & 一番话如醍醐灌顶,周玉苏心狠狠一抽,猛地尖叫,“是箩卜,菜里有箩卜,我不能吃箩卜,会过敏。”
& & “对,必是误食了箩卜。”钟夫人这才想起,年幼的周玉苏刚到谢府,谢卿书知道她不吃箩卜后,曾故意拿箩卜馅的饼引诱她吃下,结果,她很快起了反应,密密麻麻长了一堆的白点,骚痒难当,足足吃了十多天的苦才消停。
& & 如同被宣布秋后斩首的人,突闻天下大赦,周玉苏激动得语无伦次:“父亲,我年幼时刚来谢府,误食过一次,症状与今日一样,母亲她知道……您问问母亲就行了,父亲您要是不相信,可请个郎中给儿媳诊一诊。”
& & 不知哪里发出“咦”地一声后,“嫂嫂以前不是很爱吃箩卜馅饼么?”
& & 众人循声一看,原来是谢良媛,她正蜷在刘氏的怀里,似乎尚未从惊惧中缓过劲来,苍白地小脸微微泛红,“有一回得了几盒扬州馅饼,里头有箩卜馅的,与我平日吃的药性相冲,我本想送给祖母偿偿,刚好在花园遇到大嫂,就给大嫂吃了,大嫂您还夸味道正宗。”
& & 这话自然是她编的!
& & 可周玉苏敢否定?
& & 周玉苏刷地一下,神情冻住!
& & 这才记起,此时自已扮演的是夏凌惜。
& & 夏凌惜对箩卜可不过敏……怎么办?
第12章&&箩卜引发的惨案
& & 周玉苏脑子里一片空白,集所有的心智也不知道如何去辩解,只能求助地看向钟夫人,希望她能替自已圆谎。
& & 钟夫人先是被周玉苏一句“我年幼刚来谢府”吓得一颗心吊到了嗓子眼上,接着又被谢良缘无意接的一句“嫂嫂以前不是很受吃箩卜馅饼”,如一根大棒,把脑子搅成了糨糊,哪还顾得上帮忙!
& & 谢晋河见状,突然问不远处的夏凌月,“你姐姐是否对箩卜过敏?”
& & 夏凌月象被雷霹中似地,抖了一下,茫然失措,不知道是该点头还是摇头!
& & 夏凌惜吃不吃箩卜,是无法向所有的人查证,可问题是谢良媛与世无争,且性子纯良,她说出话,没有人去怀疑它的真实性。
& & 如果老老实实回答,说不过敏,那周玉苏今天会怎么样?被当作天花病人隔离?
& & 果真如此,周玉苏索性一做二不休,把自已的身份抖出来,那夏凌惜的死,很快就会被揪了出来。
& & 如果谢家报官,她怎么办?
& & 还有,万一谢府里有人知道真正忌口箩卜的是周玉苏,那她们会不会怀疑眼前的夏凌惜是周玉苏所假冒?
& & 怎么办?怎么办?
& & 夏凌月感到脑子里突然被塞满了尖锐之物,既痛又乱!
& & “你是她亲妹妹,难道你姐姐平常有什么忌口,你也不知道?”谢晋河不耐烦地又问了一句。
& & 夏凌月咽了一下口水,小心翼翼地斟酌字眼,“姐姐以前是不忌的,可是……姐姐曾跟我说,不知道玉苏……玉苏姐给姐姐吃了什么,害得姐姐后来就变得忌箩卜了。”
& & 谢良媛再也忍不住“噗”地一声,把胸口里压制不住的笑喷了出来。
& & 天哪,她这妹妹什么时候蠢得如此可爱?她确定是在帮周玉苏么?
& & 哎呀,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 & “什么乱七八糟!”谢晋河听得莫名其妙,心里烦燥,可夏凌月毕竟是外姓人,他也不好当众斥责,冷哼一声,双眉遽沉,“你说,玉苏害凌惜?玉苏为什么要害凌惜?”
& & “啊?”夏凌月愣了一下,脑袋瞬时象拨浪鼓,拼命摇头否认,“玉苏姐没害姐姐,我……我的意思是,忌口,只是忌口的事,嗯……原本是周姐姐忌口的,后来弄来弄去,我姐姐也忌口箩卜了。”
& & 不光是谢晋河,所有的人都听得一头雾水,唯有谢良媛知道,这是夏凌月作贼心虚,欲盖迷障,反而越描越黑。
& & 周玉苏最后残余的精气最后被夏凌月一句话折腾殆尽,心脏疯狂撞击着胸腔,有一瞬间,周玉苏甚至认为,这是夏凌惜的冤魂附在了她妹妹的身上,在作祟!
& & 夏——凌——惜!
& & 这三个字,如同附了诅咒般,瞬间将她的软弱和畏惧震住!
& & 这三个字,让她想起从幼年开始的愿望,被这个人一点一点地割碎,辗成了渣!
& & 这三个字,让她想起她曾有两个孩子悄无声息地来,鲜血淋淋地离去!
& & 这一次,绝不!
& & 撕裂的记忆腾生出一股置之死地的孤勇,她猛地脱去衣裙,解了让自已迈不开脚步的湿漉漉的长裙后,她手脚并用,一步一步地爬了上来——
& & 湿发覆面,脸上白色肉粒若隐若现,匍伏前行中,活脱脱如一只水鬼,吓得钟夫人跌跌后退,丫环簇拥成团,不敢去看。
& & 饶是谢晋河一个堂堂男子,也忍不住别开脸!
& & 刘氏忙掩了女儿的眼睛,不让她瞧,谢良媛拼命睁大眼睛,从指缝间看到周玉苏的亵衣被水浸透后,身体轮廓凸显,站在风中,瑟瑟发抖,不看脸的话,还真是可怜兮兮!
& & 谢良媛忍不住恨恨地嘀咕:
& & 装可怜,破坏我形象,是要报应的!
& & 这什么易容术呀,泡了水还能不现原型。还有那脸上的疱疹,怎么不把那张假皮给撑破?!
& & 周玉苏缓缓站起身,神情凄凉,“父亲,媳妇忌食什么并不重要,也无需追究,现在最需要确定的是,媳妇脸上究竟是不是天花。”
& & 周玉苏不待谢晋河开口,卷起亵衣的袖子,向众人展示肌肤上浮起的点点白肉,“天花发病三五天后,才会有人的额部、面颊、腕、臂、躯干等处出现皮疹,先是红色班疹,再经五六天后,方为疱疹,可您看媳妇,一时辰前,无任何异状,现在却出现疱疹的状症。请父亲问问西凌所有的郎中,这天底下有没有发作这么快的天花。”
& & 谢晋河冷冷瞥了一眼站在钟夫人身后的丫环宝笙,“还不给少夫人添件衣袍?”
& & 宝笙忙脱下自已的衣袍,忍着心头的怵意,走到周玉苏身边,飞快为她披上衣裙,便迅速挪回钟夫人身后。
& & 钟夫人频频颔首,“是,这几日惜儿身子一切安好,没有任何异状,不会是天花。何况,这几日妾身一直陪着她,同饮同食,如果惜儿真有天花,那我如何能避免。老爷,您看,这病症来得太快,肯定是误食了忌口之物,请老爷明查。”
& & 谢晋河点点头,脸色稍缓,“虽说是误食了箩卜原因所致,但还是要找个郎中来确诊一下,这几日,让她独自住在西院里,观察几日。”
& & 谢老夫人一口气终于缓了过来,她在绿莺的搀扶下,先走到钟亚芙身边,“给杨夫人见笑了,府上不幸,在这中秋夜上遇到这祸事,给杨夫人添了麻烦。”
& & 钟亚芙谨声道:“老夫人不必客气,这也是意外。”
& & “多谢杨夫人包涵!”谢老夫人说完,慢慢走到谢晋河身旁,看着周玉苏问,“孙媳妇,你确定今晚是误食了箩卜?”
& & “是,惜儿确确实实不能吃箩卜。”
& & 谢老夫人闻言,额上青筋浮动,“今晚主菜是野山参炖鹿胎,厨子居然大意用萝卜入菜。来人,把孟厨子给我叫过来!”谢老夫人一生从不曾如此狼狈过,况且,还当着贵客面前。
& & 野山参补气,性温,箩卜性寒,且有解药性的功用。
& & 如此名贵之补品,吃了后,再食箩卜岂是白白糟蹋银子。
& & 不到半盏茶时,孟厨子勿勿赶来,许是知道了情况,一看到谢老夫人便跪下,“老夫人明察,别说今晚奴才没用箩卜,就是平日里谢府的膳食,奴才也考虑到六**常用补身之药,也不敢轻易用箩卜做菜。”
& & “口说无凭,今儿的菜还有一半在桌席上,你一样一样验,哪怕验出一根的箩卜丝,我谢家也不会留你!”
& & 孟厨子欣然应下后,站起身,开始将每道菜摆好,手脚利落地把每道菜里的食材分开。
& & 一刻钟后,几十种食材清晰地摆在桌面上,孟厨子放下箸子,脸上露出笑意,“老夫人,您看看,这里头,哪怕有一根的箩卜丝,奴才自愿恳请五十大板。”
& & 谢老夫人稍瞄上一眼后,微微颔首,“你在谢家三十年,老身信你。”言毕,看向周玉苏,“你还有什么解释?”
第13章&&欲擒故纵
& & “不可能,不可能的,我肯定是因为吃了箩卜……”周玉苏后背浮起冷汗,声音嗫嚅得愈来愈轻如自语,无助地环视一下四周,在众人的视线下,瑟瑟地走向桌席。
& & 咬着唇瓣,极力想从一桌的食材中找出箩卜。
& & 哪怕是一根箩卜丝……
& & 不可能!不可能!
& & 她闭上眼,心里混混顿顿地颤着,努力回忆着晚宴上她吃过了什么——
& & 议论声悄起——
& & “就算不是天花,也难保不是沾了不干净的东西……。”
& & “好可怕,不知道会不会传染……”
& & “不行,必需得跟我们隔离,万一传染给孩子,那怎么得了……”
& & 谢老夫人轻咳一声,示意众人不要出言打扰,厚重的眼睑后折射出一丝带着考究的审势,静静地看着桌席边不停瑟抖的身影。
& & 在她的眼里,这个孙媳妇精明能干,却锋芒太过。
& & 夏凌惜嫁入谢家三年,在外人眼里活得光鲜亮丽,如鱼得水。不仅拥有丈夫的宠爱,公公欣赏,还与婆婆钟雯秋相处融洽,配合默契。
& & 尤其是,这一年,夏凌惜对谢家生意上的助涨,让大房在谢府中地位渐升,最终使钟雯秋得以名正言顺的掌握谢家内宅大权。
& & 多少人由此夸奖钟雯秋挑了个好儿媳,而钟雯秋在外人面前,也从不吝于言辞。
& & 可谢老夫人早就窥出,夏凌惜根本不是安于深宅内院的女子,她不在乎谢宅内府大权,她想要的是参与谢家的经营。
& & 谢老夫人甚至相信,不出十年,这个孙媳妇会代她的公公谢晋河,成为谢家掌柁人。
& & 对于这个预知,谢老夫人自然无法认同,所以,她三番几次暗中提醒孙子谢卿书,对自家的媳妇可以疼,但不可纵!
& & 夏凌惜就是再能干,也只能做一个辅助丈夫的妻子,而不是象钟亚芙一样,走出夫家,另设门户。
& & 在她心底,女人再强,还是安份居于后院更妥当。
& & 可骨子里,谢老夫人是欣赏这样的女子,如果她是自已的孙子,她必全力裁培。
& & 可今日的夏凌惜让她有些错愕,举止失措、遇事太过慌张,完全失去平日镇定自若。
& & 诺大空旷之地,此时,无声无息,众人看着站在桌席旁的,阖着双眼,一动不动的周玉苏,虽然稍年轻的已显出不耐,但谢老夫人不开口,无人敢轻易质声。
& & 一盏茶时后,周玉苏缓缓睁开双眼,目光渐渐透出一丝阴狂,终于轻笑出声,转身,朝着谢老夫人福身,斩钉截铁道:“祖母,今晚夜宴,孙媳妇只吃过五样东西,鹿胎、酱牛肉、桂圆,豆腐炖干贝,爆炒虾仁。这几种菜中,确实没有箩卜。但孙媳妇确确实实是因为误食了箩卜才致如此,所以,孙媳妇想大胆推断一句,希望祖母不要见怪。”
& & 一旁看得发闷的谢良媛,终于偷偷地嘘了口气,方才,她着实有些替周玉苏焦急,若是连这点都想不到,那这游戏玩起来还真没劲!
& & 谢老夫人颔首道:“你只管直言,只要属实,祖母替你作主。”
& & 周玉苏款款一拜,一字一顿,铿锵有力:“媳妇怀疑,那野山参是用箩卜为材质做出的假山参!”
& & 东越野山参价值连城,在西凌,也不乏有不法份子,用箩卜来造假。
& & 所以,周玉苏如此质疑也是合情合理。
& & 孙厨子脸色一变,刚想开口,谢老夫人扬示示意他噤声,含笑摇首,市面上买的野山参她不敢保证,可谢家拿到手的野山参,根本不可能渗假。
& & 谢老夫人自然不愿向所有人解释,她所得的东越野山参出自何人之手,但既然自家孙儿媳当着众人的面质疑,她必需给大家一个答案。
& & 适巧,管家带着郎中勿勿赶到。
& & 谢老夫人神色突然变得凝重:“孙大夫,你行医数年,能否辩出东越野山参真伪?”
& & 孙郎中慎重一揖,“野山参个头比一般的参小,颜色偏白,状似刚出生的小箩卜根部,从外观上确实难区别真假,但横切后,新长出的箩卜纹丝细,当中基本不见纤维,而野山参却经十年才能成年,既便是炖煮五个十辰,纤维依旧清晰可见。老夫人您若有兴趣,老夫可当面验证给您瞧。”
& & 话一出口,所有人的视线自然而然地看向那圆桌,周玉苏蓦地心里升起一股强烈不安的预知,视线极力搜索——
& & 是的!
& & 今晚的鹿胎炖野山参,早已入腹,早就连渣都不剩,没了证据,如何验?
& & 就算眼前的郎中可以证实她并非犯了天花,可她如今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任谁都会猜她得了什么恶疾。
& & 身患恶疾……。七出之条!
& & 周玉苏瞬时有一种百口莫辩的无力,如同深海中的溺水之人,再次陷入绝望!
& & 所有的人都看着她,有同情、有婉惜、有陌然、更多的是恐惧!
& & 谢老夫人沉着脸不语,谢晋河心知母亲不愿开这口,为了谢家人的生命安全,便对钟夫人道:“你吩咐下去,把西院清理一下,让她今晚就搬过去,只带贴身丫环。”
& & 珞明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启了启唇,眼角带着惧意扫着周玉苏形如女鬼的脸盘,欲哭无泪!
& & “这儿有……。”一声娇嫩的女儿声响起。
& & 众人只见,谢良媛端着一蛊白瓷罐,盈盈信步,脸上带着罕见的笑容,走到郎中的跟前,脆生生道:“孙大夫,我这里有野山参,您验一验看看,可莫要委屈了嫂嫂。”
& & 言毕,走到谢老夫人跟前,嘟着唇瓣,一脸愧疚地朝老人撒娇,“祖母,媛儿不是不想吃,只是想放着晚点吃,媛儿方才没什么胃口。”
& & 谢老夫人尚未开口,周玉苏已咽哽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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