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妇梦见死去的奶奶奶奶跳地窖我中绳捞她啥意思

德州小院地窖内惊现女尸 系18年前情夫用尼龙绳杀害
来源:齐鲁网
[提要]在禹城市的南街有一处普通的小院儿,院中已经七八年无人居住,然而就是在这个荒凉的小院中却隐藏着一个惊天的秘密,而这个秘密的发现却是因为一件非常偶然的事情。
视频来源:山东广播电视台公共频道》
  12月17日讯 据山东广播电视台公共频道报道,在禹城市的南街有一处普通的小院儿,院中已经七八年无人居住,然而就是在这个荒凉的小院中却隐藏着一个惊天的秘密,而这个秘密被发现却是事出偶然。
  小院地窖现女尸 死亡15年以上
  一家施工工地的工人准备收拾这处房子时,意外地发现院子里有一个地窖, 工人们拿来工具,七手八脚的开始在地窖中打捞,不一会儿,就有东西被钩了上来。而让工人们大吃一惊的是,这些东西很像死人的衣物和骨头。
  当地民警迅速赶到现场,对井底物品进行了提取,加上工人们钩上来的衣物和骨头,民警做出了初步的判断:井中就是人骨。民警随后调来挖掘设备,对地窖进行了挖掘,并借助专业设备下到井底进行了仔细的勘查,结果发现了不少衣物和大量的骨头。这些尸骨大多是包在衣物内或者散落在泥土之中,死亡时间较长,为了获取更多有价值的线索,民警将提取的部分尸骨送到了上级公安部门进行检验鉴定。而根据骨盆等检验结果,公安部门鉴定,该死者死亡时间在十五年以上。   这具女尸到底是谁?为何15年来都被长埋井下?是自杀,抑或他杀?从这具死亡时间十五年以上尸体身上,民警们无法获得更多有价值的线索,只好从房屋主人开展调查。
  小院主人有嫌疑 辗转抓捕归案
  民警了解到,小院儿的主人姓禚,常年在外打工,已经有7、8年没有回过家了,房子一直由禚某的弟弟代管,找到禚某成了民警首要的任务。
  民警向禚某的情人王某某进行了认真的询问,然而王某某却说自己并不知道禚某的去向,也不清楚禚某家中的情况,和禚某家人也没有联系。然而民警调查发现,王某某在发现尸骨的当晚,曾与禚某的弟弟通过电话,于是对王某某重新进行了问讯。确凿的证据面前,王某某终于向民警交代了自己所知道的情况。王某某说,她在禚某离开时给其准备了7500元钱,而禚某告诉她,家中出事了,要回老家看看。经过调查,民警发现禚某并没有回到老家,于是随即赶往菏泽,在当地警方配合下,终于掌握了禚某的踪迹。民警连夜行动,将正在睡梦中的禚某抓获。
  抓获禚某以后,民警连夜将他押解回了禹城。起初,面对民警的审讯,禚某统统用沉默来应对,既不和民警交流,也不说与案件有关的任何问题,民警耐心的跟他讲事实、摆证据、拉家常,终于,当天中午,禚某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卖肉摊主:遭情人勒索 尼龙绳行凶
  在禚某的交代下,这场发生在十八年前的凶杀案渐渐明晰。那时的禚某30岁出头,在市场上卖猪下货,虽然忙忙碌碌,但是收入也算可观。1995年春节刚过,同在一个市场上干活的程某找到了他,提出了借钱的要求。程某是个打扮入时的妙龄女子,二十岁出头,见禚某没有要借她钱的意思,程某脱口而出了一句话,就是这句话,给自己引来了杀身之祸。
  在这一年多以前,程某通过朋友介绍,认识了禚某,在之后的交往中,两人一来二去,发生了男女关系。而程某很清楚,这个禚某本身是有家室的,因此,她想以此为把柄,让禚某把钱借给她。&要没这个钱,她就说把这个事儿说出去。&禚某说。然而,这并没有让禚某乖乖就范,反而让禚某萌生了杀意。&搭上绳(尼龙绳)以后,一个手一根,&&就没收住手。&禚某交代,这一过程中程某一度放弃了呼喊,然而感觉脖子上的尼龙绳稍松,程某又大声喊起救命。&一开始就是吓唬吓唬她,就是没收住手,就成这个结果了。&  面对死去的程某,禚某并没有投案自首,而是把尸体藏到了自家储存猪下货的地窖里。而且,为了掩盖犯罪事实,禚某在当天傍晚将程某的自行车存到了禹城火车站,然后又去程某家中谎称程某去济南打工,让自己捎个信儿。
  据悉,禚某小时候生过一场病造成了右腿残疾,因此他也一直没能成家,母亲也因为这事儿愁白了头发。为了不再让母亲操心,后来经人介绍,禚某与一位患有脑部后遗症的女子结了婚,虽然不称心,但也算成了家,然而儿子出生后不久,也被查出遗传了母亲脑部疾病,禚某对生活彻底失去了希望。&这是95年下半年的案子,到现在已经是18年半的时间如果从法律的角度讲,20年的追诉期,他差一年半就要过追诉期了。&民警李磊表示,这样的案子,之前在&全德州市都从未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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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更好的答案
梦里梦见去世的亲人或朋友,这都属于神鬼托梦!是他们去世后过的并不好,所以请你救助,赶紧为他持诵地藏经一至七遍最好!如果不会,就为他念佛号108遍,然后回向给他,都是帮助他最好的方式!
——另外,也顺带普及一下做梦的原理。在佛教的眼里,梦分为四种:
一、宿业梦:即过去生中所造的经历的重现,有时候梦中梦的这个境界,从来也没有见过,也没有想到过,为什么会作这个梦?这一生没想到没见过,前生曾经想过做过,我们的阿赖耶识里头有种子,种子起了现行。人在清醒时,意志比较容易控制;睡眠时意志控制能力就很弱,于是多生多劫之前的宿业,有时会现行,就会作很多奇怪的梦。
二、妄想梦:这个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而导致,最为常见。
三、预兆梦:预见未来要发生的事情的梦。原理很简单,就是三世因果所导致,只不过我们常人不能理解而已。在我们所处的空间,时间犹如只向前延伸而不回头的轴线;而在更高的维度,时间可以一览无余。
四、鬼神入梦:鬼神来托梦,这个也是有因缘的。假如我们要是梦到过去的,或者是家亲眷属朋友,那地藏经上有说得很明白的。凡是梦到这些,都是他有困难,他有痛若的时候,想来求你帮助。
你奶奶想你了,你快烧香拜祭她老人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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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公子落榜困京师&&&
张桂贞卖身逢良缘
话说明朝万历年间,苏州府有一赵姓人家,祖孙三代同堂。祖父赵武,曾任礼部侍郎,年迈致仕,在家闲居,家私数十万,号称巨富。其子赵平,幼读诗书,无奈文运不佳,屡试不第,自三十五岁上便息了功名之念,在家管理产业。赵武知其子不是成大器之料,也不奢望了。赵平娶妻郑氏,生下一个儿子,起名赵涛,时年十八岁了。那赵涛生得眉清目秀,面白唇红,一表人材,性情与乃父大不相同,一心攻读诗书,文章诗赋均优,琴棋书画,无有不能。祖父爱若珍宝,常叹道:“儿子不成器,幸喜有这个孙儿,赵家有望了。”
赵涛刻苦攻读,幼中贡元,继中解元,列为乡试第一,好不荣耀!举家无不欢喜,大摆酒席庆贺,亲友都来道喜,甚是热闹。本县的知县也啧啧夸赞,称赵涛将来前途无量。
是岁,京都举行进士考试,赵涛亦辞家赴京。一家人送到城门口,千叮咛,万嘱咐,叫他路上保重,考中了固然欢喜,若考不中亦不必难受,可速回家攻读,日后再考。赵涛一一答应着,上马而去了。
于路非止一日,到了京都顺天府。京师繁华,贾客云集,看不尽那车水马龙,说不完那灯红酒绿。赵涛无心观看街市,寻了个客店住下。那客店内住的,多是赴京赶考的举子,有山西来的,陕西来的,山东来的,湖广来的,乡音相混,好不嘈杂。赵涛偶遇一举子,说的是浙江口音。千里之外,在京都碰上浙江举子,也好算是老乡了。赵涛倍感亲切,忙上前作揖,问道:“老兄尊姓何讳?祖籍何处?”那举子约二十来岁,生得一表非凡,忙答礼道:‘小生名叫刘清,浙江湖州人氏,敢问仁兄宝乡何处?”赵涛答道:“小生名叫赵涛,苏州人氏,来京赴考。此处人多,说话不便,请仁兄至小生房内一叙如何?”刘清欣然从命,随赵涛同至房内坐下。
茶毕,二人交谈。自古今中外,文章诗赋直至风俗人情,无所不谈。刘清侃侃而谈,应答如流。赵涛大喜,大有相见恨晚之感,乃问道:“仁兄今年贵庚?”刘清道:“虚度二十一个春秋了。”赵涛道:“长小弟二岁。今日与兄相会,实乃三生有幸!倘蒙不弃,你我结为弟兄如何?”刘清大喜道:“正合吾意!”即命茶房取猪牛羊三牲来,焚香祭祖,与赵涛结为异姓弟兄。
结义已毕,二人交换了礼物:刘清送赵涛一柄玉如意,赵涛送刘清一把珍贵的古扇。然后,赵涛作东,请刘清共进晚膳。吃饭时,刘清忽问道:“贤弟今番赴考,带了多少银子来?”赵涛道:“不多。大约百余两,足够在京盘桓之费。仁兄若有需求,只顾取去,小弟可写信问祖父取。”刘清摇头道:“贤弟,你误解我意了。我要用银子,自己腰包里尽够,何必问贤弟借?但贤弟,你此次进京,是想考取进士么?”赵涛不禁笑道:“仁兄,你这话问得好奇怪!不想考中进士,来京作甚?”刘清道:“你若想考取进士,这一百两银子是不够的,快快写信去,请你祖父再寄几千两来。”赵涛莫名其妙,便请教其故。
刘清冷笑道:“贤弟,你连这个也不知道么?朝廷开科取士,说的是'量才录用'其实却是'量财录用',那些考官黑眼珠里只认得白银子,若送上一万两银子,便是粪土般的文章也可录取;若送上五千到八千两,那便要看你的文章好不好,就是中了也要你写张借券,叫你做官后再偿还他。若少于五千两,任你是锦锈文章,想考中进士好似骆驼穿针孔——难上加难哩!不瞒贤弟:愚兄到京这几日,到处奔走钻营,已用去了六千多两银子哩!”赵涛愕然:“此话当真?!”刘清正色道:“你我兄弟,我还骗你不成?”赵涛忿然道:“要几千两银子不难。只要小弟派人回家去取,祖父必然送来。但以此得中,何足为贵?小弟宁死不肯奉承这班赃官!”刘清劝道:“贤弟,莫太认真了。人生一世,草木一春,若硬到底,必然是苦到死!还是随波逐流,趋依风俗的好。岂不闻‘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我寒窗十年,所为何事?岂可吝惜银子,坏了锦绣前程?”赵涛听了,连连摇头!
正说着,茶房推门而入道:“赵相公,范老爷差人送了份请柬来。”双手递上,退了出去。
赵涛感到奇怪,边拆开请柬边问道:“范老爷是谁?素不相识,何故请我赴宴?”刘清笑道:“范老爷是主考官吴大人的帐房,他耳目众多,打听到你住在这里,请你去赴宴是‘投石问路’,看你会送他多少银子。”话犹未了,赵涛勃然作色道:“他把我看作什么人了?”一咬牙,“嚓、嚓”二声,将那份请柬撕得粉碎!刘清阻拦不及,急得直跺脚,连声叹气:“贤弟,你真鲁莽,哎!”
赴考那日,各地举子们鱼贯而入,经门卫检查,没有夹带,方可闭入小舍之中答卷。赵涛学富五车,才高八斗,这些试题,都无甚难处,一挥而就。但到了最后一道题时,他却怔住了!原来是个怪题:“回也一壶。”看官,你道这是何意?原来。八股出题,极为古怪:把孔老夫子、孟夫子的话截头去尾,挖取一句,当作题目,叫人答题。“回也一壶”本是孔夫子称赞他的门生颜回的话:“贤哉回也,一壶浆、一箪食……人不堪其贫,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中的几个字,却拿来做了题目,这却叫人如何答对?即使答上了,是优是劣,也全凭考试官一句话!这便要看你事先送过多少银子了。
赵涛冥思苦想,绞尽脑汁,好半天仍不得要领,眼看时辰将到,又气又急,心想:“我苦读寒窗多年,自以为可以一举成名,不想如此命薄!看来,这八股取士,是误尽人家子弟了。”一咬牙,拚着考不中,写下了六句:“回也一壶浆,去也一杯酒;攀高不若猫,奔走不如狗!未送银万两,辜负才八斗!”写毕,把笔一扔,掩卷长叹三声!
发榜那天,自然名落孙山。刘清因已送了银子,高中了进士,被授官江西南昌通判,喜气洋洋,与赵涛告别后,便走马上任去了。赵涛灰心失望,百无聊赖,一时也不想回家去,欲在京再多住几天,先写封信回去告知。
京都顺天府虽是个繁华地方,但穷苦百姓实也不少。时见年老乞丐在街头求乞,瘦骨伶仃,衣衫褴褛,惨不忍睹。赵涛信步走到一条小街旁边,忽听有人嘻笑之声:“这小娘的脸蛋可真美,二爷,您买了去作妾吧。”“五十两身价银太贵了,我可买不起啊!”“五十两银子事小,恐怕是得罪不起你家的大娘子吧?”接下来一阵大笑,十分刺耳。赵涛扭转头去,一看,只见一个少女,年约十六七岁,脸若桃花,眼若秋波,眉若远山,唇若樱桃,虽打扮得破破烂烂,却掩不住她天生丽质。她头上插着一根稻草,标明身价银五百两,低着头站在路边。旁有几个纨绔子弟,正指手划脚,任情调笑。赵涛见了,怜悯之心,油然而生,自思:“谁无父母,谁无亲人?若非万分无奈,岂会卖身?我倒要上前去问上一问。”主意已定,他迈步上前,问道:“小娘子,你姓甚名谁?何故竟要卖身?”那少女抬头看了看他,哀声告道:“相公容禀:奴叫张桂贞,本山西昔阳人氏,因家乡遭了旱灾,生计无着,和父母来京投亲。不料京城的亲人已经搬走了,奴和父母走投无路,只得居住在一家小客栈内。一住半年,欠下房饭钱甚多。那店主人好生厉害,本上加利,要我们偿还三十多两!相公,你说,奴家本来寒微,却从哪里去寻这好大一笔银子来?母亲一急成病,三天前死了,欠下一口棺材,又无力偿还;老父病饿交加。躺在床上起不来。目睹此状,奴心如刀割,万分无奈,瞒了父亲,出外卖身,想偿还债务,剩些银两,助父还乡。奴一身微贱,也顾不得许多了。”言毕,放声大哭。闻者无不恻然下泪。
赵涛闻言,不禁凄然长叹:“天啊天!人之富贵贫贱,悬殊若此,成何世道?一般皆是父精母血,怀胎十月,乳哺三年,有人锦衣玉食,有人颠沛流离!若见死不救,于心何忍?!”便对张桂贞道:“小娘子,你莫悲伤了,我替你偿了这债务。”张桂贞含泪告道:“若相公替奴偿还了这债务,奴以身服伺相公一世!”赵涛道:“小娘子,你又错了!我岂是奸贪小人,乘人之危?我愿白赠你银两,助你父女还乡,如何?”张桂贞听得呆了:“相公,您……莫非取笑奴家么?”赵涛一把扯掉了她头上的稻草:“谁取笑你?走吧,随我去取银子!”张桂贞如梦初醒,忙跪下叩头,涕泪交流:“深感相公救命之恩!生当衔环,死当结草以报!”赵涛慌忙扶起道:“起来,起来,你行这等大礼,真要折杀我了!快走吧,跟我去取银子。”张桂贞哽咽不成声,连叩了三个响头才站起来,跟赵涛而去。围观众人,目送二人远去,仍对赵涛的义举赞叹不已。
赵涛偿清了张家父女的债务,张家老感激不已,挣扎着要跳下床来叩头,赵涛连忙按住:“老伯千万莫如此!灾难祸患,何人没有?救灾济急,人之常情,何必过谢?”张老儿流泪道:“我老拙活了几十年,从没遇见过象相公这样的好人,这叫我父女何以为报?”赵涛又安慰了他一番,给了他十两银子安心养病:“我住的客店离此不远,我会时时过来看觑你父女的。待你病好了,我就资助你们还乡。”张家父女感激不已。
赵涛果时时过来看望张家父女,或送米,或送药,问寒问暖,象照料亲人一样。过了一个多月,张老儿渐渐愈可,他心中暗想:“我走南闯北,活到五十多岁,看见的富家子弟也多了,哪一个不是趾高气扬,欺压穷人的?想不到赵公子如此仗义!倘若桂贞嫁了这个好丈夫,不但她终身有托,我老头子晚景也有依靠了。只是贫富悬殊,门不对,户不当,这事怎生启齿?”
张桂贞见赵涛非亲非故,却如此体贴,也感激入骨髓,且年貌相当,相处日久,渐生爱慕之情了。但她亦碍于身份,不敢开口。
赵涛本是出于怜悯,无心男女之情的,但张家父女亲切殷勤,也渐生好感,何况桂贞美貌动人,日子一久,他不禁也动了心。
一日,赵涛置酒与张家父女小酌。张老儿多饮了几杯,乘着几分醉意,信口说道:“赵公子,老拙有句不知轻重的话,不知可说得么?”赵涛忙道:“老伯,你又见外了!有话尽管说,小侄无不遵命的。”张老儿道:“我父女不幸,在京落魄,只道是万无生理,谁知上苍有眼,遇上了公子,慷慨仗义,救了我父女二条性命!叹老汉一贫如洗,实无可为报;若蒙公子不嫌贫寒,愿将小女许与公子,不知意下如何?”桂贞听了,羞得满脸通红,低首不语。赵涛听了,心中大喜,却故意推托道:“小侄才疏学浅,此次进京赴考又不中,惟恐有误令爱终身。”张老儿道:‘公子说哪里话来?如今朝政不明,哪一个官儿不要钱?公子骾直,不肯行贿,以故未中,岂是你才学不好?公子仗义疏财,如此人品,世上少有!小女若能伺奉公子,也是她天大的福气了。既然公子推托,想是嫌我父女贫寒,不允婚事了。”赵涛连忙起立,整了整衣冠,对张老儿深深一揖道:“既蒙错爱,恭敬不如从命了。本该就叫泰山,但家中尚有祖父、父母在,须回家去禀命方可,还望见谅!”张老儿大喜,忙命桂贞:“我儿,快过来与公子见过礼,他已允婚了呢!”桂贞心花怒放,忙站了起来,款款地走到赵涛面前,红着脸道了个“万福”。
张老儿一心要乘热打铁,便道:“公子,天已黑了,你也莫回去了,就和桂贞一同进房去吧。”桂贞一听这话,脸羞红得象一朵桃花,心中埋怨父亲:“如何忒性急,这事如何使得!”但又不好开口拒绝,只得低头不语。
谁知赵涛却不从,说:“老伯,婚前苟合,君子淑女皆不为。待小生回到家中后,禀明祖父和父母,堂堂正正地迎娶令爱进门才可。”张老儿一怔,随即说:“也是,也是。公子毕竟读书知礼,是老汉失言了。”
赵涛见天色不早,告辞了张家父女,自回客栈去了。张家父女见他如此,更加钦敬。
次日一早,赵涛起床,盥洗毕,正欲去和张家父女共进早餐,只一个小厮推门进来,背着一个包裹,跪下向他叩头。
赵涛一看,认得是家里的仆人四福,便问道:“四福,你不在苏州伺候老太爷、老爷、太太,却来京作甚?”四福道:“回小爷的话:自接到你的信,知你本科未中后,老太爷、老爷、太太都甚不放心,惟恐你一人在京抑郁,闷出病来。老太爷再三要小的转告小爷:科场失意,本是常事,不要过于放在心上,要小爷快回家去,好好攻读,下科再考。老太爷惟恐小爷乏钞使用,特送来银子五十两,还有书信一封在此。”解开包裹,将银子一封封地放在桌子上,又双手递上老太爷的家书。赵涛看了家书。对四福道:“我在京很好,想多住几日再回去,你就回苏州去禀复老太爷吧。”四福哪里肯依,说:“老太爷惟恐小爷在京寻花问柳,极为操心,定要小的陪小爷一同回去。若是小的独自回去了,要遭老太爷责打的!”赵涛无奈,想了想,只得说:“既然如此,你先去雇船吧,今日便回苏州。”四福欢喜道:“小爷真明事理!小的这就去雇船。”便出店门走了。
赵涛包了银子,关了房门,便往张家父女住的客栈而来。父女俩已等他多时了,一见他来,忙招呼他坐下吃饭:“公子今日来迟了。”赵涛叹气道:“家中今日派人送信来了。”父女俩一惊,忙问道:“怎么说?”赵涛既把书信递交给张桂贞。桂贞拆阅,念道:
“涛儿,科场失意,事本寻常,不必过于为念。尔来日方长,前途无量,切莫怏怏于一时之短长,忧烦自伤。京师人杂,非久居之地,望接此书后即日返家。尔年已十九,理应完婚。家有佳偶,望速回家成亲。切切,祖字。”
桂贞念完书信,已是呆了。那信纸直滑到地上,两眼中的泪水“扑簌簌”地直往下落。张老儿也默然无语,双目直望着天花板。赵涛见状,忙安慰他们道:“他父女不必忧虑。我赵涛是极重言诺的!既已允了婚事,决不反悔!既然祖父命我回去,正好乘此禀明他老人家。你父女且在京安住几日,到时我定接你俩去苏州享福!”张老儿苦笑道:“这事实是老拙不好:公子本是官宦子弟,书香门第,我父女贫寒孤苦,怎可高攀?实是我们拖累公子了。”桂贞闻言,再也忍不住了,“哇”一声哭了出来,哭得全身直抖动!赵涛又苦又急,连忙说:“你们不信我的话?那我起个誓给你们听……”张老儿急忙截住道:“莫,莫!赵公子,这誓可是轻易赌得的?你人品,我父女岂有不知之理?你就回苏州去禀明老太爷吧,我和桂贞在京静候佳音。”桂贞抹了抹泪,哽咽道:“我既已许了你,就再不字他人了!望你切莫抛弃我,早去早回,莫叫我和父亲倚门长望,肝肠寸断!”赵涛一一答应了,把几封银子放在桌子上道:“祖父今日送来五十两银子给我使费,正好你父女在京盘桓。你们安心等着,多则二月,少则半月一月,我必返京来接你们。”
张家父女含泪,送赵涛到了河边码头,看着他上了帆船,渐渐远去了。赵涛亦立在船头,望着张家父女,心似刀绞,几乎流下泪来。四福不知趣,凑上来问道:“小爷,这讨饭一样的老头和他的女儿,你却和他们相与甚么?莫非你看上了那小娘子了么?”赵涛厉声喝道:“闭嘴,你这狗才!”四福吓得一伸舌头,再不敢多说了。赵涛望不到岸上的人了,也只得回船舱去了,一路上郁郁闷闷,寡言少笑。
非止一日,到了苏州。家中众人见他回来,恐他落榜难过,纷纷安慰。赵涛哪里在乎这件事?也不多言,去书房向祖父请了安,见过了父母双亲,推说身体不适,胡乱吃了几口饭,便回自己的房里睡了。
祖父见状,心中疑虑,便找四福来问道:“小爷在京许多日子,你可知他作何勾当?为何心事重重?我看他也不象是为了落榜难过,究竟为了何事?”四福道:“老太爷不问,小的也不敢说。小的这次进京,听客店里的人传说,小爷和一个讨饭老头的女儿打得火热,离京时,那老头和他女儿送到码头……”祖父一听,急得直跺脚:“糟了,糟了!涛儿也太糊涂了!这是什么事?怎可如此?”命四福:“快叫小爷来,我有话要问他。”
赵涛听得祖父呼唤,急忙来了。祖父问道:“涛儿,你在京相与了一个什么女子?可从实告诉我,不要隐讳。”赵涛毫不隐瞒,一一从实说了,并道:“求老太爷作主,玉成我与张桂贞的事。”祖父勃然大怒,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她是什么人?门不当,户不对,怎可相配?快息了此念,邻村陈员外之女陈淑娟,美貌温柔,又与你自幼青梅竹马,堪称一对!”赵涛闻言,不禁心头火发,也叫道:“老太爷,若非张桂贞,别的女子我都不要!”祖父气得发昏,连连挥手道:“好,你去吧,你去吧!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父亲也慌忙道:“涛儿,你快回房去吧,莫惹老太爷生气了。”赵涛以为祖父松口了,如获大赦,叩了个头,慌忙退了出来,回自己的书房去了。
谁知从这一天起,祖父就不再进食了,整天躺在床上。一家人都慌了,齐来床前劝说。赵涛一听,也慌了手脚,连忙到祖父床前,百般苦劝,但祖父只是摇头不应。
到第三天早晨,祖父已是气息奄奄,呼吸微弱了。父母都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责骂赵涛道:“你这不孝的东西!为了一个贫贱的女人,就叫你祖父活活饿死吗?你还不快快去向你祖父叩头谢罪,迎娶陈小姐进门?”赵涛心如刀绞,但左思右想,无二全其美之计,眼看祖父要绝食而死,又实于心不忍,只得跪在祖父的床前哭求道:“老太爷,您就饶恕了孙儿吧。我答应与陈小姐成婚了。”祖父一听,猛地睁开了双目,一把拉住了他的手,问道:“你言可真?!”赵涛哭道:“老太爷您就放心吧,我决不说半句谎话来欺骗您."祖父一听,破涕为笑:“好孩子,我没有白疼你。”父亲乘机奉上食品,祖父方才吃了。
过了几天,祖父派人去陈家行聘,陈员外十分欢喜,一口答应将女儿嫁给赵涛,并择定了黄道吉日。赵涛暗暗叫苦,却又无可奈何。又过了一个月,赵家就派花轿迎娶陈小姐过了门,与赵涛拜了天地,成了夫妻!
赵涛想起桂贞在京苦等,心如油煎,但他又不敢违抗祖父和父母之意,只好屈从了。陈小姐年方二九,生得眼似银星,脸若桃花,美色真是千里难寻,更难得的是,她虽是独生女儿,却并无骄娇二气,待公婆十分孝敬,对丈夫也百般温存体贴,对下人更是宽厚。因此,不出一月,赵家上上下下,无人不夸她好!但赵涛心中有气,故意冷落她。陈淑娟并不追问,只是低头忍受委屈,并不显露于色。
一日夜间,赵涛读书疲倦,口干唇焦,欲去倒茶喝。淑娟忙止住他道:“官人安心读书,为妻的替你去取茶来。”便往外间去了。
不一会儿,她斟满了一杯香茶,双手送到丈夫面前道:“官人,请用茶。”赵涛心中有气,喝了一口,便乘机发作道:“茶水这么热,你想烫死我么?”淑娟忙道:“待为妻的替郎嘘冷了再喝吧。”便坐了下来,轻轻地用口嘘气,过了半天,将茶吹冷了,又双手奉上道:“官人,茶冷了,请喝吧。”赵涛气冲冲地接过来,一看又骂了起来:“你这死坯!竟把唾液也滴入茶里去了!这么脏的东西,叫我喝得下去么?”淑娟还未答言,赵涛手一扬,“砰”一声,那茶杯就重重地摔在她的脸上,茶水流了她一身!淑娟又痛又委屈,不禁大哭起来。
祖父和父亲听见了,急忙进来问。淑娟只是哭,不肯说话。祖父便问赵涛道:“涛儿,你这是何故?新婚才一月的夫妻,便这般打闹,岂不惹人笑话?”赵涛自知理亏,并不作声。祖父和父亲又问何事?淑娟边哭边说了出来。祖父听了,直摇头叹气!
赵平却勃然大怒,喝骂儿子道:“陈小姐过门,上上下下,无不和顺,有哪些儿怠慢了你?你如此待她,天良何在?”命他跪下,又喝令:“取家法来!”
淑娟忙跪在赵平面前,哭道:“公公息怒!夫妻无隔宿之怨,官人一时之误,切莫重责!否则,打在官人身上,却痛在媳妇身上啊!”
众人闻言,无不嗟叹。赵平怒气稍息,喝令儿子:“快向你妻子陪罪,否则决不饶你!”赵涛心虽不愿,但迫于父命,又见淑娟如此贤慧,也觉问心有愧,只得走上前来,正要向淑娟行礼陪罪,却被淑娟一把扶住,哭道:“世上哪有夫拜妻之理?但愿从今夫妻和睦,奴于愿已足,岂敢受官人之礼?”
众人闻言,皆夸陈淑娟贤淑爱夫,又劝解了一番,各自散去。从此后,赵涛因淑娟如此相待,过意不去,亦稍稍收敛,不闻吵闹之声了。众人以为夫妻和睦,俱各欢喜。半年多后,淑娟怀了身孕,祖父和父母得知,更加欢喜。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不久后,年迈七十的祖父突患重病。一家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到处请医买药,淑娟更不辞劳苦,亲自伺奉汤药。无奈老太爷天年已尽,病情日甚一日了。他自知病重难好,把赵涛唤到床前,喘着气嘱咐道:“涛儿,我年已七十三岁,死也无憾了。我死后,你要刻苦攻读,考中进士,可光宗耀祖!若实在考不上,则尽心照看家业,也可度日。你妻贤慧,切不可辜负了她!你若听了我言,我死也瞑目了。”赵涛不忍违拗祖父,便含泪答应了。老祖父见爱孙答应了,即点了点头,闭了双目,顿时咽气了。一家老少,顿时号哭起来,陈淑娟更哭得象泪人儿一样!&&&&&
丧事既毕,赵涛心思一转:“当初与陈淑娟成婚,原为祖父所逼。今祖父已死,何必再守着她?不若外出去寻桂贞吧!”正是:
久病原无贤子孙,捆绑难成好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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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陈淑娟受辱遭休弃& 贤府尹仗义释故友
却说赵涛迎娶陈淑娟,虽出自祖父和父母之意,却也并非全由长辈包办。他和陈淑娟自幼相识,在私塾同学。赵陈两家又是世交,往来甚密,二人可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年岁渐长,两家长辈便欲议亲,并问二人愿意否?说:“如若不从,决不强迫你们的。但若订了婚约,那就要白头偕老,不可反悔的!”二人心中早已乐从,故订下了婚约。
一年中秋,陈父带淑娟到赵家贺节,宾客云集,欢呼畅饮,十分热闹。淑娟本不饮酒的,被众人劝不过,强饮了几杯,觉得头晕耳热,避席而去,欲在庭院里散步醒酒。
正逢赵涛也迎面而来,一见淑娟酒后脸色腓红,比平时更添了几分美色,一时按捺不住,推说送她去内室休憩,将她引入自己的卧室,便抱住淑娟,强求云雨之欢。淑娟大惊,忙推托道:“涛哥,这可使不得的——让人看见,颜面何在?”坚执不从。但赵涛哪里还忍得住?强把她抱上床去。淑娟挣扎了一番,自思早晚是他的妻室,便顺从了。
当时陈淑娟才十六岁,比赵涛小一年。淑娟既已以身许之,自然死心塌地,忠贞不二;赵涛也立誓,永不相负。
不料,才过了一年,淑娟带着丫环梅香,同上山去采野花,捉迷藏,在山上失散了。淑娟独自一人在山上迷了路,正在着慌,只见山下来了一匹马,马上骑着一个白面书生,年约二十,生得风流倜傥,一表非凡,驱马奔上山来。那书生一见淑娟,翻身下马,施礼问道:“请问小姐:往扬州去该走哪条路?”淑娟心慌,道:“奴迷了路,也不知该怎么走呢!相公若能指点迷津方好,怎反问起我来了?”那书生笑道:“原来如此!请问小姐家住何处?待小生陪你回家去。”淑娟便从实相告。那书生道:“既然如此,小姐跟我走就是了。”淑娟年轻不知世事,信以为真,便跟他而去。
谁知那书生引她到一僻静无人之处,竟扑到她身上强行非礼。淑娟大惊,拚命挣扎反抗,无奈气力不加,渐渐不支,大声呼救,又无人听见,终于被那书生淫辱了。
事后,淑娟呼天抢地,将头乱撞山石,痛哭不休。那书生跪在她面前,顿首谢罪道:“小生见小姐美色,一时难以自持,做出此事,实有辱斯文,愧对神明!但小生本非歹人,亦书香门第,尚未婚娶;若蒙小姐不弃,愿结秦晋之好,不知意下如何?”淑娟哭骂道:“你这淫乱之贼,奸污了良家女子,还敢花言巧说么?我身已污,心决不从你!宁以一死谢我家人!”纵身便欲往山下跳!那书生大惊,慌忙拖住,亦哭道:“此事实是小生害了小姐,小姐如此刚烈,实在难得!小生虽碎尸万段,亦何以赎罪?若小姐跳崖而死,小生必愧悔终生!求小姐万勿寻此短见!小生既已干了此没廉耻的事,愿担罪责,即随小姐去见官。”淑娟哭道:“若见官自首,把这丑事传开去,叫我以后怎做人?横竖迟早一死,还是让我跳崖身死吧!”又欲往山下跳。
那书生死死地扯住,流泪苦劝道:“小姐万勿如此!有话好说。你要小生如何赎罪,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淑娟道:“你也知罪么?既要我不死,你就跳下悬崖去吧——如此方可消我心头之恨!”
淑娟说的原不过是一句气话,谁知那书生一听此言,并无二话,即放了淑娟,纵身便往山下跳!淑娟大惊,止之不及,奔到悬崖边看时,那书生已血肉模糊,横尸崖下了!哀哉,一个堂堂品貌的书香子弟,只因贪恋女色,一时失足,落此下场,岂不悲哉!
淑娟见状,恨气渐消,心想:“想不到这奸淫贼还有几分烈性!既然他死了,也足以雪吾被污之恨了。”但想到自己本来清清白白,一朝竟被奸人玷辱,不禁又珠泪纷纷。眼见天色已晚,山上冷风阵阵,松涛呼啸,令人好不害怕!淑娟只得一步步挨下山来。
行不上五里,只见一长串灯笼火把,还有人声呐喊——陈父见女儿久久不归,带人来寻了。淑娟听得父亲声音,连忙答应。
回到家中,淑娟只感浑身不适,发高烧,说胡话,躺在床上起不来,一连三、四天如此。陈父急了,连忙请医买药,全然无效。赵涛得知了,也急忙来探望:“数日不见,何故世妹身体不安?着了甚病?”淑娟见四周无人,坐了起来,拉着他的手,哭道:“涛哥,你我虽未成礼,但我早是你的人了。我有事,
可瞒别人。但不可瞒你。今天我全告诉你,你可要宽恕我淑娟。”赵涛大惊道:“世妹,,究竟出了甚事?你有话可直说,何必吞吞吐吐?”淑娟边哭,边将山上受辱之事说了出来:“此事并非淑娟淫乱。实事出无奈,望郎见谅。”谁知赵涛一听,脸色顿时胀得通红,继转青白,从牙缝里迸出了一句话:“你这贱人!”站起来,拂袖而去,连头也不回!淑娟见赵涛毫不体谅,心痛欲碎,大声哭唤,见赵涛不回,哭得昏倒在枕头之上。
陈父听得哭声,出来询问。淑娟怎好意思说出来?只是痛哭不休。
赵涛回家,便对祖父提出退婚。祖父闻言,大吃一惊:“退婚不是小事,你且说知原因。”
赵涛虽因陈淑娟受了玷辱,心生厌恶,却还存几分良心,不肯把她受辱之事说出来,以免她以后难找人家,但一口咬定淑娟品貌不端,脾性不合,难成良缘。祖父大怒道:“你这小畜生疯了!你与淑娟相处非止一日,她的品貌、脾性你莫非还只今日才知道?当初订亲时,你为何没有异议,今日却要反悔?我赵家世代以守信为重,虽寻常事,一言既出,亦不反悔,何况这婚姻大事,岂同儿戏?更何况陈赵世交,悔了婚约,怎对得起陈家?快快息了此念,不要再胡说八道了!”赵涛道:“当初只是泛泛之交,未知其详。订亲后,交往密切了,才知她不好,故要退婚。”祖父冷笑道:“交往密切了,才知她不好?你且说说:这‘交往密切’四字作何解释?那年中秋,淑娟和她父亲到我家来贺节,你把她拖到自己卧室去干了什么勾当?早有人看见来告诉我了。你还当我不知道?你做出这等事来,本该好好责罚你一顿!姑念你情窦初开,酒后难制,传出去也不好听,我把此事隐下了。如今你玩厌了她,就要退婚?世上哪有这样的事?你也读诗书,若要退婚,你扪心自问吧:天理良心可容得下你么?你若定要退婚,我开了祠堂门,召集众位族人,当众责打你这不孝子孙,淫乱贼子!”
赵涛一听祖父说破“隐私”,满脸通红,哑口无言,只得低着头退了出来。但他心中并未释然,对淑娟仍存厌恶之感。故在京遇见张桂贞,又动心了。如今祖父死了,他觉得无人再能管束他了,心中思念桂贞,便留下书信一封,悄悄地收拾了包裹,独自出门,坐船直往京城去了。
家中不见了赵涛,急得到处乱找,终于在桌上发现了那封书信,信中只说夫妻不睦,无心在家,出外云游去了,请父母不必挂心。淑娟阅信,哭得死去活来,几次昏厥过去。赵涛父母亦连声叹气,责骂儿子不孝不爱,百般安慰淑娟,叫她好生将息孕躯。
赵平估计儿子必然去京城找张家父女,当即亲自坐船,前去京城追寻儿子回家。
却说张家父女在京居住,一住大半年,加上请医服药之用,囊底资斧,看看告罄,日盼赵涛回来,如大旱之望云霓,却绝无音信。张老儿又愁又急,旧病复发,卧床不起,日夜咯血。桂贞不辞劳苦,伺候老父,亦形容憔悴,精疲力尽了。
此日,张老儿咳嗽了一阵,便问女儿道:“儿啊,囊底还有多少银两?”桂贞答道:“还有十五两。”张老儿叹道:“只有十五两了么?赵公子一去苏州大半年,并无音闻。看来,他是不会再回来了。我父女不可再等下去,你快去雇车来,今天便回山西。我这把老骨头,总得归葬故乡才好。”桂贞道:“爹,你莫急:我看赵公子是至诚之人,他既已答应了,是快不会欺骗咱们的,还是再等他一等的好,否则,我们一走,他来了扑空,岂不糟了?”张老儿摇头道:’不会来了,不会来了。说起来,这事原是为父的糊涂:赵家是何等人家,我张家又是何等人家?怎可高攀?就算赵公子不忘咱们父女俩,他家里人又怎肯答应?桂贞我儿,你也莫再痴心等他了。乘现在还有几两银子,作速回山西,否则我这把老骨头,真要扔在异乡了。”桂贞心中暗暗叫苦,但仍说:“爹,就算要动身,你这病体也动身不得啊!”张老儿道:“我这病只会一日重于一日,决无愈好之望,眼前还可勉强挨上几步,再过几天,只怕一步也走不动了。桂贞,你莫再违拗我了,快去雇车吧。”桂贞心酸欲裂,禁不住两行泪流,心中暗叫:“赵公子,你真忘了我们了么?”只得对父亲道:“既然父亲执意要走,儿不敢违拗,就去雇车吧。”转身往外走去。
她刚出门,几乎与一个人碰了个满怀。那人定睛一看,惊叫道:“桂贞!”桂贞一看,这人正是赵涛!她一时惊喜交集,涕泪交流,也不顾众目睽睽,一下扑入他怀里,哽咽道:“可把你盼回来了!”赵涛无暇告诉别事,只说:“快领我去见你父亲,作速安排诸事。”桂贞拭了拭泪,忙领他去了。
见了张老儿,赵涛匆匆说了前事,道:“我是私逃而出,家中必然来追。事不宜迟,还是作速安排走路,同回山西吧。”桂贞闻言,不禁迟疑道:“你既已和陈小姐成了亲,再与我私逃,恐于理有碍吧?”赵涛着急道:“那陈小姐,我是不喜欢的,迫于祖父之命,才勉强与她成了礼,今祖父已死,我抛却家产,前来寻你们,你怎不信我?”桂贞还要说话,张老儿截住道:“难得赵公子一片好心,我儿,你还犹疑什么?还不快去雇车来,咱三人一齐回山西去!”桂贞见父亲这样说,只得依了,对赵涛道:“父亲咳嗽,我留在店中照料他,就请你出去雇车接我们吧。”赵涛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你们在店中稍候。”急匆匆往外而去。
附近几条小巷,并无车马,赵涛便向永定门一带寻觅,遥见一位客人正在永定门下车。正与车夫谈论车资。赵涛心想:“好了,就雇这辆车吧。”便三步并作两步,奔上前去,叫道:‘车夫……”那客人一听喊声,扭头一看,失声惊叫:“涛儿!”原来正是赵平来京寻找儿子!
赵涛一见父亲,头顶飞了三魂,脚下走了七魄,扭转身,飞也似地奔逃。赵平一步不让,连声叫道:“我儿,你且站住,为父的有话要说!”赵涛哪里肯听,飞步急奔!赵平也急步赶来。
赵涛一步奔入店内,喘着气道:“不好了!”张家父女大惊,问道:“怎的了?”赵涛道:“我父亲追来了!如之奈何?”张老儿吃了一惊,忙道:“你二人快扶我起来,从后门走了吧。”赵涛和桂贞急忙来扶。可是,张老儿走不了二三步,一阵头晕,又坐倒在椅子上了,咳嗽咯血不止。
赵涛和桂贞又苦又急,问道:“父亲,您怎么了?”张老儿连连摇头道:“我走不动了。你二人不要管我,快走吧!再等下去就走不了了!”桂贞哭道:“爹,你病重如此,我决不能走!”张老儿道:“傻孩子,莫发痴了!赵老爷是来寻儿子的,不是来抓我的。我没犯法,莫非他抓我去见官不成?你二人快走吧,只要留些银子给店家,店家自然会照顾我的。等我病稍稍愈可,我自会回山西来找你俩的."二人一想,也只有如此了,一齐跪下,向他叩了几个头,哭道:“既然如此,您老人家多保重!我们走了,以后会来接您的。”张老儿点头道:“快走吧,莫再拖延了。”
二人急匆匆收拾了行李,算清了店钱,又另外再多给了那店家五十两白银,嘱咐他多多照料老人。店家见了银子,自然满口答应。
二人开了后门,恰好路边停有一辆马车,立即跳上去,叫车夫快赶车。车夫加了一鞭,那匹马拉着车,飞也似地跑了。
且说赵平遥望儿子逃入了一条侧巷,也跟了进来,料知他必住在客店之中。但巷内客店不止一家,他一一寻问下来,因此慢了。等他寻到这家客店,一问,店家答道:“赵公子和张小姐方才算清店钱走了,姓张的老头因生病走不动,还住在店内。”赵平道:“既然那老头仍在,便可寻问涛儿的下落了。”命店家:“快领我去。”
推门而入,只见张老儿正靠坐在椅子上喘气。赵平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揪住张老儿的衣襟,厉声喝道:“好你个张老儿,竟敢诱骗我儿子和你女儿私奔,该当何罪?”张老儿心知这是赵涛的父亲了,忙说:“赵老爷,请坐!有话可慢慢说。”赵平道:“慢慢说?这事可慢不得!若等上一年二年的,只怕二人连孩子也生下了。快,”他一把将张老儿抓起来:“快带我去找我儿子和你的宝贝女儿!”张老儿竭力挣扎,叫道:“赵老爷,你好没道理!儿女相爱,是他们自己的事!连我也管不了我的女儿,你怎可强做?且不说他二人去了哪里,就是我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的。”赵平大怒,厉声骂道:“这死老头儿可不气死俺?我儿子是有妇之夫,你和你女儿却勾引他私奔!我儿媳妇有孕在身,在家苦等丈夫,这等事我怎可不管?你这老儿家教不严,放纵女儿胡为,勾引我书香子弟,今日我找上门来,你还敢满口胡说?!走,走,走!我与你上顺天府衙门折辨去来!”
赵平拖着张老儿要走,张老儿不肯去,一拖一挣,相持不下。赵平一时性起,骂声:“死瘟老头儿,你想干甚么?”用力一推!那张老儿年迈久病,身体衰弱,被赵平一推,站脚不住,连退了几步,一跤跌倒了,再也挣扎不起,滚了几滚,再也不动了。
赵平余怒未息,尚指手划脚地骂:“你这老儿,起来!我与你上顺天府衙门去!”倒是店家看出样子不妙,慌忙奔过去,将张老儿扶起,连声叫唤:“老伯醒醒,老伯醒醒!”哪里呼唤得醒?店家用手一探老儿的鼻孔,竟是气息全无,浑身冰冷了!吓得大叫一声:“人死了,人死了,天啊,这可怎么办啊?”一听“人死了”,赵平也慌了手脚,转身要往外走,却被店家一把扯住:“哪里走?你走了,连累我吃官司不成?快跟我上衙门去!”
这时,众街坊都哄动了,聚了许多人来看,店家命两个伙计抬着尸体,跟他们同上衙门而去。京都顺天府尹听说出了人命大案,不敢怠慢,连忙升堂,命带犯人上来审问。
赵平、店家等一干人上堂跪下,将情形一一禀明。府尹听了,说:“这等看来,是赵平误伤人命了。既是店家亲见,且一一按下手印来。”赵平、店家都一一按了手印。
府尹又问道:“那张老儿的女儿和赵平儿子却往何处去了?也须叫来问一问。”店家道:“赵平来前,他俩便双双出逃了。不过一顿饭的功夫就出了人命。至于他俩逃往何处去了,小人实不知情。张老儿必知他俩的行踪,但他已死了,无可对证,望大老爷明断。”府尹听了,便命:“赵平误伤人命,当堂拘押,听候发落。店家等人且回家去,有事再来传唤。”众人叩头而退。
退堂后,府尹将赵平请入后堂,叱退众衙役,含笑施礼道:“赵世兄,还认得小弟么?”赵平仔细一看,不禁失声叫道:“你,不是先父的得意门生陈时雨么?在舍下会过几次,数年不见,一时竟认不得了。听说你在山西为官,几时来京的?实在是失瞻了!”
陈时雨请赵平坐下,命家僮献茶,道:“小弟蒙恩师提拔,任山西巡抚多年,此恩此德,无时不敢忘怀。上月奉诏命任顺天府尹,因公务烦忙,许久未来府上拜望恩师,甚是怠慢。世兄方才称恩师为‘先父’,莫非恩师已作故了么?”赵平指着身上的白孝衣道:“世兄不必多问,只看这身孝衣便知。可叹家门不幸,先父方去世,逆子便弃家而逃,害小弟来京吃了这场官司,还望世兄周全为盼。”陈府尹闻言,凄然下泪道:“恩师作故,小弟未及送终,实是大罪!今世兄蒙难,一切由小弟作主,不必多虑!请世兄安心在衙门宽住数日,弟即备车马,送兄回苏州,若何?”赵平闻言,又惊又喜,忙问:“世兄仗义,弟不胜感激!但人命大案,如此宽纵,岂不有违朝廷法度?若日后连累吾兄,奈何?”陈府尹笑起来:“世兄只管宽心:莫说世兄只是误伤了人命,就是故意杀人,弟也有法使兄无事:只消从死囚牢中提出一个无亲人的单身汉,顶兄之名去处决了就没事。恩师大德,弟未报他生前,今当报于世兄身上,请兄只顾放心。”赵平闻言,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连忙站起来向陈府尹作躬打揖,千恩万谢,道:“难得世兄如此周全,弟感恩不尽!欲了却这场官司,须多少银子,请兄只顾吩咐,弟无不遵命的。”陈府尹道:“赵世兄又见外了。恩师提携之德,弟尚未报;他老人家过世,又未及送终,怠慢之罪,倘世兄见谅,弟已大幸,怎敢要吾兄破费?这些事都在弟身上,不劳多虑了。只是一件:官司了后,吾兄作速回苏州,不要再逗留京师寻找令郎,以免众目睽睽,招人物议,令小弟为难。令郎的事,待过几时,风声平息了,弟也会派人助我兄打听的。”赵平感激不已,连声称谢。陈府尹即请赵平入内室,叫夫人、子女出来拜见,并设宴为他压惊,兼作接风洗尘。
过了几日,陈府尹派人寻得张老儿在京的一个乡亲,命他将张老儿尸体送回山西老家安葬,一切使费,全是陈府尹私囊拔给。桂贞已随赵涛回山西,别无苦主,店家等众人只图没事就好,谁来多问?陈府尹又装模作样,把赵平提到公堂之上,判道:“赵平误伤人命,流配云南三年。”当堂杖责四十——衙役都手下留情,何敢伤及赵平皮毛?草草断毕,押入牢狱。
至夜,陈府尹便派人直送赵平至船上,嘱他速回苏州,不可耽搁:“来年弟定来府上拜望。”赵平如漏网之鱼,哪里还顾得上再去寻找儿子?上了船就吩咐船家快开船,匆匆奔回苏州去了。
且说赵涛和张桂贞离了京城,匆匆直奔山西。在路上行了几日,二人却是极规矩的:各住各的房间,从不及身。何故?赵涛因婚前与陈淑娟苟合,后来不得不与之成礼,引为大耻,不敢再行第二次了。
路上只听人沸沸扬扬地传说:京城出了人命大案,一个姓赵的公子和一个姓张的女子私奔,结果,二人的父亲在客店里打了起来,张老儿一跤跌倒,中风死了。那姓赵的已发配去云南充军三年云云。二人听了,暗暗心惊,但不辨虚实,不敢信以为真,仍往山西而去。
到了张家口,传说的人越来越多,而且说得有枝有叶,有鼻子有眼,活灵活现!有个自京城来的客人,说他就住在那家客店,亲眼看见张老儿的尸体被抬往衙门的。
桂贞听了,惊得双眼泪流,对赵涛说:“这个客人,和我们同住一店,我也见过的,看来此言不虚!我俩还是作速回京打探一番,若果有此事,你我不孝之罪何辞?”赵涛也心慌意乱,只得依了她,一同又回京城而来。一路上,双脚生风,急似星火!
回到京城,二人不去别处,径投那家客店。店家一见二人,大惊道:“赵公子,张姑娘,你俩去了甚处?你二人一走就了事,可你俩的父亲却遭了罪:一个死了,一个入了狱!”
张桂贞一听传言是真,如五雷轰顶,大叫一声:“爹,你死得好苦啊!”哭昏在地。赵涛也捶胸顿足,嚎啕痛哭!店家慌忙劝慰,又叫伙计用热汤来灌救桂贞。桂贞醒来,只是痛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店家又告诉他们:“张老伯的尸身已由乡亲护送回山西安葬了。赵老爷仍被关在牢房里,
不日就要解往云南,赵公子,你不去看一看么?”赵涛听说父亲入狱,心似刀割,便对桂贞道:“你且在店内宽坐片刻,我去探监。”未等桂贞答言,拔腿便走。
到了牢房门口,赵涛说明来意。那狱卒把手一伸:“拿来!”赵涛用手往身上一摸,慌乱中忘带了银两,只得道:“来时匆忙忘带了,改日加倍补上如何?”狱卒冷笑道:“我们这里不是叫卖的小贩,允你赊帐。人一走,茶就冷,知你几时再来?若没有银两,就休想进去,休怪休怪!”赵涛气愤不过,和他争吵起来,声音很大,惊动了里面的人。一个小官模样的人出来问道:“你们吵什么?这是什么地方,允你们胡闹?!”赵涛说了来意,并说狱卒勒索,这般无礼,因此与他争吵。那官儿闻言道:“原来你就是赵公子么?府台大人早有吩咐,等你多时了。走吧,跟我去见府台大人。”拉着他就走。
陈府尹听说赵涛来了,慌请入内室相见:“我的爷,你怎的这会儿才来?险些害死你父亲了!”赵涛忙问:“大人。你把我父亲作何发落了?”陈府尹一一告诉,并说:“令尊此刻已回苏州了。你也快回去见你的父母妻子吧,切莫再叫他们操心了。今夜你就住在我这里,明早我派船送你直回苏州。”赵涛一听父亲无事,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急于回去见张桂贞,便道:“既然父亲没事,深感世伯大恩!但小侄的行李尚在客店,要回去取来。”说完便要告辞。
陈府尹哪里肯放:“我的爷!这可使不得!令尊动身前,再三叮嘱下官要找到你送回苏州。你若一走,叫我怎样回复你的家人?你不要走,就坐在这里!你要取行李,把哪一个客店告诉我,派人去取来就是了。”赵涛哪里肯依?定要亲自去客栈,想乘机与桂贞一同溜之大吉。陈府尹只得派了两个衙役和他一同去取行李:“快去快回,下官摆了酒筵为你洗尘呢!”
赵涛口里漫应一声,便急步往外而去。两个衙役紧紧跟来。
一进店门,不见桂贞踪影。赵涛大吃一惊,忙问店家:“张姑娘往哪去了?”店家道:“公子出门不久,张姑娘便雇了一辆马车,往安定门外去了。临行时,她写了一封书信,托小人转交公子。公子的行李,仍放在房内,一件不少。”便双手奉上桂贞的书信。
赵涛大吃一惊,连忙拆看,但见信中说:“贱婢张桂贞百拜致书赵公子:谬蒙厚爱,继长街相救,又许以婚姻,实感愧无地!但桂贞与公子私奔,竟致吾父身死,令尊入狱,于心何忍?况公子家有贤妻,与我私奔,于理不合。望公子作速还乡,桂贞从此远去。”正是:雪压冬云百花凋,棒打鸳鸯二头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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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赵涛喜新竟弃旧& 廖宿弄巧反成拙
赵涛阅书,放声大哭,对两个衙役道:“烦两位大哥回报陈老爷:赵涛不能再回苏州,定要走遍天涯海角,找到张桂贞。”衙役道:“老爷吩咐小人拿了相公行李,同回府衙。若相公不回去,老爷必然见罪小人。”赵涛道:“不妨事的。我作书一封,让你二人带回去复命,老爷必不见责你二人。”
& 衙役无奈,只得等赵涛写了回信,唱了个喏便回府衙去复命了。
& 赵涛既写了回书,又算清了店钱,取了行李,便去山西寻访张桂贞了。
后人评论此事:赵涛与陈淑娟自幼相恋,青梅竹马。及长,又是赵涛情欲难禁,强与陈淑娟行了男女之事,本应恪守山盟海誓,白首偕老方为正道。淑娟游山迷路,为人所污,非出自本心,且以实情告诉赵涛,若非真心相爱,忠心不二,孰能为之?其时,二人虽未成亲,实与夫妻无异,淑娟遭人淫辱,赵涛理应劝慰安抚方是,怎可因此遂生嫌弃之心?且婚后,淑娟待长有礼,待夫尽责,有何过错?赵涛竟不顾妻有身孕,抛家外出,另寻新欢,实亦薄情之至矣!若因妻曾被人污而嫌弃之,试问另娶新妇后,万一不幸,新妇又遭意外,如何处之?岂亦弃之如敝帚乎?张桂贞明晓此理,毅然离去,实亦深明大义矣!赵涛饱读诗书,何反不若女子之明事理也?噫,若他能如愿以偿,抛妻另娶,这老天岂不瞎了双眼,人世间全无正理公道了么?因此,要生出种种磨难来,令他吃尽苦楚,方才回心转意。看官且请耐心,慢慢地看下去。
赵涛离了京城,一路前往山西,于路说不尽那饥餐渴饮,晓行夜宿。一日,已来到山西地界,眼见红日西沉,天色将晚,遥见前面有一村落,赵涛决定前去投宿。
叩门三下,一个庄客出来开门,问道:“客人从哪里来?”赵涛施礼道:“小生苏州人氏,前来山西投亲,因天色已晚,特来借宿。明日早行,房钱拜纳,还望方便。”那庄客道:“庄上现有主人在,小人不敢作主。你且稍候,待我入报来。”赵涛领诺。那庄客匆匆入报。
且说那庄主名叫廖宿,年约四十余。平生嗜财好色,奸贪无厌,若有过路单身客人,往往诱入庄内,下毒手结果了性命,掠取财物。因此,短短数年,顿成暴富。
是日,他正与姬妾饮酒,那庄客入报,笑容满面地道:“老爷,有一头肥猪上门了。”廖宿把眼一睁:“猪有多肥?”庄客道:“且莫说他的行李沉重,就论他骑的那匹马吧,浑身火炭似的红,没一根杂毛,确是一匹好马!”廖宿大喜道:“好,好,好!宰了这头大肥猪,金银财宝自家受用,那匹好马送给本县太爷,日后他也好看顾咱们。”众人无不欢喜。
廖宿吩咐大开庄门,亲自出迎,笑容可掬道:“公子不远千里,来至敝庄,顿使寒室生晖!”赵涛再三不安道:“过往之客,何劳庄主厚意?”遂跟廖宿入内。
&& 廖宿吩咐大摆酒席,款待赵涛。
席间,廖宿以言语挑逗赵涛道:“赵相公是读书人,想必是深通书史的了。今日酒宴间无以为乐,咱何不以诗书对课为乐?若输了,便以千金为赌注,不知赵相公意下如何?”赵涛喝了几杯酒,不禁耳热酒酣,心痒难熬,便道:“既能蒙东翁美意,小生自然从命。”廖宿心中暗喜,便随口吟道:‘宋朝失天道,赵桓死朔方。”赵涛一听,心中怒起:“这分明是在嘲弄我赵家祖宗了。”略一思索,反唇相讥道:“蜀中无大将,廖化当先锋。”窘得瘳宿满脸通红。
过了片刻,他又道:“这几日,休说夜间,连白天也是阴沉沉的,赵相公可知其故?”——这句话,看起来平常,其实问得极恶:连日来阴雨,天色昏沉。若赵涛酒后失言,说了句:“阴雨绵绵,自然日月无光。”廖宿立即命人将赵涛拿下,打个半死,夺了金银财宝,赶出庄去。何故?明朝时,忌讳极多,若说错了一句话,就会大祸临头!“日”、“月”二个字拼起来是个“明”字,若说“日、月”无光,便可硬说你诽谤大明朝廷,还不任他摆布么?偏偏赵涛十分机警,回道:“天多风云,天色自暗;人多奸恶,人情自险。”这几句无懈可击,说得廖宿又气又恼,便把眉头一皱,又生一计,满脸堆笑道:“相公远来劳苦,不必再对诗了。吃了饭就休息吧,千金赌注,明早奉上。”赵涛笑道:“蒙主人留宿,足感盛情。赵某囊中自有资斧,足够盘缠。席间对诗,聊以为乐,岂真会要主人千金?此话便休提了。”廖宿连声道:‘相公大度,相公大度!”即命撤席,叫人陪赵涛去休息了。
待赵涛走后,廖宿暗命手下人:“今夜三更时分,你们准备器械,把这小子活活打死,装入麻袋,沉入河中……”话未毕,有一人从屏风后闪出,连声道:“不可,不可!此人不可杀,另有用处。”廖宿一看,原来是妻陈氏,便问道:“你是妇道人家,有何见识?留着这小子有何用处?”陈氏道:“老爷,你忘了?咱们的三儿子至今还未婚配,几次向邻村的周员外求亲……”廖宿还没等她说完,就“呸”了一声。骂道:“你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周员外家的二小姐、三小姐都是天仙般的美貌,多少人家上门求婚都不成,三儿子生得尖嘴猴腮的,又拐了一条腿,这门亲怎攀得上?你做什么白日梦!”陈氏笑道:“老爷,三儿子从不出门,周员外也未必知道他面丑腿拐呀!”廖宿道:“可是,周家那老儿精得很呢!定要男的上门求亲让他看过,当面口试。三儿子且莫说他面丑腿拐,肚子里的墨水先没几点!怎禁得起周老儿的考问?你莫想媳妇想疯了!”陈氏道:‘就是呀!就为这一点,我才叫你刀下留人,莫杀那姓赵的小子。我告诉你,”就附着廖宿的耳旁:“如此,如此……”说了一大篇:“只要骗得媳妇进门,拜堂成亲,还怕人飞上天去?就告到官里,只要多送些银子,县太爷也会向着咱们的呀!”廖宿一听,眉开眼笑,连声夸赞道:“好主意,好主意!智妇人真胜过男子汉了!就这么办,听你的!”夫妻俩都哈哈大笑起来了。
次日,赵涛告辞,廖宿苦留道:“相公远来劳苦,稍住几日,误不了你的行程。”家中众人也一再苦留,不肯放去。赵涛无奈,只得留下了。廖宿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地款待赵涛,百倍殷勤。赵涛甚觉不过意,一日,便问廖宿:“东翁如此厚待,莫非有用赵某之处?”廖宿一听此言,竟双膝跪下,五体投地,连连叩头道:“廖某款留公子数日,蒙此一问,实乃天高地厚之恩也!”赵涛大吃一惊,急忙离座,双手来扶道:“东翁何故如此?若用赵某之处,请明言相告。若可效力,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廖宿叩头道:‘相公先答应了,我才敢说。”赵涛只得说:“小生从命就是了。”廖宿大喜道:“相公,你这言可真么?”赵涛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读书人最重信义,岂可言而无信?请东翁起来明说。”廖宿又叩了一个头,才站起来,就座道:“相公容禀:廖某欲请相公操劳小儿的婚事……”赵涛吃惊道:“操劳婚事?这是何说?”廖宿编谎道:“相公听了:廖某的三小儿廖国德自幼与邻村周小姐指腹为婚,却未有婚书凭证。不料小儿长成后,一条腿拐了,周家父女竟欲毁婚,这叫我家如何是好?耳闻小儿哭泣,为父的心烦如麻,故请相公设法,事成之后,廖某定以重金酬谢。”赵涛大惊道:“这叫赵某如何设法?我又不是医生,治不了令郎的那条病腿!”廖宿心中暗骂:“书呆子,真是死心眼!”但表面仍堆满了笑:“若是医生治得了小的病腿,廖某拚着这份家私也豁出去了!可这病腿岂是治得好的?就是八仙中的李铁拐吧,莫看他背着一个葫芦,这葫芦里有什么灵丹妙药没有?他还不是照样拐着他那条腿?”赵涛点头道:“是啊,那你叫小生怎么帮令郎的忙?莫非叫我割下一条腿,接到令郎的腿上去么?也没有这么高明的医生啊!”廖宿道:“赵相公,你说到哪里去了?莫说医生不会截腿再接上,就是会,我廖某又岂能干此不仁不义之事?我要借重相公的才貌!”赵涛忙问:“怎么说?”廖宿道:“小儿虽面丑腿拐。好在他从不出门,周家从不知道。现在欲请赵相公冒小儿之名,登门周家求亲,若娶得周小姐进门,你就是我家的大恩人,廖某必有重谢!”赵涛大惊道:‘哎呀,你要我替你去拐骗人家的女孩儿么?这可使不得,这可使不得的呵!”廖宿见赵涛不从,双膝跪下,涕泪交流,叩头如捣蒜道:“赵相公,读书人以信义为重!你刚才已答应帮忙了,怎可反悔?再说,小儿与周小姐指腹为婚,怎云拐骗?若你不从,小儿必相思而死!赵相公啊,佛经中有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还望你三思啊!”
赵涛被他苦苦哀求,心中甚不过意,自思:“他家既与周小姐指腹为婚,也说不上拐骗。再说,我与廖宿萍水相逢,素无交情,蒙他如此厚待,何以为报?就答应了他吧。”便道:“东翁请起,小生从命就是了。”廖宿大喜,连叩了三个响头,才站了起来。
赵涛道:“只有一件不好办:周家既知令郎面丑腿拐,欲毁婚约,一见我上门,若问起来:‘廖相公啊,怎么你人变俊了,腿也不拐了?’这叫我如何回答?”廖宿忙道:“他们决不会问的。小儿从不出门的,他们怎知小儿面丑腿拐?”赵涛奇怪地问:“方才你不是说:因令郎面丑腿拐。周家才欲毁婚约么?”廖宿一愣,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只得支吾道:“万一问起来,就说是请了个名医治好了。若他们不问,请相公也不要说。”赵涛闻言,笑了笑,也不多言了。
早饭后,廖宿吩咐家仆替赵涛装扮一新。赵涛本是个美男子,此刻更显得气宇轩昂,与众不同。俗话说:“马靠鞍装,人靠衣装”,确实一些儿不假!
廖宿雇了一顶四人抬的轿子,将赵涛抬往周家庄,登门向周家三小姐求亲。临出门时,廖宿再三叮嘱:“周家二小姐日前已经许人,四小姐是个癞头,一根头发也无!我的三小儿想娶的是三小姐,千万莫弄错了!”赵涛点头笑道:“东翁宽心吧,小生知道了。”
&& 廖宿目送赵涛远去,心中却是忐忑不安。
周家庄依山傍水,庄前有几十亩良田,栽着一片修竹,郁郁葱葱,白色的围墙上隐隐而出的是无数间房屋,真好大气派!
赵涛到庄前下轿,呈上帖子,口称:“廖家三少爷登门求婚,望通报。”家丁见赵涛衣冠鲜明,气宇轩昂,俨然是一贵公子,不敢怠慢,连忙入报。
那周员外,年约五十余,精神尚好,头发漆黑,说话之声洪亮,正与一教书先生闲谈,听了家丁传报,又看了帖子,道:‘廖员外虽在邻村,却素无来往,如何他的儿子却上门求婚?”便问家丁:“那廖公子长得什么模样?”那家丁忙答道:“面白唇红,眉清目秀,是个白面书生,依小人看来,与三小姐恰好是一对……”周员外忙喝道:“胡说!小姐的婚事,是你们这帮奴才议论得的么?”家丁吓得忙闭了口。
周员外沉吟半晌,吩咐;‘请廖相公书房稍坐,我和张先生同去见他。”那家丁忙去了。
赵涛在书房坐下,那书房却也清静优雅,但见窗明几净,书架子上满放着书,墙上贴着一张正楷书写的刘禹锡的“陋室铭”: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廉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孔子曰:何陋之有?
书法苍劲有力,旁有一行小楷,题着落款:周洪亮敬书。赵涛不禁肃然起敬:“想不到周老先生如此书法,真令人敬佩!看来,他学识渊博,不可轻觑,考问时还得小心在意啊!”少顷,周老员外和教书的张先生一同进来,赵涛连忙起立施礼。周老员外和张先生还礼道:‘廖公子莫多礼,且请坐下说话。”
茶罢,寒暄数句,话入正题,提及求婚之事。周老员外见赵涛气宇轩昂,心中已喜,便考问他诗词歌赋。赵涛侃侃而谈,应答如流。周老员外更喜,一口应允了婚事,愿将三小姐嫁与他,并命大摆酒席,款待赵涛。
席间,张先生问道:“廖相公,咱国朝苏州有四大才子,姓甚名谁?”赵涛哑然作笑道:“张先生休得取笑小生:这四大才子天下闻名,何人不知?是祝枝山、唐伯虎、文征明、周文炳是也。”张先生点头道:“是便是了。但四大才子平时趣事甚多,廖相公何不说些给众人听听以助酒兴?也好让在座诸亲友一饱耳福,如何?”众亲友闻言,纷纷赞同附和。赵涛心想:“这分明仍在考问我。我何不施展胸中才学,也好让他们更加敬重?再说,我本是苏州人氏,四大才子的事,晓得不少,说些听听,乃信手拈来,有何难哉?”便乘着酒兴道:“小生遵命。众亲友先请听一段祝枝山的故事吧。”众亲友洗耳恭听,连眼也不眨一眨。
赵涛清了清嗓子,开讲道:“话说那祝枝山,本是苏州府第一才子,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但他生性诙谐,专好戏弄那些为富不仁之人。那一年,苏州大旱,遍地饥民。他首倡募捐,自己出钱一百吊,官府中人直到民间,按贫富不等,或三五十吊,或者六七吊,或钱把银子,也凑了些银子救济灾民。偏偏有个姓陆的富户,尽管家里钱过北斗,粮高南山,却吝啬得要命!他硬是一毛不拔,看着那难民嗷嗷待哺,无动于衷。祝枝山为此,心中怀恨。但那陆富户并未犯法,祝枝山虽是知府,一时也无奈他何,只能静等机会。唐伯虎是祝枝山的好友,得知了消息,也深恨那富户太无道理,愿意助祝枝山一臂之力,敲那陆富户一记竹杠。
“诸位知道:唐伯虎的画是很有名的。那陆富户仰慕已久,托他画上一幅。唐伯虎一口答应了,画了一幅渔人雪夜垂钓江滨图。,出价自然不会低。那陆富户得了唐伯虎的画,乐得闭不陇嘴,挂在客厅中,看了又看,连声叫好。偏偏有人对他说:‘老爷,唐伯虎的画虽好,可总得有人题上一首诗才好啊!’陆富户一听:对呀!有画无诗成何模样?一定得题上!但叫谁题诗才好呢?这人必要文才好,书法也好才行啊!于是,又有人对他说:‘老爷,何不请祝知府来?如果他肯题诗,这画岂不锦上添花了?’陆富户一听,此言有理,连忙亲自去府衙,恭请祝知府去他家看画题诗。
“祝枝山知是机会来了,十分高兴,立即坐着轿子到了陆宅,看了画后,就皱了皱眉,对陆富户说:‘陆老员外,按说呢,我这父母官为府中士绅题首诗也算不了什么。但我是朝廷命官,每年的官俸有限,还抵不上你陆宅一个月的租息收入。因此嘛,因此嘛……’陆富户早听出了弦外之音,忙道:‘府台大人放心!小民决不让老爷白费笔墨的,’命家仆立即捧出雪花花的十两银子作润笔之资。十两银子,嘿,可值钱呐!足抵乡民半年食用!祝枝山看了一眼,便命人收起这十两银子,展开画卷,饱蘸墨汁,往上面就写。陆富户和众人的眼睛直盯着他的笔转。
“只见祝枝山写道:‘渔翁不知何许人,披雪垂钓来江滨。’这几个字写得笔饱墨酣,龙飞凤舞,极有笔力,看的人无不啧啧称赞。陆富户更是捋着山羊胡须,洋洋得意,连声叫好。
“可七绝有四句,祝枝山只写了这二句,下面就来了花样,存心敲一下这个陆富户。”众人听得屏气凝神,连眼也不眨一下!“只见他笔一转,在第三句开头处写了一个大大的‘龟’就把笔一甩,说声:‘写不下去了,到此为止吧!’众人骇然,陆富户更急得汗如雨下:这好好的画面上写个乌龟的‘龟’字,这可怎么是好?岂不把画糟蹋了?但已到了这一步,只得作躬打揖道:‘祝府台啊,千万行行善心,莫作弄小民了!’又命人送上银十两。
“祝枝山见了银子,才笑眯眯地点了下头,提笔写了下去:‘龟蒙昔有天睡厅’,这一句写毕,众人一齐鼓掌——他把画中江畔那个凉亭比作名士陆龟蒙的私居‘天睡厅’了。陆富户这才转忧为喜,央求祝知府续完最后一句。“谁知祝枝山写了‘君如龟’三个字,又把笔丢了!这一下子啊,不但众人一片哗然,那陆富户更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写个‘龟’字已经了不得了,再写个‘君如龟’,那我陆某岂不成了一个大乌龟了?可我家里的妻妾中,有哪一个背着我在偷汉子,叫我戴绿头巾了?”
&& 众亲友听了,发出一阵哄笑!
“陆富户知道祝枝山故意敲竹杠,只得又送上十两银子,苦苦央求他设法。祝枝山这才把大笔一挥:‘君如龟蒙身后身!’众人一看,又乐啦!龟蒙姓陆,这富户也姓陆;说他是龟蒙转世,岂不是大大的抬举了他吗?纷纷赞好!可那陆富户却哭笑不得:为了一幅画,竟付出了三十两白银!末了,他还被祝枝山训了一顿:‘陆员外,你为了题一幅画,不惜破费巨资!可看着饥民乏食少衣,你却无动于衷,这真是本末倒置了!’陆富户只得红着脸,连连称是。”
众亲友听了,拍手笑道:“妙,妙!就该这样教训教训那个姓陆的,谁叫他不近人情呢?”
张先生笑道:“赵相公,你总是称颂苏州四才子的好处!可我听说他们平时品行也有不如人意之处,风流韵事甚多,你何必为他们隐讳?也说些给我们听听,好吗?”赵涛听了,想了一想,道:“正是,这些事确是有的,唐伯虎、文征明、周文炳有次还被村俗小民戏弄了一番呢!”众亲友听了。兴趣倍增,请赵涛说下去。赵涛道:“先说唐寅吧,‘唐伯虎点秋香’的事广为流传,众亲友想必也听说了,我也不多讲。我就讲一个他被木匠戏弄的故事吧。
“唐寅从江西宁王府作客回来,有一天,他在村中散步,恰逢大雨,到一农家躲避。农家恰有一个木匠在敲打制作家具,还请了一个裁缝在做衣服,一见这赫赫有名的唐先生,热情招待,邀他同进午餐。农夫家贫,只有素酒一壶,几碟熟菜。木匠、裁缝都吃得津津有味。但唐先生在江西宁王府作客时,吃惯了珍羞美味,一见这些菜肴,心中老大不乐。恰巧,那农家也粗通文墨,请三人各吟诗一首,以助酒兴,三人从便谦让主人先吟。那农家早想好了,当即吟道:‘草字三头葱菜豆,水字三旁淡泊酒;吃我葱菜豆,饮我淡泊酒。’农夫以此表示家寒,无有盛宴款待佳宾,略示歉疚之意。
“裁缝抢着念道:‘衣字三旁裙衫袄,女字三旁姑娘嫂;若无裙衫袄,难煞姑娘嫂!’
“主人笑道:‘师傅的诗不坏,但不该抢在唐先生的面前,唐先生莫怪,也请吟一首。’唐寅心中不乐,也信口吟道:‘鸟字三字鸡鹅鸭,宝字三盖官家客;没有鸡鹅鸭,怎待官家客?’吟毕,冷笑一声,众皆愕然。
“那木匠气不过,心想:主人好意请你吃酒,又不曾收你一分钱,怎反嫌菜不好?便也吟道:‘木字三旁栏杆楼,撇字三旁先生牛。我造栏杆楼,关他先生牛!’”
众亲友听了,又一阵大笑,有的笑得连饭菜也喷出来了,连声道:“这原是唐寅的不是,该骂,该骂!这个笑话有趣,请廖相公再说一个周文炳的故事吧。”
&& 张先生亲手为赵涛斟满了酒:“廖兄,请!”
赵涛呷了一口酒,又吃了一口菜,才慢慢地说:“周文炳这人,品行并不坏,平时也干些济贫抑富的事,但他极爱女色,见了美妇人,真是连性命也不要的!定要千方百计的弄到手为止。一日,他在苏州街上走,忽见街口楼上坐着一个美女,年约二九,正对镜梳妆,不禁欲火顿起,口里念道:‘楼上那个女子,拿着一把扇子,照着什么镜子,何不做我的妻子?’谁知那美女是有夫之妇,见他如此轻狂,也回敬他道:‘楼下那个小子,戴着一顶帽子,哼着什么歌子,好象是我的儿子!’骂得周文炳满面通红,悻悻而去,再不敢到此轻狂了。”
众亲友听了,又是一阵哄笑。张先生又为赵涛斟上一杯,要他讲文征明的故事。
赵涛道:“讲到文征明,有一次,他与一个和尚、一个妇女同乘一艘小舟航行。那和尚是去五台山佛寺的,那妇女是走娘家后又回夫家的,三人在船中闲谈聊天,借此消遣。忽然,前面矗立着一座桥,上写着:‘清水桥’三字。那和尚眨了眨眼,暗暗和文征明咬着耳朵商量定当,再对那年青妇女说:三人以‘清水桥’为名,各赋诗一首,若那妇女作不出来,就得把娘家、夫家的底细全说出来——这对于妇女来说是很难为情的事。和尚和文征明是欺她没有文才,故意为难她。谁知那少妇一口应允,并要他二人先作。那和尚便念道;‘清水桥门向我开,二岸桃花为谁栽?轻舟送我上五台,我去修个活佛来。’文征明接着念道:‘清水桥门向我开,二岸桃花为谁栽?轻舟送我上北京,我去中个状元来。’念毕,他与那和尚眨了眨眼,就等着看那妇女的笑话了。谁知那妇女不慌不忙,也念道:‘清水桥门向我开,回家生下两个男:一个中了状元郎,一个修了活佛来。’臊得那和尚和文征明满脸通红!”
众亲友听了,一个个笑得仰头哈腰,有的连眼泪也流出来了。是夕,尽欢而散。周老员外留赵涛在书房安宿一夜。
次日,赵涛辞行,周老员外道:‘多多拜上令尊大人,说我老汉已许婚了。此是大喜事,理应早办,请速来下聘,交换年庚八字,择过吉日,尽快来迎亲。”赵涛连声应诺,上轿而去了。
自从赵涛去后,廖宿心似猫抓,何曾安稳?一闻赵涛回来了,三步并作二步,奔到门外,满脸堆笑,连声道劳,将赵涛拖入书房询问:“此事究竟如何?周老员外可曾许婚?”赵涛点头道:“一切妥贴了。”便把前事一一叙述了一遍:“他一口应允,还催早办呢!”廖宿大悦道:“难得赵相公如此厚意!小儿娶得如此美女,全仗大力!廖某定不忘报恩。相公且请宽住数日,待喜事毕后,定当重酬!”赵涛道:“既然事已办妥,小生再在此也无益了。还是让我告辞,去办我自己的事吧。”廖宿慌忙阻拦道:“赵相公且慢走!万一周家婚前还要你再去应酬一番,奈何?千万再宽住几日,廖某必不怠慢。”便命下人:“送赵相公回书房休息。”赵涛无奈,只得去了。
廖宿对妻儿一说,皆大欢喜:“眼看此事有七八分的火候了,但还须谨慎,不可露出马脚来。目下最要紧的是速去下聘择吉,免得周家反悔。”慌忙派人送去了聘礼和三儿子廖国德的年庚八字。周老员外收下了,把女儿的年庚八字也托来人带回,并道:“老汉已请人算过,七天后是个黄道吉日,最宜办喜事。请你家老爷速速筹办,七天后我亲送女儿过门。”
廖宿闻言,喜出望外!虽然时间紧了些,但娶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儿媳妇,还有何说?此时此刻,只恐周家察出真情反悔,岂会计较时间太急?慌忙操办婚事:分发请柬,遍请至爱亲朋,命下人到处采购东西,杀猪宰羊,忙得不亦乐乎!那又丑又瘸的廖国德更是乐不可支,就等着洞房花烛做新郎了。
七天一瞬而过,廖府张灯结彩,大办喜事,笙乐齐奏,宾客盈门,好不热闹!众亲友说了无数贺喜的话,廖宿父子乐得闭不上嘴——但不敢让赵涛也出来,将他留在书房里。
眼看新娘的花轿进门,新娘蒙着盖头软缎,在傧相的搀扶下下了轿,到喜厅内行大礼。廖国德穿着新婚的盛装,喜气洋洋,一拐一瘸地出来拜堂。亲友中未免有人在心中叹息:如此美貌的周小姐,配给廖瘸子,实在太可惜了!
拜堂已毕,新郎、新娘进入洞房。廖国德色欲似火,巴不得一把新娘搂入怀中取乐!他关上房门,急不可耐地便去揭新娘的盖头软缎,谁知揭开一看,惊得他大叫一声——竟是一个又黑又丑的癞头女子!
廖国德勃然大怒,厉声喝问道:“你是什么人?”那女子微微笑道:“我是你娶的周四小姐啊!郎君因何发怒?”廖国德火冒三丈,叫道:“我娶的是周家三小姐,谁要你来着?快滚出去!”周四小姐仍微微笑道:“莫非郎君嫌妻貌不美?可郎貌亦不佳啊!妻虽癞头,郎却瘸腿啊!比起来,妾仍胜郎一筹啊!既成夫妻,何必计较?”廖国德怒叫道:“我不要你这丑婆娘,你快滚出去!”用手来拖拉:“快滚,叫你三姐姐来!你再不走,我就打死你!”
周小姐也翻了脸,用手一推,廖国德立脚不住,“扑通”一下摔倒了。周小姐一手叉腰,另一手指骂道:“象你这样的东西,也想配我的三姐姐?若不是四姑娘有这个癞头皮的毛病,叫你舔我的屁股还嫌脏呢!如今已行过聘,交换过年庚八字,拜了堂,谁不知你我已是夫妻了?你想赶我出门,哪有这么容易?我须不犯七出之条,你凭什么在洞房之夜欺辱我?今夜若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今后我怎做人?”她一下子便骑在廖瘸子身上,抓过一把鸡毛掸子,没头没脸地乱打。廖瘸子杀猪般大叫起来,拚命挣扎,无奈周四小姐十分强健,挣脱不了,只得哭爹哭娘地乱叫救命!
廖宿夫妇正在招待众亲友吃酒,听得洞房内大声打闹哭喊之声,吃惊不小,连忙和众人来看,连连敲门,叫道:“新婚夜,小夫妻做甚么闹?快开门,快开开门!”周四小姐哪顾门外呼喊,只顾乱打乱骂廖国德。那瘸子腿脚不便,无力反抗,只好任她打骂!
廖宿急得满头大汗,和众人破门而入,一见是个又丑又癞头皮的女人骑在儿子身上,用一根鸡毛掸子夹头劈脸地乱打乱骂,连忙奔过来拉住:“你是什么人?做甚么打我的儿子?”
周四小姐腾地跳起来,扑向廖宿,用手扯他的胡须,边哭边骂:“你这老杀才,当初是你央人向我父亲求婚,交换了年庚八字,下了聘礼,用花轿抬我过门的!须不是我自己送上门来的!如何新婚洞房,你儿子就如此欺辱我?你养的好儿子,老狗才,你还我一个道理来!”廖宿不明所以然,一时被骂呆了,但随即醒悟过来,亦大怒道:“好没道理的周老狗才,如何以癞头皮的四女儿来顶替三女儿?快与我赶出去!我要和周老狗才见官评理去!”
廖家众人正要来驱赶周四小姐,但送周四小姐过门的周家兄弟、家仆、丫环一齐不依,发作起来道:“你们廖家仗人多势众,想欺辱我家四小姐么?莫看你们廖家势大,我周家也不是好惹的!若要打,今夜就把你廖家打个稀烂!还是偃旗息鼓,莫伤了亲家和气的好。”廖宿见势不好,只得忍气吞声,命儿子去别处休息,让周小姐独处洞房,当夜且把事压下,等明日再说。
次日,廖宿带着一行人,气势汹汹,直奔周家。周老员外见了,笑容可掬,命下人看茶、备饭,道:“亲家光临寒舍,有何见教?”廖宿怒道:“周老兄,你莫装聋作哑,今日我特来接你的三女儿过门,请你把四女儿接回去!否则,我是决不依你的。”周老员外假装吃惊道:“亲家,你是疯了还是痴了?婚姻大事,岂同儿戏?你儿迎娶的明明是我家四丫头,怎变成了三丫头?快快息了这话头,莫让外人听了笑话。”廖宿气得跳了起来,叫道:“周洪亮,你莫敬酒不吃吃罚酒!惹恼了我廖某,告到官府里,没有你的好处!快把你的三女儿唤出来,免伤和气。”周老员外冷笑一声,反问道:“廖宿,你说你儿子娶的是我三女儿,有何凭证?”廖宿道:“是你亲口许婚,还有年庚八字,还算不得硬证么?”周老员外哈哈大笑道:“这是我四女儿的年庚八字啊!我正愁这个女儿又丑又泼辣,嫁不出去呢!你廖家来求婚,我岂有不许之理?如今生米已煮成熟饭,我看你也就算了吧!”廖宿听了一惊,随即怒叫道:“周洪亮,你欺人太甚了!你亲口答应许嫁三女儿,却把四女儿的年庚八字送过来,这非行骗而何?”周老员外闻言,捋须冷笑道:“你说我行骗,那老夫也要问你:你儿子明明面丑腿拐,你却叫一个白面书生上门来冒充,这又非行骗而何?”廖宿闻言,大吃一惊:“周洪亮,你……”周老员外正色道:“廖兄,你太轻觑老夫了!儿女婚事,做父母的岂有不关心之理?我家三丫头,品貌才艺俱佳,岂能配你那丑瘸儿子?你欺我不曾与你儿子会过面,叫外人来混骗冒充。若是别人,早已上了当!无奈我周某,亦非等闲之辈!早派人将邻村财主底细打探得清清楚楚。若是你儿子果真配得上我家三丫头,不必等到今日,我老汉早派人来向你家求亲了!那日,你叫那白面书生登门来求婚,我早看出苗头,本想当场赶出。但转念一想:四丫头亦已十七岁,又生着癞头,婚事颇难,何不将计就计,配与你那瘸儿子?因此才虚与委蛇,演了这一场戏!如今木已成舟,我劝你老兄也别闹了!我家四丫头虽是癞头,但你家儿子却是瘸腿,自问还配得过。你还是劝你儿子和我女儿和和美美过日子,将来生下一男半女,也未必是瘸子、癞头!也好承袭你家香火。若是你想虐待我女儿,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我周家不是好欺侮的人家,我四丫头也不是良善之辈,可任你们摆布——你莫后悔!”
廖宿被周老员外一席话,抢白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半晌才迸出一句:“好你个周老头儿,你竟敢行骗!我要去县衙门告你!”周老员外冷笑道:“悉听尊便!送客!”
廖宿怒气冲冲,离了周家,回家后,写了个帖子,带了几百两银子,去县衙告周家一个“诈骗婚姻”之罪。知县是廖宿的拜把子兄弟,受过他不少好处,一见义兄来访,又带来了大把银子,慌忙接入私衙,动问来意。廖宿详说了一遍,请知县速发拘票,严惩周洪亮之罪,并把他家三女儿断配给自己的儿子。知县听了,皱眉道:“廖老兄,这事不好办——你自己先叫人去行骗,反叫他骗了。现在怎么告他?若要治罪,你自己岂不先受罪?”廖宿怒叫道:“正因如此,才叫你想法啊!”知县道:“廖老兄,你若和别人打官司,哪怕你输理十分,我也护着你!可你知道周洪亮的胞弟是什么人?是新上任的吏部尚书周洪清!”廖宿大吃一惊,瞪着双眼,说不出话来。
知县反劝廖宿道:“老兄,莫嫌四小姐貌丑,还是劝令郎好好与她相处。你想:巴结上了周家,以后还不是有你的好处?何必计较周小姐的相貌?若令郎心爱美女,老兄又有钱,尽可去秦楼楚馆寻花问柳,只要做得隐蔽些,莫让周家知道就是了。”廖宿仔细想来,果然有理,道:“老公祖之言甚当:攀上了周家,犬子一世有靠!”知县点头微笑道:“这才是了。”
廖宿在县衙吃了午宴回家,儿子又来吵闹,哭着要退婚,反被他骂了一顿:“你晓得什么?回房去向你媳妇陪罪!以后件件都要顺着她,不许再争吵!她叔叔是新上任的吏部天官,满朝官员的升降大权都在他手!就是总督、巡抚也得罪他不起!攀了这门贵亲,欢喜还来不及,怎么还要哭闹?再要胡闹,当心
我打死你!”丑瘸儿子被骂得哑口无言。只得悻悻离去,忍气吞声地和周四小姐过日子了。
这时,家丁送来一封信:“老爷,是表姑奶奶的信。”廖宿看了信,猛地又想起赵涛来,急命家丁:“去请赵相公来。”家丁领命去了。正是:人间奇事古来多,善人偏被恶运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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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得人助因势出魔窟& 凭兽力乘夜入盗穴
却说赵涛在廖家已住多日,正欲告辞,恰好廖宿派人来请,便来书房相见。
赵涛先谢罪道:“不意周家行骗,以四小姐顶替三小姐,小生未可为力,望乞海涵。”廖宿苦笑道:“赵相公莫多心了。这事我已备知底细:三小儿足不出门户,家丁个个忠心耿耿,那周老儿从何处得知他面丑腿瘸?分明是他另有诡计:他的三女儿才貌俱全,不愁嫁不出去;而四女儿既泼又丑,高不来低不就的,若耽搁下去,难免要做老姑娘的。因此他设下骗局,以桃代李,我家不察,中了圈套,与赵相公何干?但相公今日辞行,欲往哪里去?”赵涛道:“小生也不知张桂贞的下落,欲去太原寻访。今当告辞,容图后会。”廖宿听了喜道:‘相公要去太原,必路过姜家庄,可顺便捎封信给我的表姐姜老太太么?”赵涛道:“些须小事,何足挂齿?”
廖宿大喜,设盛宴为赵涛饯行。宴毕,他又送白银二百两为“程仪”,并奉上书信一封。赵涛收了书信,辞谢道:“在贵庄多日,蒙东翁盛情,已经十分相扰,怎能再收程仪?”廖宿道:“若是相公不收,就是见怪廖某了。”赵涛推辞不得,只好收了程仪,一揖而别,往西而去了。
在路上行了几日,到了姜家庄,但见该庄的气派比廖家庄更大,方圆足有五里,庄门口一条流水,上架一座小石桥,庄门口还有不少人持刀枪守卫,俨然一座城堡。
到了庄门口,赵涛呈上书信,请通报庄主。不一刻,庄客出来说:“姜老太太请你进去呢!”
进了庄门,看不尽那花园曲径,亭台楼阁,回廊曲折,说不尽那奇花异景,足见这姜老太太十分富有,比廖宿更胜数倍。
迎面来了一群丫环,一见庄客引着赵涛而来,忙问:“大哥,这位从哪里来?”庄客答道:“是廖员外新引荐来的。”那群丫环听了,都看着赵涛,嘻嘻哈哈地直笑。赵涛被笑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进了正房,只见一个老太太坐在藤椅上。她年约五十多岁,形容枯槁,但穿戴华丽。赵涛情知这就是姜老太太了,忙上前施礼。姜老太太眯着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笑着连连点头:“廖表弟有眼力,送来的人不错。”便命庄客:“引赵相公去吃饭、休息、更衣,好好伺候,不许怠慢。”
赵涛忙道:“不劳多费心。小生只求草草一饭,饭后便走,老太太切莫过于厚待。”姜老太太道:“说哪里的话来!既然来了,岂能轻易就走?”命庄客:“快领去!”庄客奉命,对赵涛说:“赵相公,跟我走吧。”赵涛不好多说,只好跟他而去了。
庄客把赵涛引入一个摆设得富丽堂皇的房间,说:“赵相公,以后你就住在这里。要什么东西,只顾吩咐。”赵涛点头答应。
不一刻,有人送来了午饭,饭菜很丰盛:一大碗红烧肉,再加上一大盘黄河鲤鱼,还有一大碗鲜汁水汤,一大碗蔬菜,再加上两大碗白米饭。赵涛早饿了,狼吞虎咽,吃了一个饱。仆人收拾了餐具,退出房去,顺手关上房门。赵涛路上疲乏,躺上床休息,一睡就是大半天。
醒来一看,床边的衣服全不见了。赵涛吃惊不小,大叫:“有贼,有贼!”
一个丫环推门而入,道:“赵相公,大呼小叫什么?这么深的庄园,哪来的贼?你要衣服,这不就来了么?”双手奉上。赵涛定睛一看,不禁惊呼起来:“你……不是那庄客么?”那“丫环”咯咯大笑起来:“是啊,是啊!进了这庄园,除了守大门的以外,都要男扮女装。请赵相公也快换上这身女儿装吧。”赵涛惊疑不止,问道:“这又是为什么呢?”“丫环”笑个不止,说:“你还不知道?廖员外没有告诉你?好吧,谅你也逃不了!我就告诉你吧。”
原来,这姜老太太,丈夫早死,女儿庄梅英十七岁上出嫁,不上年余,也象她母亲一样守了寡。姜老太太家大业大,自身又学就一些武艺,体格强健,但没个男人作伴,熬不得寂寞,便时常派人掳掠过路独身美男子,关在庄中供她淫乐。玩厌了就送到女儿家供庄梅英享用。庄梅英也在家中畜养男妾十余名,也时常拣几个好的进奉母亲,以尽“孝心”。姜老太太在东大院共有十五个房间,都编了号,每间让一个男妾居住,每夜供她淫宿,一一轮转来刚好是半个月。前不久,第十个房间的那个男妾(中国古代称为“面首”)试图逃走,被姜老太太察觉,打了个半死!但他仍不肯屈服。姜老太太一怒之下,将他处死了,又到处物色新面首。无奈,新找来的那几个面首都不中姜老太太之意,只得写信给廖宿,以千金相谢,要他找一个色、才、艺俱全的面首来。廖宿一想:这赵涛不是一个现成的好货么?假称要他送书信,将他骗到此地,就似鱼入网,鸟入笼中了。但为何又叫面首和那些服侍他们的庄客也穿上女儿装呢?这又是姜老太太的诡计:万一有生人来庄,可掩人耳目,再者,把面首一一制服后,再教他们学会女人的声音、走路姿势、以色迷人之手段,令他们出去勾引少爷公子到庄上来当新的面首,以供姜老太太之淫乱。
赵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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