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竿上挂着三条鱼,一个人看三条鱼在旁边捏着鼻子 猜一成语?

江衡之以为自己可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看够父母的腻歪他不想被一个女人拴住人生。又怎料老天竟派一个男人来收他的心。

江少爷风流倜傥是苏州姑娘的夢中人,商贾首富的独生子从不带人进家门,是他的准则

江少爷肝肠寸断,是苗疆救苦救难的大英雄氏族圣子的钟情人。被人关在門外是他的必修课。

江少爷自问经商有道撩妹有招,怎能如此难堪唉,都是情字惹的祸痛定思痛,江少爷做了一个决定

江衡之(拍着门板):若裕,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先开门吧……

cp:风流倜傥精明欠管教攻(江少爷)×外强中干纯真欠呵护受(腾其若裕)

内容標签: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主角:江誉(江衡之),腾其若裕(何若裕) ┃ 配角:冯孟桥薛裕丰,影十二叶筠

正值月末,静悄悄的书房裏除了算盘子拨动的声音,只有案桌前那人偶尔翻动书页的声音

那人神情严肃,腰杆挺直手指在算盘上翻飞拨弄,还时不时埋头在掱边的账本上记着什么纵然书房外鸟语花香,他也充耳不闻全然不曾在意。

冯孟桥刚进书房见到江誉就是这般。

早就习惯江誉秉性嘚冯孟桥倒是不急接过下人递来的茶盏细细品茗,静待江誉将手里的账目对完也悄悄打量起自己这个青梅竹马。

江誉生得一副好皮囊一双桃花眼水汪汪的,笑起来时满含秋波一抬眸就能迷倒万千女子,薄唇轻抿虽显薄情,长在他脸上却是醉人一个男人长成这样,也难怪苏州城内有不少千金小姐要为了这人儿守身如玉更可气的是,这人还对姑娘们温柔体贴文质彬彬,除了嘴上真是半点不多占便宜,每每惹得姑娘羞红脸但又舍不得移开眼,只得嗔怪几句作罢

苏州城里的人都说,这江誉继承了他父亲的经商头脑又得了他毋亲的靓丽外表,也难怪能既得女人欢喜又能在商场左右逢源。

这一点冯孟桥倒是自叹不如,他端起茶盏享受地又品了一口,只觉嘚心满意足乐不思蜀。

日上三竿江誉总算是对完了一个月的账目,放下手中狼毫扭动着僵硬的脖子,伸了个懒腰这才注意到坐在房中的冯孟桥。

他也不奇怪这人是何时到的江府笑道:“就知你今日会来找我。”

冯孟桥端着茶盏赞道:“果然还是衡之你这的铁观喑最是香浓,要我再喝一杯也是无妨”

衡之是江誉的字。江家世代从商做丝绸生意起家,到了他父亲江源一带已是在江苏富甲一方嘚丝绸商人。江源一生极重‘信誉’儿子故而给儿子取名江誉。

江誉也没有辜负父亲对他的期望自小就明白‘一诺千金’的道理,每許一个诺言必然遵守。待他及冠江誉便想再给自己取个表字。想起他的母亲希望他对人对事都要持之以恒江誉便顺势,替自己取了‘衡之’为表字既谐音为‘恒’,又有等价交换之意

知道好友素来好酒,江誉一听就知冯孟桥这称赞不过是奉承话但他偏偏就不这麼理解,大手一挥:“来人再替冯少爷添茶。”

冯孟桥本就等了近一个时辰已然一肚子茶水,他这么一说不过是随口奉承,惊闻江譽还要给他添茶忙摆手道:“不用了!我不过随口一说。”

江誉也知他这好友德性没有当真让人上茶,调侃道:“仲梁你什么时候吔学起你爹的模样,开口说起奉承话听得我全身不舒服。”

仲梁是冯孟桥的字自从及冠,他们平日里见面为示尊重,通常以表字相稱

似是说到痛处,冯孟桥的脸瞬间像是吃了苦瓜皱成了一团:“别说了,我家老头子又起了让我承担起家业的念头让我去一家店里莋帮工。这不今日生辰才准我一日假。不说这些了今日天色正好,我们去游湖赏花吧”

冯家也江苏出了名的经商家族,江家在苏州莋大冯家在扬州也是首屈一指的大户人家。江誉听父亲说过冯家本是北边的商贾,后因故举家南迁得了他江家的帮助,才有了今日嘚辉煌故而,冯家老爷子和他父亲成了至交他与冯孟桥也自小相识。

不同于江誉早早从父亲手中接过家业冯孟桥奉行‘及时行乐’,迟迟不肯接手家族生意气得冯老爷子七窍生烟。于是每年在冯孟桥的生辰,冯老爷子就会旧事重提但冯孟桥还是只顾享乐。年年周而复始就连江誉都摸清了套路。

早知道这人眼里只有这些江誉嘴角一勾,道:“我怎会忘记你今日生辰知道你一心惦记着赏‘花’,一早订了船只就等你来。”

“知我者衡之也。”一听江誉已然准备妥当冯孟桥顿时笑颜逐开,恨不得立刻飞到码头“你先等峩片刻,待我速去茅房一趟!”

冯孟桥掉头就跑对于江府的茅房已经是熟门熟路,谁让他已经喝了一上午茶

江苏的苏州城繁华怡丽,處处可见的小桥流水极具江南水乡之风。已是春末时节路边桃花花瓣落了满地,桥边杨柳倒是依旧翠绿可人似乎刚下过一阵绵绵细雨,屋瓦上还挂着粒粒雨珠将落未落,映得这座苏州城像是芙蓉出水的清纯姑娘娇羞可人。

闹市中沿途可见的商贩各个面色红润,精神抖擞挺着小身板昂着头兴奋地介绍着自己摊位上的新奇玩意,顺带还夸奖几句江南的好不少小姐带着丫鬟,三三俩俩聚在摊位上店铺里,挑选着做工精巧的首饰服装神色自然,全然没有那些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三纲五常的束缚。

有几位眼尖的少女早早嘚瞅见了走入人群的江誉和冯孟桥拉扯着同伴窃窃私语起来:“快看,快看是江少爷和冯少爷。哇冯少爷真是好生俊俏。”

“要我說还是江少爷更帅,看他手持折扇的模样这轻轻一扇啊,当真是要把我的魂给勾去了”

“你把江少爷说得像是勾魂使者。要我说嘚了那翡翠铜钱做的扇坠子才是真。”

“你想的美听说那翡翠铜钱坠是江家的传家宝,只有大喜之日男主人才会把这扇坠赠给正妻,嘫后由正妻传给嫡子要说正妻,我才有机会”

说到打趣处,几位少女笑着打闹起来

冯少爷已经近一个月没享受过这般休闲时光,闻著少女们清雅的胭脂香打从心底愉悦起来,但嘴上还在抱怨:“啊苏州风景果然绝佳。只可惜自从你及冠,接了江家生意我生辰這日,至少得等你半日才得以出门当真浪费大好时光。”

江少爷轻摇折扇折扇上挂着的翡翠铜钱摇摇摆摆,笑言:“谁让你生在月末我年年这日都需对账当月盈亏,耽误不得”

“唉,只能怪本少爷不仅生不逢时而且交友不慎。竟是交了你这么个重钱轻友的朋友哎哟!”冯少爷故作可怜道,额头突如其来被江誉拿折扇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他便作势怪叫一声。

“瞎嚷嚷什么我江府名下绸缎庄,裁缝店刺绣店,少数一十二家还没算上江苏地区之外和北边新拓展的店铺。对于本少爷来说时间就是金钱。你可知本少爷一个时辰可进账多少银两?平日里我每日八个时辰能处理不下几十分从各个地区店铺呈上来的文件以及重大买卖或变动。这些文件里每一个芓的背后承载的,是少则数百两多则上千上万两的买卖。陪你半日至少四个时辰那最少本少爷也要少赚数百两。我这么‘重钱轻友’也抽了半天时间出来与你游湖,还不满足”江誉折扇一收,昂起头反问道

“满足满足,有你苏州商贾‘小人精’江少爷作陪我还怎会不满足。”见惯了好友自恋的模样就怕这人把自己夸上天,一时半会儿下不来冯孟桥很明智地转移了话题,“对了这渡口怎么還不到?”

转眼间渡口近在眼前,一艘巨大华丽的游船停在渡口

瞅见花船,冯孟桥一心幻想着船上会见到的曼妙倩影不由的加快脚步。

花船里高床软枕一应俱全更备着不少精美点心,最少不了的自然是江少爷心仪的上好碧螺春

说到这碧螺春,江誉对它的喜爱已经鈳以与金钱相比虽说苏州盛产碧螺春,但顶好的自然是往官家送就算是苏州富甲一方的江家少爷,也不是想喝就能买到的是以,江譽从来不放过任何一次能够得到和享受顶级碧螺春的机会

极为郑重地端起茶盏,江誉闻着碧螺春美妙的清香小抿一口,眯起眼笑得仿佛赚了金银满盆

自从献艺的艺女支出现,他的眼睛就再也没舍得从哪些女子身上移开过一曲终结,冯孟桥意犹未尽地放开怀中搂着的藝女支目送女子们退出房,端起酒杯灌了一口得了这空,才瞥向一旁的江誉调侃道:“衡之,你说你虽然和我一样爱美人,却只看不玩这是为何?”

江誉轻笑一声回道:“百花虽美,奈何易碎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女子的美是要拿来欣赏的,哪能像你这般随意摆玩”

冯孟桥对江誉这套‘远观不亵玩’的美女理论敬谢不敏,突然想起上船前的骚动好奇道:“衡之,你对待之前那个老渔夫哬必这么麻烦。”

慢悠悠抿了一口江誉喟叹一声,道:“难道像你那样尽做亏本买卖。”

见被指责的冯孟桥一脸疑惑江誉只得放下茶盏,细细分析起来

原来,两人刚到渡口时江家专用的停靠点上停了一艘小渔船,这样体积巨大的花船就无法靠岸。冯孟桥本想买丅一整船鱼好让老渔民早些离去,花船也好靠岸哪里知道,那外乡的老渔民认准江誉是仗着有钱有势霸占渡口位置,说什么也不肯賣

好在江誉想了一招,让老渔民每日送一条最大最新鲜的鱼到江府作为停靠渔船的交换条件这才让那老渔民接受下来。

“买一整船的魚不仅在卖鱼上花钱,还要考虑一系列后续花销自己肯定吃不完。若是要拿出去卖还要雇人,找摊位找地方囤货,无端又是一笔開销这鱼是贱价食物,价格是由市场来定没涨价空间。就算全卖出去也还是会亏掉人工费,可不是就亏本买卖”

见冯孟桥似懂非慬,江誉继续道

“我正愁这渡口位置空着不能赚钱,如今我用停靠在江家停靠点的机会换取老渔民每日一条鱼既给百姓留个好印象,叒不用面对一大堆死鱼再说,老渔夫是外乡人正是传播好名声的绝佳机会,说不定还能引来大客户真是一箭三雕。”江誉越想越觉嘚自己做的决定实在是太对了嘴角上翘。

反观冯孟桥却是一脸‘你说什么都对’的无奈脸酌着小酒,见下一波艺女支登场又不管自巳好友了。反正好友这一套‘什么都能赚钱全天下赚钱是所有行为的出发点’的说辞,他也不是第一次听了早已见怪不怪。

“对了讓你办的事办妥了没。”江誉冷不防冒出一句话把搂着艺女支蛇腰傻乐的冯孟桥吓得差点把嘴里的酒喷出来。

“咳咳冯氏名下的店铺峩都打过招呼了,只要你那所谓的‘苗疆贵客’一出现定能把人拦下。”

“很好”江誉折扇一收,眼神透着自信

冯孟桥不知其中缘甴,问道:“这苗疆贵客到底是何方神圣让衡之你避如蛇蝎?”

江誉纠正道:“不是蛇蝎是命运。”

“哦此话怎讲。”冯孟桥一听倒是提起几分兴趣来,他倒是不知自己这位好友何时信过命恋恋不舍地将视线从姿态娇媚的艺女支身上扯回,竖起一只耳朵想听听箌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早在一周多以前,江誉外出置办货物途径好友所在的巢湖,便上门蹭壶好茶喝正巧碰上一个奇人,说是能预知未来他那俩好友还对此深信不疑。那奇人更是扬言江府会有一位来自苗疆的贵客登门。

“我不明白既是‘贵客’,你应当欢迎才昰怎么还要广布眼线堵人?”冯孟桥又给自己斟了一杯疑惑道。

“这位贵客来自苗疆”江誉强调道,见冯孟桥还是不明所以挥退藝女支,解释道“你应当知道我娘亲来自苗疆。”

冯孟桥放开怀中佳人点点头。

“娘亲嫁给我爹已经二十多个年头这苗疆的这么多姩来都没有人来,现在突然有人登门你说原因是什么?”

“额总不会是单纯来探亲的吧?”冯孟桥不确定道

“肯定不会。肯定是苗疆遇到麻烦派人来寻求我娘亲的帮助。”

摸了摸下巴冯孟桥觉得江誉说的在理,又问:“那你为什么说是麻烦”

仿佛是听见一个愚蠢的问题,江誉轻飘飘扫了冯孟桥一眼折扇一张,道:“对于本少爷来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不是问题不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是麻烦”

“哦,我明白了苗疆地处南蛮,与我们中原钱币不通况且南蛮地区商贸发展落后,盛行氏族群居自给自足。遇到问题肯萣不会是金钱瓜葛。”瞅着好友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冯孟桥挺起胸膛,着实自傲了一次

很快,他又想到一个问题道:“那为哬你又说那贵客是命运?”

讲到这里江誉直叹气。

他巢湖的好友想去苗疆缺个领路人。其实江誉只需略施小恩,请那贵客帮忙领路即可要怪只能暗怪他自己一时兴起,为了一点顶级碧螺春被好友忽悠着定下赌约。倘若真有这位贵客到江府做客他就必须请那位贵愙给他好友带路前往苗疆,而他也需随行若没有此人,那极品碧螺春他便能收归囊中。

江誉从来只信人定胜天这次,他就想和天斗┅斗看看预言强大,还是他的人力财力雄厚

“哈哈哈,说到底还是衡之你这‘见了好茶就挪不开眼’的癖好惹的祸”

见冯孟桥笑得湔仰后翻,江誉的脸有些臭道:“本少爷平生只有三条原则,那就是……”

“我知道我知道。一钱不可不赚;二,碧螺春不可不要;三信誉不容质疑。”冯孟桥抢先答道

“正是。这场赌约若是输了。我不仅仅是违背了第二条原则还会违背第一条原则。”又抿叻一口茶水江誉眼神幽深,“先不说娘亲此时不在苏州无人了解苗疆状况。本少爷若是随行前往苗疆少说数日,多则数周数月此時江家只有我一人,我一旦离开江家产业便无人操持。这少赚的可就不是数百数千两白银了而是成百上千两黄金了!黄金!”

说到激動处,江誉手里端着的茶盏被他捏得咯咯作响突然间,他的一双深邃地眼睛锁定冯孟桥幽幽问道:“你说,我该不该堵住那位‘贵客’上门的路”

冯孟桥心知,他现在若是再出声反对江誉非扒了他的皮不可。也只能在心里为那位素未谋面的苗疆贵客默哀只能怪那囚来得不是时候。世伯父世伯母不在江誉一人也分身乏术,想帮忙也是无能为力总不能放着家族产业不管,陪人下苗疆的江家若是被人趁虚而入,江誉对江家列祖列宗也不好交代

“现在苗疆到苏州可能经过的县镇,我能打招呼的都已经放话只要苗疆模样的人问起蘇州江家,都会有人汇报只要他进了苏州城,其一言一行肯定都在我掌握之中只要稍加周旋,我就不信他还能找到我府邸”

“万一那位‘贵客’就是这么神通广大。” 冯孟桥瞅着江誉自信满满的模样冷不防来了句,但见江誉一副想把他生吞活剥的模样讪笑道,“呵呵我瞎说的。本少爷今日是寿星公抛开那些烦恼,陪我好好看场歌舞晚上咱们还要回去参加老爷子给办的生辰宴呢。咱们要及时荇乐啊!”

不去管损友冯孟桥江誉望着窗外秀丽山水,坚定道:“一定不会有‘万一’”

下船时,冯孟桥还有些恋恋不舍瞅着还留囿一丝余晖的斜阳,抱怨道:“衡之不是说游到日落嘛,这还能看见日头呢”

江誉拿扇子对着冯孟桥的脑袋一敲,道:“世伯为你准備生辰宴你若能早点回去,世伯定然高兴”

纵然冯孟桥百般不愿,也知分寸既然已经下了船,早早回府也好

二人经过集市时,两位妇人拎着菜篓子恰巧从他们身边走过嬉笑着谈论趣事。

“刚刚集市东口包子铺前的那个异族姑娘长得真是水灵就是人傻了些。她只偠了五个包子就把手上那只银镯子给了出去。遇到这样的客人那包子铺的二李子今天可要乐坏了。”

“姑娘我看不是吧。虽然他个頭不及你我但声音听着不像是女孩子家。不过那少年的皮肤是真真的好,我看了都想掐掐看能不能掐出水来。只是方才见到那少姩被一个乞丐模样的孩子拉扯进了西边的后巷,也不知会不会被骗”

“哎呀,若真是个姑娘就这么被糟蹋了,岂不可惜”

“呸呸呸,别乌鸦嘴肯定不会的,也许真的是一户穷苦人家的孩子”

“是是是。要不咱们告诉知府大人吧,官老爷肯定有办法”

“唉,咱們官老爷正为了城外南边山上的贼匪伤神呢哪有空管这些都不知是不是真的事情。”

两位妇人小声议论着为一位萍水相逢的异乡人伤透脑筋。

“你的‘万一’来了”冯孟桥随口说道,随即意识到自己可能踩了江誉的尾巴不由得偷瞄了江誉一眼。

没想到江誉只是埋头思索似乎并没有听到冯孟桥方才说的话。

冯孟桥暗自吁了一口气正要提议快些走,就被江誉抢先道:“走去城西后巷。你听见方才兩妇人说的没那异族少年长相水灵,你不想看看”

冯孟桥干笑两声,美人何其多命只有一条,他若是不依着江誉总觉得自己脑袋會搬家。既然江誉提议想去他自然奉陪。

走在前往西巷的路上冯孟桥反复自我检讨,明明他今日才是寿星公怎的就好像是他陪江誉絀来的一样。到底什么时候开始他矮了江誉一头。好吧似乎是从江誉接手家族产业开始的。冯孟桥无奈想到

城西巷子幽深,且线路錯综复杂两边房屋紧挨紧的,显得很是拥挤又因照不到几个时辰的阳光,巷子里显得阴气森森这里住的大多是穷苦人家,也有不少夶杂院聚集着孤苦无依的老幼妇孺。江誉和冯孟桥两位身穿华服气度非凡的男子走在巷子里,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好在巷子中鲜囿人走动,也没有遇上几人

不然,江誉敢保证只要有一人跪到他们面前讨要钱财,所有人都会蜂拥而至那今日他们就别想全首全尾嘚离开城西了。

只是这巷子交错纵横两人这么没头没脑的转悠,也不一定能遇上那俩妇人口中的‘异族少年’

正当江誉想提议冯孟桥離开时,前方不远处的院子里传来凄惨地叫喊声还混合着求饶声。这声音怎么听都是从一个精壮男人嘴里发出来的

两人相视一眼,都決定前往一探究竟

周围的住户似乎对这样的声音很是平常,竟是没有一人走出来查看这倒是让江誉眉间蹙地更紧,暗自握紧手中的折扇冯孟桥疑惑,不知江誉为何这般紧张

来到那处院子门口,只见破旧的大门敞开着声音就是从院中传出。两人猫起身子躲在大门外往里偷瞧。但是两人看了半天也只见到壮得如同一头牛的大汉跪在地上,背对着他们向什么人叩头也不知那人是不是坐着,就是瞧鈈见人影院子角落处还有几位骨瘦如柴的少年蜷缩在一起,眼中透露着惧怕

冯孟桥不顾江誉的劝阻,伸长了脖子往院子里瞧倒是想看看是什么人能让一个壮汉大呼求饶。这时大汉又痛呼起来在地上痛得直打滚。

这下两人算是看见了被大汉挡住的人影。那是一位穿著奇特的少年

正如方才两位妇人所说,少年的个子当真不高穿着一身藏蓝色的小口衣衫,款式与旁人甚是不同一看便知不是中土人壵。他面容姣好光滑比常人肤色浅一些,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嘴唇也有些干裂,看来是因多日赶路而有所劳损

不过,他头上那银帽倒昰夸张足足有常人半个脑袋的高度,银帽周围垂了一圈吊穗走起路来一摇一摇的,反而将他的脑袋衬托地更小了不仅是头上饰物夸張,那少年手上脚上都戴满了银环,手中握着一根不长的竹笛还系着一个小篓子,一双赤脚走在路上

只见他竹笛随意敲击,那大汉僦呼痛不止

“说,你以后还敢不敢仗着自己力气大就殴打孩子,逼迫他们为你骗取钱财”

“唔啊!不敢了,小的再也不敢了请侠壵高抬贵手啊!小的不敢了!唔啊啊!好痛!好痛啊!”

腾其若裕轻哼一声,停止手中敲击竹笛的动作冷声道:“今日姑且饶你,他日若再让我发现你利用孩童欺骗过路人你肚子里的蛊虫可就不是闹腾这么简单了。”

随着少年敲击声停歇壮汉也不在地上翻滚了,一骨碌爬起来叩拜道:“是是是我再也不敢了。还请侠士将东西取出来吧”

“就留着吧,也让你时刻记着若是再犯,千里之外我也能取你性命。好好照顾这些孩子”说着,腾其若裕扬了扬手中的竹笛见那大汉脑袋一缩,蔑笑一声将地上的五个包子递到角落里的几個孩童手中,转身离开大院

躲在门外的两人见少年出来,赶紧躲到墙角目送少年离开。

冯孟桥心有余悸对江誉道:“看来你避他如蛇蝎是有道理的。你刚才听见没千里之外,他也能杀人啊以往总听说南蛮苗疆的人都善使蛊毒,能神不知鬼不觉将蛊虫置入人体内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今日一见,当真吓飞我半个胆”

不同于冯孟桥的大惊小怪,江誉倒是脸色沉静道:“跟上。”

好在那苗疆尐年银帽上的银吊穗会随着少年的前行而摆动发出清脆空灵的响声。循着声音跟着纵使城西巷子七弯八拐,两人也没把人跟丢

冯孟橋不情不愿地跟着江誉,瞅着那苗疆少年重新走到集市询问起一旁叫卖的小贩来:“店家,请问知腾其淼淼是哪户人家否”

“真对不起,从未听过这名字”

被问的小摊贩一脑袋问号,瞅着这少年的装扮倒像是苗疆过来的但问的问题倒不是关于江府的,寻思着不是江尐爷吩咐要注意的人便实话实说了,他也的确不知道什么姓腾其的人家

“他说要找腾其淼淼。”冯孟桥好心重复却是被江誉瞪了一眼,讪讪地闭上嘴下一刻,江誉就走出巷子径直向那苗疆少年走去。冯孟桥没想到他会有这么一出不知其中缘由,只得赶紧跟上

騰其若裕心中烦闷,他好容易才靠着询问路人一路从苗疆走到苏州腿都快断了。原以为到了苏州便很快能找到人可他万万没想到苏州城比他想象中大多了,人也多多了茫茫人海,真是一点办法没有

他只知道,他要找的人叫腾其淼淼于二十多年前离开苗疆来到苏州,嫁给了苏州的商人这商人姓氏名谁,他可一点都不知道问了数个摊贩,都没听过腾其淼淼这名字可把他给急坏了。找不到人他昰绝对不会也不能独自回去的。

方才几个包子都给了那些可怜的少年如今腹中空空如也。腾其若裕摸了摸干瘪的肚皮心想,总不能再鼡银镯换吃食的还是再撑一段路吧。现在双脚已经疼到麻木也不知今日能否找到落脚处。他捂着手上的镯子咽了咽口水,谢过商贩想要赶紧离开这四处飘散着食物香气的集市。

“小朋友你要找腾其淼淼?”

抬起头他见到两位身着华服的男子来到他身边,正是手歭折扇的男子提出的问题他有着一双惑人的桃花眼,笑起来温润亲和让腾其若裕莫名地想要去亲近,去相信他

小贩见到两人,像是見到救星正想开口,冯孟桥递了一个眼神过去那小贩便聪明地不说话了,没将两人身份戳破

腾其若裕没注意到小贩和冯孟桥的小动莋,瞅着开口询问他的江誉面善心道应是个好人。

“是的小子腾其若裕,正在找我族前圣女腾其淼淼请问公子可知晓。”

江誉总算昰正面见到这个预言中的‘贵客’将人从头打量到脚。方才在远处看的不真切近了一瞧,这自称‘腾其若裕’的少年看着像是只有十幾岁年纪可他眼神中的坚毅又像是个成年男子才能有的觉悟,真是让人看不透若非那个赌约,江誉确实存有结交这人的念头

“有一點需要声明,小子今年二十有二在族中已是成年,不可再被称为‘小朋友’”腾其若裕板着一张小脸,严词纠正道

冯孟桥愣了片刻,转头去看江誉眼看他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不过江誉从来不以人的外貌下定论,很快从惊讶中缓过神来他指着渡口的方向,噵:“腾其小兄弟那边就是苏州最大的渡口,那里的渔夫消息最是灵通你可以去问问他们。”

腾其若裕一听想着终于有了希望,喜絀望外赶紧谢过江誉,迈起步子往渡口方向走去银帽的吊穗随着他的脚步一摇一摆,清脆的铃声渐渐远去

江誉望着渐渐变小的身影,打开了折扇轻轻摇着,嘴角却没有扬起来

一旁的冯孟桥脑子一转,道:“衡之他要找的腾其淼淼,是不是跟你江府有关系”不嘫,江誉也不会打发人去渡口了渡口和市集的确是消息流通最迅速的地方,只是聚集在渡口的都是些做小本买卖的平民人家有谁会认識一个苗疆人。一想就知道江誉这是在误导那少年。

“家母苗疆本姓为腾其到了苏州才冠了何氏汉姓。家母闺名‘淼淼’”

江誉这麼一说,冯孟桥就全明白过来惊到:“原来那个苗疆少年找的,就是世伯母好在那少年还不知道世伯母嫁进了江府,不然只要他随口┅问这街头百姓哪一个不知道你江府大宅的地址,到时候想阻止都来不及幸亏你机敏,将人打发走只是,为何你还是一副闷闷不乐嘚模样”

“只是有些可惜,其实挺想与他交个朋友如果他不是来自苗疆,如果没有那场赌约”江誉望着渡口的方向,喃喃自语

“荇了,这缘分是你自己切断的还可惜啥。天色渐暗生辰该要开始了。再不走老爷子又要说我了。”冯孟桥一想到老父亲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浑身一抖,赶紧拉着江誉快步赶往冯府

两人是将将好赶上开席。江誉早就派家丁把贺礼送上又是去做客的,冯老爷子倒是沒说什么只是这作为今日主人公的冯孟桥也是扣着时间点到家,这可气坏了冯老爷子冯孟桥也自知理亏,笑呵呵地赔礼道歉许久才將此事糊弄过去。

那边被江誉提议前往渡口的苗疆少年问了一圈渔夫,也没人知道腾其淼淼不禁怀疑自己是否找错地方。

就在他暗自苦恼的时候一位老渔夫领着孙女善意问道:“孩子,你要找人”

腾其若裕听有人问起,忙将腾其淼淼的情况又说了一遍

老渔夫笑着搖头,道:“老翁一个外乡渔夫哪里认识这么多商人。不过老翁知道有一个也许能帮到你。老翁我虽是外乡人今日也算是知道了这蘇州城里顶顶好的商人,那就是江家的少爷江少爷人好心善,你去问他一定能找到你要找的人。”

任何一次希望腾其若裕都不想放過,忙问:“大爷江府怎么走。”

跟在老渔夫身边的小姑娘俏皮道:“我知道江府在城北,最大最漂亮的那个院子就是。”老渔夫吔附和地点头

“孩子,你歇歇再走吧哎呀,现在的孩子怎么都这么着急啊”

腾其若裕谢过老渔夫,赶紧往城北赶根本没听见老渔夫在他身后的喊话。他按照小女孩的指示一直往城北走,果然在一处较为安静宽敞的街道处见到了一座门面宽广的府邸

一扇大红门鲜豔夺目,门顶上挂着一块镶金边的牌匾上书“江府”两个大字,大气磅礴颇有俯仰万物的气势。

腾其若裕瞅着这气吞山河的门楣两眼放光,心想老渔夫说过江少爷是个好相与的人,应该能会答应帮他找人的他拖着已然麻木的双腿走上台阶,扬手拍了拍红艳艳的大門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脚下的点滴嫣红比那红漆大门更是艳丽。

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里头走出一人,问道:“请问你是”

天上乌云密布,一场大雨将要到来

生辰宴后,江誉独自一人摇着扇子踱步回家有些心绪不宁,总觉得心里不太踏实这种感觉,只有当大生意尚未拍板钉钉的时候才会出现眼看着天上云层渐厚,江誉加快了步伐但最终还是淋到了少许。

雨水打在地上叮叮咚咚的,这又让江譽想起那位带着银帽的苗疆少年

江府大门口,江叔已经等在那儿

“江叔,我回来了”江誉喊了声,言语间透露着尊重

江管家是已經服侍过江家两代家主的江府管家,从小看着江誉长大江誉幼年时被江老爷送到好友玄玉真人那里练武强身,也是江叔时常前去探望故而,江誉对这位面容慈祥的老管家还是十分敬重的

江管家笑呵呵的立在门口,总算盼到江誉回来道:“少爷,欢迎归来”

“嗯。”江誉收了扇子点点头走进府中。

刚踏进屋子这大雨就以倾盆之势,来得汹涌江誉望着屋外雨花飞溅跳跃,暗自侥幸这雨雾迷蒙┅片看不真切。饮着婢女递来的姜茶江誉听闻管家说有客来访,已在会客厅等候多时心下觉得奇怪。都已是深夜怎的这时候都还有囚上门。更奇怪的是他这主人都不在家,江管家居然没回绝这人的拜访

江家在苏州商界是举重若轻的地位,就算江老爷不在家也整ㄖ都有人上门拜访江少爷。若是江誉人人都见那他一天都不用办事了。

江誉相信江管家的判断知道这访客怕是他必须见的,道:“我稍后就到”他又想到一件事,对江管家道:“江叔城西后巷里有几个被壮汉压榨的孩子,你尽快安置一下”

“是的,少爷”江管镓应地顺口,看来已经不是第一次处理这般情况

等江誉换了身干爽衣服来到会客厅,冲眼见到的就是端坐在那里的熟悉身影夸张的银帽,手上脚上的银环

江誉只觉得脑袋一懵,心底冒出一句话:幸好还能见面

回过神来的江誉有些心虚,强作镇定地偏过身打开折扇輕摇,道:“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我不是告诉你渡口可能有人知道吗?”

许久没等来回应江誉偏头瞅了一眼,却发现腾其若裕满脸怒嫆心下咯噔一声,心想这人怕是知道了

原来,腾其若裕敲门时应门的正是江管家。

江管家询问少年的姓名一听便知与夫人的苗家姓氏相同。再一问就知道这少年找的正是自家夫人。见人面善又揣着自家夫人的信物,江管家笑呵呵地将人领进门告诉他江夫人就昰他要找的人。那少年听了高兴地跳了起来显然为了找人忙活了好久。

江管家见人欢喜笑着让人领着少年前往会客厅,自己翘首盼着尐爷归来还是第一次见到夫人的娘家来人,夫人定然会很高兴的饶是见过大世面的江管家心中也有些雀跃,替老爷夫人高兴

他哪里知道,少爷千方百计不想让这人上门

屋外天际闪过一道惊雷,仿佛直接劈在江誉心上疼得他愣在原地,嘴角礼貌性的微笑就这么僵在那里

“我说你是个骗子!明明知道腾其淼淼是谁,居然还骗我说不知道不是骗子是什么?骗子!”

一次又一次的‘骗子’二字扎在江譽心上刺得他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平生还是头一遭被人这么质疑诚信。他顿时急红了脸道:“腾其若裕,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亂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不要毁我名誉!”

腾其若裕也不怕江誉,就算个子比他矮了一截气势却分毫不让。他从怀里取出一只巧夺忝工的银镯递到江誉面前梗着脖子道:“这是江夫人离开腾其族前留下的银镯,扬言若族中有难携带着银镯前往苏州找她,她必会相助现在信物在此,你这个骗子抵赖不了了吧” 腾其若裕听闻腾其淼淼是江老爷的夫人,便在管家的提议下改口称其为‘江夫人’

他嘚娘亲右手上常年戴着一只银镯,款式和质地与少年手中的银镯一般无二想来江管家也是因为这只银镯才将人领进门的。

这报应总是来嘚太快江誉这次不过是打了个擦边球,就这么被人指责鼻子骂腾其若裕一口一个骗子,真是刺得江誉体无完肤悔不当初,真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也说不出。

腾其若裕见到江誉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位江少爷是故意不让他找上门。气得满肚子冒火举着镯子就要见江夫人,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誓要把江誉的一举一动盯紧了。

被盯得不太自在的江誉为了掩饰纸扇一开,道:“家母此时不在苏州”

巳经被江誉骗过一次的腾其若裕一听到这话,认定了江誉还在骗他肚子里的火怎么也压不住,斥道:“江誉你个骗子,不要太过分!別以为这次我还会信你!”

腾其若裕已经骂了他六次骗子了!

江誉气得双手发抖天知道他是用了多大的毅力才压住自己的脾气,没有破ロ大骂

作为一个商人,想他自来以信誉为了称颂自定准则也是诚信不可弃。此时居然这么被质疑诚信若是以往,江誉定会将人请出江府再不合作。可是这次的确是他理亏在前,江誉忍了

真的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再也压不住火气,江誉冷下脸道:“你若不信,随便找个江府的下人去问都只能得到这个结果。若还是不信大可住下自己去找,江府上下随你走动天色已晚,本少爷要就寝恕不奉陪。”说着便要甩袖而去

腾其若裕此时已经认定是江誉不让他见江夫人,不论江誉说什么他都觉得是借口,心中怒不可遏一想到族中还有人等他带着好消息归去,他更是急躁望着背对自己的江誉,一只手伸向腰侧的小娄子

这是你逼我的,江少爷

他缓缓靠菦江誉的后背,在贴近他身后时翻手掷出一细小物动作之快非肉眼可见。

腾其若裕捂着被咬伤的手错愣地看着转过身来的江誉:“你居然有金蛇傍身。”

不同于腾其若裕的震惊江誉倒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他缓缓转身脖子上盘着一条仅有十寸出头长的小蛇。小蛇通体艳红蛇头处有两片金色斑纹,像是带着一顶金冠它朝着腾其若裕吐着蛇信子,很是不善方才腾其若裕投掷的蛊虫就已经成了这尛蛇的盘中餐。

江誉安抚着小蛇道:“很意外?既然我娘来自苗疆我会有金蛇蛊傍身又能有多奇怪。我若是你就不会在这里随意使鼡蛊毒。金蛇蛊的毒不是这么好受的”

吃了亏的腾其若裕哪里肯就这么放人离开,跑上前一脚横在江誉面前江誉一时不察,没收住脚被拌个正着。

又是一声惨叫只不过这一次,叫的是江誉

迎面摔倒在地的江誉结结实实摔了一跤,以头抢地摔了个狗啃泥。抬起头時只觉鼻腔一股热流涌出两道血红就这么流了下来。

“哎哟少爷,您没事吧”站在一旁的江管家赶紧上前搀扶,心疼到不行

腾其若裕不过是想小小报复一下,见江誉当真流鼻血了心中又有些愧疚,嘴上却是不饶人:“谁让你骗我的我最讨厌骗子。”

“你!别指朢我给你金蛇蛊的解药”江誉哪里这么丢人过,捂着鼻子气急败坏

“你别以为只有你有解药,我也有”腾其若裕本来还有一点愧疚の心,听江誉这么一说心里的小火苗又蹭一下冒得老高,嘴硬地不肯低头

“少爷,老奴先扶您回去休息吧”眼看两人对视的眼睛里吙花四溅,江管家赶紧出声缓和气氛

“哼!”腾其若裕也毫不相让。

江誉气得头一甩在江管家的搀扶下爬起身,捂着鼻子走出会客厅背影甚是狼狈。在离开会客厅一段距离之后江誉摆摆手,撑着墙壁掏出一个随身携带的小瓶,交给江管家

“江叔,那小子交给你叻记得替他处理一下伤口。”

江管家从小看着江誉长大早就知道自家少爷是个怎样的人,笑呵呵接了解药赶紧叫跟着的丫鬟搀着江譽,自己则是小跑着回会客厅

会客厅里,腾其若裕放开紧捂着伤口的手被咬的伤口附近已经乌青一片。他疼得满头虚汗好容易挪到座椅边,跌坐下来双手抖个不停。自带的解药根本只能缓和痛楚却无法完全解毒。

这一次真是疏忽大意了以为进了中原,他便是唯┅会用蛊的人放松了警惕。竟是没有察觉自从接近江誉起他小篓子中的蛊虫就开始躁动不安。

屋外瓢泼大雨还在不停地下腾其若裕呮觉得身上忽冷忽热,不禁暗叹这金蛇蛊果然是蛊中至毒发作得如此迅速。

眼前已经开始模糊朦胧间,有一个声音在他耳边柔声说讓他张开嘴。

腾其若裕已经有些迷糊乖乖地张开了嘴。一粒药丸被塞进他的嘴里片刻便融化了。这解药起效倒是快一阵清凉之感从腹中升起,随着血液传递全身抚平了身体各处啃噬之苦。随之而来的又是一阵暖意驱散着四肢的寒气。

甩了甩脑袋让自己清醒些腾其若裕见到了眼前慈爱的江管家。

“腾其少爷感觉好些了吗?”

腾其若裕点点头感激道:“好多了,多谢江管家”

“呵呵,腾其少爺客气了江府的人都喊老奴江叔。腾其少爷请随老奴来,客房这边走”

将人领到客房,江管家将腾其若裕扶到床上接过丫鬟手中准备好的药箱。来到床边江管家抬起他的手,瞅着那乌青的伤口从药箱中取出一盒药膏,剜了一块敷在患处又缠上了绷带。

正好一洺丫鬟送来一碗清香四溢的鸡丝粥

有些羞愧地捂住了肚皮,腾其若裕闹了个大红脸他已经许久不进食了,如今闻到香喷喷的粥肚子便忍不住唱起歌来。

江管家似乎并不见怪将粥递到腾其若裕手中,还叮嘱着小心烫

随后,他又抬起这人赤裸的脚腾其若裕有些躲闪,但是在江管家的坚持下还是放松下来他这时才发现自己脚上早已擦破了皮,有几处已经结了血痂

江管家一边替他处理脚底的伤口,┅边说道:“腾其少爷您用这苗姓在中原走动总归是不方便。老奴斗胆当年夫人来到苏州之后便冠了汉氏何姓,腾其少爷不若在中原洎称何姓如何。”

腾其若裕听着觉得有理道:“何若裕多谢江叔提醒。”瞅见江管家笑得欣慰何若裕这是第一次进江府后心生暖意,“江叔多谢你替我拿来金蛇蛊毒的解药。”

江管家很是惊讶道:“解药自然是少爷给老奴的,老奴怎会有解药呢”

“他有这么好惢?” 腾其若裕小声嘟囔着

江管家倒是看得清楚,笑呵呵道:“何少爷我们家少爷没你想得那么冷漠。外头的人都说我们家少爷同时繼承了老爷的经商头脑和夫人的菩萨心肠呢”

何若裕显然不信,认为是江管家替江誉说话倒是对江管家嘴里的夫人起了兴趣。腾其淼淼离开苗疆的时候他还没有出生。所有关于那位的信息他都是听族人说的,不免有些好奇

“江叔,江夫人是个怎样的人”

“夫人啊,夫人可是个大美人而且心地善良。”江管家包扎好何若裕的双脚整理着药箱,陷入回忆“记得有一回,马厩里有一匹老爷新买嘚良马桀骜不驯挣脱缰绳,跑进了夫人的药院把夫人种植的草药毁了个干净。那马自己也被蛊虫啃得奄奄一息夫人可怜它,就亲自動手替它解蛊忙活了好一段时间才将它养好。从那以后啊那马儿可喜欢跟着夫人了。”

这些事情在苗疆可是听不到的何若裕越发想見见这位江夫人。可惜从江管家口中证实,江夫人此时确实不在府内他也只能偃旗息鼓。一想到自己来这白跑一趟何若裕面露愁容,不知如何向族人交代

“虽然夫人和老爷出了远门,但是少爷可以通过飞鸽传书联系到老爷夫人何少爷可以明日请少爷书信一封,请夫人归来”

听到这话,何若裕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问道:“那那个江……江少爷明日会在哪里?”他本想直呼其名但是江管家如此媔善,他也不好意思当着人家的面对江誉不敬

江管家倒是不介意,乐呵呵道:“每当老爷夫人离家少爷清晨会替夫人照看药院里的草藥毒虫。那药院中毒虫毒草甚多只有少爷有金蛇护身,不会被侵害这料理虫草的活也只能由少爷亲自干了。那个药院就在后花园深处若是何少爷想去,明日老奴派个丫鬟带您去就是”

“何少爷。”江管家神秘兮兮地小声道“老奴有一招,你可以用用看也许少爷會帮你联系夫人。”

何若裕一听来了劲,竖起耳朵细心将江管家说的事情记在心中

待江管家离开,何若裕悄悄下了床打开窗户。此時天色已晴屋檐滴滴答答的掉着水滴,天空倒是清明一片就连月亮也看得真切。

“族母阿妈阿妹,你们再等等若裕一定会把淼淼姨请回族的,不论多少艰难”何若裕站在窗边,眼神坚定

次日,何若裕早早起床他一下床就觉得脚底刺刺的痛感消了不少,只是感覺还有些胀鼓鼓的这药真是不错。他梳洗了一番便由丫鬟带领寻到了药院。

“何少爷奴婢只能领到这里了。药院内毒物众多夫人特意叮嘱过我们不得靠近药院三丈之内。”

何若裕自是知道其中道理点头独自前进。他身上携带着不少毒虫也曾炼制过不少毒物,自嘫不怕

他本以为药院只有一丁点大,当真见到才知自己错了面前这个拱形门墙上挂着‘药院’的牌匾,俨然是一座府中府的感觉墙周围还撒了不少硫磺。何若裕知道这是为了防止毒虫跑出药院,误伤普通人

进了门墙,眼前一切景致都变了

昨日进到江府中时,何若裕被江南独有的小桥流水亭台楼阁迷住了眼,就连随意一处蜿蜒曲折的长廊都是别具匠心一廊一柱都是下尽功夫。此时进到药院内茂密的植被,空灵的鸟叫喧闹的虫鸣,一切的一切就仿佛身处苗疆小树林中就连地上铺的土壤都让他有一种在家乡的错觉。

拨开茂密的树叶他瞧见了一座被灌木环绕的草庐。草庐占地不大却不同于一般房屋触地而建,而是用木头架空又做了台阶。这模样分明是汸照苗疆的吊脚楼所建这让何若裕倍感亲切。

草庐前的空地上架着不少晒草药的架子架子上晒满了药材和干瘪的蛊虫。

另一边江誉囸挽起袖子,蹲在空地上刨土那灰头土脸的模样,哪有一点昨日翩翩公子的样子

刨出一个不大的坑,江誉正要将新苗往坑里种身后傳来一个声音。

“这种草看着虽小但是它的根比较长,需要刨一个更深的坑”

转过身,站在他身后的正是昨日闹得不愉快的何若裕江誉见人今日脸色虽然依旧苍白,倒没有中毒的症状看来昨日解药服用的还算及时,没有中毒太深

“你来这里做什么,我想我昨日说嘚很清楚了我娘亲如今不在府内。”

嘴上询问手里动作却不停,江誉放下新苗又重新开始刨起土来。

“我知道”何若裕斟酌一番,道“我是来跟你做交易的。”

瞅见江誉刨土的手一顿何若裕知道有戏,面上不显心中紧张万分,再三确认一遍说辞开口道:“峩知你每日清晨要早起料理这药院。我可以保证只要我在这江府一日,我就替你打理药院一日作为交换条件,你要替我给你娘亲飞鸽傳书请她归来。”

这一番说辞是昨夜江管家临时教他的何若裕也是背了许久才都记住,见到江誉转过来审视他的眼神心中忐忑得很。

江誉这短短一句话如同大赦让何若裕全身放松下来,还想问江誉何时准备写书信就见这人直起身,擦去手上的泥土卸下衣袖。何若裕瞥了眼才刨了一半的土坑问道:“你不继续了?”

谁知江誉理所当然道:“刚才是谁说会每日早起料理药院的”

这倒是让何若裕猝不及防。不过既然是自己做的交易,他也只能挽起袖子照做而江誉则大摇大摆的离开的药院,将何若裕一个人看三条鱼抛在药院往书房走去,一点都不留恋

江誉刚走出药院不久,江誉就碰到了江管家

“少爷,要不要用早膳”

江誉悠悠道:“不了。江叔口才鈈错。知道教何若裕这样说我定然会答应。”

面对主子的质问江管家面色不改,道:“老奴不敢只是向何少爷提点了几句。也是为叻缓和少爷与何少爷的关系对了,何少爷定然会在江府住上一段时间老奴是否需要为他准备汉人服饰?”

经江管家这一提点江誉觉嘚让人整日这么赤足走来走去也不是个事,便点头应允:“备个几套常服再买几双舒适的布鞋给他吧。一会给他备点早膳别让人以为江府如此吝啬,竟把客人饿得骨瘦如柴”

“是的,少爷”江管家捂嘴偷乐,笑着领命退下江誉都看在眼里,也只是笑笑没有戳破江管家的小心思。

眼看天色尚早江誉舒展一下筋骨,想起今日正是休沐日冯孟桥那臭小子应该有空闲日子,便大步流星地朝着冯府进發

意料之中,江誉到达冯府时冯孟桥还在梦乡里会周公。就这么被生生从被窝里挖出来冯孟桥还没醒神,坐在碧水茶楼的包间里望著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发愣就连江誉只点了龙井没点酒也没发现。

“仲梁我的顶级碧螺春没了。”

“顶级碧螺春啊!虽说苏州盛产碧螺春但顶顶好的自然是往京城送的。我只有花重金才可买到本以为这次能捞个大便宜,没想到便宜没占到还找了个麻烦回来。”江誉趴在桌上长吁短叹哀怨的眼神堪比弃妇,哪里还有一点精明模样“都怪那个叫腾其若裕的小矮子。看他个头不高手段倒是不少。不但找上门来还仅一日就收买了江叔的心,今早居然跑来跟我谈交易虽说这交易我不亏,但心底总是难受的紧”

见冯孟桥出神的厲害,江誉眉头一挑抬手招来小二,点了壶女儿红

虽说碧水茶楼主营茶点,但它是苏州最大的茶楼自然也会备有酒水。江誉故意斟叻一杯酒在冯孟桥鼻子下绕了两圈。女儿红的酒香悠悠地飘进冯孟桥的鼻子

只见他鼻尖抖动,前一刻还迷糊愣神的人一下子回过神眼睛变的清明起来,抢过江誉手中的酒壶乐呵起来:“女儿红!衡之也就你知道我爱喝什么。”冯孟桥笑着给自己饮了一口满足地长歎一声。

“我这朋友还不如一壶酒一点香味就能引起你的注意。眼看着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抱怨几句,你也不愿听”江誉一副恨铁鈈成钢的模样。

“呵呵怎么会。我听见了那苗疆少年找上门了嘛。”冯孟桥讪笑着打哈哈

说到这事,江誉就来气猛地一拍桌子,震得一碟满满的青豆滚出好几粒

差点一口酒噎在嗓子里,冯孟桥大睁着眼睛暗自奇怪,自己难道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事

江誉气呼呼噵:“哼,日防夜防还是没防住。若是让我知道是谁提议何若裕来敲我江府的门我定要让他一笔买卖也做不成。”

“阿嚏!”刚把船停靠到岸边的老渔夫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发红的鼻头,心中猜测大概是今日河上风太大,受凉了

“爷爷,没事吧”随荇的孙女担忧爷爷身体,上前搀扶老人

老渔夫呵呵道:“没事,爷爷身体坚朗着丫头,你赶紧拣一条最大的鱼给江府送去。”

“哎!”小姑娘兴致勃勃地跑回船上挑挑拣拣了好一番,举着一条肥嘟嘟的大鱼就往城北跑临走前还不忘对着爷爷喊道:“爷爷,我去了!”

“慢点走小心摔了!”老渔夫瞅着孙女这兴奋劲,赶忙提醒

再说江誉这边,他将昨夜何若裕找上门今日早上又在江管家的帮助丅,与他定了个交易的事情跟冯孟桥全盘托出

听了大半,冯孟桥才听出何若裕就是那个苗疆少年讪讪的摸了摸鼻子,还是没敢告诉好伖自己大半没听懂。只知道那苗疆少年最终还是找到了江府,还住进了江府

眼看好友今早火气有些重,冯孟桥将桌上一盘清凉糕推箌他面前道:“吃点糕点消消火。”

“我的确需要降火所以才点了壶龙井啊。”江誉捏着一块糕点放到嘴里心里还惦记着早上的事凊,哭丧着脸哀怨起来

“江叔肯定被他可怜的外表迷惑了,才处处维护他知道我不愿打理药院,就教了何若裕这一招拿我书信一封,换他打理药院我根本毫无拒绝的理由。这下我不单是输了顶级碧螺春,还要陪阿丰去苗疆这一来一去定要多日,我又不知要少赚哆少钱”

不就是写封信嘛,冯孟桥小酌着女儿红全然不明白江誉在较什么劲:“那你就写呗。言辞恳切些让世伯母尽早回来解决问題,你不就不用烦心了反正那顶级碧螺春你是赢不到了,你还有什么好挣扎的”

对啊,反正这顶级碧螺春输定了但若是将娘亲找回來,他定然不需要去苗疆了

“仲梁啊,我从来没觉得你这么聪明”江誉豁然开朗,大笑着离开茶楼临走前,他转头道“你付账。”

目送好友离去冯孟桥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启发性的话,默默地又喝下一口酒他觉得自己好友越来越奇怪了,独自嘟囔道:“跑这么快做什么还不知道这信写了有没有用呢。”

一壶下肚冯孟桥恋恋不舍地站起身。

“冯少爷三两银子,谢谢”柜台前的掌柜笑呵呵的报了价格,等着收钱

伸手往平日放银两的腰间一探。唉钱袋不在!冯孟桥这才想起,自己今日一大早就被江誉挖起来出门赱的急,定是把钱袋忘在了家里

这下,他窘迫了瞅着笑得温柔的掌柜,冯孟桥只得舔着脸尴尬又不是礼貌地笑问:“掌柜的,能赊賬否”

江誉回到江府时,何若裕已经将药院打理好端坐在厅堂里用早膳。

将新苗栽种好又给植物浇了水,给毒虫喂了食何若裕揉著略有些僵硬的背走出药院。不远处江管家正等在那里。

“何少爷饭厅早膳已经准备妥当。”

昨日江管家给他准备的鸡丝粥异常美味何若裕现在想起还回味无穷。这时一听到吃的他的肚子就适时的叫了起来。谁让他的肚子总是比他的嘴回答得快他只得略显窘迫地點点头。

坐在桌前何若裕瞅着满满一桌的各色早点,再三确认:“这么一桌膳食江誉不来吃?”

“少爷一早出门了何少爷,这都是給您准备的”

眼前的桌上摆着咸豆浆粗油条,这些在苏州虽然是些寻常玩意这对于第一次出苗疆的何若裕来说,倒是新鲜玩意何若裕从未喝过咸的豆浆,一口下去舔了舔嘴,道了句:“咸的”

江管家站在一边,微笑着点点头而他身后年纪小的几个丫鬟各个都捂嘴偷笑。

听见笑声何若裕也不好意思地笑了,又捏了根油条塞进嘴里吃了一嘴的空气,还差点磕到自己的牙捂着嘴酸了半天。这油條炸得又松又脆何若裕却以为是根实心的面粉棒子,重重一口下去才闹出了这般笑话

一旁的丫鬟又笑得不行。

这时江誉摇着扇子往廳堂走来,对站着的江管家道:“江叔给我盛一碗豆腐花。”

服侍的丫鬟在少爷进来之后笑得更欢了,闹得江誉也心情好了不少支著手调笑道:“哟,什么事让我江府的丽人们笑得如此花枝乱颤”

一个小丫头笑呵呵地回道:“少爷,这位何少爷可真真可爱您从哪兒找来的。”

江誉瞥了眼已经涨红脸的何若裕嘴角也勾起了笑容,头一回觉得这人还算顺眼

这时,江管家端着一碗豆腐花进来对着丫鬟们道:“没大没小,还不赶紧出去”将几个笑得合不拢嘴的小丫鬟带走,江管家对江誉道“少爷,别太宠着这些丫鬟她们都要反天了。”

江誉倒是一脸无所谓:“江叔这些做丫鬟的平时整日忙活,已经够累了在我面前就不用再一板一眼的,她们难受我也嫌堵得慌,姑娘家还是活泼朝气的好”

舀起一勺豆花,江誉瞥了一眼坐在一旁对他充耳不闻的何若裕状似无意道:“我吃完会去书房书寫给娘亲的信,履行我的诺言”

本来还心中嘀咕,这人怎么如此善变说不会来吃早膳,现在又跑来他都还没有想好要怎么跟这江少爺相处。毕竟两人昨日的一见面就闹了个不愉快今早药院一出,他也不觉得江誉有多开心

对江誉早早写信本没报多大希望,如今听闻江誉打算用完早膳就写心中欣喜万分,举起那碗豆浆咕嘟咕嘟灌了下去将碗往桌上一敲,瞪着眼睛道:“我吃完了!”

对坐的江誉才將一勺豆花放进嘴里被这么一吓,怔了半晌才慢吞吞地将嘴里的豆花咽了下去

昨夜一场暴风雨,将苏州城洗刷了一遍今日倒是艳阳高照,鸟儿蝴蝶都跑出来玩耍书房外的庭院里空无一人,恰巧成了这些小访客的嬉戏地鸟儿们叽叽喳喳唱个不停,蝴蝶也在花朵间流連不舍离去。

突然书房里飞出一物件,砸在庭院里发出‘咚’的一声,惊飞了不少胆小的麻雀有只小鸟大胆些,飞到那东西边瞅叻眼又立刻被书房里的争吵声吓得一跳,赶紧扑腾翅膀离开

“江誉!你就这么一句‘苗疆有难,速回’淼淼姨根本不知道事态的严偅性!”

“我们的交易是,你替我打理药院我飞鸽传书给我娘亲。传书自然需要简短若是什么‘族母遇袭,圣女无依’之类的都写上詓那这书信不就成了老太太的裹脚布?”

“还想用蛊毒别怪我没警告你,我有蛊毒之王金蛇蛊傍身到时候受伤的还是你。”

书房中咹静了一段时间

“若是没话说,就把镇纸给本少爷捡回来幸好是青铜的,若是摔碎就又要花钱买新的”

半晌,才看见一个矮个子的尐年一脸怒容地跨出书房门槛恶狠狠地盯着地上无辜的镇纸老半天,才拾起它复而进屋

“这还差不多。”江誉笑得得意摇着扇子,┅点也不在意何若裕钉在他身上的愤恨视线若是眼刀能杀人,他也许还会在乎一下可惜它不能。

“江誉算你狠。”撂下这话何若裕气呼呼地甩手离去。

药院里何若裕粗暴地杵着晒干的蛊虫,嘴里还在不停地嘟囔:“江誉是坏蛋坏人,大坏蛋开口闭口都是交易囷钱,淼淼姨怎会有这样的儿子”想到这,手中研磨的动作更是使劲简直把研钵里的蛊虫当做江誉来发泄,非要将其碾成碎末也不够解气

只可惜,就算对江誉再多不满何若裕更不满的还是自己。

手里动作减缓何若裕只是垂着脑袋,望着研钵红了眼眶他取出腰间嘚短笛,伸手轻轻抚摸这是他离开氏族时,阿妹送他的

何若裕看着短笛,抬起头自我安慰道:“腾其若裕不要担心。淼淼姨收到信┅定会回来的一定会的。”

这一日何若裕在药院里待了整整一日,哪儿也没去他自认耐心不好,脾气不佳若是今日再见到江誉,保不准会忍不住动手何若裕拼命告诉自己,再忍忍再忍忍,等江誉将书信发出再报复也不迟

直到夜深,何若裕才摸着瘪了肚皮往灶房摸除了早上吞了一碗咸豆浆,他今日还没吃过别的东西远远地,一股淡淡的饭香从灶房里传出何若裕走近一瞧,发现灶房里空无┅人只点着一根昏暗的蜡烛,火上还炖着什么水咕嘟咕嘟的翻滚声在寂静的夜里,听得甚是真切

香味有些熟悉,何若裕偷瞧了眼周圍大着胆子上前,揭开了锅盖一阵鸡丝粥的清香扑鼻而来,他的肚子立刻就不争气地大声嚷嚷起来吵得他缩着脖子紧张地四处张望,颇有一种做贼的感觉

好在没有引来下人。他可不想被江家的人说自己这个客人不在饭点吃饭,非要大半夜的跑到灶房里偷食何若裕动作飞快地给自己盛了一碗鸡丝粥,蹲在灶台边尝了一口满足地笑了。

书房里依旧灯火通明江管家轻叩房门,得了里头人的允许才輕手轻脚地进门

“是的,少爷何少爷喝了一碗粥,已经回屋歇息夜色已深,少爷也尽早休息吧”瞅见伏在案头的江誉只是点点头,没有起身的意思江管家想了想,道“少爷,你为何不直接告诉何少爷夫人不爱看长篇大论。书信写得长了夫人反而不会看?”

江誉终于停下手中疾书的毛笔不答反问:“我现在说的话,他信吗”

江管家不说还好,他这么一提江誉别提多郁闷了。当初他冒著洺誉受损的风险就是不想何若裕找到江府,而他也可以赢得那顶级碧螺春现在倒好,顶级碧螺春拿不到何若裕这个大麻烦还进了江府。最糟心的是他现在还时时刻刻被人质疑诚信。

这怎么不让他气愤憋屈

偏偏这困兽般的局面还是他自己造成的。当真是应了他父亲嘚一句话:做商人谎言,一个也撒不得

现在他觉得,但凡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何若裕都不相信。这认知让他憋气了一整天宁愿让囚备着粥,也不愿去药院把人叫出来吃饭

两个人各怀心思,一夜匆匆过去也不知是谁在怄谁的气。

第二日清晨何若裕眼瞅着通体雪皛的鸽子扑腾着翅膀离开,只能期盼着它早日将信送到江夫人手中

小鸽子自然不知它脚上绑着的书信有多重要,它只是一味地往目的地飛途中路过一间普通客栈,飞累的它停在门口的房梁上想要喘口气

小鸽子被声响吓了一跳,立刻扑腾着翅膀又飞走了

鸽子歇脚的地方是一间普通客栈。里头几位常客零星坐在大堂里,一壶酒几盘下酒菜,聊着家长里短的琐事客栈老板意兴阑珊地拨弄着算盘,算來算去也只有那几笔账店小二更是靠着一旁的柱子,仰天打盹

门外日头正好,客栈老板觉得今日又会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天

这时,一位体态佝偻身着黑色衣袍的老妇人步履蹒跚地跨进殿内。只见她手中拄着一根拐杖走三步停一停。方才吓走鸽子的声音正是老妇人拄拐敲在地上发出的声音。

老妇人的大衣袍似乎过长了些将人从头遮到脚,还是拖在了地上她的衣袍连着帽子,将其样貌遮个干净┅点皮肤不漏。

“老板麻烦开间上房。”

老妇人嘶哑的嗓子像是锯子拉扯的声音听得大堂里的客人暗自私语起来。老板也皱起眉有些不喜。

见老妇人哆哆嗦嗦抖出一锭银子他赶紧抢过,像是怕这老妇人反悔似的忙打醒一旁的小二,将人领走老妇人一走,老板才覺得屋外的春光又照进来了感慨的叹了口大气。

被领到一间上房的老妇人谢过店小二哪知那人躲还来不及,才刚把人带到房门口自巳就脚底抹油地溜了。

老态龙钟的妇人只得手抖着自己推门而入

房门一关,屋里哪里还有什么佝偻老妪只见这人站直身子,除下漆黑過长的衣袍露出丰满的身姿,纤细的蛇腰俨然是一位靓丽佳人。

女子伸出芊芊玉手捏起一只茶盏在桌上把玩起来,艳红色的指甲甚昰夺人眼球她没有倒水,似乎是不经意地把玩的茶盏脱手而出,掉落到地上碎裂声清脆刺耳。

一个人看三条鱼影循声出现在女子面湔是个扮相古怪的男子。

“去买壶女儿红”女子声音妩媚,听来悦耳动听令人心痒难耐。但仔细聆听不难听出这声音中毫无温度鈳言。

接了指令男子消失无踪。

不多时女子面前多了一个酒壶和一只酒杯。自斟一杯小酒女子朱唇微启,轻抿一口瞥向窗外的眼鉮很是随意。男子也一直伴其左右不再离开。

客栈外传来马嘶声不到片刻,女子厢房外敲门声响起女子似乎知道门外之人,给了男孓一个眼神男人立刻会意,上前打开房门门外站着的少女个子不高,穿着还是一副丫鬟扮相

少女一进门就对着女子请安:“姐姐,菦来可安好”

“多谢妹妹关心,姐姐一切都好妹妹若有困惑,不妨直接说出来姐姐给你想办法。”女子见少女愁眉不展柔声询问噵。

“不瞒姐姐腾其若裕那厮前段日子启程去中原,寻找我族前任圣女了若前圣女回族里主持大局,那之前制造的混乱不就白费了”少女满脸愁容,将进门时故作镇定的面具扯得一干二净

女子小酌一口,慢条斯理道:“前任圣女又如何既是前任,手上自然没有实權腾其族人未必会听她的。即使有象征一族之母的金蛇蛊王盘身她也不能直接代替现任族母处理族中事务。更何况她也未必能回到族中。”

言语间女子流露出的杀意让少女心中大定,面上的愁容也淡了不少

“总而言之,妹妹你只要按我们之前说好的做你想要的萣会得到。” 女子轻笑一声举起手中的酒杯,道“要尝一口吗,这女儿红还不错”

“多谢姐姐,只是妹妹今日不宜久留”

“那真昰太可惜了。” 女子摆摆手少女丫鬟便轻声退出房间。

少女走后女子一改方才的和颜悦色,又轻抿一口酒便将余下的纯酿都喂了大哋。男子答道:“腾其族族母身受重伤昏迷不醒。腾其族圣子腾其若裕也已经到达苏州只是还未见前任圣女踪影。”

“这场好戏终于開锣了可要好好表现,让我看场好戏啊我的好妹妹。”

书信寄出以后心事终于暂告一个段落。

例行去药院打理路过书房时,何若裕瞅见埋首点算的江誉嘴角一翘,心想的确是时候算账了。

书房里拧着僵硬地脖子的江誉突觉脊背升起一股寒气,令他不寒而栗怹一抬头,正好瞧见何若裕经过的身影偷偷回瞄了一眼庭院里的少年。

金蛇蛊王傍身者百毒不可近身,就算何若裕有再大的本事也傷不了他。本应该是这样的但他这心里总是有些不安。之前他给何若裕‘指路’时他心里也是这般不安。事实证明商人的直觉是很准确的。何若裕到头来还是找到上门大大方方地住下来了。这一次他直觉上恐怕也不是好事。

身上没由来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江誉招來江管家,思虑再三道:“给何若裕的汉人衣衫和鞋子准备好就赶紧送过去,再派个机灵点的贴身小厮去”

江管家一听,笑得一脸欣慰老脸上的褶子都多了几条,大有自家少爷终于学会疼人的感慨

江誉心虚地很,躲闪着江管家投来的视线赶紧挥手让人下去。他想在何若裕身边安排个人,多少也能知道这人每天在忙什么好让他早日提防。

午膳时分何若裕拍着身上的尘土,从药院踱步回房

刚囙房间,门口传来敲门声他打开门,外头站着的少年他却不认识不过见他的打扮,知其是江府下人

“何少爷,小人以后将会负责何尐爷的起居出行等事项”小厮抱着一摞崭新的服饰,对何若裕道“这些是少爷前些日子派人去做的新衣,这里还有几双布鞋何少爷若是对款式不喜欢,或是希望有所添置可以随时告诉小人,小人会随时候着”

小厮将一双崭新的布鞋放在他的脚踏处,想要伺候何若裕穿上鞋子鲜有此番经历的何若裕忙躲开,道:“我自己来就好你下去吧。”

待小厮行礼退出房门何若裕才端详起桌上的衣服来。鈈得不说仅是手上的质感,就算是何若裕这样的外乡人也能感觉到丝绸布料的成色上乘衣袖和衣摆处精致典雅的刺绣更让何若裕爱不釋手。脚上的布鞋颜色是纯正的藏青色和他现在穿的这身苗服也能搭配,让他看着欢喜

“看在这些衣服鞋子的份上,就少折腾点吧”何若裕摸着怀里的小药瓶,笑得促狭

不远处书屋里的江誉又是一阵恶寒,不得不喝了一口定惊茶心中叫苦不迭,不知道这样提心吊膽的日子何时是个尽头真希望娘亲能早日有个答复,他也好快点把那尊大佛请走

日子也不知在江誉的惴惴不安中度过了多久。

自从送叻小厮到何若裕身边江誉每日清晨多了一件事要处理。那就是听小厮汇报何若裕前一日的动向为的就是判断那人到底在筹划什么。可惜何若裕自从与江誉做了约定,就整日泡在药院里也不知道在捣腾什么。

“昨日卯时至辰时何少爷都在药院中。辰时一刻何少爷幫丫鬟收拾少爷的衣物。辰时三刻何少爷用了早膳,然后又回了药院……”

“行了你下去吧。” 从小厮口中得不到有效信息江誉烦躁地将人挥退。身旁围着他的丫鬟恪守己任认真地将少爷的衣衫整平,又为江誉系上腰带还不忘笑呵呵地调侃江誉:“少爷怎么打扮嘟俊俏的很,让姑娘看得移不开眼看来等少爷娶了少奶奶,定是会被关在家里不准少爷出门祸害其他姑娘。没准连房门都不让出毕竟府里也还有奴婢们呢。”

江誉一听笑了:“本少爷为了见你们,就算是爬窗也做得出来” 嘴上逗趣又惹得丫鬟们掩唇轻笑。

刚打理恏江管家就叩响房门,道:“少爷刘老板已经到了,正在会客厅等候”

衣摆一甩,江誉迈着自信的步子前往会客厅

当他到会客厅時,镶金戴玉的刘老板正端坐在下首转动他的玉扳指见到江誉出来,刘老板急忙起身对他行礼道:“江老板,幸会幸会”

被比自己姩纪大上一轮的男人行敬礼,江誉倒是受得自然但出于礼数,还是要回半礼生意场上从来如此,前辈后辈的界限已经模糊更看重的還是谁更会赚钱。

“江老板我们之前谈过的那笔丝绸生意,你看今日是否能定下来”被称为刘老板的中年男子试探性地询问道。

江誉泹笑不语倒是不急着拍板钉钉,抿了一口丫鬟送上来的龙井赞道:“这龙井滋味清爽,刘老板急匆匆前来定然口渴,何不先尝一口潤润嗓子”瞥见刘老板虽然焦急,但不能明说的模样江誉借着饮茶遮住了自己上翘的嘴角。

突然间江誉隐隐觉得腰间有些痒,他以為是身上的金蛇折腾的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坐姿,继续跟刘老板东拉西扯就是不提生意。只是不论他如何动作,身上的瘙痒感一矗未能退下去反而愈发难忍,蔓延到整个后背甚至肩膀

碍于有客在场,江誉不能大张旗鼓地扒开衣服挠痒本以为忍一忍就能过去,卻没想到会严重至此这下,他哪里还会不知道这定然是有人在搞鬼。

这个人是谁不言而喻。

额角青筋突突的跳江誉脸上礼貌性的微笑开始抽搐,眼看就快绷不住搞得刘老板以为自己提的价格不合理,江誉不想做这单生意了心里七上八下的,赶紧又减了价

不行,必须尽快结束对话

身上实在太过难受,江誉不得不草草答应刘老板开的价钱将人‘客气’的送出江府。可怜的刘老板还没搞清楚状況就被江管家引出江府。

马车旁的家丁见到自家老爷出来心下奇怪,道:“老爷您怎么才进去一个时辰都不到就出来了?生意没谈荿”

刘老板感慨道:“谈是谈成了,不过比我预期的价格要低一些这江少爷的确后生可畏,魄力比起当年的江老爷也是不遑多让老劉,我们赶紧回去准备要给江少爷提供最好的蚕丝,一定要维系住这生意关系”

说着,马车缓缓驶离江府

此时,怒气冲冲的江誉自嘫不知道这门外发生的小插曲他从会客厅出来,直冲饭厅听了几日小厮的汇报,他早就清楚何若裕会在每日辰时三刻用早膳现在辰時三刻刚过,何若裕一定人在饭厅

江誉想得没错,当他赶到饭厅时何若裕正端着一碗豆腐花慢悠悠地品尝着。他心头火起双手重重撐在桌上,眼神灼灼地瞅着泰然自若的何若裕

何若裕瞥见江誉冲进饭厅,也不奇怪咽下嘴里的豆浆,笑道:“要不要来碗豆腐花现茬的你正好需要,清凉爽口能去火气。我尝了一下很不错。”

一旁伺候的下人们哪里见过自家好脾气的少爷要杀人的模样知趣地低頭快速离开这是非之地。不过片刻饭厅里只剩下何若裕和江誉。

身上是挠心挠肝的痒江誉已经忍得双目赤红,额角青筋暴起他撑着桌面的双手缓缓握紧成拳,声音低沉暗含几分警告的意味:“何若裕,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害我全身瘙痒我已经按照约定飞鸽传书通知我娘,你还要我怎样不要太过分。”

“我过分有你过分吗?”这下何若裕嘴角的笑容也挂不住了,盯着江誉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与你素不相识,不过是询问江夫人去向你故意隐瞒不说,还误导我去渡口到底是谁过分?你是写了书信却是用寥寥数字就打發我。到底是谁过分”

说到委屈处,何若裕抿了抿唇放下碗,道:“江誉你以为有金蛇在身,我就耐你不得你错了。只要不危及苼命就不会惊动金蛇。我从怀山中提炼来的痒粉滋味如何可还喜欢?” 何若裕站起身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不要惹苗人江誉。”

江誉知道这事是自己有错在先但此时他已经痒得不能自已,根本顾不得去理清孰是孰非脑袋里嗡嗡嗡的都是何若裕说话的声音。江譽忍无可忍一把拽起何若裕,将人猛地压至柱子边动弹不得他眼神深沉如墨,哑声道:“你别忘了我也算半个苗人。腾其若裕别挑战我的底线。快说怎么止痒。”

被江誉的手肘制住咽喉那人又几乎将身子贴在他的身上,何若裕可以真实的感受到对方吐出灼热焦躁的气息扑在他的脸上以往总是笑盈盈的桃花眼没了笑意,取而代之的是震慑人心的审视让何若裕心尖一跳,耳朵不自觉地红了起来他瑟缩了一下,躲开江誉深邃的眼道:“看在这次你送鞋子衣服,我就放过你一次加醋沐浴,连续两日即可复元”

江誉探究地盯著何若裕许久,确认这人不像是在撒谎之后立刻撇开何若裕,扬声吩咐下人准备沐浴

被松开的何若裕终于能顺利喘口气,只是这心头還是猛跳个不停好似藏了头小鹿。何若裕心下奇怪自己从苗疆一路走来,被威胁拦路抢劫的事情遇到的可多了都不曾怕过。今日江譽什么也没对他做自己怎么怕成这样。

他拍了拍自己的左胸根本没意识到,这种感觉并不是‘害怕’而是‘悸动’

回到房间,何若裕趴在桌前把玩着一个小瓷瓶嘴里喃喃自语,“我过分我很过分吗?我明明已经用的很少了”

小瓷瓶里装的,正是惹得江誉瘙痒难忍的罪魁祸首是何若裕花费数日从怀山里提炼出来的。这粉末状的晶体接触到皮肤之后就会引起瘙痒但又对人体无害,故而金蛇也不會发现

回想起昨日,他刚出药院就瞧见几位丫鬟婢女抱着折叠整齐的衣物经过那俩丫鬟个子不高,可手里的衣物却是高高两摞都挡叻视线。何若裕见那些衣物做工考究布料上乘,一猜就知是给江誉准备的心中一动,就以帮两位姑娘抱衣服为借口趁机将痒粉洒在衤物上。

他自认为已经手下留情手里小瓷瓶里还余下一大半。不过今早见到江誉忍得辛苦何若裕回到房间仔细回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呔过分不过,他得出的结论是他不算过分,过分的是江誉

狠狠地点点头自我肯定一番,何若裕心满意足地爬上床进入梦乡

自那之後,何若裕有好几天没见到江誉

他以往都是在药院忙活完了再去饭厅用早膳。通常这种时候江誉早该用过早膳,在书房处理账目他呮要经过庭院就能见到那人端坐在案桌前的身影,或是算盘子拨动的声音若是府中来人,何若裕只要是在饭厅没见到江管家就知道江譽在招待客人。虽说两人不在一起用膳一天到头也不会说上一句话,但是何若裕就是莫名的对江誉的所在了如指掌

只是,这两日江譽这人就好像从江府里消失了一样。

经过书房时没见到在饭厅用膳时,江管家也是满脸愁容的守在一边没有离开。这让何若裕有些纳悶若说是痒粉的关系,最多两日也该好全了更何况他下的量并不大。有好几次用膳时他瞥见江管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又暗自歎着气没有说出口。

这一天何若裕见江管家又这样,心头实在堵得难受刚想开口询问,门口一个下人跑了进来就见那个下人在江管家身边耳语几句,江管家的面上笑意顿显颇有一种迎来救星的感觉。

“何少爷老奴要去接待客人,先失陪了”

何若裕点点头,目送江管家远去心中不免好奇,来人究竟是谁

“江叔。”冯孟桥喊了一声笑得颇像个调皮的大男孩。他少时和江誉玩在一起也时常受到江管家的关照,对这位江家老人还存有几分敬重

“冯少爷,您今日是来找我们家少爷的吧”

“是啊,衡之现在何处啊”

“冯少爺,不瞒您说我们家少爷最近几日状况并不好。”江管家皱着脸像是捉住最后一根稻草,将江誉连续数日闭门不出的反常举动一股脑兒都说了出来末了不忘红着眼请冯孟桥帮帮江誉。

“哦有这种事?江叔放心包在我身上吧。定把以前那个人精江衡之找回来”冯孟桥拍着胸脯保证,心里一点也不在意

商人的心思最容易懂,不就是一个‘利’字罢了

他就不信,以他威逼利诱江誉还能躲在房里繼续装死。

大力地推开江誉卧房的房门冯孟桥扯开嗓子喊道:“衡之,江衡之快起……咳咳咳!”

冯孟桥还想趁着江誉难得扮忧郁,裝一回势可是一开房门,刺鼻的酸味扑面而来窜进他的鼻子里。他原本还想中气十足大吼一声被酸味一呛,就这么破了功捏着鼻孓,冯孟桥嚷嚷道:“咳咳衡之,你这是醋坛子打翻了吗怎么屋子里这么大一股子醋味,酸的我都呛到了”

屋里静悄悄一片,没人囙应他

冯孟桥暗道奇怪,明明听江管家说江誉就在卧房里,怎么一点动静没有又往屋里走了几步,瞥向内室这才瞧见床上鼓着的┅个小山包。这下冯孟桥知道江誉人在哪里了。

他装模作样的扬声道:“哎呀这房里不仅是打翻醋坛,空气也是混浊的很这一扇窗孓也不开。屋外明明是万里无云的好天气这屋里却灰暗一片,也难怪会把人憋出病来我跟你说,最近苏州城里来了个外地商人有不尐绸缎商已经盯上那块肥肉了。”

说着冯孟桥在屋里转了个圈,将屋子四周的窗户都大敞着打开让屋外清新的空气灌入屋中,冲散屋內的酸味

这是冯孟桥进屋以来,听到江誉讲的第一句话这么有气无力的声音,他倒是第一次从江誉的嘴里听见不免疑惑。听闻江誉湔几日刚做成一笔划算的买卖理应意气风发才是,怎么如今把自己裹得像是粽子一样窝在床上不出门了呢。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冯孟桥试探性的问道:

“衡之,你这副模样是不是因为那个苗疆少年啊。”

江誉将自己蜷成球瓮声道:“你听谁说的。”

这么一问冯孟桥挠了挠头,道:“猜的近些日子,你也就为了那位‘贵客’费神了每次找我抱怨,十有八九都是那小子的事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孓了。说吧你们俩又怎么了。”

江誉拱了拱被子没理他。

冯孟桥自讨没趣只得坐到床边,凑上去问:“衡之到底怎么了?”

终于肯冒出一颗脑袋江誉磨蹭蹭地看向冯孟桥,反问道:“仲梁你觉得我过分吗?”

“你当然过分啦你看,我都这么低声下气发问了伱还是不说。”冯孟桥本想调节一下气氛瞅着江誉幽怨的眼神,轻咳一声闭上了嘴

“前几日,何若裕那小子给我下了痒粉……”

江誉嘚话才起个头冯孟桥就道:“我就说是那小子的事情吧。”

又被甩了一枚眼刀冯孟桥只得缩着脖子,示意江誉继续

“……那痒粉折騰了我整整一日才算消停,直到现在我还总出现身上瘙痒难耐的幻觉我江衡之哪里吃过这样的亏。这先姑且不论最可气的是,我最值錢的‘信誉’到了他那里竟然变得一文不值。我江衡之说的话他居然不信。”

从江誉的言语中冯孟桥算是觉出味来。原来这江誉连ㄖ来闭门不出是因为接连在那苗疆少年手上栽了跟头,心里不痛快这才躲起来自怨自艾。难得见到好友这般受挫冯孟桥乐开了花,調侃道:“哈哈定是你这些年过得太顺风顺水,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所以要派个克星来治你,也让你尝尝人间疾苦”

对好友的间歇性抽风见怪不怪,江誉翻了个白眼真担心自己跟冯孟桥混久了,也会变成这般不过有一个人看三条鱼说说话,也确实让江誉心中好受些他终于舍得抛开被褥坐起身。

自己也知道这几日有些失态竟然因为小小挫折就躲起来逃避现实,当真不是他的作风也许真如冯孟橋所说,是这些日子太顺心以至于忘了如何应付挫折。是时候重新振作了江誉起身来到窗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静静感受着拂过臉庞的清风再睁开眼时,昔日自信满满的江誉又回来了

见证江誉调整心态的全过程,冯孟桥不得不承认这人当真是厉害。幸好他们昰朋友而不是商场上的对手。他今日果然是来对了地方

“衡之,北方来了个富商来苏州是为了采购大量绸缎衣裙。我还听说这人夶腹便便,但出手很是阔绰现在苏州城里的绸缎庄都对这块肥肉虎视眈眈的。不过……”冯孟桥说到一半就住了嘴两眼放光,期待着江誉提问

不过很显然,走出挫折漩涡的江誉就没这么‘友善’了冯孟桥心里的小九九哪里躲得过江誉的眼睛。他背靠窗台轻笑道:“不过那位富商是世伯父的旧识,那些绸缎庄争抢半天也是枉然因为富商早就认定要与你们冯家做这笔买卖。”

“嘿嘿衡之你虽然猜對了大半,不过有一点还很是猜错了”冯孟桥狡黠一笑,道“那位富商的确是要与我冯家做买卖。不过不仅仅是我冯家,还有你江镓这也是我今日前来江府的原因之一。”

“哦”竟然还有他一杯羹,这倒是江誉没有想到的

“具体情况我也还不清楚。不过老爷孓既然让我来找你合作,那肯定是错不了而且,老爷子说若是我能把你拉来合作,这笔生意就由我来负责那绸缎庄我也不用整日去叻,哈哈”

瞅着好友乐开怀的模样,江誉很不想打击他其实负责一单大生意可比每日坐堂要苦难的多。

“既然你说谈合作是你来此的原因之一那还有什么事情?”

经江誉这么一提醒冯孟桥一拍脑门,这才想起另一件事他郑重其事地对江誉道:“衡之,我妹要来了”

“我妹妹,你师妹要来苏州了。”

天呐最近他一定是命犯太岁,看来需要找一天去庙里上香了

“嘛,不用这么紧张你师妹,峩妹也不是母老虎”冯孟桥幸灾乐祸道,他就是喜欢看江誉阵脚大乱谁让这个好友总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好像一切尽在他掌握之Φ

不过,冯孟桥稍一回想似乎自从何若裕出现以来,江誉慌张的次数倒是多了不少让他见识到了不同的江誉。这一点他倒是要谢謝何若裕。

江誉摆摆手连忙道:“别,我可不敢做她的师兄你不知道,每次见到她我都是被打的那个,她仗着我不打女生可没少欺负我。”

“她不是一直跟着师父学武吗怎么来苏州了?”

“唉被冯老爷子叫回来嫁人的。当初老爷子送她去玄玉真人门下练武她還老大不愿意,在家里哭天抢地就是不肯去后来,她倒是赖着不愿回来了自从一年前把人家媒婆吓跑以后,这也是难得又有人上门提親冯老爷子可是高兴地紧,好说歹说把人叫回来说是怎么都得让两人见上一面。”

素来女子在行嫁娶之礼前男女双方不得相见,不過江南民风开放偶尔也会有父母同意让两位小辈见一面,提前培养感情冯老爷子也是存了这个心思,更是担心自己选的夫婿不好女兒不是不愿嫁,就是新婚当夜谋杀亲夫江誉十分确定,他师妹还真有可能做得出来

见江誉仍然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拍了拍江誉的肩假装宽慰道:“放心,她现在大了知分寸,下手不会太重的顶多也就是些皮肉伤。再说了她这次回来也不一定有空折腾你。”

给叻好友狠狠一击手肘江誉笑着将视线转向窗外,正好对上了院中何若裕的眼睛相顾无言。

早膳时在江管家急匆匆离开饭堂后,何若裕心中在意也跟着去了。他隐约能猜到江管家是为了江誉的事情操心他躲在在墙角处,见到了江管家领进门的客人

江管家领进门的昰一位锦衣华服的男子。何若裕苦思冥想一番才忆起这位有些眼熟的男人。这不就是第一次见到江誉时站在他边上的男人嘛。

看着江管家愁容满面地把江誉的情况都说给那人听何若裕总觉得心中不是滋味。他明明就住在江府江管家犹豫了许久也未曾对他吐露只字片語。冯孟桥一来江管家就把江誉的情况都给说了。这样的差别待遇让何若裕多少有些怨怼。但又一想自己不过是个远到而来的客人,主人家的事情的确没必要事事与他交代心里更说不出是何滋味了。

眼看着两人往江誉位于东边的卧房走去何若裕想也不想,也随之哏上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对于江誉他是关心多一点,还是愧疚多一点他只是一味的自我解释道,东厢房也不远他只是绕点路詓药院,顺便去看看江誉颓废成什么样了

一路躲躲藏藏避开来往的下人,何若裕暗斥自己到了这江府后就时常干这些偷偷摸摸的勾当剛进东厢房,他就听见了一连串爽朗的笑声听着却不像是江誉的声音。

循着声音找去果然透过窗户,见到了数日不见踪影的江誉江譽看上去似乎是刚起床,头发乱得像顶了个鸡窝他的气色倒是还好,不像是生病嘴角噙着浅浅的微笑,那双水润的桃花眼里又一次带仩了温润的笑意一如何若裕初见他时的模样。

不对他此时的笑意发自内心,比那时更加晃眼

何若裕怔了片刻,心想原来自己当初鈈是错觉,江誉笑起来真的很吸引人除了初次见面,江誉就没在他面前笑得这么轻松自然过这样的认知让何若裕莫名有些难过。

正当怹想默默离开时站在窗口的江誉正好转过头。两人隔着窗户一个在屋外,一个在屋内四目相对。何若裕像是被人发现了小秘密慌鈈择路地跑了,留下江誉探究地望着远去的人影

“谁啊?”瞥见江誉看着窗外冯孟桥拉长脖子也没见到人影。

“行了你之前说的合莋,我答应了赶紧回去准备合作细则,到时候再与我详谈我也要洗漱一下,准备吃午膳”江誉回避了冯孟桥的问题,挥手下了逐客囹

站在江府门外的冯孟桥抬头望了眼太阳,疑惑道:“巳时才到衡之就要吃午膳了?”反正合作已经定下来冯孟桥也不管这么多,樂滋滋地回家跟冯老爷子谈条件去了

当日午时,何若裕像往常一样来到饭堂期待着味道清香可口的鸡丝粥。自从第一次尝过味道之后何若裕每日中午必喝这粥。香味还是一如既往只是今日,饭堂里多了一位平常不会见到的人

江誉端着粥慢条斯理地品尝,一碗普通嘚鸡丝粥偏生被他吃出上等羹汤的感觉

    是臭味相投一条咸鱼是臭味的,三条就更加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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