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职场中不够机灵该如何自处?

  谁开“黄腔”都跌份儿,包括马云

  日前,马云在阿里巴巴集体婚礼上大谈“婚姻不是为了积累财富,不是为了买房买车,是为了生孩子”,给员工的婚姻制订生育KPI,并且多次“飙车”开“黄腔”,尺度大到“把眼睛辣瞎”。

  马云的这次演讲满篇都写着三个字:“生孩子”,还不时抖抖机灵,讲点黄段子“活跃气氛”,看似平易近人“接地气”,其实格调颇为低俗不雅,令人不适。

  老板关心员工是对的,但该不该谈论和指导别人的私生活,“指示”明确细致到令人羞于复述,而且还是在公共场合?如此谈吐,着实太“跌份儿”了。这就好比您在澡堂子里当然可以什么都不穿,但以这样的“行头”出席晚宴,未免太过“清凉”了吧?您好歹也是知名企业家,还以“老师”自居,总得讲点为人师表,总不能把自己拉低到跟那些个怎么黄怎么来、肆意耍弄新郎新娘的低俗婚庆司仪一个层次吧?何况现场男女老少都有,让员工及家属以后怎么直视、如何评价?难道这样说——“我老板爱开‘黄腔’、爱管‘房事’、爱聊隐私,但他是个好老板”?要是有人指控公开场合“飙车”已构成性骚扰,又该如何自处?

  想借演讲之机,将人生的多件大事与公司的所有业务项目巧妙串连起来,添点企业管理理论的“配方”,再掺上几分鼓励、几分幽默、几分“意味深长”,让大家哈哈一笑之余,还能有所思考——这样的本意当然是好的,也能看出这次演讲确实很努力很“用力”,但效果呢?只是呵呵。

  不只马老师,号称“营销界大神”的杜蕾斯品牌够厉害吧,不也“栽”在这上面么?今年4月19日,杜蕾斯与喜茶、饿了么跨界合作推出海报,却因文案过于露骨,引来网友纷纷质疑:为了流量,不要下限了吗?随后,喜茶道歉,杜蕾斯也更改了文案与海报。杜蕾斯素来以走情色隐喻“擦边球”路线出名,终究还是“翻了车”,一夜之间,“神话”终结。

  “大神”都倒了,马老师就别往这条路线上凑了。没看见么,前边“翻车”的数都数不过来,绝味公司、奥迪公司、椰树集团、娃哈哈集团、桔子水晶酒店等等等等,哪一个不是盲目信奉“点子不够,性来凑”然后崴了脚的?这届文案真心不行,这届网友觉悟也高,低俗营销真的成过街老鼠了。别玩那些虚的花的,正正经经说话,实实在在为文,才是正道。

  作者:中国妇女报·中国女网评论员 莫兰

24小时滚动播报最新的财经资讯和视频,更多粉丝福利扫描二维码关注(sinafinance)

公元前210年七月,秦始皇嬴政在第五次大巡游中病逝于河北的沙丘。

虽雄才大略但猝死于巡游途中的秦始皇嬴政

临死前,嬴政给长子扶苏立下遗嘱:令扶苏以兵属蒙恬,与丧会咸阳而葬,意思很简单,就是令大儿子扶苏把兵权交给蒙恬,然后回到咸阳主持老爹的丧事。

不过这句话的深层意思就是,老爹死后,扶苏可当家做主,继任秦二世之位。

秦始皇的遗嘱继承人扶苏

然而,遗诏还没有发出去,秦始皇就咽气了。

这时,掌管遗诏的中车府令赵高不希望扶苏接掌大权,所以他就将遗诏扣下来留中不发。

不久,丞相李斯得知皇帝驾崩、赵高私藏遗诏后,曾就储位谁属这个问题与赵高激烈辩论过。

可惜,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李斯,竟被皇帝身边的亲近小臣赵高说服了,他采纳了赵高的提议将皇帝遗诏销毁,同时又矫诏令扶苏自杀、迎奉胡亥为新帝。

于是,秦朝便在李斯、赵高、胡亥三人的胡作非为下,走向了万劫不复的不归路……

那么,我们不禁心生疑惑,李斯为什么会听从奸臣赵高的提议,拥立颟顸的胡亥为帝呢?

本人认为,李斯之所以这么做,原因如下:

其一,李斯年轻落魄时曾受仓鼠、厕鼠人生哲学的深刻刺激,所以出人头地后,他极端嫌贫爱富。可以说,这两种极端的刺激,促使李斯近乎执拗地去追求仓鼠式的富贵人生,而对厕鼠式的贫弱人生避之唯恐不及。所以,正是在这种理念的驱使下,李斯听信赵高提议废扶苏、立胡亥。

年轻时代的李斯,曾在楚国上蔡当过管理粮仓的小吏,值班期间,李斯得以见识到粮仓内外的不同大敌-老鼠。

只见,安闲优裕、干燥舒适的粮仓内,肥硕的老鼠们不紧不慢地吞食着积存的粟米,奇怪的是,它们见到了李斯,竟不觉得害怕,只是从容淡定地结伴离开。

老鼠明明偷吃时胆小如鼠,为什么在粮仓内会这样胆大从容呢?

老鼠明明过街时人人喊打,为什么在仓储中会如此肆无忌惮呢?

原来,粮仓内五谷丰登的自然原生环境,使本来还饥寒交迫的老鼠在偷食粮食后得以健硕肥大,粮仓内天敌难入的人为监管环境,使本来还担惊受怕的老鼠在畅快嬉戏时得以无忧无虑。

管仲云: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李斯看到了粮仓内粮食充足,却没有看到粮仓内的老鼠知晓礼节;李斯看到了粮仓内老鼠衣食无忧(吃得好长得毛就厚),却没有看到粮仓内的老鼠知道荣辱。

与此同时,在去厕所时,李斯又看到了另外一番匪夷所思的景象。

只见,肮脏不堪、天敌环伺的厕所内,骨瘦如柴的老鼠无可奈何地偷食着秽物,更令李斯猝不及防的是,贼眉鼠眼的厕鼠在瞥见李斯后,便一惊一乍地向外狼狈逃窜!就这样,厕鼠那绝境求生的架势和冲劲儿,着实将李斯吃饱后的打嗝给吓了回去。

平复心情后,爱深虑的李斯再次陷入沉思:

老鼠在粮仓中明明健硕肥大,为什么在厕所内就会骨瘦如柴呢?

老鼠在粮仓中明明淡定从容,为什么在厕所内就会一惊一乍呢?

原来,厕所内的恶劣环境,使本来就饥寒交迫的老鼠在偷食秽物后更加营养不良,厕所内天敌环伺适者生存的残酷环境,使本来就担惊受怕的老鼠在见到人时更加如惊弓之鸟般一惊一乍。

思虑明白后,李斯将两种情况对比起来,得出了影响自己一生的人生哲学。

说白了,这一切,都是环境和平台导致的结果。

李斯不止一次地听闻,楚国的贵族们,便如那肥硕仓鼠般衣食无忧肆无忌惮。

同时,李斯也不止一次地见到,楚国的贫民们,便如那厕鼠般穷困潦倒失魂落魄。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虽说李斯吟不出这等诗句,但这种极端贫富差距下人生命运便天壤之别的际遇,他通过仓鼠和厕鼠的鲜明对比和自己对贫富人世的所见所感,便能感同身受。

所以,李斯发出了这种影响他一生的感叹:人之贤与不肖,譬如鼠也,在所自处耳。

换成大白话就是说,人的聪明才智能否得到施展,人的精明能干可否得到重用,就跟仓鼠和厕鼠一样,在于他们如何面对机会机遇,如何选择所处的平台环境。

于是,不甘平庸的李斯离开了上蔡,开始走上不断寻找新平台和新机会的人生征程。

于是,认为平台和机会比才能和智慧更重要的李斯,始而不断地向兰陵荀况求学以谋求新的求职机会,继而不停地向秦相吕不韦求官以追求新的平台,待到吕不韦垮台后,李斯则又不懈地向秦王嬴政求重用以抓住每个机会扶摇而上(甚至不惜写批龙鳞的《谏逐客书》以标新立异、引人注目)……

曾写出《谏逐客书》这一千古奇文的名臣李斯

终于,凭借着机灵如厕鼠般的敏锐政治嗅觉和理政如商鞅那样的治国长策伟略,李斯在嬴政这个平台上大展拳脚平步青云,他先客卿再长史后廷尉,继而登上秦国丞相之位、通侯之爵……

可以说,仓鼠、厕鼠的人生哲学,既是李斯由一介贫民不断奋斗至帝国第一重臣的人生指导原则,又是李斯遭遇变故时嫌贫爱富、变节保禄的偏执人生圭臬。

所以,当秦始皇嬴政驾崩时,皇帝遗诏的继承人,即素来主张儒家思想进而欲仁义治国的皇长子扶苏,他能提供的平台上,已经站上了蒙恬、蒙毅两兄弟和王离这一王翦子孙,而素来坚持法家思想进而严刑峻法治国的丞相李斯,则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登上扶苏这一政见不合的平台上。

至于秦始皇驾崩前,当苦秦已久的万千黔首被逼无奈之下打算厚积薄发时,对秦始皇滥用民力视若无睹的丞相李斯,已被爱民如子的扶苏所厌恶;

当灭国失势的六国贵族们蠢蠢欲动时,对待六国贵族们意图复辟之暗潮,对待儒士淳于越的请行分封死灰复燃,主张彻底实行郡县制且严防死守的李斯,虽然在反复辟一事上与扶苏意见一致,但在迫害儒士上,扶苏与李斯彻底分道扬镳;

当屡受文化压制的知识分子们耿耿于怀时,对秦始皇焚书坑术士推波助澜的李斯,其主张的灭绝文化、杀生害命,已与扶苏主张的存亡继绝、爱惜人命摩擦出激烈的矛盾冲突……

总之,扶苏能够提供的平台已被他人占满、扶苏能够提供的机会已被本人与李斯的政见不合所堵死,所以,李斯绝不可能受到扶苏的赏识乃至重用,换言之,李斯极有可能由保有荣华富贵的仓鼠变为一无所有甚至生命垂危的厕鼠。

而失势,恰恰是信奉老鼠哲学的李斯极为反感且急欲严防的,因此,在面临帝国权力的巨大真空和继承人的确立时,李斯才会舍弃可能令自己失势垂危的扶苏和蒙恬,选择确保自己权位富贵的胡亥和赵高。

其二,在老师荀子“性恶论”的深彻熏陶和秦国悠久害贤传统的警示下,李斯不相信掌握大权后的扶苏和蒙恬能够善待自己,所以他才会秉持先发制人,后发受制于人的稳妥理念,采纳赵高打压扶苏、蒙恬的提议,确保自身立于不败之地。

李斯离开上蔡后,曾到兰陵向儒家大师荀况求教数年。

在这几年间,李斯修习了帝王之学和法家治国思想,同时荀子独特另类的儒家思想也对李斯日后为人行政影响深远,其中,对李斯影响最为深刻的当属荀况的《性恶论》。

主张性恶论的李斯老师-荀况

荀子《性恶论》有云: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

今人之性,生而有好利焉,顺是,故争夺生而辞让亡焉!

生而有憎恶焉,顺是,故残贼生而忠信亡焉!

生而有耳目声色之欲,有好声色焉,顺是,故淫乱生而礼义文理亡焉!

然则纵人之性,顺人之情,必出于争夺,合于犯分乱理,而归于暴。

故,必将有师法之化、礼义之道,然后出于辞让,合于文理,而归于治。由此观之,人之性恶,明矣!其善者,伪也!

这段话的意思是:人的本性是邪恶的,他们那些善良的行为是虚伪人为的。

人的本性,一生下来就有喜欢财货利益之心(若没有,人怎么会挣钱养家糊口呢?),依顺这种人性,所以争抢掠夺就产生而推辞谦让就消失了;

人,一生下来就有妒忌憎恨的心理(若没有这种心理,人还怎么努力奋发,继而在学习成绩、工作业绩和恋爱竞争中打败学敌、工敌和情敌呢?),依顺这种人性,所以残杀陷害就产生而忠诚守信就消失了;

人,一生下来就有耳朵、眼睛的贪欲,有喜欢听好听音乐、喜欢美色的本能(若没有,人还怎么陶冶情操、繁衍生息?),依顺这种人性,所以淫荡混乱就产生而礼义法度就消失了。

这样看来,放纵人的本性,依顺人的情欲,就一定会出现争抢掠夺的现象,就一定会出现违犯等级名分、扰乱礼义法度的行为,最终,社会将趋向于暴乱。

所以一定要有师长和法度的教化、礼义的引导,然后人们才会从推辞谦让出发,遵守礼法,而最终趋向于安定太平。

由此看来,人的本性是邪恶的就很明显了,他们那些善良的行为则是虚伪人为的。

一言以蔽之,荀况的性恶论认为,人与生俱来的本性是邪恶的,人后天的善良行为和心理,需要在道德楷模的教化和法律法规的约束下才能促成,所以人的邪恶,是本性;人的善良,是虚伪人为的后天培养结果。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李斯,虽然是在批判地继承了儒家老师荀子的思想后,才成为了一名法家斗士。

但是,老师那振聋发聩洞彻人性的性恶论,早就遍尝人世艰难、深感人心叵测的李斯,却是亲身实践感同身受后全部继承过来的。

所以看着推崇仁义治国、能够信人奋士的扶苏,李斯很不以为然,这位表面仁善的皇长子,不过是帝国儒士教育下的模仿伪善者,不过是帝国严刑峻法约束下的不敢为恶者。

而秦国,历来都有君主换人后的害贤传统:

秦孝公死,秦惠文公继位后,立刻便把商鞅车裂;

宣太后死,秦昭襄王掌握大权,长平之战后,秦王逼杀白起;

秦庄襄王死,嬴政掌握大权后,将吕不韦鸩杀……

总之,有如此害贤传统在,谁能保证,秦始皇死,扶苏继位后,不会为父皇开脱劳民伤财之罪责,不会将李斯判为秦政失误的罪魁祸首和替死鬼呢?

靠扶苏的仁慈善良保证如何?可笑!信奉性恶论的李斯,怎么可能相信他人在礼法教化约束下的伪善能救自己?毕竟,一旦扶苏继位后不受礼法教化约束时,新君是会一如既往的仁慈善良呢?还是会暴露本性转而暴戾邪恶呢?可以确定的是,新君的仁慈善良未必能信用甚或拯救自己,但新君的暴戾邪恶则必会罢黜甚至杀害自己。

既然善恶难定的人性不靠谱,那,靠自己的丰功伟绩保证如何?可笑!商鞅变法强国促秦统一、白起百战百胜拓地千里、吕不韦拥立秦王精细治国,试问,他们哪一个在功业方面比李斯差?可他们下场又如何?建功立业难,功高震主后保全自身更难,熟悉秦国历史的李斯,怎么可能会相信视自己为政敌的扶苏,不会在继位后重演秦国的害贤传统呢?

因此,说白了,无人可以保证!只有李斯自己能够保证!

李斯认为,只有位高权重的自己先发制人地联合赵高,去拥立名不见经传的胡亥为新帝,这样,无法镇服百官的赵高才会为了平服百官异议而唯自己马首是瞻,这样,毫无根基的胡亥在自己支持下继位为君后,才会为了长久地巩固帝位而知恩图报地确保自己的权位富贵和身家性命无虞。

日后在李斯支持下当上秦二世的胡亥

所以,在老师荀子“性恶论”的深彻熏陶和秦国悠久害贤传统的警示下,李斯不相信掌握大权后的扶苏和蒙恬能够善待自己,所以他才会秉持先发制人,后发受制于人的稳妥理念,采纳赵高打压扶苏、蒙恬,拥立胡亥为新君的提议,确保自身立于不败之地。

其三,李斯对自己的治国才能颇为自负,他认为,治国理政已数十年的自己拥立胡亥、统领国政,不会比只会谏言、只会打仗的扶苏蒙恬差,所以他想继续身兼丞相秉持秦法,终至成为靠严刑峻法成就强国大业的大秦第二商鞅,所以他想继续身兼通侯完善礼制,成为靠详实周礼成就天下归心之盛世的大秦第二周公。而要想成就更上一层楼的功业,李斯就得立弱君胡亥、废强君扶苏。

从李斯入秦后向秦王上奏《谏逐客书》,就此确立秦王的用人战略,到李斯辅佐郑国开凿郑国渠造福关中百姓,到李斯辅佐秦王暗杀六国贤臣、保障后勤助秦军攻灭六国,再到秦朝建立后李斯职司廷尉厘定秦法、矫正立法执法原则,最后到李斯身任丞相辅佐秦始皇统一文字、货币、度量衡、车轨,统筹管理秦人修筑驰道、直道、灵渠,保障后勤助秦军北击匈奴南平百越……

可以说,数十年来,秦国的用人战略能够不拘一域唯才是举,秦国的攻灭六国能够顺风顺水后勤无虞,秦朝的法律在全国能够细致入微地贯彻落实,秦朝的统一华夏文化能够高速高效高质量地完成,理政不怕繁巨且治国经验老到的李斯可谓功不可没。

而正是因为有这么长时间的治国理政,有这么多丰功伟业的辛苦成就,志得意满的李斯,才会对继续执掌大秦国政,进而开创更上一层楼的宏图霸业,心存十二分的自信。

在这种情况下,秦始皇的驾崩,既给烈士暮年犹壮心不已的李斯以前所未有的打击和挑战,又给想再创新高成就更大功业的李斯以巨大的机遇和诱惑。

毕竟,正是因为秦始皇的雄才大略和万丈光芒,李斯才会被埋没在创建功业的幕后,充任一可有可无的配角。

所以,秦始皇的驾崩,既将李斯推到了选择扶苏则可能隐退败亡、选择胡亥则可能继隆功成的风口浪尖,又预示着李斯拥立弱君胡亥后,有望如周公辅成王、商鞅佐孝公那样成为功盖君主的千古强臣,这种预示令大半生都在作配角的李斯心驰神往。

在人生遇到的大多数平台中,李斯一直都是配角:

在楚国上蔡,李斯是个管粮仓的小吏;

在兰陵,李斯是个虚心求学的莘莘学子;

在秦相吕不韦府邸,李斯是个拥有一技之长的小门客;

在秦王嬴政手下,李斯虽然先客卿再长史继而廷尉最后丞相地步步高升,但终究来说,他仍是个功归皇帝、过归自己的配角臣子。

人之贤与不肖,譬如鼠也,在所自处耳。

辅佐成王的千古强臣-周公姬旦

信奉老鼠哲学的李斯,不甘心一生给别人当配角,不甘心让大半生功业就此止步,他想如商鞅那样变法强国而被后人尊称为李斯变法,他想如周公那样礼制治国而被后人尊称为李斯礼制,他想当一回建功立业的主角,他想让毕生功业在自己主导的情况下更上一层楼。

辅佐秦孝公变法强国的千古强臣-商鞅

所以在这种功业心的驱动下,李斯摒弃了可能罢黜甚至归罪于他的强君扶苏,选择了可能让他当主角创建更大功业终而名留青史的弱君胡亥。

其四,赵高洞察人心的细致入微、口才的能言善辩以及对将来局势的明晰评判,有效地促成了恋权贪利的李斯做出废长立幼的亡国决断。

李斯会拥立胡亥为新君,赵高的斡旋游说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秦始皇死后的权力真空时期,正是疾风知衰草,板荡识奸臣的绝佳时期。

很不幸的是,由能臣沦为奸臣的赵高开始对李斯施展奸臣同化大法。

洞察人心、口才了得的弄臣赵高

首先,赵高开门见山地向李斯说明:“秦始皇已驾崩,遗诏令扶苏把兵权交给蒙恬,然后回咸阳主持先帝丧礼和国政。”

紧接着,赵高却出人意料地向李斯提建议:“不过我们俩可以废掉原诏,另外草拟一份新诏,遗诏令我的学生、先帝少子胡亥继承皇位,同时命令扶苏、蒙恬自杀,事成之后,我们俩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李斯乍闻如此大逆不道的建议,顿时震惊不已,他疾言厉色地声称这是亡国之言,并要求赵高闭嘴;

然而,嘴上没毛,办事却牢靠的赵高则继续提问道:“请问李斯大人,您在功劳、人望、天赋才能、与扶苏关系亲厚等诸多方面,与蒙恬相比,怎么样?”

在功劳、人望、天赋才能、与扶苏关系亲厚等方面均强过李斯的名将蒙恬

李斯听后思忖片刻,连呼不如;

于是,赵高趁热打铁地对李斯劝道:“既如此,若奉行先帝遗诏,扶苏继位为帝,那他一定会任用蒙恬为丞相,到时李斯大人该如何自处?甚为可虑者,大人还会有身家性命之危!”

李斯闻听此言,大惑不解,他连声追问为何。

赵高继续侃侃而谈:“先帝治国理政,颇有急功暴政之名。若扶苏立为新君,那么仁孝的他为了开脱先帝的诸多失误举措,就一定会找替罪羊来顶罪。试问,到那时,先前曾将先帝急功近利、劳民伤财之恶名揽在己身的李斯大人,难道不是最合适的开脱罪名人选吗?秦国先王杀商鞅、逐张仪、杀白起、杀吕不韦,这些都是先例,大人想做下一个替罪羔羊吗?”

李斯被追问得哑口无言,只能陷入沉思。

赵高则进一步建议道:“所以,为了防止大人遭受不测之祸,我们唯有篡改遗诏,拥立仁慈忠厚、敬重贤士的胡亥为帝,只要丞相您能拥立他继位为帝,他一定能知恩图报地继续确保丞相子孙世世富贵。”

李斯思忖着不安地问道:“昔日晋献公废掉太子申生而立幼子奚齐,结果晋国三代都不得安宁;齐桓公未确立储君,导致五个儿子置老爹尸体于不顾,只顾残酷地争夺王位,后来齐国因此大乱中衰。这些,都是违背天意招致的惨痛惩罚。如今,我怎么敢参与这样的逆天之事呢?”

赵高闻言,颇不以为然地劝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如今情势再清楚不过:若丞相拥立胡亥,则胡亥为帝后,必尊崇丞相,确保丞相长有封侯且世世称孤,享乔松之寿而具孔墨之智;反之,如果丞相遵从原诏,则扶苏为帝后,丞相被蒙恬取而代之、子孙难以长享富贵不说,丞相自身亦有不测之危。所以,胡亥与扶苏,孰利孰害?丞相请自思量。”

最终,在赵高的连番劝说下,李斯采纳了拥立胡亥为帝的提议。

人微言轻的赵高之所以能够说服位高权重一言九鼎的李斯,使后者屈从己意废长立幼,主要在于赵高精准地洞察到李斯想长享富贵的执拗心理,在于赵高准确地分析出扶苏继位后对李斯的不利之处,然后赵高以为李斯着想为借口、以扶苏继位不利于李斯相威胁、以胡亥继位有利于李斯相引诱,终于促使李斯“趋富贵避贫贱”、“趋利避害”地听从自己提议,赵高此举堪称说服别人的典范,值得我们效仿和学习。

至此,李斯完成了从创业功臣到毁业奸臣的微妙蜕变,秦朝亦因此埋下亡国之祸根。

综上所述,李斯之所以会听信赵高的提议,拥立胡亥为帝,主要在于以下几个原因:

其一,李斯年轻落魄时曾受仓鼠、厕鼠人生哲学的深刻刺激,所以出人头地后,他极端嫌贫爱富。可以说,这两种极端的刺激,促使李斯近乎执拗地去追求仓鼠式的富贵人生,而对厕鼠式的贫弱人生避之唯恐不及。所以,正是在这种理念的驱使下,李斯听信赵高提议废扶苏、立胡亥;

其二,在老师荀子“性恶论”的深彻熏陶和秦国悠久害贤传统的警示下,李斯不相信掌握大权后的扶苏和蒙恬能够善待自己,所以他才会秉持先发制人,后发受制于人的稳妥理念,采纳赵高打压扶苏、蒙恬的提议,确保自身立于不败之地;

其三,李斯对自己的治国才能颇为自负,他认为,治国理政已数十年的自己拥立胡亥、统领国政,不会比只会谏言、只会打仗的扶苏蒙恬差,所以他想继续身兼丞相秉持秦法,终至成为靠严刑峻法成就强国大业的大秦第二商鞅,所以他想继续身兼通侯完善礼制,成为靠详实周礼成就天下归心之盛世的大秦第二周公。而要想成就更上一层楼的功业,李斯就得立弱君胡亥、废强君扶苏;

其四,赵高洞察人心的细致入微、口才的能言善辩以及对将来局势的明晰评判,有效地促成了恋权贪利的李斯做出废长立幼的亡国决断。


再过几日,就是结婚二十周年纪念,最近,彭天辉一直在考虑这事,他想送给妻子田芳一份隆重的礼物。金银饰品、奢侈品包包这些都不足以表达他的爱,另外即便买了,依田芳的持家理念,她也必定不会高兴。

彭天辉想送妻子的礼物是,房子。

两人从前原是公司同事,慢慢相处下来,日久生情,约会、交往、结婚,水到渠成。结婚两年后,家里添了个小子。到此为止,一切都很顺利。但等儿子彭浩念到初中时,步入青春叛逆期的他迷上了游戏,昏天黑地打游戏,学业荒废,不服管教,完全成了一个混小子。

夫妻俩严肃总结了自身的失责和隔代教育的缺陷。从前因两人工作繁忙,儿子从幼儿园开始多数时间由爷爷奶奶带,老人过度的溺爱和纵容导致了现在这般状况。再三商讨之后夫妻俩做出决定,田芳辞职,全职照顾家庭、督导彭浩成长和学习,彭天辉则挑起了挣钱养家的重担。

转眼六年过去,夫妻俩的心血没有白费,彭浩不仅戒掉了游戏,慢慢又成了父母的好孩子,还考上了夫妇俩属意很久的985院校。这真是让彭天辉喜出望外。细细一想,他明白这全是田芳的功劳。田芳性情果断,执行力非常强,从前在公司,都是排名前列的业务骨干,辞职后她将这套功力搬到儿子的学习和教育上,起初儿子抗拒,但看到自身的进步后,也逐渐激发了他的荣誉感,愈发配合,直到一举考中自己心愿单中的大学。

除了儿子的成长与学业,彭天辉深切明白妻子田芳为这个家庭的付出。自从她辞职,成为全职太太,省钱的焦虑一直盘桓在她心头,家庭开支、人情往来、理财都是她亲自打理,每一项支出都有明晰记录。

田芳砍掉了从前家庭双份工资时还算合理的消费,比如外出就餐。以前全家频繁出入各式餐厅,现在则是能不出去就不出去,即便请朋友吃饭,也是田芳亲力亲为,为此她研究了许多菜谱。夫妻俩现在居住的房子是不到90平的两居室,厨房小,一请客做菜就腾挪不开,田芳为这没少抱怨。

彭天辉知道田芳喜欢练瑜伽,上班那会,每周总要挤出时间去上三节课。做全职主妇后,为了省钱,她悄悄把瑜伽课停了,每晚只在卧室逼仄的阳台里铺上瑜伽垫,勉强做几个动作。

所以,在结婚二十周年时,彭天辉计划购置一套大房子,有宽敞的厨房和妻子单独的瑜伽室。

结婚纪念日的当晚,在彭天辉亲自下厨、准备的烛光晚餐中,在懂事的儿子发来视频、祝福老爸老妈时,彭天辉掐准这个点,拿出了相中的几套房的资料,交给田芳审定。短暂的兴奋后,田芳扫了一眼房产资料,面积都在120-150平之间,价格最低也得150万。

焦虑取代了刚才的兴奋,田芳望向丈夫,眼里写满疑问:“我们哪来那么多钱?”

彭天辉抚住田芳的手背,笑道:“都是你的功劳。这些年你持家有方,我们攒的钱交首付足够了,其他的可以按揭嘛,再说儿子上了大学,你不就解放了,可以回到你心心念念的职场了?”

提及重回职场,田芳紧蹙的眉头舒展了些。

彭天辉环视房子:“这房子咱们住了20年,确实也该换换啦。”

彭天辉夫妇最终看中的房子,面积140平,总价在200万左右。小区位于在二环与三环之间,附近地铁5号线和7号线正在修建中,升值空间巨大。

彭天辉夫妇一致认为,既然是改善家庭居住条件的第二套住房,就得有明显区别于第一套房的优势,若不如此,干嘛费那么大劲背负房贷呢。也正因此,夫妻俩看了这套房及周边环境后,腿都迈不动了,虽然目前看来并不便宜,但人家是潜力股啊,退一步讲,万一以后情况有变,需要转手,仅依凭两条地铁线,赚个几十万轻轻松松。

但当秦骁解释了购置家庭改善型住房的相关政策后,夫妻俩眉头皱紧,有些犹豫了。根据苍城相关规定,家庭第二套房首付至少五成,外加其他相关费用,这套房首次支出累计就超过了100万,与他们最初的估计很有些距离。

田芳大致翻了翻秦骁初步核算出来的钱数,不满地咂嘴:“首付5成,100万,契税……契税怎么就有4万?这么多,我记得我们之前那套房才几千块钱。”

秦骁笑笑:“家庭第二套房,契税征收比例是2%。”

田芳又凝神看了看单子:“我们首次需要准备的都快110万了?”

秦骁点头:“大致是这样的。”

“小秦,你看能不能再通融一下,比如把这个契税降下来……”田芳又皱眉,做家庭主妇这些年,对钱的敏感和焦虑已经深入骨髓。

“田姐,这是相关的政策规定,我们实在也没办法。”秦骁顿了顿,又试探着说,“要不我们再看看其他的,多比较一下,其实按照你们的购房预算,可选择的房子还是很多的。”

“不,我就要这一套!”田芳脸一沉,语气笃定,不容置疑。全职在家的这些年,她的另一个变化就是自尊心更强了,对人家的眼光非常敏感,内心深处生怕别人觉得她是依附丈夫、毫无主见的家庭主妇。

田芳的反应让秦骁一楞,转而讪笑着看着彭天辉。

彭天辉会意,故作轻松的口吻道:“老婆,咱别急,买房是大事,咱慢慢看,多看,多比较,争取买到性价比最高的。”

但田芳没回应丈夫,她依旧阴沉着脸,烦躁地盯着那些数字,办公室里的空气僵僵的,秦骁预感,他若再不开口,这一单有黄掉的可能,200万哪。

作为从业多年的房产经纪人,买卖房产这中间的门门道道、灰色地带,秦骁当然见识过许多,只是……

“芳姐,我倒有个主意,也许能完美解决这件事。”阿泰从电脑后探出头,眼睛都笑弯了。

秦骁立即瞪了阿泰一眼,阿泰转了转眼珠,假装没看见。

“什么主意?”田芳抬头,目光越过秦骁,射向阿泰。

阿泰搓搓手,走近来:“芳姐,彭哥,您们要是有时间,我请您们喝茶,不远,就在前面有家茶楼。我有点想法,你们参考。”

田芳轻慢的瞟了一眼秦骁,挽着丈夫走出去。

彭天辉困惑的望了望秦骁,只见后者朝他轻微地摇了摇头。

一个小时后,阿泰哼着歌、晃头晃脑的推门走进。刚迈进门,一筒卷纸就迎面飞来。

“啊哟,店长,”阿泰嬉皮笑脸,“您这卷纸把我砸到了,可是工伤哦。”

“放你娘的狗屁,跟我进来。”章小刚转身进了自己办公室。

阿泰屁颠颠跟进去,看见桌边坐着的秦骁,立即明白是这家伙告的状,他眼白一翻,拖了椅子懒洋洋坐下。

“刚才彭天辉打电话说他们过两天就来办房子手续。”秦骁开门见山。

“那就对了嘛。”阿泰巴掌一拍,眼巴巴望向章小刚,“店长,这一单成了,我可是功不可没,你该怎么奖励我?”

章小刚又朝阿泰扔了根中性笔:“你出的馊主意,也不怕报应,还指望奖励?”

“是,我是小人——”阿泰阴阳怪气的拖长声调,一面剔着指甲缝的倒刺,“我不像某些人,总以正人君子自称,好人好事都是他在做。可我想问问,我们开店做生意,金主上门了我们还能把人家赶出去?”

“即使是开店做生意,也该是有底线的,也不是什么主意都可以给客户乱出。”秦骁沉着声。

“那馊主意难道是我想出来的?”阿泰急了眼,“还不是客户自己有私心,想占便宜,钻法律空子,我不过是建个议罢了,最后办不办,还不是他们自个儿掂量?再说了,他们这状况,在我们这办不成,去别的中介,人家不是照样出主意?200万的大单,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被别的中介抢去,傻缺不是?”

阿泰说法不无道理,而按此套路买房的客户大有人在,人家最后不也好好的过日子?秦骁、章小刚均默了声。

半天,章小刚才又道:“你这么好帮忙,人家给你多少红包?”

阿泰又换上嬉皮笑脸:“不多不多,店长,这一单咱们若拿下了,公司业绩可是六万,你是不是该奖励奖励我?”

秦骁冷冷一笑:“话可别说太满,我看人家夫妻感情挺好,未必会采用你那鬼点子。”

“骁哥,我倒觉得是你矫情了。”阿泰马上机灵的反驳,“我正是看他们夫妻感情好,才这么提议的嘛。夫妻感情好,家庭目标一致,才更容易为这个共同的目标努力是不?”

阿泰这么说,仿佛也很在理。秦骁和章小刚都哑口无言。

其实,阿泰的建议,或说馊主意,也没什么稀罕的,在家庭购房的市场中,也是被人用烂的老梗了。他的建议是,如果真想在首付和契税上打主意,省一笔钱,最方便、省事的法子就是夫妻办理假离婚。

离婚后第一套房划在夫妻一方名下,另一方便是没有任何房产的单身。原计划的第二套房以单身名义购买,首付自然是三成,最关键,契税上还能从原来的2%降到1%,在彭天辉夫妇看中的这套房上,仅契税一项,就能省下2万。

听了阿泰的建议,彭天辉的第一反应是,反对。

阿泰又细说了以往客户的操作流程,离婚这事夫妻双方不说,谁会知道?若想抓紧复婚,等按揭手续办下来赶紧去一趟民政局就是,也就是说,从离婚到复婚,最多也就一两个月。

彭天辉仍然不停的摆手、摇头,嘴里一迭的嘟囔:“不行,不行……”但田芳的眼睛却亮了。

当晚夫妻俩进行激烈的讨论。彭天辉一径反对,他是发自内心的抗拒。不仅仅出于思想的传统保守,认为婚姻在生活中是严肃的,在法律上是神圣、不容冒犯的。而且作为堂堂一个大男人,为了买房竟然和妻子假离婚,这于彭天辉的自尊心是无法接受的,何况公司同事若是知道了,他又该如何自处?

但相比丈夫顾虑的那些“虚名”,田芳赞成的理由似乎更务实,更有说服力。如果规规矩矩按照家庭第二套房的流程操作,家中所有存款加起来虽然勉强凑够首付,但也没有丝毫结余了,过日子哪能这么一次性掏空,总得留些钱备急不是?可若以首套房购置,首付没有压力,还能省下2万。装修钱有了,儿子明年的学费也有了,这不是一举多得?

再说彭天辉心心念念的婚姻神圣感,田芳也一针见血地指出,结婚证不过是个形式,夫妻二十年,儿子都读大学了,还在乎这些虚头八脑的东西?最紧要的,购房手续办完便可复婚,说起损失,不过就是复婚时结婚证9块钱的工本费么?

田芳全职主妇多年,“钱要用在刀刃上”的持家理念深入骨髓,说起来更是头头是道。针对她这套说辞,彭天辉无以反驳。

“对,你说得都对,可是……”彭天辉也说不出什么道理,就觉得别扭。

“可是什么?你有工作,第二套房只能买在你名下,我都不担心,你还担心不成?”田芳更加咄咄。

这么一说,彭天辉更是哑口无言。

接下来一段时间,夫妻俩离婚、办理第一套房的过户手续、办理第二套房的相关手续等等,忙得脚不沾地。

田芳提议,等新房装修完成,乔迁之喜时夫妻俩再复婚。双喜临门,这对她而言,就是结婚二十年纪念最最隆重的仪式感,也是对她做家庭主妇这些年一个圆满的句号。

像其他假离婚的夫妻,彭天辉夫妇虽然离了婚,但对他们的日常生活并无影响,该上班上班,该回家回家,一应与以往没两样,除了田芳总是换着地儿藏那对离婚证。多少有些心虚吧,她总怕儿子周末回家不小心给翻出来了,那时两人浑身长嘴也未必说得清楚,儿子若再一声张,搞得双方亲戚都知道,到时真的是弄巧成拙了。

但虽说夫妻俩表面的生活节奏没有变化,假离婚仍然给他们的心理带来了影响。比如彭天辉这方,现在的他似又回到了刚结婚那会儿,有事没事总想着给田芳通个电话,报备一声。虽是相濡以沫二十年的老夫妻,他内心却很明白,因为新房买在他名下,他更应该让田芳对他有满满的安全感。

也因那对深藏在抽屉里的离婚证的存在,田芳也换了新眼光打量自己的婚姻,发现尚有许多待完善之处。她开始从多年困兽般的家庭主妇的战斗中脱身,经常布置一点小情趣,比如夫妻俩每晚散步,隔三岔五看看电影,阳光好的周末下午,一起去郊外野餐、晒太阳。每当他们两人十指紧扣,散步回来,小区内认识多年的老住户,总十分羡慕的多看他们几眼,一面低声议论,结婚这么多年感情还这么好,少见哪。

自拿到新房钥匙,夫妻俩又多了一个晚间消遣,每晚洗漱完成、躺床上时,他们喜欢浏览和讨论新房装修。他们参考网上各种装修图片和建议,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一次能讨论两三个钟头,比以往一周说的话都多。

这晚十点左右,夫妻俩照例在电脑研究各种装修图,一边彭天辉的手机却叮叮当当响个不停。彭天辉看了几眼,并没回复,而是调成了震动。可那嘟嘟的声音仍然没停,透过木制桌面的扩音,更是震得人心突突跳。这回,彭天辉看也没看,直接调成消息免打扰。

田芳从来没有盯丈夫手机的习惯,现在也有些好奇了。

“谁找你啊?你怎么不看信息,会不会有什么急事?”田芳故意漫不经心的问。

“同学群的消息,都是闲话,有什么好看的。”

“同学群?”田芳停了点鼠标的手指,偏头望了眼丈夫,笑道,“没想到你这么个老古董还会进群。”

“哎。”彭天辉轻叹一声,“前几天莫名其妙被一个大学同学拉进去的,我也没好意思退。”

“今晚群里这么热闹,也许在讨论什么事,你也不看?”

“又不是公司同事,能说什么正经事,不过就是商量周末同学会在哪聚餐。”

“那你去吗?”田芳说着,合上电脑,侧身背对着丈夫躺下了。一缕弯弯绕绕的委屈慢慢萦绕在她心里。回归家庭这些年,她从未与从前同学见过面,她知道自己与她们的话题已不在一个场域了,她也不愿去体会聚会氛围中那些微妙的攀比与轻视。

“不去了。多年没见面,有些人名字都忘了,能聊什么。”彭天辉挨着田芳的后背侧躺着,一面习惯性地揉着她的肩颈。

“去嘛,见见老同学也好,不能因为买了新房就降低了生活质量。”

“再看吧,离周五还有几天呢。”彭天辉摸不准妻子这句话里是否带有情绪,胡乱敷衍了一句。

但周五并不像彭天辉以为的那么远,眨眼就到了。

同学会聚会地点,最后定在城郊一处高档会所。彭天辉仅瞥了一眼那会所名字,便决定不去了。一来距离市区远,若堵车的话,单程就得四五十分钟,另外会所消费高,人均近千,彭天辉不愿花这钱,觉得没必要。新房按揭贷款办下来以后,他觉得肩上的压力增了不少。

不过快下班时,一个微信名“往事如烟”的人申请好友添加后,他的心又开始微微晃荡了。“往事如烟”真名景姗,是彭天辉的大学同学兼初恋女友,据他所知,这些年景姗一直在南方发展。

“老同学,同学会你会来吗?我专程飞苍城一趟,就是为了见你们的哦。”语音里景姗的声音澄澈欢快,如透明的玻璃弹珠,倏忽就将彭天辉带回了大学时代。

时隔多年,自己初恋女友现在变成什么样子,说不好奇,肯定不是真的,即便当年只是普通同学,人家不远千里飞这么一趟,身在苍城的彭天辉若避而不见,怎么也说不过去。若在同学间传开,那是很没面子的。

彭天辉心里有些打鼓,不知该怎么和田芳报备此事。

恰在此时,田芳电话进来了,说她晚上也约了两个朋友吃饭,对于丈夫的同学聚会一事,她只叮咛了一句,喝了酒别开车,找代驾。

彭天辉多少明白田芳故意把她和朋友见面约在今晚,其实也是照顾他情绪。做夫妻二十年,很多事都不用说透,一个眼神、一个身体姿势,对方就能明白。

晚上七点,十来个同学终于在会所包间聚齐,包括景姗。彭天辉大致扫了一圈,所有男女同学都像他和田芳,都是四十多岁中年男女该有的样子,肉眼可见的稀疏的发量,松弛的面庞,疲惫的神色,唯独景姗,似还是当年大学的样子,皮肤白皙紧致,身材凹凸有致。

乘着酒意,男同学们免不了对景姗恭维谄媚一番,瞧景姗顾盼流离的神情,对这种场合上的应酬也是相当拿手的。彭天辉微笑着抿着酒,心无波澜,下午萌生的那一丝好奇,已经消弭。

酒过三巡,气氛更加轻松热闹,话题也从初见时正儿八经的国家大事,转到各自的生活。一通寒暄过后,彭天辉得知这一堆人中,只有他和另外两个同学没有离婚,其余的人,要么是离异状态,要么已经再婚,而这些男人,对仍然独身的景姗,又多少是好奇甚至轻佻的。

“老同学,说说你婚姻保鲜的秘诀呗,也让我们学习学习。”一个眼袋很大的同学冲彭天辉嚷道,其他几个人附和着。

“其实也没什么,我妻子是我们公司同事,我记得我们刚认识那天……”彭天辉腼腆的笑笑,酒兴使他很想说说自己和妻子结婚二十年互相扶持、共度许多难关的往事,但周围的喧哗也即刻让他明白了,没人喜欢听中规中矩的柴米油盐中的温情。大家喜欢的是猎奇。

彭天辉停了话,仍旧小口抿着酒,微笑且淡漠的望着眼前的热闹,一面悄悄看时间。

“老同学,来,我们走一个!”景姗的屁股从一个男同学的膝盖挪开后,眼看要顺势坐在彭天辉膝盖。

彭天辉忙起身,拖过一把椅子来,景姗的神情僵了僵,便爽快的坐下了。

尽管彭天辉一直声称自己不能喝,但在景姗的要求和周围同学“你们当年可是郎才女貌,怎么能不喝”的起哄下,勉强喝了三杯红酒。

景姗抛下初恋,又转到另一个男人的膝盖上了。

彭天辉觉得头晕得厉害,想出去透透气。到外面庭院里,晚风一吹,他酒醒了些。

看着天幕那轮硕大浑圆的月亮,彭天辉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想带田芳去晒月亮。那是他大学时代经常和景姗做的事,却从来没和田芳做过,怎么可以呢?

这个想法一产生,便滋滋燃烧起来,像许多喝酒后的人,彭天辉雄赳赳气昂昂朝自己的车走去。

压根忘了自己酒驾这回事。

接到警察打来的电话时,田芳正在城内某家日式餐厅和两个朋友吃饭。

鼓足勇气和昔日朋友见面,一方面固然是不想丈夫有顾虑,另外,田芳确实也觉得自己应该社交了。做家庭主妇六年,四十多岁的她要想重回职场,不是一句话那么简单的事,她必须通过昔日朋友重建与职场的联系。

朋友们大致讲了这些年自己的境遇,工作、家庭,感叹一番,假意抱怨一番,又漫不经心问起田芳的近况。

除了儿子考了个不错的大学,田芳最拿得出手的话题,便是最近买的新房了。她非常明白这一点。所以当她假装烦恼的说起新房装修时,朋友们夸张却真实的反应又在她意料之中。

“什么?140平?这么大,田芳你可真敢买!那地段我可是想都不敢想,你倒好,一口气买了140平。”

田芳苦笑着说自己老本都赔上了,还是按揭贷款。

“按揭?首付五成,再加杂七杂八的费用,怎么也得100多万哪!田芳,你是故意气我们的吧,我们累死累活的工作,存的钱还不如你做全职太太。”

事关自尊心,田芳不愿分享自己那些狠心省钱的小窍门,她只是苦笑着说压力太大,所以必须重新工作,挣钱还房贷啦。

朋友们一致的回应是:“那么漂亮的房子,有压力才正常。我们买不起好房子,压力却一样也没少。”

田芳抿嘴浅笑,忽然间觉得这顿近七百的请客费用值了。

大约就是在这时候,警察的电话进来了。

彭天辉酒驾,撞到了树上,当场身亡。

田芳还没从丧夫的巨大悲痛中恢复过来,一个严峻的事实已经摆在面前:她田芳和彭天辉不久前协议离婚,两人早已不再是夫妻关系,彭天辉的保险赔偿、丧仪办理等事宜,田芳只能以儿子彭浩母亲的身份参与,而不是彭天辉妻子的身份。

而更严峻的事实是,离婚后,彭天辉以个人名义购买的那套140平的新房,除非田芳能提供她和前夫签定的有效协议、或能证明她参与买房的转款凭据等,原则上这套房已经与她没关系了。虽然彭浩是彭天辉房产的合法继承人,但同样的,彭天辉的父母也享有继承权。

夫妻为买房假离婚,办完手续丈夫身故,她痛失200万房产

这一连串的噩耗,给了田芳连续致命的重击。几个月前,夫妻俩拼了老命、搭上了整个未来,买下的这套房,转眼间,已经和她没关系了。这套房和丈夫的性命和她的后半生一起,完全脱离了她的控制。

田芳的心坠入了无底深渊,她张开双手,拼命想爬出那个深渊,想对所有人嘶喊:“我们仍然夫妻,一辈子的夫妻,我们是假离婚!假离婚!”可即便现在如此混乱、悲痛的她,也非常清楚,在法律上,只有离婚,没有真离婚、假离婚的区别。

何况,当儿子彭浩得知父母为买新房办理假离婚,从那一刻,他看田芳的眼神就怪怪的,一种诡异的陌生。从田芳辞职、担负起儿子所有的成长和学习的责任开始,她为儿子制定了详细的日常作息表,从早上六点半起床至晚上十点就寝,这中间所有的日程都在田芳的计划中。日复一日,田芳像上了发条的闹钟,拖着彭浩从一个任务奔向下一个任务,直至他如愿以偿考上985院校。

那些年中,彭浩不是没有过抵触情绪,甚至经常躲在爷爷奶奶家,妄求老人替他说情。但坚持到最后,当母子俩携手冲破高考这道线,彭浩终于不得不承认母亲的意志力。她使他相信,制定目标,执行计划,一步一个脚印,不抱任何贪便宜、钻空子的心思,最后总会达成所愿。彭浩对母亲在自己心中的形象,是畏惧的,同时也是钦佩的。

而现在呢,彭浩目光里的困惑和一丝丝的轻蔑,又让田芳心生寒意。好不容易才拉近的母子关系,似乎一下退回到了从前,田芳忽然间没有了信心,她不知道自己余生是否还有从前那份意志力来改善母子关系。

至于那套房子最后的去留,田芳虽然明白,彭浩的爷爷奶奶或许不至于在继承权上站在自己亲孙子的对立面,但这也需要田芳从中调和和争取。可在过去那些年,在彭浩的教育问题上,田芳与两位老人已产生严重分歧,来往逐日减少了。现在他们在痛失儿子的情况下,又得知儿子儿媳瞒着众人悄悄离了婚,这对老人而言,无异于双重打击,他们会不会把气撒在田芳身上,认为儿子的死是她间接促成,不得而知……

而这一切的一切,当彭天辉身亡的那一刻,对田芳而言,就已是一场新的战斗。但再远溯一些,如果当初田芳稍微认可丈夫彭天辉在意的那些婚姻的“虚名”,许多问题原本是可以避免的。

阿泰搓着手走来走去,一会烦躁的挠头,一会朝店长的办公室张望,生怕田芳从里面走出来,拽住他,向他讨说法。尽管当初他只是参照别的夫妻的做法,给了田芳夫妇建议,现在她落到这步境地,他到底也是有几分心虚的。

桌边的扶手椅里,田芳手托着头,一直在小声抽泣。对面,章小刚、秦骁默然而坐,难过又有些尴尬。

过了很久,章小刚打破了这沉默:“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你尽管说,我们能帮一定帮。”

章小刚和秦骁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办才好。田芳从进门坐在这,哭了快半小时了,他们现在也没闹清她到底有何诉求。

又过了几分钟,田芳的抽噎声稍稍平静了些:“我没什么事,就就想过来坐一坐。我想只有你们才相信我和天辉是假离婚,相信我们是真夫妻真感情……”田芳又拿纸巾擦了一下眼睛,嘴角颤抖着。

“对。我们相信。”章小刚点点头,“你们来看房那天,我就跟我伙计说,你看人家夫妻感情多好,我们做中介这些年,感情这么好的真是没见过几对呢。”

章小刚望向秦骁,指望他也说点什么,但秦骁眼睛落在桌面,看也没看他。

“但我们以后再不是夫妻了……”田芳忽然崩溃,哭出了声,“这辈子,我们再也没机会做夫妻了!”

要说此生有什么从不后悔的事,对田芳而言,便是成为彭天辉的妻子,她相信彭天辉也是这么想的。但也是她,亲手毁了这份姻缘,使丈夫入土时变成了她的前夫。

“如果事情重新来过,你们还会做出假离婚的决定吗?”

“什么……”田芳抬头,望向秦骁,目光茫然而空洞,“你刚说什么?”

秦骁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田芳垂下眼睑,颤巍巍盯着自己手指。显然,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她仍未悟出悲剧的症结所在,这才是最可悲的地方。如果事情重新来过,许多本可以避免的悲剧还是会以同样的轨迹发生。利益当前,很少人能够清醒冷静,同样,我们总觉得人一生很漫长,有足够的时间去补偿当初的过失。可惜,生死往往也是呼吸之间的事。

秦骁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阳光,慢慢吁出一口气。对于田芳的悲剧,他无话可说。

你不能坚定的信仰、拥护的婚姻规则,自然也无法给你最坚定的庇护,因为最先遗弃规则的,是你自己。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在职场上太老实,怎么办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