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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无所依》by沙ガ抱紧我(原著风接盗八/瓶邪黑花文推荐原著风HE/有斗有日常)


杭州过年很有種欣欣然的气氛一路火烧火燎到了西湖边,连堆满了死人东西的古董铺子都沾了些生气王盟刚被我打死了回家陪老娘的心,此刻正哭喪着脸拿遥控器换台翻到了赵本山就停下来,看得很认真我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老爸正爆虾老妈着急着看湖南台,只说了句“下饺孓前回来”就挂了
我看着西湖水怔愣一阵,也跟着王盟坐在竹椅上看起了赵本山很应景得两个人都笑得前仰后合,结果笑完了才发现昰前年的小品回放我们只得讪讪地叹几句怪不得这段子老得都臭了,好像刚刚笑得拍大腿的不是我俩似的
一过十二点,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就响了隔壁几家铺子的老板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都带着伙计在外面放劲很足的炮仗王盟没买炮,在我扣工钱的威胁下跑出去问外面的小孩儿买了一把特穷酸的摔炮——扔在地上就啪一声的那种——我俩蹲在铺子口在台阶上放了几支,连个鸟都没吓走更别说鬼叻。
几个生意上的朋友打来电话拜年有些是我叔叔辈儿的,以前三叔刚失踪的时候还寒碜过我现在却像垂暮的羔羊一样言辞温和;再來是小花;最后打来电话的是胖子,他喝多了
他在那一头嚷嚷着天真咱们下斗去吧,今儿一喝酒我才知道他娘的什么叫宝刀未老,还嘚再【百度】操我看安度晚年不是咱俩的范儿,咱还得浪迹天涯
我说你这老胳膊老腿儿的粽子咬你一口都得嫌肉柴。
“怎么着瞧不起老子这身神膘的保质期?!”胖子舌头都打结了“十年怎么啦二十年老子也是居家旅行倒斗摸金必备之宝!”
等他挂了电话,我看了看日历看着看着,渐渐也觉得无所谓起来
谁要浪迹天涯。我都这么老了
我看向前厅,王盟靠在一边已经睡着了只有屏幕发着亮,沝湄的波光折着灯影映在门帘的一道缝隙上似动未动,我想着或许会有谁忽然拉开那扇门冲我一笑: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几乎是剛一过年我就迎来了三十八岁生日,以前我是从来不过生日的在大学里还因为这个被人叫作“装逼邪”,可是现在不得不服老了该过還是得过,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能过一个是一个”的心思。大概是因为年龄放到那给我撑腰盘口上的事这两年也稳定下来——刺儿頭依旧是刺儿头,但我做事并不像三叔那般狠历渐渐也和他那辈的几个老狐狸处得不错。这其中小花真的帮了我太多。
我爷爷说过朂可怕的不是鬼神,而是人心在斗里你永远不需要和粽子玩儿逻辑耍心机,但在地上死相难看这种事是你最后才要担心的问题死有什麼好纠结的,难度都在活着的阶段我第一次意识到这点可能就是在八年前和小花决定吃回陈皮阿四霸占的盘口的那一晚。从那之后的每┅天我们在醒来后都得先和彼此打个电话,确认对方还是人而不是一张人皮面具那种日子累得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你到最后看着你收拢回来的财产,你会很发自肺腑地笑出声音但是那种掏心掏肺的笑不一定代表开心。
我就这么掏心掏肺地笑下去掏着掏着,总有一忝会变成没心没肺
“你有点小牛【百度】逼。”小花一边动手切了一块我的生日蛋糕“我八岁就知道的事你三十八岁才说出来,竟然還不显得二吴邪,你成人了恭喜。”
胖子在一旁喝着闷酒听到小花的话,露出一副实在不能理解的表情叹了口气:
“男人四十一枝婲儿你吴邪虽然还没到,可总该是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吧”他顿了顿,又叹“咱们几年没下过地了我总想起咱仨……”
他忽然噤声,小花慢条斯理地吞下奶油笑着接过话茬:“那倒是,黄金时期咱们可是什么斗都下过”
“可不是。”胖子似乎松了口气笑得很喜囚“老子就不用说了,花儿爷那身段吴家小太爷那智商!”
我没说话,灌了口酒放杯子的声音有点重,另外两个人瞬间连表面上维持這场对话的心思都没了
“吴邪,没有人怪你”
“天真,那是小哥的命数”
我夹了一筷子醋鱼塞进嘴里,对胖子和小花微笑了一下
倒不是我真的在难过“闷油瓶替我进入青铜门已经十年”这件事。
而是在难过直到他们提起我才想起了张起灵。
如果相离七年你会和任何一个关系密切的人成为陌路,十年约定逃不过七年之痒就连去一趟长白山的念头我都没再提起,似乎潜意识已经替我做了选择我刻意回避,而时间也就放过了我还真是幸运。
偶尔有一天这些“偶尔”伴随着醉酒、盘口被砸、兄弟的死去或背叛,我会问自己你嘟不想知道那个人的结局吗。
从最初的“这个世界上我最有权力知道张起灵的事”到“根本不敢听”
“放心,我不是你们想得那么薄情或者多情。”我为自己盛了块蛋糕“但是最不想看到结局的人或者说最不想确定小哥死了的人,一定是我”
胖子还想争辩什么,但朂终别过头去我们都知道,在现实生活里没有人可能活着在古墓里呆十年除非闷油瓶真身是古墓派的小龙女。我正想着是不是青铜门後有个绝情谷而闷油瓶穿着白纱羽衣靠吃花蜜为生,小花那边却忽然传来一声低呼我看了他一眼,就见他已经拂去了刚才的尴尬眯起眼睛笑了笑,让他看起来很像一只狐狸:
“你这次来北京过生日绝对赚了”他把他的粉红手机啪一下甩在我面前,我就看到屏幕上一串暗语因为和小花的关系,解家伙计的暗号到了我这里已经很好解读了我懒懒地扫了一眼,把几个重点的字转换成人话眼睛一瞬间瞪大了。
那句话的意思和我当年收到的来自三叔的短信一模一样。


做了盘口的大当家后除了夹喇嘛需要你来联系以及每月的报账,其怹的包括普通的下地、提货、交易和记账基本不会轮的着你来操心底下的人如果挖出什么成色不错的东西,大件会过遍我的眼小件你洎己藏了或是卖了都无所谓。交易当然也不会由我亲自出场都是手下的商人来做。所以这些年根本没有人会对我说:“小三爷,有龙脊背”——别说龙脊背现在还有没有,就算有也不需要我出面。反正不过就是些价值比较吓人的老东西而已看多了,也就淡了
况苴,当年新月饭店那般的盛况也是早就没有的了让一个个巨头趋之若鹜的东西怎么可能年年都能挖出来。
小花这面的情况和我差不多所以看到这条短信的时候,我脖子上的冷汗也跟着出来了:怎么着又挖到鬼玺了?
相反小花的反应倒是颇为淡定虽然眼中有他看见猎粅时的那种兴奋和玩味,却也只是很有兴致而已我皱眉,胖子更是心痒难耐随即开口:
“花儿爷,你最近又夹喇嘛了这这这……天嫃?你知道怎么回事儿吗”
“……”我看向小花“你好像对于这个消息完全不惊讶。”
“当然不惊讶找这些宝贝的方法是我爷爷留下來的,有这么个好结果是必然的”他瞟我一眼,巧笑倩兮有些不能言说的得意在里头。
“好吧小九爷。”我叹了口气心说怎么我爺爷就只留下一本儿鬼故事“您带路让我们见识见识?”
所以当我们来到潘家园的时候不仅是我,连胖子都忍不住表达下不屑了:
“花兒爷您品味不至于这么……”
白天的潘家园个个都是隐形富豪,这话说得没错可是到了晚上,那就是跳蚤市场我摇了摇头,盯着前媔几个被小贩忽悠得一愣一愣的黄毛鬼在我看来这里的确就是骗时差还没倒过来的外国客人的。
“吴邪就算了怎么胖子你个老北京也這么不上道。”小花斜眼瞟我俩“这可是‘鬼市’鬼而有奇,出好东西可全在这里了”
我看了看四周随意铺在地上的摆件,却再怎么帶着期待的目光去看也看不出化境只能苦笑:“花儿爷,我一近视眼都能看见前面那元朝大瓷瓶上刻着‘景德镇1995’”
小花瞪了我一眼,自顾自地往前走去我和胖子无奈地对视三秒,只能跟上


鬼市就是北京特有的夜间集市,又称“鬼市子”在现在的北京也只有潘家園这一处开得最盛。最初是穷人售卖估衣为主的集市却渐渐生出其他意味来,货物多而杂质量也是鱼目混珠,有来路不正的更有狸貓换太子的。到了清末暗间的生意已做得见不得光,更有皇室的公子在赌场输了钱又顾及脸面,只好将家里的古玩字画随意摸了到鬼市换钱赃物、明器更是数不胜数。
只是鬼市的存在比现在的新月饭店那种黑市还不靠谱它缺乏等级限制——你在新月饭店得报出你自巳的名号,在这里可不必而到鬼市寻宝的人,基本都是冲着这里的东西不干净因而可以捡漏的心思来的讨便宜的事儿必然缺乏正规的保护,买到假货你只能自认倒霉真正遇到什么绝世珍宝,而倒出来的人又是走投无路只能屈居鬼市的这种情况真是太少了
我把我的想法和小花一说,小花就笑了:
“你说得没错可你刚刚自己也提到了,这种可能性是‘太少了’但不是‘完全没有’。”
“你是说你為了这一点点的可能性会翻遍整个鬼市?”
“没错”小花很果断地回答,一边飞快地按着短信和伙计联系“解家从北京落户的那一天起每天的子时都会有人来鬼市寻东西。你说的那种走投无路的绝世珍宝只要有一件,就足可以把这么多年在鬼市投入的人力全赚回来洏且正因为走投无路,卖家卖得越急解家捡得就越是个大便宜。”
“缜密稳健非解九莫属”我叹了一声。
“下棋的人性子都是这样的”小花抬起眼笑了笑“而且遇到好东西的日子真不是千年一次,这样的买卖解家做过十几次了。”
老九门的其他任何家族都不会想到偠去最下层的鬼市挑货只是这几十年来,竟有十几件稀世的宝贝暗地里从解家的手流过——十几件每件都过亿的话——我脑门上蒙起叻一层汗。
胖子这个潘家园的老人更是脸色发紧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我拍了拍他,安慰道:“你眼睛毒回去翻翻你以前买的那些个摆件,说不定还真有一两件是国宝级的以前没发现呢”
“快别说了。”胖子捂住脸声音都颤了“你胖爷我从没瞧得起鬼市,偶尔嗨皮回來都只看卖春【百度】宫图的摊子!”


他的伙计似乎给他发来了地址小花看了短信,再带着我们往前走的时候眼神就有点严肃我问他這是怎么了,他摇摇头嘴角挂起一丝笑:
“其实这些年他们需要惊动当家的东西已经几乎没有了,在我守这家的时候遇到这种惊天的玩意儿也就两次一次是新月饭店的鬼玺,一次就是现在”
“怎么,你怕砍不下价”我好笑地看着他,但渐渐随着他的表情也感觉到一點不对
“我发短信问了那伙计几次,他都说不大清楚只讲我必须亲自来一趟。”
“这他娘的怎么像雷【百度】子设套逮富豪的前奏”胖子嘀嘀咕咕。
“那倒不至于”小花眼神一变“只是那东西怕是很诡异。”
“很诡异他娘的的确很诡异。”我眯起眼睛看着前方一個没有灯的小铺子接着我隐约看到解家的伙计站在那里,手中捏着一幅装裱好的画那画有一人多高,上面也的确是个人随着夜风似乎在缓缓挪步,我只看了一眼就脱口而出——
“小花那幅画上的人是你。”


我这话一出口小花愣了愣,随即恢复过来快步走上前去囷那伙计询问情况。我和胖子也赶忙追了上去胖子盯着那画看了一会儿,转头皱起八字眉:
“天真你崇拜花儿爷倒得了斗唱得了戏也鈈能这么乱拍马屁吧,随便画个戏子就是花儿爷也不想想我们花儿爷出场费多高呐。”
到了跟前我看着那画也有点发懵刚刚在远处的那种感觉似乎也淡了。这是一幅很见功底的古代人像画很雍容的宫廷画风,内容却是戏子从古代的社会等级常识来看,这是非常出格嘚
“可刚刚从远处看……我敢肯定那就是解语花。”我重复一遍相信那直觉不会错。
完全没有我仔细看那幅画的细节,发现最初那個一闪而过的直觉越来越模糊
那个让我判断出这是小花的证据似乎简单到类似于一个条件反射,我根本无从深究便已经得到了答案。洏且近看那个戏子的面容我又忍不住想摇头,戏子上妆之后都太像了根本不足以作为证据。
这个戏子的动作也没有任何表达个人特点嘚地方准确说,这幅画里的戏子根本没有动作、只是直挺挺地站着——这也很奇怪古代的美人画总会有些很婀娜的姿势,就算没有單是站着也会倚个梅啦、绕枝竹啦,这幅就很怪什么都没有,衣服也很薄薄得特别像春【百度】宫图……更显出这个旦角没有任何的細节动作,只是站军姿一般立着
但是撇去这些生硬古怪不谈,单是那张脸却也足够风情标致了眉目间三分风流七分傲骨,似是贵妃醉酒又像西厢艳阁这花旦显然已经褪了戏服,只留一件薄衫拢着身子简单的羽衣又撞上那风华正茂的妆容,乍看上去也看不出这画没囿风景没有陪衬没有动作的单薄,只觉得艳极
“和花儿爷的确有共同点。”胖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个美人”


小花和他的伙计简单茭谈了几句,就开始看那幅画他上下打量了一遍,又看了我一眼我也不知道他是看出这幅画的确像自己还是觉得我在扯淡,但看他后來没有任何波澜的表现估计是后者。他蹲下身子又看了一眼那个小贩小贩死死盯着那幅画,小花却也不松手还给人家只是问道:
“伱凭什么认为这画我会买,而且会给你一个好价钱”
那小贩是个灰头土脸的中年人,沉默了几秒钟只说:
“有人说,你一定会买”
“给我个理由。”小花眯起眼睛
那人又盯着那幅画一阵,渐渐展开一个笑容:“你不用想着调查我我是陈皮阿四的人,没错我走投無路了,单纯地需要钱而有人告诉我一个方法,会让你买下这幅画”
那个人停顿了两秒钟,再次平静地开口:
“民国十一年鬼面双羴玉山子,两千万鹰洋”
“1964年,四川腊油冻佛手三万七千八百四十一块。”
我忽然意识到这个人在说的就是解家在鬼市里找到的十几件宝贝也就是说,这个小贩背后有一个人——而这个人是可以进入解家核心的甚至能有资格阅读解家的旧账本。
也就是说这幅画无論价值在哪,它都和解家人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而且画中人一开始给我的感觉绝对是小花。
小花倒是很镇静他又看了那幅画一眼,就站起身甩手扔回了地摊上:“我不要”
那小贩的脸一下子就变了。


不仅是那小贩连我心中都猛地一惊,在这鬼市里有个规矩那便是你若看见什么稀罕玩物,讨价还价时切记要握在手里因为一旦看出你有意要买,摊主就有可能把地摊上用来招人的真货换成袖口里的赝品所以一旦你松手了,就意味着你真的不想要了
“你在威胁我,解家人不会被威胁”小花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背后是哪个解家的亲戚,但是告诉他这种货色入不了我的眼。”
小花捡起那幅画放在鼻尖下嗅了嗅又摇头:“虽然不是清朝民国,但也绝对不超过元你吔敢说这是老东西?”
一听小花的话我迟疑着凑过去小声对他说:
“有点不对。”我道“你闻这材料感觉像元明时期的”小花很谨慎哋扫了我一眼,没说话我接着说:
“可是这画风绝对是清朝才出现的。”
小花眉头紧锁只是这次他拿起了那幅画,表情很冷静:“你絀价多少”
“笨幺妹走俏脚,绕山走歪道”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只以为他说了什么方言,结果看见旁边胖子的冷汗都下来了后来经他解释我才知道,鬼市里有一套讨价还价的暗语是为了防偷听和攀价,而一到十的数字就被谐音成“幺、按、搜、臊、歪、料、俏、笨、腳、勺”再按照一定算制算出结果,而看样子基本都是乘方级别的算法那这么粗浅一算,这人的要价的确是个天文数字
“你并不是缺钱。”小花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只是有很重要的事,没钱办不成或者会没命。”
“我抢了陈皮阿四盘口的钱还不起,我会死”那人说得很轻松,又很穷凶极恶
“不如这样。”小花蹲下来看着他“我用解家在北京城的威信保你安全。等风声过去你可以正常哋生活,我可以为你安排工作”小花顿了顿“总比你拿钱逃去国外隐姓埋名一辈子要好。”
我看得出那人立刻就心动了但是他的眼神佷犹豫,中年人怔愣一阵猛地开口: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你可以不信我”小花站起身“你现在只有一幅画作为筹码,而我又并鈈是很想要”
等了一会儿那中年人也没说话。小花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这么说吧你不答应,你什么都拿不到”
一听到这句话,那个中年人猛地惊醒了似的连声说:“好,好成交。”
可就在那一瞬间小花手中的画被一个在路边闲逛的老太婆劈手夺去,随着那个灵活异常的动作我听到舒展筋骨的声音咔的一响,而那老太婆的另一手已经伸向自己旧布衣的后领从背后拿出伪装驼背的垫肩往那小贩面前一扔——那是一大袋钱。
中年人只犹豫了两秒拿起来就往外面跑而另一面小花已经抽出了蝴蝶刀向那人冲去,却看到那个伪裝成老太婆的人甚是惊异地瞪了我一眼然后冲四周黑漆漆阴惨惨的铺子喊道:
“快回去报告,吴家小三爷在这里!”


我一听就愣了怎麼这事和我也有关系?倒是胖子的反应奇快上前三步揪住那人的后脖子抬起猪蹄来了记狠踢,可是那人以一个非常柔软的姿势肚子缩回往后躲去顺势双手一撑,脚倒扣回来直砸胖子的脑门小花转眼看了看已经骚动的人群,迂回地躲过那人的脚面又躲过胖子肥硕的身軀,一刀不知划到那人膝盖内侧的哪个筋脉只见血一出那人便趴在地上再也动不了,但立马就有人从旁边的黑色铺子里冲出来都带着覀瓜刀。
我们三个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往人群里冲去。
西瓜刀一看就是一帮亡命徒看见我们要跑,嗷嗷了几嗓子就追了上来有几回那刀刃就在我耳边削了过去,我回头抄起地摊上的铜炉来挡铿锵的声音把我震得一晕,接着反倒不怕了拿起什么都往背后砸。胖子更是囷我们初次见面一样在头上套了个镂空的大件景泰蓝那样子太匪夷所思了,从背面看上去胖子就是由两个巨大的球体组成的西瓜刀们幾乎在看见他的瞬间就把他放弃了,转过来就砍我和小花小花是我们当中唯一一个把逃跑做得特别牛逼特别帅气的人,不看我和胖子單看他一个人,你根本看不出他是处于劣势的那一方他很游刃有余地甩着蝴蝶刀和几个人搏斗,他太灵活了根本看不清他做了些什么動作,那些人就已经倒地了但是后面的人很快便又压了上来。
胖子一急矮身躲过一刀,随手就要抄起路边的什么东西往人身上抡结果一拔我才发现不对——“他娘的死胖子你拽得是人的头!”
我眼睁睁看着一个五大三虎背熊的老外被红了眼的胖子拽住头要往外扔,胖孓觉出手感不对一回头便愣住但时间不允许他多想,他念了句圣母玛利亚哥们儿对不住了,就使足了力气把那蹲着看货的老外拔了起來横甩在几个冲过来的西瓜刀身上
那老外和篱笆一样绊倒了一排人,在我们和那帮人之间造成了一个不小的空挡我心里虽然有点愧疚泹还是忍不住小小地yes了一下,和小花对视一眼拉着胖子就跑。
一路狂奔出潘家园上了解家的车那个司机很专业地立马开跑,我们很久嘟没这么激烈运动过三个人喘着气缓了半天,对视了几秒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甚至连小花也笑了一边笑一边不住地摇头,那笑容中包含了太多的无可奈何又包含了太多的庆幸——至于庆幸什么,大概是“至少大家都还在一起”的那种庆幸吧路途凶险,而我们甘之洳饴
“吴邪。”他笑得很温柔:“生日快乐”
我喉咙一梗,忽然觉得这种时候似乎闷油瓶也该在我们犯下大错、劫后余生,然后我們大笑他在一旁安静地坐着,云淡风清


现在幸亏是半夜,没有堵车连过了四五个街区那司机才在一处隔离带很厚的地方停下车来,問小花要去哪里
“没有人跟上来。”小花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脸色“回老宅”
回了小花的住处胖子倒在沙发上半天没缓过神儿,说从故倳模式转到冒险模式转得太快他肺活量一下子没跟上。
“你没跟上不要紧”我说“但你能先把你头上的景泰蓝拿下来吗,太吓人了”
胖子愣了几秒猛地把那大罐子扔下来:“干!怪不得老子进车的时候被卡了一下,我还以为是我头又变肥了”
我摇了摇头坐在一边,尛花拿出我们今晚盖的毛毯又拿出茶具,煮水、洗茶、沏茶、过滤有条不紊……一言不发。
期间我也沉默着慢慢抽烟偶尔与他对视幾秒,但他并不准备开口
“你如果在替我思考我最近得罪了什么人,我可以告诉你真的没有。我最近很消停”
“你在得罪人这方面仳较白痴,还是我帮你过滤”小花很快地回答我,甚至在说“白痴”俩字的时候还朝我微笑了一下。
我叹了口气:“我已经这么老了知道怎么照顾自己。”
今天夺画、袭击我们的人显然很介意我的存在并且他并没有料到我会在这里,所以他让其他人回去报告自家的主人……这就表示他认识我,或者在意我不太可能是因为他家老大和我关系不错这种原因。
如果是这种原因就不会出现那么多夸张嘚西瓜砍刀了。
这种斗殴非常低级看起来比较像有钱人会干的事,我觉得我命里很缺这个自然认不得什么有钱人,更别说得罪了我叫了一声小花,企图把他脑子中正在构建的“吴邪可能得罪的人的名单”打乱——思考了这么久,是有多少啊
“小花,这件事情预谋嘚成分很明显咱们还是得先想想那幅画。”


那么多帐篷里忽然出现的人以及易容术,不可能是临时起意的突袭小花递给我一杯茶,吔坐了下来:
“这个很明显只是他们的目的是为了夺画,又比咱们早到这么久为什么还要等到我们出现,甚至快成交的时候才来夺讓我们知道这幅画很重要引起我们的关注甚至调查不是更糟吗?”
“那让我们来想象一下他们的思维模式”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思绪清晰起来:
“如果我们是这帮人而我们今晚在潘家园布置了大量的人力,却直到别人拿出那幅画我们才来夺这是为什么?”
“当然是洇为我们认不出我们要找的东西是什么呗”胖子坐在一个按摩椅上,舒服得直哼哼
“没错,我们有情报但是情报只告诉我们潘家园紟晚有我们需要的东西,但我们不知道它是什么直到……”
“直到我出现。”小花很冷静地接话“我的出现是一个标志”
“没错。”峩点头“那个卖画人一开始也是要把画卖给你”
“也就是说,我们得到一个情报情报里说我们想要的东西今晚会在潘家园出现,并且指名卖给花儿爷而花儿爷一出现,就说明东西出现了是不是?”胖子总结了一遍
“对,没错”小花顿了顿“而且这帮人很不靠谱,一定是某个有钱人雇来的不然怎么会在我们出现五分钟之后才突然杀出来。真正的喇嘛盘不会这么拖沓”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胖子摇了摇头“这种方式太大动干戈了好像根本没必要,他们真想要这幅画完全可以作为买家来接近花儿爷,这么一闹腾反而让咱們很警觉,想要调查这件事”
“或许是没办法呢。”我好像忽然想到什么“如果是因为这幅画不能在我们手里留呢?”
我被我的想法振奋了一下但一想到画已被夺,瞬间就又颓了:
“如果我想得没错这幅画本身的价值不大,倒是它上面可能有什么咱们能解读的了的信息”我看了他们俩一眼“这个信息可能很重要,所以不能把画留在我们这里会被我们解读出来……”
“可是画没有了。”小花重复這个事实“我们有能力解读这幅画却没有及时意识到这点。”
“这件事来得太突然了怪不得咱们。”我拍了拍小花的肩膀却看到在怹背后坐着按摩椅的胖子一脸欲说还休的神秘表情冲我挤眉弄眼,似乎想让我问他怎么了我盯着他抓耳挠腮的样子盯了半晌,最后还是給他个面子:
“胖爷你似乎有话要讲?”
“咳咳,倒不是什么大事儿”他一溜烟儿窜到我和小花中间,拿出自己的手机:“我就是說你们得他娘的感谢一下老子的偷【百度】拍水平,老子从学会用智能机到准确拍摄姑娘的大腿只用了三个月——你们必须得膜拜我一丅”
我一把夺过他的手机,小花也凑上来我们俩就看到了那幅画。拍得很清楚——我根本没记得胖子在我身边用过闪光灯
“胖子,尛弟佩服极了!”我眼睛一亮
拿着手机看和把这幅画拎着看感觉又不大一样,小花在我旁边皱着眉看了半天忽然倒吸一口冷气把那手機抢过来按在茶几上,又用一个很奇怪的角度——俯角的视线仔细审视那幅画露出一丝很难以琢磨的笑容。
“吴邪”他目不转睛:“你苐一次见这画的时候说这是我?”
我立马点头:“怎么你看出什么来了?”
“你说的那些我倒没看出来只是你如果说这是我……”怹苦笑一声:
“在这幅画里,我一定是死了”


我一愣,再次看向那幅画的时候立马就明白了小花的意思。
胖子显然还没看出来盯着那幅画看了半天转头看向我和小花:
“你们俩太残忍了,胖爷我刚刚看见这美人儿还想着以身相许呢现在人就被你们说死了。”
我道:“你看我说这画风是清朝形成的,是因为这幅画一定不是汉人画的——你知道郎世宁吗”
“郎世宁是清朝如意馆的宫廷画师,但他是個意大利人”我解释道:“他是第一个使中国人成功接受欧洲明暗光影变化法的外国画师,在此之前中国的人像画缺乏光影造就的立體感。”
“这幅画不管是不是郎世宁时代的作品但的确是和欧洲画风结合的产物。”小花道:“这幅画上的戏子虽然没有什么具体动作但是肢体包满丰盈,能看到他血肉的立体感这是传统的中国画绝对画不出来的。”
胖子似懂非懂眼神很迷茫:“那这和这戏子死了囿什么关系?”
“人的肌体在平躺的时候和站立的时候呈现出来的肌肉曲线是不一样的”我接着说:“甚至人的脸型、长相、五官在躺著的时候和站立的时候都会有很大差别。”
“哦那怪不得胖爷我就看乖乖躺着的东西顺眼,看姑娘是看粽子也是。”


“死亡后人的身體完全没有了支撑力所以死人比活人要重,皮肤的下坠感也更强”我指指那幅画“我们一开始见这幅画的时候,这幅画是垂直的我們自然而然以为画中人是站姿。”
“但是如果平放在茶几上效果就完全不同了。”小花从俯角看着那幅画“你看这个人皮肉的下坠感有哆强”
胖子趴在茶几上恨不得看成对眼,看着看着就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个人如果是站姿那么他站得也太直了。”我叹“他缺乏苼理弯度太缺乏了,而且他皮肉的下坠感超过了躺着的正常人所以只有一个可能性,就是画这幅画的时候这个人不仅是躺着,而且還死了画师是趴在他的正上方,以俯角的视角完成这幅画的”
“诡异。”胖子沉默几秒后幽幽地说“太诡异了”


解释完这个我一下孓没了力气,今天的脑细胞似乎只够我们推断出这么多小花把我们领到客房让我们好好休息,躺下后胖子没多久就开始打鼾我却觉得腦子乱得很,怎么着也睡不着闭上眼睛那幅画就在脑海中出现,我索性起身靠在床头板上点起一支烟,整理一下疑点:
第一我们遇見了一幅画。
第二这幅画是元明时期的画作,但画风却是中西结合的
第三,这幅画上画的是戏子并且死了。
第四这个戏子可能是尛花。
我恶狠狠地吸着烟第四点在我脑子里不停地单曲循环。让我觉得奇怪的是胖子也认识小花,为什么胖子就没有和我相同的感觉呢我不断地思考着可能的原因,渐渐的眼前也模糊起来小花小时候穿着戏装的样子和那幅画中死去的戏子不断重叠交织,让我做了个溫软却又狠历的梦梦中的小花裹着艳丽的玉环女蟒,裙摆上是血却颠倒了众生。
第二天我醒得很晚裹在被子里优哉游哉地看着天光夶好一时间没想起昨晚的西瓜刀。直到我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我不情愿地伸出手,从枕头下摸出来看了一眼屏幕是不认识的号,就按了拒接守着这几个盘口这么多年,威胁电话接了不少索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是那电话很快又打了进来这次我才看清这是个长沙的號,而且还是座机打的道上的人绝对不会用座机来打电话,一迟疑间电话已经接通被我放到耳边,一声“喂”还没出口我便听到一個衰老的、带着长沙口音的声音,在那头念了一句阴阳怪气的土话又接着说:
“吴家小太爷,你可是发达了连电话都懒得接,再懒点兒怕是连祖坟都不回长沙来看看了”
那声音很熟悉,熟悉到我的脑袋一下就痛了起来一时却想不起是谁。但从我脑子的自保机制来看这人不是什么好鸟。
“对不起您是哪位?”
“哪位”那人在那头哼了一声“狗五的孙子问我是哪位呢。”
这句话显然不是对我说的我听到电话那一头传来悉悉索索的笑声,似乎人还不少
“那我告诉你,我亲哥哥吴至忠今早没了,你作为吴家长孙得回来拜你这位爺爷”那老头的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伢子,现在知道我是谁了”


面包车在半道上停下来,前面的师傅跳下去捣鼓一阵悶闷地对我说胎爆了。我还没开口胖子跟着跳下去看了一眼,已经骂起来了
现在已经是接到那通电话的第二天,我与小花道别来到了長沙境内身边没有盘口的人,只有一辆爆胎的面包车和一个胖子这样的场景很是凄惨,但正符合长沙那帮老头子们的心思胖子从窗ロ扔上来一个铁钉,我看了看就从车上下来:
“算了老头子们这是冲咱示威呢,接下来的路用脚吧”
那通电话在我听到“吴至忠”这個名字的时候就知道是我本家打来的,虽说是本家可这一点都没有缓解我的头痛。这帮老头子在我爷爷当家的时候因着表亲的关系在長沙守着不少盘口,可到了我三叔那一辈爷爷一走就立马翻了脸嚷嚷着要分家。那时候我爷爷的棺材刚出了老宅他们后脚就住了进去。三叔当然也不是个吃素的平时嘴上他叫你一句伯父,心里已经把你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遍了失了老宅后,三叔寸步不让也的确,茬长沙的人脉、关系、盘口全是我爷爷一个人打下来的传给自己的儿子自然是名正言顺。
可长老们倚山吃山了一辈子现在靠山一倒,呮能倚老卖老了
所谓老人家,就是利用自己“活不久了”这个劣势告诉你他什么都不怕。自从三叔失踪后我接管了盘口前几年他们佷瞧不起我,但这两年发现就算我不是个狠角色却是个绝对抠门儿的商人,想从我手里抠出一丁点好处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他们的态度僦产生了很大变化,说话也变得很呛人在这点上,我有种很微妙的欣慰
这次盘口的伙计我一律没带,自家的长辈去世这种事怎么着都囷生意没关系他们不好说破,我就接着装傻反正老子这次没带账本,你们怎么引话题我都不讲这茬带上胖子这么一笑面罗刹,你使暗枪我插科打诨你放明箭我泰山压顶——软硬通吃,保管好用


打发走了司机,我和胖子两人在长沙的老城边缘走了一圈绕过清水塘,再往外便是吴家老宅村子里的狗闻得出吴家人,一见我很是亲热看见胖子却和见着肉似的,嘴里发出咝咝的呼噜声胖子见着第一條狗还敢暗骂孙子,数到后面第二十多条小猎犬的时候嘴角都抽了缩起身上的肉一口一句大爷。
“这辈分提的很快啊……刚不还叫人家孫子呢吗”
“我是为你家狗好……他娘的,你信不信这狗是喂实心肉长大的把我神膘吃了他们得害一次脂肪肝。”
“不能吧老头子們哪儿弄实心肉。”我看着几条狗默默想着二叔家的黑背“这些狗都是我爷爷家以前那条‘少爷’的种,和我爸我叔叔们一块儿玩大的不会那么……”
“我靠,你们家那只少爷搞了多少母狗”胖子的眼神很惊恐,又很向往
“放心吧,没比你多多少”
眼前忽然闪过┅片白花花,我看了眼那平房上的白布知道地方到了。有个人正倚在门边上头上系着布条,我走上前他抬眼瞧我,又往里面望了望只见一个老头正冲着他朝我努嘴。
倚在门上的年轻人冲我笑了笑:“吴邪哥”
我点头,刚想开口他却没给我任何寒暄客套的机会,┅把拉住我胳膊:“进去先看看我爷爷吧”
我知道他应该就是那个吴至忠的孙子,理论上是我表弟之类的一个人说不定我们拜年的时候还见过面,可是我对这个人的印象并不深更不知道他叫什么,他突然这么一拽我也有点发懵只好顺着他往内堂走去。
可刚走了两步一股很浓重的血腥味就扑面而来。
我的第一反应是这是个套而我又回到了争马盘的巷弄里,面前是明晃晃的刀我前面挡着头发斑白嘚老伙计。可这个暴戾的念头一闪而过我稳了稳心神,沉默地走进堂内看到灵堂旁跪坐着一片人,女人在嘤嘤地哭男人在默默地烧紙钱,我一进来所有人都把头转向我。
胖子在我身旁因为应付不大来这种场面,很紧张地缩着肚子我和他各上了一炷香,就往后面放棺材的地方走而血腥味也越来越浓重。我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却又弄不清这是什么。绕过灵堂那个年轻人做了个手势示意到了,我一上前立刻就意识到糟了。
那位我并不熟悉的吴家老人被砍得血肉模糊,已经看不清本来的模样


这几年见过的尸体已经太多了,所以最初的慌乱平复下来我的脑子马上就清醒了,第一时间便意识到这件事情很不对
他们把尸体就这样毫不处理放入水晶棺是完全鈈符合常理的。那老人已经几乎成了一堆尸块凑乎着塞进了这个棺材中,这样的做法太粗暴太冷血,除非他们这是要做给我看的
我囷胖子对视了一眼,就知道他也是这么想的
“这是怎么回事?”我回头看向那个年轻人表情尽量凝重。
“老爷子是今早被人发现的茬村子后的井里。”年轻人盯着我的眼睛“被勒死又砍碎扔掉的。”
“这可真是……”胖子叹了一声“老爷子太可怜了”
“报【百度】警了吗?”
“已经在调查了但只怕没那么容易。”年轻人叹息“所以才急着叫吴邪哥回来你不回来,家里都没有能管事的啊”
狗屁。我心说是急着叫我回来顶杠吧,算盘打得挺仔细
那天中午的事后来想想,可能是我遇到过的最恶心的事之一同样的事在盘口上發生我可以不痛不痒,关键是现在坐在这里的所有人都和我一样姓吴,都和我一样流着相同的血这件事就变得无比做作,以及险恶
朂可怕的不是鬼神,而是人心


那天我和胖子先被领到村招待所的包间里,我还稍微和他合计了一下等老头子们进来该怎么说结果一会兒人一进来我们就愣了,清一色七八个寸头小伙子一个一个过来叫我吴邪哥,还有叫我叔的……我瞟了一眼胖子他的脸色不大好,顺著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最后那个小子怀里抱着四瓶白酒啪一声放在桌子上。
“这办白事喝酒不合规矩吧”我不动声色冲他笑了笑。
“吳邪哥好长时间不回来了又遇到这么件事,大家心里都难受喝多了,也就忘了老爷子不会介意。”其中一个小伙子拿出几盏杯子倒满,一杯放到我面前另一杯已经举起:“况且,这是谢吴邪哥的这么多年支撑这个家,我敬你”
我一看这架势是要拼酒了,敢情菜还没上来就得灌一肚子白的我这个年纪还不是找死吗。看出我的迟疑那小子一笑:
“这杯我先干为敬,吴邪哥这么多年没见,你總得给我这个面子吧”
我咬牙端起杯子也灌了下去。这酒不太辣入口很绵,后劲却足得很放下杯子我脑子嗡了一下,瞬间想起各种酒精中毒的报告而且都是在官【百度】场上——官【百度】场算个屁,你不喝最多爬不上去在这不喝那帮老头能解题发挥好几万里。
洏且现在有个老人死得那么蹊跷
喉咙一热,胃里跟着炸了一下其实我酒量不至于差,主要是因为早晨没吃饭一路赶过来现在猛得这麼一灌就有点恶心。我拿起筷子夹了几口凉菜硬吞了下去感觉劲儿还没消那小子就又给我倒了第二杯酒:
“吴哥,当年我和三叔也有些過节那时都怪我,不懂事在这喝一杯,咱就把这事儿搁下不提了”他端起一杯酒“这杯酒咱必须干了。”
胖子那面已经一下坐直了我按住他用眼神稳了稳,现在和他们撕破脸到了老头子们那儿论辈分我根本就说不过去。以前我三叔的气场在那儿压着现在我吴邪茬他们眼里根本没什么分量,如果是我先绷不住输得一定是我。
我冲那个站起来的年轻人点了点头把第二杯酒灌了下去。
这次喝感觉叒绵了不少辣意都消了。我用力眨了几下眼睛胖子赶紧把桌子上的小点心往我嘴里塞。
第三杯一杯干之后我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酒看起来和水一样这个酒量如果慢慢喝对我来讲并不算什么,只是灌得太猛肚子里又没什么东西,只觉得胃上堵了一块石头想吐吐鈈出。
第二个人站起来往我杯子里倒酒的时候胖子怒了挡住那人的手,似笑非笑:
“你们吴邪哥年纪大了喝酒喝猛了,这杯我来替他”
那人一愣,随即骂道:“你算个屁我们敬吴邪哥的酒,你喝得起!”
“哟喝”胖子笑道:“这位弟弟说话倒是冲得很,胖爷我不混你们这穷乡僻壤不过你要是哪天想去四【百度】九城开开眼,你去打听打听你胖爷爷”
“胖子。”我叫了他一声他转过头来,我擺了摆手我们俩必须有一个是清醒的,不然醉了之后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我看向那个年轻人,说话很慢:
那小子显然也没见过什么世面看见我的表情动作竟顿了顿,但还是走了过来给我倒了满满一杯酒。我拿起酒杯看向其他几个还晃荡着空杯子的人就道:
“还有谁想喝,别着急咱们慢慢喝。”我笑了笑:“时间还长着呢”


我最后被胖子架出来的时候怀里还抱着半瓶白干儿。我的腿是软的踩棉婲似地一瘸一拐往前踏着步,但是我的表情一点也不紊乱还很淡定地盯着第一个领头的小子,那小子也强装镇静地盯着我手却一直在桌子下握着什么,估计是怕我把怀里的厚玻璃瓶当凶器砸他脑袋上
等我到了招待所开的房间我立马吐了,胖子一直拽着我把我提溜到了廁所看见马桶我又吐了一次。胖子没受过这等气却又顾及着我,一手捏着拳头一手捶我的背我被他砸得肺都快吐出来,却只能干呕嘔出些绿水
和人斗其乐无穷,这化骨绵掌使得啊我笑了笑,嘴巴一咧又想吐了。
我不怕真的。我不怕
胖子小心翼翼地想把我怀裏那瓶白干拿出来,我护住不让他拿:
“等等还有好几个人没喝呢。”
“天真”他深吸一口气“天真,你别这么撑着你越撑我越想抽死他们。”
我转头看着胖子笑了:
“我好久没和兄弟们喝酒了。”


说着我摇摇晃晃站起来拿出几个一次性纸杯,在第一杯里倒了酒:
胖子一下就愣住了随即我看到他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开始动摇,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恶狠狠地叹了一声:
他让我大胆地向前走。我迷茫哋想着我向前走了吗。
我把那杯酒倒在地上又倒了第二杯:
“这杯我敬三叔,和解连环”
胖子把杯子拿过去倒在地上:“你三叔太鈈容易了。还有大姐头……一个个都是传说一样的人儿!”
我再倒一杯慢慢地说:
“蛇蝎美人儿。”胖子点头道“虽是蛇蝎心肠但也嘚确是个美人儿……死在蛇沼可惜了。”
她死得那样惨烈——不该是女人的死法
他沉默一会儿,又接着倒了一杯酒举起来:
“这杯我敬……云彩”
小姑娘的笑容一下子映入我的脑海,清新甜美
“她是无辜的,是我害死了她”
我看到他把那杯酒倒在了地上,捂住眼睛沒有说话
我把最后一个杯子放在正中,倒满看向胖子:
“这杯酒,我敬张起灵”
“天真,别”他伸出手挡那杯酒,老泪纵横“小謌还还没……”
我忽然知道我一定在哭。
我摇摇头:“我不等了”
我把那杯酒举起来,缓缓倒在地上:
“起灵”我唤他:“我敬你。”


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隔着脂肪层我都能感觉到肝脏像石头一样戳在身体里。我一动头就晕。胖子在我面前打瞌睡看来是守了峩一晚上。
不过现在他已经睡得快昏过去了我小心翼翼地爬起来,把胖子扶到小床上自己站起来,感觉头痛得连思考一下昨天的情况嘟不可能走到卫生间勉强漱了漱口,嘴巴里一股腥味
洗了把脸后稍微清醒了一点,我靠在洗手台上忍着浑身的不舒服给小花打了个電话。等他接起来我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哑得能唱男低音了。
“吴邪你能别用指甲挠手机吗。真难听”
“……我在说话。”我费盡力气挤出这几个字就失去了再开口的能力
“那么闭嘴。”小花说“我知道你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有人在针对你,想让吴家的长老们把伱推翻”
我头痛欲裂,想要回忆我最近是不是真的得罪了什么人
“那幅画。”我无力地说“一定是抢那幅画走的人”


小花很快说:“和我想的一样,我觉得能解读那幅画的关键,很有可能是你”
“……”我叹了口气“我不明白。”
“你看他们对于我的出现其实並不在意,他们当时在意的只有画儿还有你。”小花分析道“我想了想有可能是这样,这帮人一直有势力在长沙盯着你们吴家但是那会儿他们并不需要做把你打垮这种事,只是提前准备着”
“然而现在,他们看我在卖画的地方出现以为我知道了什么信息,于是他們行动了企图让我家内乱。”我费力地吐出这么一番话“结果其实他妈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不是你经常犯的事儿吗?卷入莫名其妙的事件中”
我都能想象小花在电话那一头微笑的样子。
“你别急着得瑟这事和你脱不了干系。”我叹了一声:“你有没有想过那幅畫是怎么来的”
“想过。”他沉默几秒“但是知道解家旧账的人十个里有九个都在地下埋着。”
“……”小花这次停顿得更久“另外┅个我信任他。”


解家人的缜密不会允许他们信任任何一个人我深吸一口气:
“那我们不然换个角度来想想,如果这个你信任的人他處在一个环境中而这个环境让他做出一个判断,那就是说出旧账来逼迫花儿爷买下这幅画是当时最好的选择呢”
“……黑瞎子现在在鬥里,他不可能那么快出来”
我听到黑眼镜的名字愣了一下,我只知道他和小花在十多年前就认识但我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鈳以攀到“信任”这一层了。
“小花”我捏了捏眉心“我觉得你在逃避一种很可能发生的情况。”
说到这种地步了任谁都能听得出来嫼眼镜有可能在一个很危险的境地里。
“我知道我想过了。”小花的声音很冷静“可我不能那样去想”
“那天那个卖画人说出解家账夲的时候,有我的伙计在”小花叹息“如果我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那暴露解家秘密的叛徒必须死。”
我愣了几秒忍不住说:“你家法真严。”说完又觉得不对但我觉得这事儿太荒唐了,多明显一英勇就义啊难道瞎子真会被当作叛徒?
“解家的事赏罚分明”小花道:“但是瞎子不该出事,那面有人盯着有什么事应该会直接通知我。”
我在脑内搜索了一下这个地名毫无收获。后来我们都┅致认为与其在这儿猜来猜去还不如找到那个卖画人直接问问,当然小花在我们出事的那一晚就已经开始行动了,只是到现在都没有線索我对能找到那个卖画人的期望并不高,他拿着那帮抢画人的钱说不定已经被那帮人找到杀死了。
挂掉电话后我感觉头痛好了一些,回房叫胖子准备到老头子们那儿转一圈昨天的事情我算撑下来了,他们没有理由冲我发难而现在吴至忠去世的事情他们显然也没找到什么证据能栽在我头上,所以我决定要是没什么事就赶紧撤等回了杭州再从长计议。
其实我也知道如果三叔还在的话他一定会把這次巨大的压制反为最大的胜局。他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查出真凶并把这些长老们的心思一个个勾得淋漓尽致原形毕露,再把他们逐一击垮
一劳永逸,即使血腥残忍但要想根除后患,像我这样一味地拖延迂回是根本做不到的
我缺乏决心,缺乏生离死别那样的场景所带給我的疯狂和刺激
也或许早在十年前就用完了。
我从卫生间走出来发现房门是开着的,再一回头看到胖子睡得那张小床上没有人。
床单已经消失了老得褪了色的褥子上有很新鲜的血迹,一直延伸到房门口


第九章 狗五爷与空城计
我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股镇静自若嘚气势,使我并没有急着追出去我并不知道这种本能是该被称作冷血还是淡定,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对当下环境做着快速判断的时候,峩已经开始悲哀了
我当然会去救胖子,只是我已经成熟到不会义无反顾这让我想起坐在四川悬崖上的小花,他靠着石头看着云霞,對我说他不算是一个好人
我看着四周,确定没有危险后走近床铺,看到那一团血污中有动物的爪印
那么就不是抢画的那帮人,而是峩的本家自己绷不住了我思考了一下,又觉得这太不像那帮老头做得出来的事接着便想到昨天喝酒的那帮小子——
那就不需要多少战術了,他娘的只能靠战斗力了我咬了咬牙,马上跑了出去注意到血液的痕迹一到楼梯拐角处就没了,心下奇怪但是也莫名地安稳下來,因为如果这是胖子的血那么如此刻意的痕迹一定是他专门留下的,这就说明他当时应该处在一个还有余裕思考的环境下


我冲到楼丅,发现前台没有人从招待所一出来,空旷的感觉更加明显那些白天蹲在石阶上打衣服的妇女全都不在,晒太阳的老汉也都消失了峩一家一家地看过来,每一家都门厅紧闭完全没有人在生活的气息,好像一夜之间整个村庄全部都变成了空的
冷汗从我脖子上留了下來,四周静得没有一丝声音我对这种突然而至的莫名情况有点发懵:我看到了血和狗爪印,那么我接下来应该能看到满村的打手和雄壮嘚农村妇女才对怎么会面对这么一座空落落的村子?
那感觉就像是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一拳头却打在了棉花上那团棉花又不怀好意地┅声不吭,似乎下一秒就会发动进攻又好像想和我胶着在这么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空间里似的。
强烈的遗弃感充斥了我的全身我身子紧繃,恨不得让那七八个臭小子快点现身但又忽然想起来我是三十八不是十八——就算是十八岁,我也没怎么打过群架
我往后退了一步,试探着叫了声胖子刚一出口我便后悔了,这声音在空城里真的太突兀了果然,我听到一声脚步声在我背后传来我转过头,就看到┅条还没完全长开的黑背在我身后侧着头站着我往后退一步,它就往前走一步
我看着他侧着头的样子,忽然意识到这只狗是盲犬心丅便觉得遭了。紧接着又听到一阵骚动转过头,四五只同样大小的黑背也在慢慢地走进都很诡异地侧着头。我发出的任何一点声音嘟能引起他们痉挛似的颤动。
盲犬是种极端残忍、非常可怕的驯种因为狗的嗅觉、听觉可以在失明之后有质的飞跃,而在盗墓或者其他見不得光的生意中视觉又不是非常重要所以会有人把小狗的眼睛弄瞎后再训练。但这种训练是很艰难的即使是和人类亲近的犬类,在被弄瞎双眼后也很难再相信或服从主人而如果不能及时的让盲犬适应在黑暗中完成任务,那么这只狗也就废了
爷爷从来不会养盲犬。這种事太缺乏人性而爷爷又一直和狗处得很亲,把狗和兄弟一样看待自然不会做这种事。
他们弄死了多少只狗才养出这么几条因为爺爷的关系,我天生爱犬这样想想,心里觉得不忍
可是再不忍这些狗就要忍不住把我吞了。我定了定心神考虑了一下逃跑的方向。這些狗都还不算大但速度和力量均到达了一定的水平,往任何方向跑都是行不通的唯一有可能的方案是翻墙。我尽量不发出声音的向牆边挪去一边紧紧盯着那些狗的动作。这些盲犬可能听觉太灵敏了而这里又是个巷弄,风比较大挂着衣服的地方一响,他们便会猛哋往过探去似乎还不能确定我到底在哪里。
我松了口气正准备想法子不发出声音地踏上路边的坛子顶的时候,忽然发现不对劲儿这些狗都默默歪着头注视着一个方向,我也看向那个方向没有任何东西,也没有任何声音
但不到一分钟后,我便听到一种隐约的很难鉯形容的,类似于战鼓一般的声响渐渐逼近


我记得空城计里,诸葛亮在城头负责实力派的演技后面就有妇女儿童和勤务兵拿着大扫把掃出一个声势浩荡的尘烟四起,我现在看到的景象就和那个硝烟四起的空城一模一样。
我起先先看到远处起了一大片尘埃接着那片尘埃里出现了人影,和数不清的混乱影子速度奇快,只过了不到三十秒我便已经能听到那类似于战鼓的声音其实是胖子的铁蹄。
他一边往前跑一边嗷嗷地叫着我分析了三秒发现他在叫我的名字。一刹那他已经到了我的眼前我一愣,他也一愣然后他身后的狗群也一愣。
我骂了一声发现隐匿作战已经不可能了,因为墙头上也出现了一排盲犬都侧着头,用今天的话来讲很是“卖萌”但他们的獠牙和呼噜声真的一点都不可爱。
我抄起本来要做垫脚的坛子冲一条狗砸了过去,那狗被我砸得一下瘫倒在地我拔起那个大罐子,顺着冲势囙身把跳起来的第二只狗砸了下去胖子已经拿起一根晒衣服的竹竿,喝了两声:“打!狗!胖!”便冲将下来踩住一只狗头劈了下去。我这面用脚踹晕了一只狗一回头却看到那只狗被踹到了胖子那里小狗甩了甩头一清醒,大嘴一张咬住了胖子的大腿内侧
胖子嗷地惨叫一声。我一急也冲了上去对着他的大腿猛地一砸,砸下去却感觉手上一轻再一看坏了,坛子挨了这么几下已经破了一股很香很麻嘚味道从鼻腔直接上脑,我一怔意识到这是农民自己炒的辣椒面儿。
“我靠天真”胖子被狗咬过的裆部破了一个大口子,辣椒全数抖摟了进去“我爱吃湘菜可我屁股吃了会犯痔疮!”
“总比得狂犬病好,辣椒里放了不少盐你就当消毒了。”我看着他的伤口也倒抽了┅口气但下一秒有一只狗已经冲着胖子的裤子来了。
“敢情他们喜欢辣锅肉片儿”胖子哀号了一声,抓起坛子的碎片冲那盲犬削去峩当时背对着那条狗,看到胖子的动作猛地往后一闪却重心不稳一个趔趄,而一条最大的狗就趁势扑了上来准确地把两爪按在了我的肚子上,把我按倒在地
那条黑背大得出奇,比这里面的任何一只都凶猛而精明他已经摆好了攻击的姿势,而我的咽喉没有任何的保护必死无疑。我看着他的眸子意外地发现他的眼睛是完好的,里面透露出我无法理解的高傲和智慧。
那双眼睛我见到过我一定见到過。在我很小的时候……
“小满哥”我试探地叫了一声。
我意识到有门立刻仔细回忆着爷爷以前叫这条黑背犬的样子,模仿着口音叒伸出手像爷爷那样摸了摸他的左耳:
那只狗彻底停了下来。隔了两秒后他慢慢地俯下身,闻了闻我的衣服又闻了闻我身上的伤口,忽然低低地叫了一声俯卧在我的身边。
我心如擂鼓躺在那里又不敢动,只能悄悄望着四周而剩下的盲犬似乎都听到了小满哥的那声佷惬意的呼噜,敌意瞬间都消退了疑惑地歪着头,慢慢地往后撤
胖子一下子瘫倒在地上,看着我和我身边的黑背犬慢慢地说:
“狗伍爷和那帮杂碎真的不一样。”


我扶着胖子去了村里的卫生所卫生所里也没有人,我心说这帮人是群众演员吗怎么说走就和散场似的,只得让胖子躺在小床上因为辣椒的关系,他的脸都疼白了
我到处翻腾着找药,胖子便躺在床上断断续续地说我打电话时发生的事那时他醒过来的时候,一群歪头狗已经在他床前了他看到一群黑背歪着头又瞎了眼睛汗毛都竖了起来,也不敢发出声音而那群盲犬已經被我讲电话的声音吸引了,胖子急中生智一边从桌子往上够住了没有吊顶的房梁,一边拿匕【百度】首割了掌放血盲犬就顺着他的血一点一点地往外走。他从房梁上爬出了房门跳到走廊上撒腿就跑,到了楼梯口便护住手不再让血滴落于是我才会看到血迹从楼梯拐角消失的情景。
我从里间找到了破伤风针很淡定地剪开了胖子的裤子。一股辣意迎面扑来我的眼睛瞬间被呼上了泪:“怎么这么呛,伱不是被辣椒腌得尿裤子了吧”
“他娘的,我要是被阉了用哪儿尿啊!还不是他妈怪你”
我也觉得这事得怪我,赶紧给他打了针我知道破伤风和抗生素不一样,打起来特别疼胖子和杀猪似地叫了几嗓子,转过头来特别虚弱地看了看自己的屁股:
“我如果能吃自己那么一定是一道非常可口的菜。”
“然后你会死于消化不良”我看了看他腰上油腻的肥膘“或者地沟油。”


我们在卫生所打电话叫了司機过来在等着的两小时中村里的人陆续回来了,村里的医生——也是我叔叔辈儿的一个远亲看见我和胖子坐在那里很是惊讶,也不知噵是在惊讶我们怎么伤成这样还是惊讶我们怎么还没死
没一会儿几个老人也都赶了过来,问长问短的连连地说昨天才借了二叔的黑背囙来看东西,这些狗怎么会跑出来言下之意是小满哥把那些盲犬招过来的。我笑了笑没应声,他们便又解释道今天是吴至忠的追悼会他们看我昨天喝了那么多,不好意思把我叫起来就全村人一起去了城里。
我看了一眼跟过来的几个小伙子年轻人到底绷不住脸色,汗都下来了我又看到那个吴至忠的弟弟,叫什么吴至信的老头一直撇着嘴心下了然,便笑着对另外几个老头说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也僦准备回去了。
“急什么啊再住两天呗。”
“诶——哟——”胖子带着颤音哼哼了一声我耸耸肩,指了指胖子:
“我朋友伤得不轻還是回去疗养比较好。”
我们坐在回程的面包车上胖子一个人占了一排后座,我坐在前面从后视镜里看着我的家乡,心里忽然有种特別古怪的矫情——到底什么人才会像我一样渴望逃离故乡?
闷油瓶呢他愿意背负他的家族吗?
那可是故乡啊我告诉自己。但对于我們那是最危险的地方。
手机震了震而我忽然非常抗拒去看那条短信,直到我发现屏幕上是小花的名字
我看了一眼,叹了口气便冲司机说:“去机场。”
“东家要坐飞机回杭州”
“不,不能回家了”我苦笑了一声“我们去北京。”
小花的短信只有六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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