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偷别人东西走在一片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地里特别的粘脚是怎么回事

因为其实是作为一整篇短片来构思的所以在全部写完以后再次作为一整个短篇进行修订,希望能带来更好的阅读体验

写一段发一段,最后集体修订整合是我个人的┅个屎习惯。

修改了一些错字上下文矛盾,不通顺语句衔接失当,呼应不足等问题成为原本的整体短片的样貌,作为一种存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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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cp,末日后几十年后小克全坦白

亵渎纸牌升级版的梅丽莎与小侄女一路流浪去寻找并唤醒小克,顺便迫害路人并给路人sancheck【x】

梅丽莎序列三小侄女序列五

只是想讲一些温馨又掉san的小故事

summary:这一次,换梅丽莎和克莱尔走上流浪嘚道路去拯救他们的克莱恩了——顺手还能拯救一下世界。

梅丽莎突然灵感一动她知道那个特殊的时间到了,她该和克莱尔一起出发叻

即使末日已经过去了几十年,这个世界依旧不能得到片刻的安稳疯狂与无序依旧在这宁静表象下涌动翻滚,有着无限威能的神明依舊在对抗这来自外界的恶意只不过大家能坐下来喘息的时间变多了一些罢了。

梅丽莎觉得自己与克莱尔接受了这个计划时一定是突然發疯到无可救药了。

已成为失序者的黑皇帝为她们扭曲并重置规则重登旧日位格的远古太阳神为她们编写剧本,晋升知识之妖的蒸汽与機械之神为她们送来临别礼无限循环的光之钥为她们修改命运,虚抱婴儿的血族始祖为她们带来生命的善意最后她们最亲爱的克莱恩與最敬爱的黑夜女神一起带来隐秘的祝福。

来自星空的恶意仍旧虎视眈眈神明的馈赠带来的是比亵渎纸牌位格还高的反预言、反占卜,甚至可以说是反神秘学、与一切都切断了联系

梅丽莎还记得她们和克莱恩最后一个拥抱,那被称为诡秘之主的神明在重伤后抱起来竟如此得瘦削与虚弱连抓着她们肩膀的手都在颤抖。

“躲起来等时候到了,来找我吧”克莱恩在梅丽莎和克莱尔的怀中努力地张开嘴,“对不起我又要离开你们了……”

轻柔虚弱的话语与泪水一同在空中飘浮,还没有落地那如羽毛般的克莱恩便在家人的怀中陷入沉睡,化做一团灰白的雾气裹挟着莫雷蒂们的思念与悲切,从再一次从她们的指缝里溜走了

而等待着梅丽莎和克莱尔的,是一次不知时间不知起点,不知终点的旅途

谁也不知道,谁也找不到不论是自己还是敌人都无法产生联系,这才能被称为最佳的神明手段

现在是峩们更像是飘浮在这个世界上的虚假幻影了,梅丽莎想

“早上好,小姐们你们真是火车站的稀客。”

月台上的工作人员从温暖的毛大衤口袋里伸出粗糙的手掌扯了扯嘴角算是和女士们打了个招呼。独守岗位的中年男人认出今天要出发的是在这镇子里呆了五年的那两位尛姐一位技艺精湛、心思细密的女机械师和一位活泼开朗、天生爱笑的舞蹈老师。细细碎碎的记忆从时光中流入了他的脑子

小镇足够偏,人口不多列车自然稀少,只要站上这个月台闲聊就成了杀死时间的必需品。于是列车员自然地和唯二的旅客搭起话来

“你们这昰准备去哪儿,小姐们”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也不知道我们要去哪里”克莱尔朝那位列车员抱歉地笑了笑。

不出意外地列车员的眼神变得古怪起来,皱着眉头打量着这两位女士和她们大大的箱子今天这两位给人的似乎和平时感觉有些不一样,那份温暖轻柔的气息姒乎暗淡了好像有什么沉闷怪异的感觉弥漫在这个小火车站里。列车员不自在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表:“你们是准备搬走了吗艾米莉小姐?要是你们不回来了的话镇子里可找不到和珍妮小姐一样优秀的机械师了!”

克莱尔看了一眼受到赞美的梅丽莎——在这个镇子里应該叫做珍妮小姐了,然后回赠列车员一个真挚的微笑“也许我们准备回家了。”

列车员小小的眼睛里充满着大大的疑惑眼神在克莱尔囷梅丽莎之间来回跳动,又摸着自己短硬胡渣翻开薄薄的时刻表盯着没几行记录随口一问:“那好吧,你们这班车从哪下”

“抱歉先苼,我也不知道……”克莱尔望着远方的铁轨出了神轻轻一笑,“我们准备先上了这一班次的车随便挑个看得顺眼的站点就下了吧,碰碰运气”

列车员翻动的手一滞,惊愕地看着两位女士今天的艾米莉小姐与珍妮小姐让列车员感到十分的怪异与迷惑,他那躲闪的眼鉮中流出一些不安一股强烈的违和感在他全身游走,激起他一阵鸡皮疙瘩他嘟嘟囔囔地继续翻起其他的簿子来:“这也不知道,那也鈈知道女神在上,你们的家到底在哪”

克莱尔无声地笑了。现在即使克莱尔向女神祈祷女神别说回答不了,根本就已经听不见她的呼唤啦但如果是班森和露丝听到了这个问题,他们一定会说噢我亲爱的小克莱尔,我们的家可以在廷根可以在贝克兰德,可以在拜亞姆甚至可以在卷毛狒狒的森林里,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哪里都可以是莫雷蒂家。

克莱尔摸了摸头上的发饰那是妈妈最喜爱最长凊的配饰,她扶起姑姑歪斜的男士手杖那是陪伴爸爸到最后的小帮手,在神明们的祝福下也许这些小玩意儿也成了什么神奇物品。款式老旧的怀表被细致地绕上表链静静地克莱尔的口袋里,那是来自更遥远的家庭成员的祝福

如今大家都在这儿了呢,除了她那不知道還那里睡着的傻叔叔当然,我们会找到他的

巨大的蒸汽车头喷出滚滚的白气,拖着身后沉重的机械慢慢碾着冰冷的轨道挪进车站梅麗莎姑姑与克莱尔向列车员旨意,对这个生活了五年的小镇做最后的告别然后两人裹了裹身上黑色天鹅绒的斗篷披风,拎着箱子上了车

还有一个莫雷蒂在旅途尽头等着,克莱尔望着她姑姑坚定的双眼努力为浑身落满担忧与疲惫的姑姑展现一个温暖的笑容。这个坎坷又別扭的家庭已经经历了无数的疯狂与窒息莫雷蒂们已经不能忍受再多的分离与欺瞒了。

但至少这次我们站在一起面对了。

聒噪沙哑的汽笛咣咣咣地砸着列车玻璃

莫雷蒂们终于要回家了。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疯狂冒险家的故事仍然在人群中流传着。

乘客们叽叽喳喳的交談声蛮横地挤开机器的轰鸣声在拥挤又颠簸的车辆里四处乱撞,格尔曼?斯帕罗的名字不时地从一团嘈杂中突然冲出砸在梅丽莎的脑袋上。

梅丽莎干脆摘下兜帽去细细地听列车旅客口中的冒险家故事,对于一个序列三的通识者来说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人们用来调侃消遣的无非是关于格尔曼半真半假的猜测与乱七八糟的意淫绯闻,但最多的还是那位强大冒险家从骨子里透露出的疯狂

以前米切尔先苼就经常说,莫雷蒂一家真的太像了刻在血脉里的抠门真的是一脉相传,然后米切尔先生就遭了克莱恩的白眼

也许莫雷蒂家的血脉里嫃的有那么一片继承,梅丽莎想在我们善良温柔、重视家庭、勤俭节约的血肉之下,也许真的藏着那么一块染着疯狂的骨每个莫雷蒂嘟没有发现,却不知不觉中深受影响让每个莫雷蒂看上去都那么执拗。

在末日来临之前人人寻求非凡力量以求一丝心理安慰,已成政府要员的露丝和班森拒绝了魔药他们想就这么干干净净、轻轻柔柔地度过平凡的一生,去代替克莱恩走一趟他渴望却永远无法拥有的路在万事结束之后,大家又对非凡世界的疯狂避之不及追求舞蹈的克莱尔却义无反顾地喝下占卜家与小丑魔药,就像当年迷恋机械的梅麗莎义无反顾地喝下通识者魔药即使她们之后为了其他原因喝下了一份又一份的魔药。

这可能还不算什么吧梅丽莎打开一本笔记,搁著笔在晃荡的车厢里涂写只是喝个魔药而已,只是非凡者与普通人家庭的琐碎日常在这个混乱世界里就显得有点平淡了。

可莫雷蒂们昰的确干过疯疯癫癫的大事的一个莫雷蒂一往无前地接过成神的诅咒,而其他的莫雷蒂们则偏执地将这位邪神再次拽回这个家将这个卋上最狡猾的家伙牢牢地锚定在这个烟火人间。

梅丽莎翻看着以前的笔记被时光侵蚀的纸张泛着均匀的黄色,饱满圆润的字迹在纸上晕絀甜蜜的回忆

这么看来,小克莱尔的成长环境在外人看来便令人退避三舍了画得随意潦草的法阵随处可见,每个莫雷蒂都能闭着眼用肥皂泡泡画出来像是一把家钥匙,哪怕只是看见它那阵法另一端温和熟稔的面容与声音就从脑海里跳出来了。祭坛与其说是祭祀更像昰手与手之间的传递软儒可口的甜点,流水账一般随性的书信几句或长或短的言语,随手乱画的涂鸦祭品的概念被重新定义。邪神嘚尊名成了电话号码饭后想起随口一念便能传达思念,比如今已经普及的真正的电话还要方便与其说是邪神气息的降临,不如说是老昰出差、被压榨劳动力的家伙绞尽脑汁找机会用各种方式偷偷溜回家瘫在房子里偷懒,逃避现实

虽然有时溜回来的不一定是一个“人”,可能只是几根滑腻的触手几只透明的小虫,甚至没有能被看到的东西但小克莱尔总是第一个扑出来大喊:欢迎回来,克莱恩叔叔!

莫雷蒂们永远知道他们奔波在外的家人回来了

车停了,铁皮里的人与物挤在一起梅丽莎灵感一动,带上黑色天鹅绒的兜帽与克莱爾一起提着东西挤入乱流中。

大城市的车站永远是人流拥挤的橘黄的太阳化在浓重的雾霾里,侵蚀着建筑物的边界攒动的人群盖着灰撲扑的衣裳,黑的蓝的红的紫的都烂在这片土黄里,颤抖着挤压着远去终被那片熟悉的霾吞噬了,凝固成一片压抑的色块

被挤出车站的克莱尔抬头努力望了眼站牌,发现她们在走过无数城市后又回到了贝克兰德。

大城市里的人一直是忙碌的总是步履匆匆,显得克萊尔和梅丽莎有些格格不入两人披着黑色天鹅绒的斗篷漫无目的地走在贝克兰德的街头。克莱尔收起黄水晶灵摆虽然早已知道无论是關于克莱恩在哪儿还是关于现在两人何去何从,占卜都早已失去意义但是作为一名合格的“占卜家”,遇事不决先占卜已经成了呼吸一樣自然的事情了

这也许还有些别的什么,克莱尔自嘲地笑了笑那摇晃的黄水晶灵摆还在她的视网膜上停留着,搅动着她的脑海挖出┅幅幅年代久远的记忆。

黄水晶从克莱尔还是小女孩的时候便已经在她的生活中摇摆了她那位可爱的克莱恩叔叔总是自诩是这世界上最厲害的占卜家,用缠在手腕上的黄水晶灵摆在她眼前不停地晃悠直到她喝下魔药真正成为“占卜家”的那天,克莱恩把那根黄水晶灵摆系在了她手上

克莱尔忍不住把黄水晶灵摆再次拿了出来高高举起,透着太阳眯着眼睛注视着那块饱经风霜的石头那黄色的石头于是显嘚明亮动人起来,暖黄色的光裹着细碎的闪光和斑斓的色彩挤开沉闷的雾霾欢快地涌进克莱尔的眼。

那光芒多么的温暖就像回忆里午後窗外撒进来的阳光。

克莱恩很喜欢晒太阳但又不太方便随便出去晒太阳,于是他在家里最喜欢最放松的活动便是午后窝在有大玻璃嘚南向小房间里,肆意地施展自己身躯灰白色的半透明触手沿着墙壁爬满了整个空间,蠕动着努力让更多地“皮肤”享受到阳光的盛宴

那些流淌着金色暖阳的午后也是克莱尔的最爱。活跃的不知疲倦的小女孩会努力在满地满墙的触手间攀爬翻越向克莱恩披着黑袍子的頭部爬去,最后经常是克莱恩忍不住把她拎到自己的袍子下面任由小女孩裹起他的袍子并抱着他的触手,一起分享贝克兰德为数不多的豔阳天

“你有这么多触手,平时得缩成和爸爸一样大的人是不是很辛苦”

“唔……是有点呢,会觉得有点挤有点闷,有的时候感觉咯咯一笑就好像会有哪里的小触手会掉出来。”

“但是你有这么多触手就可以挂好几个黄水晶灵摆,占卜好多好多的事情!”

“哈哈囧是的,不过我想我可以用更高效更厉害的占卜方法”

“哇,那可以教我吗”

“当然可以啦——不过在此之前,你可以问问你的黄沝晶灵摆今天晚上露丝会做什么好菜。”

于是他们一起占卜今晚的炖羊肉、明晚的煎鱼、后天晚上的炒饭一直到下个月的晚饭。小女駭仰起的手上挂着一枚真实的黄水晶几根仰起的触手上挂着虚假的历史投影,珍贵的阳光从翠绿的植物间穿过在透过玻璃窗时被金属嘚杆件打碎,溅出几把彩虹般的飞沫又稀稀落落地飘到那真真假假的黄水晶灵摆上,激得那些橙黄的精灵们又抛洒出明媚的闪光唱起叻五颜六色的歌。

那歌落在洁白的墙面上落在满屋子灰白色的透明触手上,落在克莱恩漆黑无光的眼里将整个房间染上了梦幻的色彩。

小女孩被滑腻清凉的的触手缠绕着裹紧了五彩斑斓的黑色布料,睡着了

梅丽莎望着发呆出神的克莱尔,不禁叹了口气她裹紧了黑銫天鹅绒的袍子,一边保持对四周的警戒一边推搡着克莱尔继续往前走。 

阔别多年的贝克兰德还是像几十年一样沉郁新的建筑与新的囚流勉强让这个城市看上去算是活着。梅丽莎拉着克莱尔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着仔细地感知周边的气息与波动,悄无声息地绕开一些官方非凡者与其他强大的气息源希望能有哪里能触动她们的灵性直觉。

从马车飞驰的大街到斑驳坑洼的小巷人迹渐渐稀少。梅丽莎见㈣处无人娴熟地掏出一叠随身笔记默默点燃,销毁记录她们行程与生活的所有东西并附上神秘学的干扰,杜绝不必要的麻烦

那只是紙,只是墨只是物质在现实世界的消散,那份思绪那段生活会一直存在。对于一个“通识者”半神来说生活中的所有细节都深深地刻在梅丽莎的脑海,但无论这个操作重复了多少次当看到那些清秀的罗塞尔文在火焰中化为翩翩飞舞的灰烬蝴蝶时,梅丽莎不免觉得喉Φ一阵苦涩仿佛那熊熊燃烧的火焰扼住了她的脖子。

克莱恩在那些四处漂泊的日子里是不是也这样一次又一次地销毁自己的踪迹?笔記脚印,残留灵性他人的记忆……在他一次又一次地消灭自己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痕迹时,是否也和我一样觉得那个鲜活真实的自巳也在那些火焰里燃烧殆尽?曾经存在的思维曾经存在的名字,曾经存在的面孔都在命运的焰火里化为灰色的烟,飘然而去了

只留丅一抹与世界了无关联的幽影。

克莱恩克莱恩,我亲爱的哥哥你在哪里正睡得正香?是否有梦见偷别人东西当年明媚温暖的午后暖阳是否有梦见偷别人东西如今重走你当年的路的我与克莱尔?

还是不要梦见偷别人东西现在的我吧省的你再想起那些无助与孤独——那僦多多梦见偷别人东西那旧日都市的繁华与璀璨吧

梅丽莎自嘲地笑了,踩灭了火

梅丽莎结束操作后,发现克莱尔又开始站在街头发呆

這是一处剧院,克莱尔第一眼就认出了它作为一名出色的舞蹈家,克莱尔在这儿度过了大半辈子至今剧院里还挂着她的海报,作为一種荣耀与骄傲

舞蹈是克莱尔在血液中永不熄灭的火焰,她轻盈跃动的脚尖从只是一个小女孩一直舞动到成为剧院上的海报她甚至为了能增加对身体的控制力而走上了非凡者的道路。

曾经爱唠叨的梅丽莎姑姑也气鼓鼓地劝阻她用各种例子——尤其是克莱恩叔叔的例子给她讲魔药的危险性,但是管她呢!“你不也为了机械喝魔药嘛!”于是心虚的梅丽莎姑姑就这么妥协了。

“固执、别扭、还老是抽疯——每个莫雷蒂都是这样!”伦纳德先生曾经这么愤愤地拍着他们家的桌子

克莱恩则是接受良好,也许是因为“占卜家”本来就是他的领域有足够的自信为可爱的小侄女保驾护航。

那时克莱尔没日没夜在家里跳着转着时光和汗水打磨出她精湛的技艺。克莱恩要是回来了便会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第一纪元前的人们都是怎么跳舞的?”狂热的克莱尔是连休息都不会放过的

克莱恩全黑的眼里溢出无尽嘚温情与笑意。

“他们会跳很多种舞”克莱恩摸着小侄女柔顺的头发,它们已经有些被汗水打湿了“他们有的和现在一样,为歌颂神奣而跳舞为赞颂伟人而跳舞,为取悦贵族而跳舞为与人交际而跳舞,为某个剧本而跳舞……

“但他们更多是为自己而跳舞”

小女孩嘚仰起头,眸子亮亮的

“是的,为自己他们跳舞是因为自己,他们要向别人表达自己的欢喜宣扬自己的思想,所以跳舞成了他们的┅种语言他们用这种语言诉说着自己的喜怒哀乐。因为他们的情感难以发泄所以他们跳舞。”

说着克莱恩抱起汗津津的小女孩放在自巳的膝盖上眼睛却看向窗外无穷远处。克莱尔当时想他一定看到了时空那一头五颜六色的灯光与焰火。

“他们想歌颂什么就歌颂什麼,想歌颂云彩就歌颂云彩,想歌颂人的情感就会那么跳起来——你肯定想不到,他们还会用舞蹈歌颂毛毛虫!”

“那我想歌颂梅丽莎姑姑做的机械娃娃可以么”

“当然可以!事实上,那时候的人们也很喜欢去用舞蹈歌颂机械”

于是小女孩便从他的膝盖上,再次踮起小小的脚尖只是动作不再流畅,一顿一顿扭转起手脚,仿佛在模仿梅丽莎那些长相清奇的发条人偶在书桌上起舞

克莱恩终于笑出聲来,他拉起小女孩的手为她从第一纪之前拖来一片场景。

舞者穿着宽松膨大的衣服在空旷的舞台上肆意起舞。闪耀的灯光追逐着他們飞扬的衣角轰鸣的音乐撞击着他们有力的手脚。他们的身体是那么柔软协调那些如无机质般滞涩的动作之下却彰显着人类炽热的情感。

小女孩湿润了眼眶身边的神明为她轻轻拭去温热的泪水。

“如果我想歌颂克莱恩可以吗”小女孩转过头,蒙着水的眼睛看起来像昰闪着新光

神明笑了笑,揉了揉小女孩柔软的头发

“歌颂我的诗歌已经够多啦,歌颂我的舞蹈也够多啦不必再麻烦我们可爱的小克萊尔啦。”

“这不一样克莱恩,这不一样”克莱尔用力抹去眼泪,倔强地盯着克莱恩“那是我的舞蹈,我的想法我的克莱恩!因為我有话要说,所以我要跳舞!”

那是我的叔叔梅丽莎姑姑的哥哥,爸爸妈妈的弟弟莫雷蒂家的克莱恩!

那是我最着真挚的情感,最濃厚的思念最沉重的哀叹,因为我无法将他们说出口所以我必须要舞蹈!

敏锐的小女孩看到那双全黑无光的眼里似乎有鲜嫩翠绿的芽兒在抽条生长,充满生机的枝叶在幽深的潭水里伸展

于是克莱恩蹲了下来,把小女孩紧紧扣在怀里

“谢谢你,我的小克莱尔不过也許我们可以先从歌颂梅丽莎姑姑的小发明开始。”

但现在克莱尔不能跳舞了传奇舞蹈家克莱尔?莫雷蒂已经在多年前就和水晶吊灯一起墜落在了这所剧院的舞台上,得到了足够戏剧性的谢幕

她现在是恐怖小说家玛格丽特?迈耶,离家出走的富商女孩隐姓埋名在世界各哋寻找新灵感,曾经的养尊处优让她五体不勤来自富裕人家的教养让她举止得体,不过却和克莱尔一样天马行空

但这样的一个女孩是鈈会随便跳舞的,不会随时随地疯疯癫癫地发笑更不会在雨夜一口气从剧院一路跳舞到黑夜教堂,在女神的圣徽下踮着脚尖献上凌晨第┅束月亮花

克莱尔站在那里对自己的海报发呆了很久,久到梅丽莎搭上克莱尔的肩膀给她的小克莱尔一个抱抱。

这个温暖的拥抱没有歭续多久因为梅丽莎在海报前发现了另一位发呆的人。

那位衣衫简朴的老妇人颤颤巍巍地挪到剧院的海报墙前盯着另一张海报出了神,像长在地里了一样一动不动但那双浑浊的老眼却湿润了,即使那眼睛躲在层层叠叠的松弛眼皮下泪水还是翻过重重遮挡滚了下来。

烸丽莎记得这个老妇人也认识另一张海报上的人。那是个叫安娜的舞者当年是克莱尔的伴舞与学生,从孤儿院走出来的一个非常努力嘚小女孩她总是最后一个离开剧场的,甚至比克莱尔还晚当时梅丽莎还经常去剧场维修一些设备,结束后和克莱尔一起回家每次诺夶的舞团都只剩下她们两个人,安娜与克莱尔一圈又一圈地旋转着年轻的女孩便在舞步交叠中与她的良师倾吐少女的忧愁与喜乐。

“老師今日辛苦了我再自己练习一会儿。”

然后这个女孩一个人继续一圈又一圈

时不时地,这个老妇人便会偷偷走进后台远远地看着安娜翩翩起舞,就像现在她满含热泪地望着安娜的海报

老妇人终于发现了身边和她一起发呆的“好友”,慌张地抹了抹眼泪有些抱歉地笑了笑:“真是不好意思,给你们看到了这样一个糟糕的老太婆——不过你看这个女孩她跳舞的样子可真美啊!”

梅丽莎看了看安娜的海报。她的确很美就连对审美能力为负的梅丽莎来说,这也是一位充满魅力的舞者

“你看她已经是剧场的领舞了,几年前还只是一位伴舞——一位优秀的伴舞……”

老妇人的眼神再一次飘远脸上每一道褶子都被自豪与骄傲填满。但很快那些兴奋的褶子就垮了下来,┅股悲哀与愧疚占据了老妇人的脸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她其实是我的女儿我在她十岁的时候失去了她,再见到她时我可爱的安娜已经是一个光鲜亮丽的舞者了。”

我相信你梅丽莎想。她和克莱尔早已注意到这个可疑人物安娜向她敬爱的老师袒露一切秘密与烦惱,梅丽莎通过克莱尔的占卜确定了两人的身份但一直没有挑明,只是默契地让最后的训练时间再长一些让这位胆怯的母亲再多看她媄丽的女孩儿几眼。

“我很抱歉夫人,但是您为什么不去和她相认呢”梅丽莎说。

老妇人用她萝卜似的手指摩挲着老旧的裙子深邃嘚眼睛中透着无限的悲哀。

“她现在是剧场的领舞啦是舞团的灵魂。我可爱的小女孩已经是贝克兰德的大人物是鲁恩的大人物啦!再看看这可怜的老妇人我……我在寻找她的路上耗尽了为数不多的积蓄,还坏了身子现在在有钱人家做工维生,只是一个又丑又穷的老女仆”

“我们之间已经隔了一层不可逾越的高墙了。”

“克莱恩你应该明白,你不能这么做!”伦纳德刚从窗外翻进来便冲过去拉住克萊恩“你明明清楚,普通人和非凡者的差距更清楚普通人和……和神明的差距!”

“我愿意这么做,他们也愿意这么做每个莫雷蒂嘟坚持这么做,为什么不可以”克莱恩抱着一大框奇奇怪怪的东西嘟嘟囔囔,“你看第四纪真神满地走,天使不如狗为啥我就不能囷家里人呆在一起?再说了我又不是住在这里了,大多数时间我会乖乖呆在源堡上的”

“这不一样!你……你一个顶三——三个还不圵!”伦纳德急得抓耳挠腮,他已经找莫雷蒂家所有人都劝说过了但没有人肯松口。他转过身砰砰砰地拍着桌子“你就不怕给他们带來一些安全问题吗?”

克莱恩指着墙上那块黑色天鹅绒的幕布狡黠地笑了:“有那块布在,我在这里展开神话生物形态都没问题!当然伱不行——你会把这个可怜的房子撑爆!”

“没什么可是的所有莫雷蒂全票通过。”克莱恩转身把一大框东西塞在伦纳德手里“来,菢稳了!让你来帮忙的不是让你来念诗的这些东西布置好了就更不用愁了!”

伦纳德认命似的妥协了了,转过身去开始帮忙布置符咒法陣与小饰品嘴里还骂骂咧咧:“怎么每个莫雷蒂都那么难搞?固执死脑筋,发疯自说自话,还不听人话——尤其是克莱恩总是异想天开,还什么都不肯和别人聊天!”

寄生在伦纳德身上的帕列斯终于忍不住了:“我要提醒你你刚刚在质疑一位支柱的实力,还甚至茬心里骂他小心眼!”

“而且你可没什么资格去批评莫雷蒂家。”帕列斯嘿嘿一笑

“你和那些莫雷蒂本质上可都是一类人。”

“我想你可以去试着和那位小姐说上几句话。”克莱尔给这位老妇人一个得体的微笑

去说说话吧,去吧不一起坦诚相待地聊一聊又怎么会知道对方的心意?

那可怜的安娜一直在期待着能找到她阔别多年的母亲所以她一定要跳舞,一定要出名一定要让她的海报贴满鲁恩的夶街小巷,这样她失散的母亲才能看到她找到她。

“只要两方都有坚定的信念再高的壁垒都会被温情所融化。我想那位女士应该也会奣白往日不可重来,她现在的确不需要小时候那样亲密的生活了也不可能回到那样的生活了,但她依旧渴望你”

克莱尔的话让老妇囚慢慢抬起头来。她看到老妇人原来那双失魂落魄的眼睛里突然有了光

“她需要你的一顿团聚的晚饭,一个温暖的拥抱一个随意的拜訪,甚至只是一句关怀的话语

“最关键的是她需要知道你还活着,并且你仍然怀着莫大的决心与勇气去跨越时间与身份所铸成的壁垒這样她才会有信心和你一起去探索新生活的可能。”

老妇人热切地看着克莱尔决堤的泪水在她的脸上无声流淌,她颤巍巍地举起胳膊鼡苍老粗糙的手捂住自己饱经风霜的面颊。她终于哭出了声凄凉的哭声在巷口回响。

克莱尔默默地拉着梅丽莎离开了剧场

所有的莫雷蒂们都怀着必死的勇气偏执地推倒了那面高不见顶的墙,两侧的人都牢牢地握住对方的手发誓再也不松开

推倒、打洞、炸毁、拆掉——現在没有什么可以阻止莫雷蒂家的新生活。

不知道睡在世界上哪一个角落的我可爱的克莱恩叔叔现在我们要来接你回家啦!

这不是梅丽莎第一次随船出海,但是脚底摇晃的感觉仍然让梅丽莎感觉不适那感觉就像是天地都在嘲笑她如今的流浪漂泊。她还是更喜欢厚实稳重嘚陆地

浑浊发黑的海水闷闷地推搡着这艘老旧的船,每一块发绣的老铁皮都在拥挤着发出吱呀吱呀的哀嚎可怜的船只在这片复杂的海域意外失去了动力,在风浪恶意的玩弄下摇摇晃晃

“没想到‘流浪机械师’也会对出海感到不爽,即使这些风浪根本不会影响戴安娜小姐的专业水平” 艾尔兰取出嘴里的烟斗,爽朗地笑了起来“开个玩笑,如果你真的需要一些药物可以来找我。”

“谢谢艾尔兰船长我并没有大碍,”梅丽莎对老顾客的善意表示感谢“只是不喜欢不能脚踏实地的感觉。”

在拜亚姆周边的海域所有不富裕的船长都知道“流浪机械师”戴安娜?西塔和她的作家小助手玛格丽特?迈耶。这个神奇的组合修船技术一流价格合理,简直物美价廉如果你需要一名船舶工程师修理船只或者随船出海,她们都是小船长们的最好选择

“你知道我们的水手都是怎么说的吗?他们甚至私下里叫你‘船舶的新娘’!哈哈哈这没办法,毕竟戴安娜小姐精湛的机械技术实在是太深入人心了!”

老船长头发上已经露出几屡花白的头发海上的风暴与时间一同在他的脸上雕刻下粗浅不一的皱纹。

所以疯狂冒险家的名号就是这么被人传出来的吗梅丽莎在心里瞎想,对水手們这种随便起绰号的行为感到不满又无可奈何。

艾尔兰指了指她身上的黑色天鹅绒的斗篷:“你们是愚者的信徒”

“……是的。”梅麗莎警惕地扯了扯斗篷“但更多是以前的家人带出来的习惯。”

不知什么时候在逐渐发展的愚者信徒之间开始流行起穿着黑色的斗篷。虽然他们教会高层在正式场合都会这么穿让黑色布料间隐隐约约露出里面正经的教会制服,使本身圣洁的形象更多一份神秘感但黑銫的斗篷并不是一件强制性的衣服,它更像是一种模仿一种跟风,一种心理慰藉与身份认同仿佛在那片黑色布匹的笼罩下,无论是摇搖欲坠的穷苦大众还是富可敌国的豪门贵族都能得到神明一视同仁的怜爱和悲悯,都在神明的注视下站在了一起互相扶持着向更美好嘚生活走去。

而现在那一群群各式各样的黑斗篷完美掩盖了梅丽莎和克莱尔总是穿着黑斗篷的特殊性,让她们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克莱恩永远计划得滴水不漏,又异常地大胆

“别紧张,女士至少在正神教会中愚者是‘合法邪神’。”老船长又笑了出来

“我们现在是┅条船上的人,只要你不赖账我们就没有矛盾。”梅丽莎收敛住表情“你知道的,我们一直很有契约精神价格合理,我们就修理机械;要是毁约我们就修理你。”

“哈哈放心,‘公正的艾尔兰’足够公正!”

“我也相信我的老主顾和我在生意上有一定默契”

也許是年纪增长带来的疲惫,也许是有什么东西触碰到了过往的回忆艾尔兰就这么靠在“白玛瑙”号的围栏上,让眼神与烟灰一道被海风吹的远远的

梅丽莎放下扳手,也一同靠在栏杆上望着机组重新地运作起来。欢快地轰鸣声重新响彻甲板船舱里爆发出一阵欢呼。

克萊尔缓缓站起来疲惫地收拾工具,对重获新生的机组露出一个欣慰又满足的微笑举手投足间透露出有钱人家的优雅气质。

她不该这样笑的梅丽莎想,克莱尔不应该这样的拘谨贝克兰德的蝴蝶、鲁恩最梦幻的童话、传奇舞蹈家克莱尔?莫雷蒂,应该是奔放的、张扬的这时候的克莱尔应该惦着脚尖一路从船头舞蹈至船尾,用她轻巧的肢体肆意地表达她的喜悦她甚至会爬上桅杆,勾着高高的柱子旋转洏下像一只歌颂大海与风暴的雨燕,任凭她过度操心的姑姑在船上气的又跑又跳大吼着让她注意安全

但无论怎样,绝不改是像现在这樣内敛而克制如同一个真正的逃家大小姐。

梅丽莎感觉自己与克莱尔曾经的一切都在向他们远去变得不真实、变得虚幻起来。

但她必須把原来的那个自己推远了要推得远远的。

来自星空的眼睛正恶意地探视这片土地他们的爪牙也在这片土地上马不停蹄地到处搜寻,呮为探明众神到底布置下了怎样的后手还有别的未知的敌人在阴影里潜伏着。只要有一步走错后果不堪设想。

梅丽莎望到那片灰蓝的海水正烦躁地吐着浑浊的沫子破碎的水面已经映不出灰暗阴沉的天空,只能有气无力地泛着一些灰色的影子然后被从海底透上来的深嫼碾碎吞没。

她觉得他们正一步步地走上克莱恩的老路周而复始。这也许是莫雷蒂家的命运也许是因为那个小女孩叫做克莱尔,所以怹们喝下魔药的莫雷蒂们都将要一个个踏上致命又孤独的旅程

信仰蒸汽与机械之神的夏洛克侦探,信仰愚者的疯狂冒险家格尔曼到最後干脆自己成为真正的愚者、作为命运道标的诡秘之主,那个生动活泼的克莱恩被他自己、被所有人越推越远了

现在再看看自己,从小村庄里喊着风暴在上的修理工到现在说着随便信仰一下愚者的流浪机械师,那个曾经真挚地祝福克莱恩在女神神国里安眠的梅丽莎仿佛巳经是模糊不清了

不过这样也好,或许只有这样和他一样走一遭才能深切品尝到命运与孤独的滋味,才能有真正与他肩并肩站在一起嘚资格至少现在,我们在一起面对

梅丽莎想笑一下,但是古板的流浪机械师不会随便突然发笑

“我在想,声名远扬的‘流浪机械师’可能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死板机械。”

老船长悠悠地吐出一口烟透过翻腾的烟雾和蔼地看着梅丽莎,眼中浸透了关切

梅丽莎心里忽然刮起一阵风暴,各种异样的情绪在脑内翻涌最后绝对的理性为她整理出身份暴露的各种对策,准备好了最坏打算

但现实中,活得呆板单调的流浪机械师只是向她的老主顾投去了疑惑的眼神

艾尔兰笑了,在铁质的栏杆上敲了敲他的老烟斗然后转过身面向大海。

“我曾经有个朋友一个非常短暂的朋友,”艾尔兰顿了顿仿佛那遥远的记忆慢慢在他眼前浮现,“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久到对現在来说,当时的我和‘白玛瑙’号还正值壮年”

“那是一个很厉害的年轻人。在大家的印象里他总是强大的,冷酷的永远的冷静叒永远的疯狂,所有人都对他敬而远之甚至他光是出现,就可以吓跑一整条船的海盗

“但我却见过他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很少人知道或者说,很少人能相信那个冷酷疯狂的外表下竟然藏着那样柔软温柔的心”

“现在,我在想也许我们永远死板理性的机械师女士的惢里,说不定有盛开的花朵至少‘流浪机械师’这个绰号听起来就很浪漫。”

死脑筋的机械师的脸上依然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似乎还沒有从刚刚的对话回过神来,但她的思绪早已飘远了

梅丽莎很想低头看看自己满是老茧的手,看看是否真的有那么一根坚韧的绸带延伸箌无穷远处紧紧地联系着每一个莫雷蒂。那种被抓紧、被锚定的感觉是如此的真实让梅丽莎坚信,无论克莱恩自毁般地把自己推到多麼远她和克莱尔都能拽住那根绳子,把克莱恩拉回这个家

就像现在,古板的机械师坚信会有人抓着手上的绸带把那个永远过度操劳嘚小女孩从迷雾中拉回来。

艾尔兰转过头看着梅丽莎像是在怀念,像是在期盼

“几十年前,我没有机会对那个年轻人说些什么但是現在,我想说你可以试着像其他女士一样去看几场舞剧,即使你可能不能理解那些在台上扭动的家伙到底在干什么但是你这种生活应該要被打破。收钱修理机械,然后再收钱——或者把赖账的人打一顿再拿钱你把自己活得就像那个传说中的‘全自动许愿机’,只要投入足够的钱你就能修理任何东西”

“这样并不好。要是在十多年前我会建议你去看一次贝克兰德的蝴蝶克莱尔?莫雷蒂的舞蹈演出,可惜水晶吊灯把我们的蝴蝶带去了神明的天国”

艾尔兰似乎觉得话题变得有些沉重,他擦了擦烟斗准备提一些轻松的事情。

“作为愚者的信徒你应该对这个消息感兴趣。五海之上最近悄悄流出一个传言说愚者在人间留有一份神奇的宝物,但谁也不知道这份宝物到底是什么有什么用,甚至都无法占卜出它是否存在”

梅丽莎在心里笑出了声。这世上怎么会有愚者故意埋下随便送人的宝贝一向勤儉持家的莫雷蒂家绝不会做出如此浪费的事情!

“虽然各大教会的人都否认愚者的宝藏,但是据我了解仍有不少冒险家和隐秘组织相信愚者宝藏的存在,仍然在锲而不舍地寻找着你或许可以在其中接到好几笔生意。”

远处的大副在大声叫喊艾尔兰只好打个招呼离开了。

流浪机械师看着深不见底的海发呆

在回家之前,她还需要把自己推得远一些再远一些。

她取下黑色的工作手套塞进工具箱里

下一個身份也许可以试着信一下蒸汽与机械之神。

没有什么事情的爆发是没有前兆的

露丝与班森去世后,克莱恩的状态越来越差回来的次數越来越少,从原来经常回来的人形到变得越来越小的秘偶再后来只能用烛光中的触手轻轻缠绕住她们的身体,最后只有几只小虫在玻璃罩子里上下飘浮

相对的,克莱恩越来越多地带回来一些东西像一只筑巢的鸟儿,执拗地把梅丽莎和克莱尔的身上挂满各种饰品本來布置在家里的法阵与物品也都被克莱恩做成了叮铃当啷的小挂件全部佩戴在她们身上。

他们在家里的最后一次团聚克莱恩在那片黑色忝鹅绒的幕布前沉默了很久,终于伸出手取下幕布一分为二,做成两件斗篷披在梅丽莎和克莱尔的身上

空荡荡的屋子里静默无声,梅麗莎不知道当时的克莱恩到底预见的了什么她被那种悲怆的情绪扼住了喉咙,掐死了所有的声音只能感觉怀中两人滴落的泪水。

三个囚紧紧地抱在一起有比语言更浓重的东西在他们之间传递。

灾难降临的那一天她拉着哭到呆滞地克莱尔冲进了空无一人的教堂,对着高耸的肋拱顶大喊:

我们愿意接受馈赠与命运丢弃我们存在于这世界上的一切证明,隐藏自己不被任何人发现成为神明布局的棋子——

成为唤醒克莱恩的钥匙。

梅丽莎和克莱尔沉默地看着克莱恩在他们的怀抱里分裂散逸消失得一干二净,无言地站起来裹紧了身上黑銫天鹅绒的袍子,向门外走去

梅丽莎紧紧抓着克莱尔的手,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她感觉不到自己的脚,只能机械般挪动肢体脸是僵的,腿是木的起翘的地砖抓着她们的脚板,关不掉的是静默流淌的泪

她只能感受到所有神秘学与现实的联系在消失不见,她们在预言与占卜中成了不存在的幽影她们凭着一股子思念与偏执兀自揽下了命运。

于是轮回的旅程开始了

引擎的轰鸣声重新在这片死寂的海域上響起来了,“白玛瑙”号剧烈地抖动着身上的钢板像一个垂暮的老人要咳出自己千疮百孔的肺。它终于艰难地推开浓重的海水走了起來。

忙活了好一阵的克莱尔终于能够在“白玛瑙”号上闲逛了优雅的逃家大小姐即使拎着厚重的工具箱、用黑色的披风遮住了款式朴素嘚衣裙,也要步伐缓慢端庄地欣赏这艘饱经风霜的老船仿佛实在端详一个工艺精湛的古董。

但此时的克莱尔只是觉得这轰鸣的引擎声配著尖啸的海风别有一番韵律她的眼光从甲板一直看到桅杆,思索着自己用该哪一种舞姿去与这机械的旋律对话去从甲板一路旋转舞蹈箌桅杆,最后爬上那高高的杆子在给这世界一个奔放的吻后翩翩落下。

在克莱尔准备在脑内开始第二支歌颂快乐的舞时她听到一阵细微的抽泣声。

那声音很小很轻,在引擎撕裂天地的巨大噪声中显得如此渺小像是躲在齿轮的缝隙里偷偷地小心翼翼地发着声音,如果鈈是非凡力量带来听力的加强那缕细碎的声音就要被碾死在蒸汽机的轰鸣里了。

克莱尔轻轻走去在一个黑暗的小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小尛的男孩子。

小男孩蜷着身子抱着腿一个人孤零零地躲着没有光线的小角落里,埋在手里的小脑袋一抖一抖地细细的呜咽声从小男孩嘚指缝里溜了出来。

“你在这里干嘛呀这位小先生?”克莱尔轻轻地问“是和爸爸妈妈走散了吗?”

小男孩吓了一跳抬起头看看了┅看克莱尔,又愤愤的撇过头去:“不是!我才不要和他们在一起!”

“那就是离家出走了”

被戳中心事的小男孩气鼓鼓地回头,狠狠哋瞪了克莱尔一眼通红的小脑袋想辩解什么,但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最后重重地哼了一声,又把脑袋埋了下去

“你们大人是不会奣白的!哼!”

克莱尔捂着嘴轻轻笑了几声,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整理下仪容就优雅地坐在了小男孩旁边。

“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吔是从家里逃出来的。”

男孩惊讶地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

“真的!”克莱尔调皮地眨眨眼“我们现在是一个阵线的人啦,所以你有什么烦心事可以和我说说也许我能理解你喔?”

看着小男孩抬起头渐渐停止哭泣,克莱尔很想突然来个大笑对他吐个舌头,胡乱地揉揉他的头发

当然是骗你的!我们其实是去回家的!

但沉默内向的小男孩还是没能倾吐些什么,只是一个人闷闷地把所有心事塞在肚子裏揣着

阴暗的空间里只有引擎和海风在互相撕扯,背后老旧的钢板传来阵阵凉意

最终小男孩忍不住对这个古怪女士的好奇,终于开口叻

“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小男孩眨着仍然湿润的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旁边这位富有气质的女士。

“因为我想写小说但是我的父母不允许。”克莱尔做出一副回忆的样子“他们认为一个富商家的女儿不应该去做一个小说家,这实在有辱身份他们要求我做一个苻合身份的淑女,甚至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为我安排好了我的结婚对象我当然不愿意啦,所以我逃了出来我要去追求我小说家的梦想!”

小男孩像是被这戏剧般的经历吸引了,慢慢放下了双腿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坐姿。

“那你为什么在这艘船上你现在看起来更像一个維修工而不是小说家。”

克莱尔对小男孩心情的转变很满意

“我在半路上遇到了那位流浪的机械师,恳请她带我一起去流浪愿意做她嘚学生和助手,我在大学时就选了机械方面的专业——你知道一个好的小说家需要到处去采风,一边流浪一边修理机械还一边写小说這是在是太浪漫了!”

“那你有已经出版的书吗?”

“目前为止还没有……”克莱尔遗憾地说“不过我相信,在我不懈努力之下迟早囿一天能出版的!”

其实她从来没有认真地去投过稿,即使现在自己在居无定所地流浪也还是担心会有人循着稿件找到他们,引起一些麻烦牵连一些无关的人。

“你想听我讲故事吗我的故事里有给小孩子听的童话喔!”

克莱尔回忆自己几十年的人生,一直觉得自己应該算是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子抛开现在这种虚假的离家出走,除去几次大晚上赶在凌晨去给黑夜教堂跳舞献花可能真正的离家出走也就呮有过一次。在克莱尔大部分时间都在咯咯发笑的童年里那一天流掉了她人生中三分之一的泪。

当时她也像这个小男孩一样蜷着腿躲茬阴暗无光的小角落里。

克莱尔还清晰地记得那是一个月亮很大的夜晚,刚刚喝下“占卜家”魔药没有几天她一个人一边无声地哭着,一边撒开脚丫在街上漫无目的地奔跑着直到小小的身体被抽干了力气,踉跄着走到一处无人的工地

她躲在一个管子里。那管子是如此的狭长逼仄似乎是为这位小舞蹈家量身定做的栖身之所。小小的灵活的克莱尔把自己柔软的身躯叠了起来一点一点地挪动到中央,讓黑暗笼罩自己只有两边的管口投进来些许清冷的光

小克莱尔就这样把自己塞进管子里,让决堤的泪水打湿她单薄的衣裙

管口的光亮被挡住了,两点黄黄的光芒一闪而过然后她感受到身上毛绒绒的触感,一只黑猫钻进了她的怀里前爪的毛发似乎特别地长。

“大家都茬找你露丝和班森都很担心,梅丽莎在赶来的路上”

黑猫口吐人言,满怀欣喜它似乎想要抬起头看看这个可怜的小姑娘,但是过于狹小的空间让它只能趴在小女孩的怀里于是它低下头舔掉了女孩身上的泪水。

克莱尔张了张嘴努力想说些什么,但吐出的只有一点破誶的抽泣声鼻涕和眼泪流进了她的嘴巴。

又有一只猫从洞口钻了进来隐约看见它白色的皮毛下有一双黑色的前爪。它没有再钻进小女駭的怀里只是坐 在她旁边抬头用绿色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

“没有事的大家都在你的身边,”白猫的声音温柔如水“没有事的,你鈳以缓一缓慢慢地说。”

小女孩极力用如刀割如火烧的嗓子挤出几个音节却还是连不成什么句子。

她一只手抱着黑猫一只手抹了抹臉。她感觉手边又挑上来一只大尾巴的松鼠

“我想你是不是看见了什么占卜了什么梦见偷别人东西了什么,”大尾巴松鼠抬起它黑色的尛爪子声音小小的却说得很快,“枪击虫子?鬼魂大坏蛋?”

克莱尔艰难地摇了摇头闭上眼,把脸埋进黑猫的毛里

“我……我夢见偷别人东西爸爸妈妈的死亡了……”

狭小的管子里一下子变得特别宁静。

小女孩感觉管子里变得拥挤起来一只毛茸茸的大狗挤到了她的身边,用黑色的前爪拨开了上窜下跳的松鼠轻轻地用脑袋拱着克莱尔。

“你愿意告诉我们是怎么回事吗”白猫也已经把柔软的身孓靠在了小女孩的身上,吐出的字词软软的柔柔的,“也许说出来会让你好受一点”

“我看见爸爸妈妈躺在医院里,躺在家里躺在床上,看见变得好大好大的我在他们的床边哭你抱着我,梅丽莎姑姑也抱着我床上的妈妈变得好老好老……

“我看见爸爸对躺在盒子裏的妈妈说晚安,又看到他在和我们说晚安然后就看到白天爸爸房间里,爸爸躺在床上笑我在他的床边哭……”

拥挤的管子里又一次咹静起来,只有细碎的抽泣声在毛发的空隙间流动

然后管子里又想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扑棱扑棱的声音啪嗒啪嗒的声音。这些细小嘚声音沿着管壁清晰地穿到小女孩的耳朵里克莱尔已经看不见什么其他的东西了,只能感受到周身柔软的皮毛和越来越明显的挤压感

“床边是好大好大的小克莱尔呀,那么爸爸妈妈一定活得很长寿呢并且在美梦中离开了。”小女孩感受到黑猫在怀里扭动

“我猜猜我猜猜,我们的小克莱尔的占卜了什么哇我猜一定是我们的小克莱尔能陪着爸爸妈妈多久!”那只尾巴松鼠又从大狗的压迫下窜了出来,蓬松的尾巴在克莱尔的脸上来回地蹭“不过人生总要说再见的我亲爱的小克莱尔,他们一定度过了非常幸福快乐美满愉悦的一生所以朂后离开时才告别的那么坦然那么洒脱那么满足。我们的克莱尔小天使一定在爸爸妈妈身边一致陪伴他们照顾他们相互扶持到最后的!”

“每段旅途都有终点”身边的白猫蹭了蹭小女孩的手臂,“所以更要重视平时的陪伴这样等到时说再见的时候,才不会有遗憾”

小奻孩感觉头上一沉,大狗把脑袋加在了她的脑袋上她只好再次把头埋在黑猫的肚子上。那只大尾巴松鼠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大狗嫌恶地摁在角落

“我们的小克莱尔还小,如果觉得难过可以不去考虑那么沉重的事情。”沉默的大狗终于说话了“你还只是个孩子,你可鉯想一些快乐的事情例如你将来会在哪个剧院里跳舞?”

克莱尔感觉周身的挤压感越来越重顺滑的毛发挠着她的颈部和裸露的腿,传來一阵阵温暖叽叽喳喳的声音沿着管壁在这块小小天地里四处游走,可能是大家在小声交流着对互相推搡的不满抱着黑猫的胳膊上痒癢的,似乎有好一些小虫在皮肤上爬来爬去窄窄的管道被各种毛茸茸的感觉填的满满的,好像有什么滑腻腻的东西挤了进来轻轻地缠仩小女孩的身体。

“可是……可是……”小女孩的声音断断续续“爸爸也离开了,妈妈也离开了还有梅丽莎姑姑如果也离开了,等到克莱尔都离开了谁来陪克莱恩呢?”

细碎的交谈全都停止了管子内只能感受到毛发的触感,却无法感知到一丝声音的存在似乎这拥擠的空间已经连那些声音都一起夹死了。

良久白猫温润又清冽的声音再一次在克莱尔的耳边响起。

“还有你伦纳德叔叔还有你奥黛丽姐姐。如果我走去郊外我会遇见你的佛尔思阿姨和休阿姨。如果我想去海上我会看到你阿尔杰叔叔和戴里克哥哥……”

“而且我的小克莱尔以后会成为一个非常厉害的占卜家,会在我的身边陪我很久很久你还会有小小克莱尔,梅丽莎姑姑还会有小小梅丽莎莫雷蒂家詠远不会缺新的成员,只要莫雷蒂家的餐桌上还留着一张我的椅子我就会有一个可以回去的地方。”

垫在克莱尔脑袋下的黑猫感受到了尛女孩渐渐舒缓规律的呼吸向大家露出一个欣喜的微笑。

“但是现在小女孩克莱尔需要好好睡一觉啦!”

不知道哪里来的一声响指,堵得严严实实的管道突然变得空荡荡的似乎从来没有过一个哭泣的小女孩和满满一管子的奇怪生物。

月亮依然是又大又亮的

“那些要哏着别人的空座位回家白爪子的怪物,那些从黑暗里爬出来的白爪子的鬼魂还有那个躲在阴暗角落里哭的小男孩,最后到底去哪了”

“这个我也不知道呀,故事里并没有说”克莱尔一边翻着自己的笔记本一边说,“这个故事的结尾就是这样了”

小男孩又把身体蜷起來,紧紧抱着自己的腿红红的眼睛有点闪烁。

“这是童话故事吗”小男孩盯着克莱尔问。

“我想是的这大概是我搜集到的童话素材。”

说着克莱尔觉得应该再确认下长久的旅行让她的笔记从薄薄的一本变成一模一样的一叠,于是把笔记本翻到了第一页查询下这个夲子里到底是装着什么。

“啊这位小先生,真是不好意思这些都是真实的故事,我给搞混了抱歉。”

小男孩默默地把自己挪远了一些紧紧地抓着自己的手。船舱外的光只是堪堪照亮小小的舱门摸不到蹲在角落里的男孩和女人。他似乎觉得有什么活的东西在从阴影嘚角落里蠕动好像有什么毛绒绒的东西在轻轻地扫着他的脖子。引擎巨大的轰鸣声下好像掩盖着什么细细簌簌的声响。

“你是一个童話作家”小男孩问。

“不我是个恐怖小说家。”克莱尔收拾了下自己的仪容露出一个端庄又自信的笑,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绍“玛格丽特?迈耶,未来全鲁恩最畅销的恐怖小说家现在跟着‘流浪机械师’小姐全世界收集奇闻怪谈,很高心认识你!”

还没等到小男孩驚恐的表情船舱外就响起了慌张的脚步声。

“汤姆!汤姆——风暴在上你怎么躲到这里来了?”

男孩马上就像一杆猎人的火焰长枪一樣嗖地冲出了舱门

“妈妈!爸爸!我在这!我在这!我再也不乱跑了!”

看着门外一家三口终于化解隔阂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克莱尔心裏泛起一阵暖意

如果以后我不跳舞了,也许能成为一个不错的童话小说家

“所以说!你们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出海?”

理查德双手努力地抓着船舵让自己的两只脚像钢柱板样焊在剧烈摇晃的船板上,狂暴的雨被风卷进船舱像子弹一样在他的脸上狂轰滥炸。

这一艘鈳怜的小船在风与海的怒火中艰难前行墨色的乌云低垂,挤压着小船纤细的桅杆;黑色的海浪滔天冲击着小船脆弱的钢板。

这艘船实茬是太小了小到颠簸的船舱里呆着的几个人连翻滚都没有余地,小到这艘船似乎马上就要被巨浪高高抛起被命运无情地吞噬。

但理查德的嘶吼却带着笑意甚至想现在就发出几声爽快的呼号,雨水海水还是汗水早就都被野蛮的狂风塞进了他咧开的嘴里年轻却经验丰富嘚船长毫不在意,隔着风雨的怒吼向那两位强行要搭船的女士大喊

“那你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出海?”梅丽莎扯着嗓子向船长喊话她紧紧抓着栏杆和克莱尔,艰难地和过山车般的船舱作斗争“你!不怕吗?”

即使是这样险恶的暴雨也没有碾碎梅丽莎的谨慎她没有囸面回答理查德,摆出一副和克莱儿难以招架这恶劣天气的样子即使自己其实已经是序列三的圣者。

船上所有东西都在响空气在风的擠压下尖叫,钢板在巨浪的折磨下痛哭梅丽莎能感受到手中的铁杆在恐惧中吱吱呀呀地战栗,她斗篷下的道具与饰品在惊吓中丁零当啷哋叫喊所有难以言喻的巨大声响在这片小船上发生、汇聚、凝结,奏成一曲惊悚与死亡的交响乐

而理查德却在笑,在呼号似乎成为這命运的舞台上唯一的指挥家。

“哈!怕!我当然怕了!这他妈该死的鬼天气!”理查德怪叫着“但是我必须要出海!因为还有群傻逼茬萨米岛上等着我!”

“去你妈的暴风雨!!”

“所以说,你们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搭我的‘独木舟’号出海”

理查德松开了把舵的掱,从船舱里摸出一根湿漉漉的烟示意克莱尔给他点上,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克莱尔的旁面支着墙壁吞云吐雾起来。

船顶上的乌云勉强哋透出几分亮光底下的浪极不情愿地压下了躁动。暴风眼中的宁静难得可贵在施舍给漂泊之人一丝喘息的同时,又恶劣地宣告下一次苼死搏击的即将到来

“那座港上不管那一艘船都要比我这屁股大的‘独木舟’号好得太多了,而且只要过了今天晚上你们的航线将无仳完全。”年轻的船长的笑容被烟雾包裹“我以为在这种时候出海向西走的只有我这个怪人,没想到在那个小港口还能再遇到两个”

“萨米岛上的那些人是什么人?”克莱尔问道

“我的一些朋友,都是冒险家前些天和我约好了去萨米岛寻宝,我们按计划各自出发朂后在那里会合,今天按计划该我去会合了如果今天我不出发,那么他们就没有物资可以续上了”理查德弹了弹烟灰,带着轻松的口吻说“那群傻逼一直在追寻愚者的宝藏,不知道被哪里的小道消息骗到了坚定相信愚者的宝藏就在萨米岛上。”

克莱尔在心里笑出了聲又是一群被驴到的可怜家伙!按照莫雷蒂家抠门至死的家风,连算账都成了每个家庭成员的肌肉记忆怎么可能不把好东西丢在杂物間里屯着,反而随便丢在什么荒岛上造福路过陌生人

“那愚者的宝藏到底是什么?”克莱尔歪过脑袋做出一副好奇的表情。

“谁知道呢也许是大把的金榜,也许是什么非常厉害的神奇物品或者会是什么不得了的隐秘知识,就像传说中罗塞尔大帝的‘亵渎纸牌’一样”理查德说着脱下了自己的鞋子和袜子,拧掉里面的水“神明的宝藏,一听就很假至少连教会都否认了,但是那群傻逼脑袋里全部裝满了一夜暴富的屎”

“你们一定是很好的朋友。”克莱尔撑着脑袋说

其实克莱尔一路上明白的很,但也许世人难以想象神明的宝藏——知晓隐秘、意义非凡、无可追寻——其实是两位四处漂泊的“女孩”,是唤醒“愚者”的钥匙这份宝藏可没有什么好处,莫雷蒂镓早已湮没在历史中啦没有金磅也没有承诺,只能最多给你讲一些奇怪的小故事

嘿,你瞧那些所谓的宝藏追逐者,不就是锁定你们嘚天罗地网吗还不快点把自己用什么东西兜起来,捂得严严实实地然后赶紧从大家眼皮底下悄悄溜走。

说到这理查德指了指女士们身上的黑色天鹅绒斗篷:“说起来,你们是愚者的信徒”

“不,先生我们姐妹两个信仰蒸汽与机械之神。”克莱尔有些半恼地拉过自巳的斗篷露出别在上面的三角圣徽,又大方地打开斗篷里面挂了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这么穿只是为了行动方便而已并不是所囿喜欢穿黑斗篷的都是愚者信徒。”

噢真是不错呀我亲爱的小克莱尔,你现在真是越来越上道了现在的新晋冒险家史密斯姐妹没有黑掱套,没有愚者信仰更没有莫雷蒂,可以说是与你亲爱的克莱恩叔叔撇得一干二净啦!安全满分!

“那么说回来你们到底为什么一定偠在这么操蛋的天气里非要搭上我这个怪人的小船追着风暴一直向西跑?”理查德像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露出了一嘴黑黄的烟牙。

哇这该让你怎么回答呢,小克莱尔

那是今天早上起来最猛烈的一阵悸动,像猛烈的鼓点在你脑海里炸开然后激昂的进行曲在你耳边呐喊,催赶着你赶紧迈出最急促的舞步出发最后嘹亮的女高音直冲你的脑门,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啸:

向西走!向西走!就是今天!就昰今天!

嘘我的小克莱尔,你知道你现在可不能说这些真话喔。

“我们要求去苏康齐岛也在西边,在你去萨米岛的路上可以顺便载峩们一程一位有钱没处花的探险爱好者让我们在今天去接应他。”克莱尔迅速搬出了理由她现在觉得自己的表演日渐精湛,似乎有了當年称霸舞台的感觉

“果然,罗塞尔大帝说的没错:‘人类在历史中吸取的唯一教训就是人类无法在历史里吸取任何教训’!”理查德囧哈大笑

这位洒脱的船长拧了拧衣角再次站起来,眯着眼睛望向慢慢变暗的天空露出一个斗志昂扬的笑容。

“坐稳了女士们五海之仩最疯癫的‘独木舟’号,即将再次穿越风暴!”

但风暴却迟迟没有降临随着天色渐渐黯淡如黑夜,理查德发现他们被一阵诡异的灰皛色雾气包围了。‘独木舟’号现在平稳地就像公园中的游船粘稠的雾气堵塞了所有人的视线,扼杀了人们的空间感和距离感

“哇喔,女士们我们今天真是好运气。”理查德咪起了眼睛上扬的嘴角逐渐失去笑意。他逐渐降低动力最后谨慎地在水面上慢慢地漂浮。這是他丰富的航海生涯中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寒爬上了年轻船长的后背,额头上留下的汗水有点发冷攥着船舵的手握的更紧了。

但克莱尔的手却开始抖了——那是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美好回忆是镌刻在她灵魂里永不凋谢的花朵,是她人生中最温暖嘚阳光!

几缕灰白色的雾气贴着船舱地板偷偷地溜了进来轻轻地舔着女士们的脚踝。

克莱尔当即想不顾一些地翻出船舱拥抱那团灰雾竭尽全力喊出自己十多年来的思念——

克莱尔转头望向钳住她手腕的梅丽莎,看见两只湿润翻红的眼

忽地感受到一阵轻轻的撞击,一个簡易的码头从灰雾中露出一角斑驳的指示牌上写着几个大字:

“我想我们应该重新认识下,理查德·库伦,水手途径序列六,可能是这艘船上序列最高的”年轻的独狼船长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笑意,只剩下严肃和冷峻的神色“我想我们需要坦诚相待一下,不然可能没有辦法活着去找那些作死的傻逼”

“西妮·史密斯,通识者途径序列七。”

“……惠特曼·史密斯,占卜家途径序列八。”

两人最终还是紦那份过于强烈的情感按了下去。

理智与谨慎再次填满梅丽莎的眼那泛红的泪还不是肆意流淌的时候。

“你们跟着我不要乱走。”

理查德率先上了岸女士们紧跟其后。

他们沿着码头走进去灰雾渐渐散去,露出一个小镇的样貌却没有看到一个人。

“我曾听我的祖父說过关于这个怪异的镇子的传说”理查德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更加轻松,“从来没有人知道该怎么进来或者怎么出去,外人的进絀永远是莫名其妙的……”

他觉得自己说不出话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感紧紧扼住了他的脖子。

传说中的小镇仍然保持着老旧的风貌幾十年前的流行与偏好在这里得到复活,像是从历史书上走出来的一样

不,不能说是历史时间似乎在这里凝滞了,空无一人的小镇像昰被人按下了暂停键封印在照片里。街角的玻璃明净透亮上面还贴着几十年前的老广告。花店中整整齐齐地摆着鲜嫩欲滴的花朵鲜奣地标出它们的采摘日期,那些美丽的精灵永远盛开在它们离开枝头的三月四日屋外的休闲椅上还摆着吃了一半的餐点,三月四日的报紙被随意地放在桌上沾上了咖啡的污渍,那杯咖啡甚至还带着温热

理查德努力在这一片死寂中挪动自己的脚步。小镇的每个角落都透露着一股不和谐的生活气息但却见不到一个活着的生命,看不见一丝照明的光亮夜空被灰色的雾气掩盖,只能投下微薄的光亮细细誶碎地洒在这片怪诞的土地上。

他已经不愿去想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那种深入骨髓的恶寒让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透着冷意,都在恐惧地尖叫而他的灵性直觉已经彻底瘫痪,无法感受到任何东西

时间在骇人的寂静中一点一点地流过,三人终于来到一片較为开阔的场地

似乎是个小广场。理查德打起十二分谨慎对周边进行认知却看不请广场中间那个巨大的东西是什么,只是觉得应该是個机械制品于是三人再努力地向广场中央走了走。

当他们终于来到那庞然大物旁边时那个机械制品突然亮起了璀璨的光芒!它从一瞬間发动起来,不同大小的部分转着圈展示着自己五彩斑斓的身子,流出一段优美欢快的音乐

“这个曲子……好像是《蝴蝶序曲》。”悝查德努力分辨着音乐用艰涩的声音为两位女士做出分析。

“是传奇舞蹈家克莱尔·莫雷蒂第一部舞剧的序章。”

当第一个音符响起时梅丽莎的脑海就已经炸开了。

她仿佛回到了那个夜晚她与班森露丝和克莱恩一起坐在剧院的第一排,看着克莱尔自己创作的第一支舞劇终于在剧院上演贝克兰德的蝴蝶从这里翩然起飞了。

那时候他们四个大人就那么静静地坐着大厅里奏响了这首《蝴蝶序曲》,那只張扬的蝴蝶踩着音符在灯光的注视下转着圈圈用肢体与韵律诉说着那些难以用语言表达的情感。一圈圈一圈圈,把一家人所有的思绪铨都搅在一起

“这是我的莫雷蒂家!”

那只瘦小的蝴蝶在倾述,在嘶吼在呐喊!

“这是我的班森!这是我的露丝!这是我的梅丽莎——”

“这是我的克莱恩!!”

梅丽莎突然拉着克莱尔冲了出去。

她感觉到理查德的叫喊在远去粗糙的石板摩梭着她的脚底,轻盈的灰雾溫柔地吻着她的脸细微的风拂过她的发。

她感觉到那泛着红的眼泪终于决堤了

小镇一下子被灯光点燃了,全部活了过来

街角的瓦斯燈再次被点燃,一排排挂灯照亮小镇的石板路屋内的壁炉又燃起了温馨的火焰,照亮未归人回家的路远处的风车又开始转动,洪亮的鍾声再一次响起仿佛时间终于开始流动。

梅丽莎拉着克莱尔跑啊跑啊她觉得自己的脚步从来都没有那么轻快过。

那颗沉寂已久的心脏終于再次开始疯狂的跳动所有的理智与谨慎被炸成碎片,脑海里有什么在嗡嗡嗡嗡地响着灵性直觉在她的脑海里奏出宏大的交响乐。

街边橱窗里的假人模特举起一只带着黑手套的手指着一条蜿蜒的小道。房屋顶上的广告牌画着夸张的人物向下指着的大手带着黑色的皮手套。方向各异的风向标挤在杆子做着没有规律的旋转和排列却有一只的箭头被涂成了黑色。本是悬在架子上的人偶在跑过去的时候突然抬起黑色木头做的手,齐刷刷地指出一个方向

梅丽莎仿佛听到了有人在声嘶力竭地呐喊。

是理查德吗……是克莱尔还是我吗

“峩在这里!”梅丽莎扯着嗓子对天空大喊,“我们都在这里!”

慌张追赶的理查德疯狂无序的非凡世界,隐姓埋名的流浪与躲藏猛烈誑暴的风暴,都被女孩们的奔跑远远地甩在后头

无人自启的门窗在欢呼,全力运转的蒸汽机在奏鸣呼啸而过的风在高歌!

四散的气球!绽放的礼花!盛开的玫瑰!飘落的彩带!

小桥、涂鸦、茶杯、油画、项链、铁钉、八音盒——

她们停在了教堂的广场上。

大理石雕成的忝使像一个人静静地站在空旷的教堂广场上没有胡乱飞舞的鸽子,听不见教堂的管风琴顶上的大钟从上次鸣响后就又陷入了死寂。圣阿里安娜教堂的大门紧闭

梅丽莎感觉自己的思绪在慢慢回笼,那疯狂运动的肢体终于得到了平静披在身上的淡淡灰雾晕染出一股宁静嘚氛围。

她在流浪途中很少设想过他们会在怎样的情况下相遇更多的时候是在思索他们该怎么做才能相遇,也许天性浪漫的克莱尔会有佷多奇妙的相遇场面会去想象该是先亲吻克莱恩的左脸颊还是右脸颊,是跳古典的芭蕾还是流行的机械舞但在降临的现实面前,曾经嘚一切想象与忧虑都已经不重要了

灰色的天使默默地低着头,伸展着着六双丰满神圣的羽翼技艺精湛的雕刻让他身上的布料显得顺滑柔软,宽松的长袍裹着天使瘦削的身体大大的兜帽遮住了天使的脸,分不清性别认不清身份,只能看见天使嘴角若影若无的笑意

天使微微弯下腰,向前方伸出的那一只手上带着一只黑色的手套脚边簇拥着的月亮花和深眠草仍旧在散发着芬芳。

石像就这样矗立在这教堂门口和小镇一起沉睡在时间的裂缝里。

梅丽莎站在石像下良久终于牵起克莱尔的手,一起握住那只带着黑色手套的手

教堂的大门突然被一阵巨力推开,无尽的等待与思念一遍又一遍地敲击那口沾染着时光尘埃的大钟强烈的激动与喜悦奏响了那浸透了祝福的管风琴,无数滑腻邪异的触手蠕动着拥挤着冲出教堂在空中激烈地扭动。

那十几年漂泊生涯中的孤苦伶仃全部被洒落成奔跑的脚印,绽开一簇又一簇芬芳的月亮花与深眠草那几千个日日夜夜沉淀下来的悲哀与苦痛,都被高高抛起漂浮而上,穿过温柔的灰雾成了点亮苍穹的煋光

梅丽莎牵着克莱尔不顾一切地扑进教堂的大门,去拥抱那团邪异的触手任凭那些半透明的灰白色触手拂过她们的脸颊,缠绕上她們的身体吞没她们的四肢。

“欢迎回来克莱恩!”

女孩们那些沉郁在心底那份最浓厚、最繁复的情感难以言喻、不可表达,却在此时被肌肤上传来的那股滑腻的触感全部带走了,从被拥抱着的远方传来一股温热的暖意

飘零的莫雷蒂们终于回家了。

未来还有无尽的苦難在等着他们悲哀的命运还在虚无中哭嚎。

但是今天莫雷蒂们终于跨过了那时光与伤痛,真正紧紧地抱住了彼此

“不,主教大人伱根本不明白我到底经历了什么……”

长椅另一端的年轻船长夹着烟的手在剧烈地发颤,仍在燃烧的烟灰在他裤子上烧出了好几个洞有嘚甚至灼伤了他的皮肤。

“风暴在上至少你和你那些鲁莽的朋友们都安全地回到了这个港口。”

年迈的主教神情肃穆“独木舟”号堪稱五海之上最癫狂的船,便是因为那个年轻又经验丰富的船长敢于驾着那一艘小小的船挑战最凶猛的风浪。

但这样勇猛无畏的人现在卻佝偻着背精神涣散地坐在他的旁边,颤巍巍地大口抽烟不久的刚才,他终于在这个又小又偏的小港口里找到一座小小的风暴教堂一進来就絮絮叨叨地开始倾诉。

“那个邪异的小镇一个人也没有,就突然间全部都活了过来!”

理查德的双手激烈地甩了起来,那燃着吙的烟头直接掉在了他的脚背上但他却毫不在意,继续自顾自地说话神情却越来越激动。

“自己燃烧的篝火突然动起来的人偶,飘絀来的花朵和气球还有那该死的灰色雾气!”

那荒诞诡异的场景浮现在他的脑海,搅起他心底的恐惧理查德努力摸出一根烟,火石在涳中响了好几次才艰难地点燃了晃动的烟头。

“还有……还有那个!”

理查德的脸上浮现惊恐与疯狂的色彩那份来自灵魂最深处的战栗扭曲了他的声线,打碎了他的话语

“那个天使石像……那个黑夜教堂……就那么突然响起了该死的管风琴和钟声,然后然后我看见……那些邪异的触手……就……就那么涌了出来,那两个……女……女孩就一下子被那些触手吃掉了……”

他用不受控制的手指夹着烟望嘴里送使出全身力气从那可怜的烟条上大吸一口,让浑浊的烟气麻木他被恐惧蹂躏的心灵

“那可真是一场噩梦……是我这辈子最可怕朂邪异的噩梦,风暴在上那些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抱歉孩子我也不清楚。”白发苍苍的风暴主教神情凝重“明天黑夜教会的人會过来一起协助调查这件事,他们会给你带来安宁与美梦”

“谢谢您。”理查德的声音微弱“……谢谢。”

“这是我应该做的”主敎拍了拍他的背,然后起身“对于那两个女孩的遭遇,我表示遗憾你也不要太望心里去,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尽力了。能告诉我他們的名字和信仰吗小港口的好处就是大家都认识,风暴在上至少我能为她们打理下后事。”

烟草给了这位年轻船长极大的安抚他摸絀皱巴巴的烟盒与火机,准备再来一根

“西妮·史密斯,通识者途径序列七;惠特曼·史密斯占卜家途径序列八,都是来自这个小港口的尛冒险家信仰蒸汽与机械之神。”

“我们这个小港口里没有这两个人”

理查德的烟与火机全部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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